镜面被翻转, 如银河的星光随魔力停止释放而消失,创造的小片虚空逐渐消退,保留接近黑暗的环境。
安德鲁调整魔法灯的光亮, 好似月色藏进云雾,光晕朦胧。
周围的晶石不受压制,再次因魔法灯而闪耀, 只是遗留虚空气息的黑暗还未完全消退, 晶石光辉没最开始那般刺眼。
因晶石开始吸收,灵魂的身体随之而飘渺,神之诅咒和‘神之庇佑’因退散的虚空回归,令灵魂感知情绪的能力再次受到影响。
悲伤从意识中一瞬被抽离,锁链抽取神恩永恒的生命。
灵魂知道自己很悲伤, 但他突然察觉不到那种情绪, 只知道疼痛难以逃避。
灵魂痛苦的抬起头,他眼中茫然和空洞极为真实, 面容和身形因晶石的抽取而虚幻, 有光的庇佑始终在维持他不会消失。
“我能呼唤片刻的虚空。”
莱恩将镜面下压, 微抬头,兜帽下的目光看向灵魂的双眼, “虚空与大陆归属于不同的掌控者, 虚空的主人高于神明。因我自身的特殊性,由我呼唤的虚空能压制谎言之神的诅咒,让你的情感重新暂时回归, 也不用忍受‘神之庇佑’所带给你的伤痛。”
有虚空之证,神秘商人的斗篷,即使在这种特殊的地方,莱恩内心并未担忧谎言之神的窥探。
神明不临大陆, 虚空可自由往来大陆,当神明的意识窥探,虚空也能凝视神明。
只要这里有虚空的气息。
谎言之神若是用神力窥探,莱恩就能引导虚空吞噬谎言之神的意志。
厌恶并舍弃月亮和黑龙的容貌,谎言之神和黑龙、月亮的关系一定不友好。
不敬神者最后自身却成为神明,多么有意思的命运。
光、暗,自然……风等本源系的主神,他们不止自身拥有神力,还能与天地世界共存。
谎言之神以及部分黑暗系神明,他们与光明或黑暗的本源神不同,当生命体之间不再混乱,没有谎言,谎言之神格的力量会大幅度削弱,成为最普通的下位神。
等到世界爆发战争时,谎言和黑暗的神明又能获益,甚至能暂时成为本源的上位神。
想要让自己更强,谎言之神就得一直引起战争,从战争中吸收更多混乱本源。
深渊是惩罚罪者之地,谎言即是罪恶。不在特殊的环境中,莱恩并不担忧谎言之神能对自己做什么。
教皇暂且只知道他是米歇尔,除非谎言之神敢一直监视,不然绝对不能发现他真实的身份。
神秘商人的斗篷和虚空的证明,这是神秘商人最重要的东西,莱恩早已察觉他手中来自虚空的凭证,一定和其他的神秘商人都不同。
灵魂能听懂莱恩的意思,他很意动,想直接答应,只是他还有些犹豫。
灵魂陷入沉思,保持被锁链束缚的姿态,任由‘神之庇佑’的同时被吸取生命,朦胧的目光看向莱恩。
悲伤因情绪被抽离渐渐消退,灵魂的声音惊喜且犹豫,“尊敬的先生,我的情况与她不同。”
“我知道。”
莱恩平静的颌首,“她的灵魂已经去到我的领地,归顺臣服于我,还有她被巫妖带走之后遇见的魂灵同伴。她的灵魂坚韧且强大,伤痛并未将她完全破坏。
我会想办法让她们进行转生,成为相似虚空的特殊生命体的存在。
相比你现在的情况,转生只需要忍受一时的痛苦,当她意识能重回灵魂,一定能统领魂灵成为我很好的助力。”
“我与她都受到了神之诅咒,我身上的诅咒更严重。”
魂灵将手臂前倾斜,忍受疼痛,让莱恩能更清楚看见锁链上的神纹,“不止是我的情感,还有我被夺走的一切……
神诅咒我永恒和不死,这些禁锢的晶石无时无刻都在抽取我的生命,维持这座坟墓和囚笼不会崩塌。我若想要离开,除非有谁能斩断这些晶石的锁链。但当有谁要斩断晶石时,斩断诅咒者会同时遭受元素的攻击。
我所犯下的罪恶已经太多,元素造成的魔法伤害不输于灵魂的疼痛,我不希望再有更多人会因我而受到伤害,我害怕再一次连累到她。”
失去了名字,他甚至都不能直接称呼自己的妹妹,因为亲情同样被掠夺。
“统,这就是你提醒我带上安德鲁一起的原因吗。”
莱恩在脑中低语,侧身看向身旁。
安德鲁立即领悟他的意思,放下手中魔法灯,将衣袖卷起。
在灵魂疑惑的目光中,安德鲁兜帽下的双眼看向灵魂,人类结实的右臂上长出黑色的鳞片。
如永夜的龙鳞光泽极为美丽,边缘锋利。
安德鲁嗓音低沉的解释:“我并非是真正的人类。”
莱恩慢步朝前一步,将安德鲁尾尖握住,“他是我的伴侣,一位能化身人形的黑龙。”
安德鲁沉声愉悦的低笑,龙尾尖如手指,将莱恩的手指紧握。
“竟然是……能化身人形的黑龙吗?”
