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的花团轻扇炫彩如蝶翼的瓣, 无声托起莱恩悬空。

因魔力拥有特殊的生命,另一枚花之蝶扇动翅膀, 轻盈落在巴洛克魔偶化身的后背, 仿佛在他斗篷上长出一对明艳蝶翼。

听见凯尼恩的惊叹声,好似斗篷上生长的蝶翼随巴洛克意识扇动,莱恩还没回话, 巴洛克语气淡漠平静的回答:“不止是精灵龙。”

凯尼恩抬头看向巴洛克,他的目光无法穿越斗篷,看不见巴洛克的表情,光从声音无法猜测和判断他的情绪。

“巴托克先生……”

凯尼恩迫切的希望从巴洛克那里, 能多知晓一些关于莱恩的消息。

看见牛头人脸上此刻的表情,巴洛克高傲的微抬头轻哼一声。

凯尼恩并未介意巴洛克的高傲, 在刚才巴洛克挖出魔偶的那一瞬间, 即使他动作轻松利落,凯尼恩他们依旧有感受到浓郁的压迫感。

何况此时, 凯尼恩目光微侧, 看向巴洛克身旁用魔法提起的囚禁笼。

牛头人无法察觉到亡灵的气息, 死灵炼金傀儡和‘娜桑雅’都不简单,它们都在畏惧巴托克。

从刚才的魔植, 凯尼恩猜测巴洛克也许是精灵,可无论是向光的精灵和黑暗精灵,他们都是亡灵会很喜欢的食物。

能击退巫妖的精灵,凯尼恩能感受到巴洛克实力比自己更强, 除非进行狂化,否则他并非巴托克的对手。

真正有实力者值得骄傲,精灵和神秘商人都高贵,兽人崇敬强者, 巴洛克还对于他们有恩。

巴洛克对于情绪的变化极为敏感,他能轻松感知凯尼恩的想法和心灵,

巴洛克兜帽下的眼眸安静注视着凯尼恩,语气依旧狂傲,“米歇尔并不喜欢展现自己,只有身为子民的我们才知道他有多强大。如若不归顺米歇尔,你现在只需要知道,在某些方面以及米歇尔的领地都是大陆最强,是大陆最友善之地。

米歇尔的领地中拥有最多忠诚的人类、异族以及子民……不止是恶魔、精灵、兽王、巨龙,妖精和天使,他的领地中还拥有着大陆最多,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富饶。”

巴洛克很少一次性说太多话,尤其还是夸赞别人。

他会但并不喜欢用华丽的语言,只是挑着牛头人更感兴趣的东西讲。

巴洛克:“想想你们刚才吃的那些东西,那是米歇尔领地中最常见之物,归顺米歇尔的领地还能见到更多,你们自己同样能靠双手去种植和创造。”

招募同伴那是领主的事,只是巴洛克觉得牛头人招募了不能不用。

莱恩喜欢交朋友,他不无所谓。

他刚才夸赞好像有些太多,避免让牛头人心生惰性,牛头人召回去不做事不可以,想吃东西就自己种,巴洛克不认为莱恩会吝啬种子。

此外莱恩正在修建地下城,牛头人的力气也很大,按照莱恩之前说过的词——

一整个部落的免费劳动力。

不用白不用。

巴洛克说话的时候一眼都不看莱恩,凯尼恩与他的同伴们皆认真聆听,

在巴洛克的身旁,浮空的莱恩手指轻抚肩后蝶翼。

与热情豪爽的兽人性格不同,被当众夸赞在莱恩感觉是一件让人开心,但同时又有点心灵上感觉羞耻的事。

好在巴洛克和凯尼恩他们都没看自己,莱恩此刻的情绪还算放松,只是放松不代表没有别的想法。

莱恩微微侧身,注视着与凯尼恩交流的巴洛克,兜帽下的眼眸中满是惊讶。

实话实说,莱恩并没想过巴洛克会吹捧自己,这不是高贵的恶魔会喜欢做的事,也不符合巴洛克的性格。

所以——

莱恩心中猜测,这应该是巴洛克在别扭的回报,他觉得有点意思。

听完巴洛克这简单的几句夸赞,凯尼恩原本对莱恩好到无法言语形容的感觉,直接再加上一层超厚的滤镜。

若不是凯尼恩还能保持理智,他已经和自己的牛头人同伴一样,被巴洛克用最高傲的语气哄到有些晕眩。

凯尼恩侧头看向莱恩,他眼神中的情绪太过于直白,一眼就能看清。

明明夸赞的方式并不算高级,但巴洛克却能根据实际的情况,用到最合适的方法。

莱恩心中赞叹不愧是擅长操纵心灵的恶魔。

当巴托克满意的停止夸赞,凯尼恩才记起自己还要带莱恩回部落。

凯尼恩翻身坐在角蛇龙犀的背上,面向莱恩头颅微垂,态度恭敬,“米歇尔先生。”