灵魂的记忆中有想到什么,他的双眼紧盯莱恩和安德鲁,“黑龙免疫魔法,斩断锁链不会受到元素的进攻。您还能创造虚空,压制谎言的诅咒。
可所有的一切……我并不知道我能为您做到什么,才能够作为我对您的回报。我的智慧,我的全部都不如她能带回您的回报更多,我唯一擅长的只有欺骗。”
“这正是我目前需要的能力,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莱恩将手中魔镜扬起,魔法凝聚教皇祈求圣光的虚影,“现在的世界,你既然能通过灵魂看见更多,那你应该有看见光明、谎言和黑暗的合作。
黑龙斩断你的锁链,我压制你的诅咒,我需要你与我的子民一起,去揭露光明的教皇和谎言之神的罪恶。”
教皇和谎言之神都虚伪,善于欺骗者知道如何更好的对付和揭穿骗子。
被命运选中,同一个父亲。
面前的灵魂一定有自己独特的能力,当时才能去与谎言之神争夺神位。
莱恩面向魂灵的双眼,通过魔镜再次凝聚虚空的庇佑,压低声音冷静的询问:“谎言之神夺走你太多的东西,让你承受多年的痛苦。
你难道就没有过怨恨,没有过想要夺走他一切的念想吗?”
“我有想过回报他在我和她身上施加的恶行,但自从获得强大的力量后,他的情绪和思想我早已无法再顺利猜测。”
灵魂面向莱恩低声轻语,“诅咒是多样性的,他甚至能感知到我们的情绪,所有的一切想法都会令他愉悦。于是我们不再妄想更多,这是因为您的到来压制诅咒……”
“那你此刻的想法是什么?”
莱恩,“当我的伴侣拔去你身上束缚,我可以一并解除你身上的部分诅咒,能让谎言之神无法再感知、操控你的情绪。”
灵魂被赐予不死的诅咒,是因为不这样做灵魂就会消散,无法折磨。将更多的诅咒和庇佑施加在晶石上,即使能恩赐灵魂一些特殊的能力,这同样是为了能让灵魂更痛苦。
“你就没有想过拿走谎言神格,让自己成为新一任的谎言之神吗?”
莱恩尾音略微上扬,沾染些许蛊惑,“虚空隔绝神明的窥探,谎言不能感知到你此刻情绪,回答我你此时最真实的想法。”
夺走神格就有成为神明的资格,谎言之神已经无法成为朋友。
不能对敌人太仁慈,莱恩不介意给面前的灵魂一次机会。
莱恩:“我可以帮助你,借予你虚空的力量。”
“我……”
灵魂头颅低垂,眼眸闭合,虚空的气息让情绪恢复,他此刻的思想很复杂。
但他是想的,很想。
莱恩的话语对他**力太大了。
对自由的渴望和复仇等情绪在叫嚣,可是他依旧害怕再一次的失败。
他不害怕自己受伤,他害怕会因为自己而连累到别人,尤其是他能拥有重生机会的妹妹。
最后更多的情绪上涌,比起悲伤更多的依旧是愤怒。
“没想到千年之后命运竟然会眷顾我,让我能幸运的与您在此地相遇。”
灵魂将心中各种复杂的情绪压下,半闭合的眼眸睁开,抬头认真且坚定的凝视莱恩,“我愿意归顺于您,献上我全部的忠诚。
我会用自身一切去揭露教皇罪恶,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
灵魂的双目中不再迷茫,意志坚定,“我愿用自己的灵魂,向您和契约之神起誓及请求,如若我能在您的帮助下得到谎言之神格,得到神明之位,即使我成为谎言之神,我依旧是您最忠实的仆人。”
在灵魂话落的瞬间,有契约的金色神纹印刻进灵魂双眼,神力滋养他的新生,同时有愤怒且压抑的神威降临于大陆。
谎言之神感受到世界和规则的认可,以及他自身的危险命运,他想降临意志,可是虚空已吞噬他愤怒的神力。
谎言之神不敢且不能得罪虚空,即使察觉到规则和契约认可的誓言,他也只能收回神力,不敢朝虚空发泄愤怒。
莱恩目光微愣,和安德鲁一起注视灵魂眼中神纹。
金色的圣光驱散‘庇佑’的光元素,灵魂在光中成长。
系统轻嘀一声,在莱恩脑中提醒道:“尊敬的宿主,恭喜您,他真诚的誓言已获得契约之神的承认,没有任何谎言。
此刻,在誓言的作用之下,契约之神赐予他新的成长和重生。现在是破除诅咒的最好时机,‘庇佑和□□’的锁链被破坏,造成的伤害会在神力中愈合。即使部分晶体会受到影响,神力会净化晶石中的残余黑暗,让精纯度更提升,获得足够元素之力的滋养后会快速恢复。”
“幸运和契约,真是两位友好的神明。”
莱恩忍不住在脑中感慨,随后将系统告知的信息转达给安德鲁。
“虚空、契约……谎言之神的神威被压制。”
安德鲁同样有察觉到神威的降临和消失,低声轻语后朝魂灵更靠近,手臂完全幻化成龙爪,去击碎束缚的元素锁链。
龙爪锋芒,在神力的加持下锁链好似一触即碎。
被破坏的锁链,晶石中元素因谎言之神隐藏的力量而爆发。
元素开始混乱的瞬间,安德鲁很干脆化身为黑龙的形态,扬起龙翼挡在莱恩身前,以黑龙之身将爆发的元素乱流轻松挡下。
安德鲁有注意收缩体型,依旧快要将这处空间挤满,元素爆发的威力很强,但打在安德鲁的鳞片上没有任何伤痕。
莱恩站在安德鲁身后,狂暴的元素引起乱流仅仅只是吹动他兜帽,巨龙的身躯特别有安全感。
安德鲁化身的黑龙无视元素乱流,确认莱恩不会受到危险,继续用龙爪将剩余锁链依次斩断。
契约的神力持续滋养,安德鲁触碰也不会受到伤害。
晶石中的黑暗因神力而消失,被安德鲁破坏,顺着山洞外蔓延的晶石接连暗淡。
元素的光亮闪烁出不同色光辉,莱恩安静站在黑龙身后,提起安德鲁放下的魔法灯,注视神力滋养中实体逐渐更清晰的灵魂,低声再次在脑中询问:“统,你是已经提前预料到这种情况,还是提前看到未来才让我带安德鲁一起?”
“氪金商店无所不能。”系统:“氪金让人生更快乐。”
“对,氪金很快乐,可我刚才没有氪金。”
莱恩略微有些担忧的微皱眉梢,“我并未想过要请求契约之神的帮助,毕竟敌人是另一位神明,他的帮助会导致那一位对契约之神不满吗?”
“不会,契约之神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因为世界的意志已承认灵魂的誓言,这是新的命运。”
系统:“谎言之神没有责怪其他神明的资格,只能怪他内心阴暗,没有在最合适的时间将敌人净化。”
“他应该也没有想到,‘资格’竟然会保留如此之久,到现在的誓言还能被世界承认。”
莱恩,“有世界规则意志的承认,他成为谎言之神的可能性又多了不少。
统,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契约之神赐予神力和契约,世界认可灵魂的誓言,是因为神明和世界的意志,都不喜欢或已不再认可现任的谎言之神?”
“神明不只有朋友,神明同样也有自我的情绪。”
系统:“当世界的命运重归执掌命运的神明牵引,神明才会去更改命运。谎言之神是最初和二次神战的挑起者,他从人类晋升神明,代价是无数生命的死亡和神明的陨落。”
“没有谁会希望混乱的根源总不消停。”系统的声音略微加重,“面前的灵魂敬畏神明,他此前的野心还不足够,痛苦令他成长,让他灵魂变得更锋利。
服从的契约会一直跟随他,即使成神之后,他的灵魂依旧归于您的掌控。”
“我手握灾厄之源,我不会引起混乱的战争。”
莱恩呼吸声微变,“统,谎言之神是谁……命运是不是早已安排决定?”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推引前进。
灵魂承受的痛苦,他与灵魂的相遇。
“如今的世界不需要再一次爆发神战,但由于谎言之神的神格……他依旧能有办法来引导黑暗,他也无法停止。”
系统:“当大陆和平,谎言和其余黑暗神的力量都会削弱,黑暗的神明不会让谎言消停。
此外……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世界必须有一位谎言之神,其余的某些黑暗神明同理。”
“光与暗共生,没有黑暗会滋养更危险的罪恶,相比之下谎言方便控制。”
莱恩手指触碰虚空之证,引导虚空气息。
元素的锁链被黑龙锐利的龙爪摧毁,灵魂获得自由。
虚空的意志随神力而动,清除灵魂中的诅咒。
“谎言之神挑起最初的神战,没有正直的神明会朝他伸出援手,一切的合作都是建立在价值之上,黑暗系的神明更无情。”
莱恩,“如若谎言之神听从我的指令,情况一定会比现在更和平很多。
也许月亮正是因为感受到命运,所以……”
“也可以换个别的方向思索。”系统,“没准是因为谎言之神他舍弃相似月亮的容貌,或者他做了些会让神明讨厌的事,原因可能有很多。”
“单单只是容貌应该不可能,神明肯定不像我一样肤浅看脸,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莱恩,“命运指引我和他们相遇,谎言之神……教皇阴谋被揭露之刻,我希望也是谎言之神更替之时。”
系统:“惟愿您的希望顺利。”
“谢你吉言,光明系的神明一定也如此希望。”
莱恩:“统,伪神此刻还存在吗?”