其余的牛头人接连回过神,都有将巴洛克的话语牢记在心中。

杰米多自己无法做出决定,他准备跟随凯尼恩的意志。

若是酋长选择追随莱恩,他会一起。

如果凯尼恩做出不同的选择,杰米多会询问萨满或族人,想尽办法回报莱恩和巴洛克的帮助。

他能保留一只眼睛和性命,这已经是无法言喻的幸运。

避免空**的眼眶回去会吓到族人,杰米多用一块兽皮遮住自己的眼睛,翻身坐上角蛇龙犀的后背,安静面朝莱恩低头,等待酋长和他们的指令。

肩膀上的花之蝶舒展翅膀,这是同意前往部落的意思。

凯尼恩握住胸口的牛角吹响,角蛇龙犀甩动长尾,带领牛头人朝向部落所在的地方全速奔跑。

花之蝶托起莱恩和巴洛克跟在后方,明明是花瓣的蝶翼,飞行的速度丝毫不会比角蛇龙犀慢。

巴洛克没有等到莱恩的询问,于是他在飞行的过程中手握道具,语调故意极为冷淡的主动开口道:“莱恩,不用感谢我刚才的帮助,亡灵法师的事情直接抵消。

当我找到格桑雅后,我还是会用它和你提一个要求。”

莱恩就猜到巴洛克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夸赞,果然是抱有这个想法,“即使你不出声,凯尼恩他们也会随我一起离开风啸平原,被教皇盯上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

“即使最后的结果相同,但过程会不一样。”巴洛克,“他们可以搬离风啸平原,直到发现无法逃离教皇的野望,当族人死伤太多,他们那时才会真正的愿意归顺。”

巴洛克:“想要招募兽人,展现出自己的实力是最好方法。”

“但你弄错了我的想法,就如同我之前没完全理解你的情绪。”莱恩故意学巴洛克那副别扭的语调,轻飘飘的回道:“我想交朋友,子民随时有。”

莱恩目光看向前方,“凭我现在的身份,以及我领地上的朋友,只要我愿意以米歇尔的身份在全大陆发几张公告,想要加入奥兰的人类和异族会有很多,但他们不一定真诚。”

“你真讨厌。”巴洛克,“你内心明明觉得我夸赞的很好。”

莱恩轻咦一声,“我这可是学的你,你也知道自己平日很讨厌吗?”

莱恩:“你夸赞的并不是特别真心,甚至还用了天赋。”

牛头人无法察觉,他也只是隐约感受到有一点点的波动。

“那根本不算什么,我只是小小的调动他们本应该展现的情绪。”

巴洛克略微有些心虚的侧过头,随后一秒高傲的冷哼,“莱恩,你这些话是侮辱一位高贵的恶魔领主,我刚才的夸赞非常‘真诚’,你在伤害恶魔领主高傲的心灵。”

巴洛克平时很少夸赞别人,后半截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莱恩微愣一秒,没想到还能从巴洛克这里听见真诚,心中忍住笑意,语气淡定的回道;“我并未怀疑你的‘真诚’,我的朋友。”

“感谢你刚才的夸赞,这样确实节省了很多时间,一次将他们带回奥兰的可能性更大。”

莱恩,“我刚才只是在想,我们一定要将这里的巫妖抓到,这样才合适作为你夸赞我的回礼,你可是我‘真诚’的恶魔朋友。”

巴洛克:“?”

巴洛克忍不住抖了一下身体,他觉得莱恩人好但有点可怕。

明知道他并不真诚,但是却一点也不生气,还要给他抓巫妖。

巴洛克低头沉思,他后悔了一秒,刚才的夸赞应该再加一点点真心,毕竟生命层次高的巫妖是稀有的食物,他们极其擅于躲藏。

莱恩见巴洛克突然不说话,兜帽能明显的看出他在低头,以为巴洛克有控制魔虫找到什么,收起笑意询问:“巴洛克,你有感知到巫妖之后的行踪吗?”

空闲和聊天时随意,在谈重要的事情时莱恩一向正经。

“你给予的机会很好,当我将那只死灵炼金傀儡和‘娜桑雅’抓住,强行切断契约,巫妖并未察觉到我的真实信息。”

巴洛克结束真诚和不真诚的思考,恢复高傲的神态和语调嘲讽道:“那只巫妖未免太过于谨慎了一点,明明和凯尼恩一样,应该将我误以为是黑暗精灵,却不敢继续发起进攻,此时竟然连窥视都不敢。”

莱恩:“你觉得他在谨慎什么?”