“不好说,但他还活着。”
系统,“真神和伪神的战争结束很快,兽神陶米诺亚斯已经从伪神那里拿回自己的神格。”
“他的神格似乎依旧不完整。”莱恩眉梢上扬,“我记得在欧尼斯特的体内,还有少许的神格碎片。”
“欧尼斯特的情况和伪神不同。”
系统,“兽神不缺欧尼斯特体内的神格碎片,那些碎片可以成为神明的恩赐,陶米诺亚斯依旧能凝聚一颗完整的兽神神格。”
“真好啊,月亮的朋友们。”
莱恩停止虚空气息的凝聚,等待灵魂吸收契约的神力。
金色的神纹在灵魂的虚体上蔓延,灵魂变得比之前更有质感,特殊的神之契约在心脏的地方凝聚,莱恩能有一种异样的特殊感。
比起和西瑞尔他们签订的契约,契约之神用神力凝聚的契约更具约束性,莱恩能掌控灵魂真正的死亡。
即使成神,灵魂永远无法背叛莱恩。
直到锁链破碎后引发的元素乱流稳定,安德鲁从黑龙重新恢复人类形态,身披黑色斗篷,将巨剑背在身后。
安德鲁从灵魂身前离开,慢步回到莱恩身旁。
莱恩兜帽下的目光注视魂灵,继续在脑中问:“统,他的身体是否需要转生才能恢复?”
“有契约之神的神力滋养,他无需进行转生仪式。”
系统,“等您回到奥兰后,建议用晶石配合生命之水,在生命之树的帮助下制作临时的身体,暂时足够使用。”
“也是,成神后能重塑新身体。”
莱恩目光微侧,看向停在身旁的安德鲁,“他失去的太多,灵魂因破碎而不完整,此时有契约之神的恩赐,契约的神力在修复他的灵魂。
他的灵魂还需要一段时间完整,我们现在可以先做点别的事。”
安德鲁对神明之位不感兴趣,谁成为谎言之神都没莱恩重要,“我能做些什么?”
“在契约和目标未达成之前,需要先帮他制作一具身体。”
莱恩看向锁链破碎后暗淡的晶石,“谎言之神本意让他痛苦,晶石有汲取灵魂的生命,此时是极为合适制作灵魂身体的主材料。
不只那枚能吸收光元素的晶石,我们现在可以动手将晶石全带走。”
光明的晶石重塑身体,骗子和伪善的光明相当适配。
只是灵魂的任务难度相当艰巨,不止要对付虚伪的教皇,还要解决更麻烦的谎言之神。
安德鲁颌首回应,将后背巨剑收回空间。
莱恩:“统,契约的誓言已成立,谎言之神受规则的压迫,他一定会想办法降临意识对吗?”
系统:“神明本体不能降临大陆,他还有教皇作为盟友,以及其他的棋子。
有契约之神的公正,灵魂会以极快的速度成长。当灵魂的能力达到一定程度,他就可以对谎言之神以神格进行挑战。
胜者在规则的见证下成为新神,谎言之神不会放任威胁成长。”
“那就是说无需寻找谎言之神,他以后也会自己送上门,还有很高的几率买一送一。”
莱恩将魔镜重新握在手中,以虚空气息为引,凝聚一具与自己相同的化身,防止谎言之神降临意志窥探。
安德鲁再次走到灵魂身边,同时手臂变成黑色龙爪的形状,只需稍微用力便能晃动晶石。
“晶石吸收足够元素后能再生。”莱恩,“不要折断,全部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