“不清楚,但它们已无法传达巫妖更多的消息。”

巴洛克侧头看向囚禁笼,“这一株伪装成娜桑雅的亡灵,其中一定有牛头人的灵魂,你准备怎样做?”

巴洛克:“是留着让凯尼恩族中萨满净化,还是让我现在直接吃掉?”

“牛头人的魂灵,没准会是凯尼恩的先祖。”

莱恩,“已经沾染黑暗的魂灵我不会带回奥兰,如若牛头人部落中的萨满没有解决方法……”

“那这只牛头人的魂灵我吃不到了。”巴洛克有些惋惜,“兽人族萨满都有沟通灵魂的方法,我还没吃过牛头人的魂灵,不知道是怎样的口感。”

莱恩声音故意颤抖:“你真可怕。”

巴洛克突然笑了,“比不过你一来就轻松撬走整个族群。”

他这点小事能和莱恩比吗?

“那你以后注意点,牛头人一定不会喜欢听到这句话。”

莱恩声音温和的提醒了一句,“如若你为了尝鲜,不小心伤害到朋友,契约会让你知道后果。”

巴托克轻嗤一声,“我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

“正是因为你聪明,所以才能获得我的信任,我相信你不会犯嘴馋这种错误。”

莱恩与系统快速交流记录,淡然的补充道:“如果你实在好奇,我可以去帮你寻找一种名为灵魂果的特殊魔植。”

巴洛克:“真的有这种魔植?”

“假的。”莱恩,“怎么可能会有。”

巴洛克用力冷哼。

人类真的烦。

*

穿越娜桑雅花海,随即能见到许多用木头和金属搭建的哨塔,上边有牛头人射手正在巡视。

起伏的号角声是同伴回归的信号,当见到凯尼恩他们回归的身影时,哨塔上的牛头人同样吹响迎接的号角。

守卫将部落用于防守的刺荆围栏推开,凯尼恩骑乘在角蛇龙犀背上,左手扶住号角吹响,指引牛头人进行别的事,以及发出不要外出的指令。

凯尼恩吹响的号角声最为嘹亮,所有准备外出的牛头人们都停止行动,目光疑惑的看向凯尼恩所在的方向,聆听号角声中传达的意思。

花瓣若蝶翼的魔植还在飞舞,莱恩和巴洛克轻松跟在凯尼恩身后。

牛头人部落中的帐篷很高,类似多边形的结构很稳定,帐篷颜色根据牛头人的喜好,周围还有许多覆盖有尖刺的地洞,可以抵御战争也可以居住,在安全时常用于储存资源。

同行回归的牛头人当中,除了杰米多跟随凯尼恩一起,另外的十八位牛头人在号角的指令下,他们此刻分散去召集别的族人,以及尽快让部落附近的牛头人全部回归。

凯尼恩骑乘角蛇龙犀直冲部落的中心,莱恩目光好奇的巡视左右。

巴洛克隐秘的控制魔虫在地下潜行,追踪巫妖和死灵法师的气息。

周围的牛头人从未见过莱恩和巴洛克,他们虽然好奇,但因为凯尼恩的号角声没有贸然靠近。

在牛头人部落的中心处空地,那里有多块大小不同的巨型石像。

最高的石像有几十米,最小的三米,最外围较小的石像是不同族的兽人,靠近中间石像的九位是不同族的兽人先知,以及三位半身化为魔兽形态的兽王。石像全朝中心的方向,他们像是与一位手持巨斧的牛头人酋长,同时守卫中间最高最巨大的石像。

每一座石雕像的形态都很真实,像是活着的兽人被石化封印,中间最高大的石像更是毛发清晰可见,体型魁梧健硕,可惜面容好似被藏进云雾中,但依旧能感受到一种特殊的感觉。

莱恩目光看向中间的石雕像,他在双眼附着魔法,依旧无法看清雾中的面容,“统,中间是兽神的雕像吗?”

系统知道他问的是谁,语气肯定的回答:“是。”

“兽神也是那颗月亮的朋友吗?”莱恩故意再一次询问此前问过的问题:“普通人无法注视神的威严,即使只是雕像,我为什么不能看清兽神的容貌?”

“不论种族,普通人多数不能承受神明的威严,即使是雕像同样蕴含神力。”

系统直接回答第二个问题:“您直视兽神的雕像,并未受到惩罚也没看清兽神的容貌……也许兽神此刻在休息,无法回应您的注视?”

“我知道了。”

还是和上次的回答一样,看来兽神真正陷入‘沉睡’,莱恩心中沉思,以别的话题询问:“会不会是因为我朋友太多,那一位不允许我作弊?”

系统不确定的回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莱恩脑中重重叹气,一秒恢复平静,微回头看向身后,“看来那只巫妖不敢进入部落的原因,是因为这些先知和兽神的雕像吗?”

“光明神殿的骑兵摧毁雕像是试探。”系统,“教皇已经能确定,即使他进入牛头人部落中,将先知和兽神的雕像摧毁,他暂时不会受到神明的惩罚。

只有神眷者和狂信徒才能呼唤神明,只有那个时候,神明才能意志降临化身。”

系统:“何况您也知道,现任的教皇……”

“嘘。”莱恩,“提及太多容易被冒牌货听见。”

系统:“应该不能,至少在你面前他不能,即使是现在。”

“就像天穹云端那次一样?”莱恩闻言便放心了,“该不会你想说我是神眷者?”

“您既不是神眷者也不是狂信者。”

系统:“如若您想要唤醒兽神的意志,在这个部落中,您需要找到一位特殊的牛头人。”

莱恩低声猜测:“凯尼恩?”

系统回答的很干脆:“不是他。”

“可惜了,我并不熟悉这个部落,不然还可以试一试。”

莱恩,“统,神眷者和狂信者同时能存在多少?”

“数量不定,以信仰为准。”系统并未给出准确的回答,“可能只有一位,也可能有很多位。”

“既然你这样说的话。”

莱恩,“那我之后再去询问凯尼恩,看看族群中谁对兽神的信仰最真诚,没准以后还能有想不到的意外惊喜。”

系统隐晦的暗示:“您就不担心,兽神并非是那颗月亮的朋友吗?”

莱恩顿时犹豫了,“真正的沉睡,假货我觉得并不会庇佑兽人。如若我找到狂信徒和神眷者,但通过真正的兽神雕像召唤冒牌货的意志降临,那岂不是更糟糕了?”

这可让他难办了。

“我也只是提出一种可能而已。”系统,“没准您能如愿成功。”

“如今兽神的神格破碎,甚至还有一枚碎片在欧尼斯特的身体中。”

莱恩,“统,我此刻有点苦恼。”

成功就是一件好处极多的事,失败的话冒牌货不一定会对他们做什么,但烦恼一定也不小。

毕竟能冒牌到神明这个地位,野心和实力都不容小觑,错误更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灾难。

系统:“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说两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真正的神明降临概率会更大。”

莱恩:“所以?”

系统:“当真正的兽神降临时,冒牌货必然会发现神降,如果要取而代之,这是冒牌货唯一的机会。”

莱恩:“……”

头疼,总之就是很头疼。

莱恩:“你觉得真正的兽神,会想要趁着被发现的机会,将冒牌货成功反杀吗?”

“真兽神的胜率更高。”

系统,“即使神格破碎,更多的神格依旧在真兽神那里。”

“所以两种概率都不完全。”莱恩,“可惜我现在并不清楚真兽神的想法。”

呼唤真神降临,吸引冒牌者的注视。

没准真神在沉睡时已经知道一切,同样也在等待冒牌货出手的时机。

如若换作是莱恩自己,他绝对不会允许冒牌货太猖狂。

神格是神明最珍贵的东西,兽神的神格破碎但还在,莱恩心中已有决定。

莱恩:“统,我想要帮助真正的兽神,在风啸平原上,你觉得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

“不能确定,一切皆有可能。”

系统,“唯一能确定的是,无论真神、伪神的意志或本体降临,那时是最好抓住巫妖和黑魔法师的时机。即使召唤降临的是冒牌货,他不一定知道……你知道他其实是个冒牌货。”

“诶?”莱恩,“所以我也可以同他提要求吗?”

系统隐晦的暗示:“也许,但不一定成功,月亮和冒牌货不是朋友。”

“我懂了。”

莱恩手指握住法杖,闻言陷入沉思。

系统虽然没直接给出两种结果的答案,但是已经暗示的非常直白。

见莱恩握住法杖,控制花之蝶飞行的巴洛克微侧头,通过道具在莱恩脑中询问:“地底的气息波动更剧烈,巫妖很可能就藏在牛头人部落更深处的地下,你察觉到什么?”

“你看那些雕像。”

莱恩,“这些雕像中有一座兽神的雕像,如若找到狂信者和神眷者,有一定概率能呼唤兽神的意志降临。”

神明的本体不降临大陆,只要被抓住一缕意识,真神就能找到伪神藏身之处。

“我没有去天穹云端,但我听过多次当时的情况。”

巴洛克声音中充满浓郁的兴趣,“米歇尔,今日在风啸平原上,你想再一次呼唤神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