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泉市作为一个典型的北方城市, 每年冬天都会下雪。

所以盛以其实是对雪见惯不怪了的,身为一个缺乏一些仪式感和浪漫的人,盛以甚至会在近几年营销“初雪要和爱的人在一起”的内容深感困惑。

为什么说和爱的人在雪地里走过, 雪花落在头发上, 也算是共白头了呢?

那如果两个人头发上的雪都化掉了,就是一起返老还童了吗?

逻辑向来挺严谨的盛以越想越不明白。

可今天。

她却莫名其妙间竟然觉得,初雪好像的确是有几分特别意义在的,尤其是雪落在了她生日的这一天。

雪花落在了她的鼻尖, 有一些凉意, 又飞快地融化在温暖的皮肤上。

她无声地吸了下鼻子。

可能是冷的。

也可能是一瞬间被酸慰到的。

她“嗯”了一声, 算是收下了这句掐在最后一分钟跟她说的“生日快乐”。

顿了几秒,她又反问:“你怎么知道今天……”

她稍一静默, 也看了眼时间, 发现已经过了0点。

盛以从善如流地改口,“你怎么知道昨天是我生日的?”

还挺严谨。

江敛舟很骄傲的样子, 带着点嘚瑟, 单挑了下眉:“我什么不知道?”

盛以:“?”

她还自觉瞒得挺好。

再或者说, 也不是刻意要瞒。

只是盛以从小到大, 的的确确一以贯之地缺乏仪式感。

虽然这么说显得很没良心, 但在盛以的眼里,她的生日比起单纯为她庆祝,更像是一个名正言顺的社交场合。

所以哪怕是她, 这天也得站在人群里接受那些或真或假的祝福,不得不说很多话、做很多事, 表现一个盛家大小姐该有的模样。

盛以向来对生日并不热衷, 甚至会在每年生日结束时长长地松一口气, 满脑子都是“今年的被迫社交终于结束了”。

江敛舟笑了一下, 终于回答起了这个问题:“你的微信号叫sy_aj0211,所以我猜0211应该是你的生日吧。”

盛以恍然。

江敛舟顿了几秒,又道:“说起来,你微信号的aj是‘阿久’吗?”

这好像是江敛舟第一次觉得一个汉字有些烫口的。

那个“jiu”的发音,他硬是挣扎几秒才叫了出来。

盛以倒是颇为自然地点了点头:“对,我小名,家里人都这么叫我的。”

江敛舟轻咳一声,清了下嗓子:“哪个‘jiu’?”

“长长久久的‘久’。”盛以回答,“不过也是谐音,因为我在家里排第九,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叫第九的九也没错。虽然会给人一种张老三的感觉。”

江敛舟:“……”

他掩饰不住地想笑,满脑子都是他同桌怎么会这么有意思。

他像是在故意逗弄盛以一样,慢悠悠地叫她一声:“阿久?”

盛以看着他,努力保持住表情的自然,一句话都没说。

叫她“阿久”的人其实挺多的,亲近的人自然就不必说了,也总会有一些并不那么亲近的人故作亲近,所以她也从来不觉得这个称呼到底有什么特别。

人的关系从来不会因为称呼的变化而发生什么本质的变化。

可现在,很莫名其妙的,她觉得江敛舟叫她的这一声让她……

该怎么形容呢。

可能是心下一惊,满脑子都是“他怎么能这么叫我”,但关键是还找不出不能让江敛舟这么叫她的一丁点原因。

张了张嘴、再张了张嘴,她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强行压抑住心底那一丝很奇怪的发麻,盛以只能安慰自己,对方算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她不能对一个称呼还这么小气。

眼看着盛以并没有开口阻拦,江大少爷瞬间得意起来,稍一挑眉,得寸进尺又叫了一声:“阿久。”

盛以:“……”

他还没完了。

“阿久,阿久,阿久,”江敛舟稍加思索,“行,以后就这么……”

“叫你了”三个字都没说完。

忍无可忍的盛以已经一脚踩了过去,并且狠狠在江敛舟脚背上碾磨了几下,听到他“嘶”了一声才微笑着开了口:“在公众场合不能这么叫,听见了吗?”

江敛舟是懂见好就收的,他投降:“好好好,我懂,私下情……”

那个“qu”的发音在他舌尖滚了一下,又烫嘴一样飞快收了回去。

盛以也大概是意识到了他刚才说的是什么,顿了顿,把踩着他的脚收了回去。

两个人都没说话了,空气里突然就全是尴尬的意味。

……和平时的尴尬很不一样的,这次的尴尬,又多少带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开心的意思。

江敛舟“嗯”了声,重复:“私下叫行了吧?”

雪变大了一点点。

盛以想不明白,他们俩为什么要在大冬天的凌晨十二点多,站在无人的大街上讨论这么无意义的问题。

幸好。

江敛舟终于跳过了这个话题,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了一个小东西。

很吊儿郎当地递过去:“生日礼物。”

盛以微怔,接过来,打开看了看。

是一对耳钉。

一对月亮的图案,跟她那对星星耳钉是同一个牌子、同一个系列的。

她有些错愕:“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江敛舟摸了摸鼻子:“……我除夕夜给你打电话拜年的时候,听见了你跟你堂哥的对话。”

这个盛以当然知道。

她问:“然后呢?”

第56节

刚一问出来,盛以就顿了一下,回忆了起来。

是在盛元白给了她红包之后,蓦地问她的一个问题:“阿久,好像很久没见到你戴那对星星耳钉了?”

盛元白知道盛以表面上嘴挺硬,其实挺喜欢那对耳钉的,很多时候都戴着。

但细细回想一下,盛元白才想起来他已经很久没见到盛以戴了。

——也不止是那对耳钉。

再想想,他其实已经很久没见到盛以戴饰物了。

他知道他这个堂妹看上去挺拽的,实则很喜欢一些漂亮的小物件,所以以前多少是会戴一些小饰品的。

盛以当时抿了抿唇,没什么语气地回答:“不想戴呗,每天起床时困得连脸都不想洗了,更别说戴耳钉了。”

盛元白盯着她的耳垂再看了几眼,“嗯”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

江敛舟回答:“我之前问我堂姐你从哪里凑够的补习班学费,她说你转卖了一些首饰。我知道你很喜欢那对星星耳钉,但星星那款已经买不到了,只买到了一对月亮。”

但他生怕盛以失望似的,连忙补充,“但我会继续找的,你别难过,我一定会再……”

是盛以的“噗嗤”一声轻笑打断了他的话。

江敛舟顿住。

盛以越笑越大声,唯有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江敛舟一脸困惑地站在原地看着她。

好大会儿,盛以才勉强停了下来,晃了晃手里的小盒子,问他:“你之前不觉得我用这么贵的东西很奇怪吗?”

她自然是知道江敛舟一直觉得她挺穷困的,要不然也不会帮了她那么多次。

可她那些奢侈品跟她的穷苦高中生身份实在是太格格不入了吧。

江敛舟摇了摇头。

“每个人都有喜欢一些东西的权利,何况……”

何况。

盛以就是有拥有全世界所有最好的东西的资格。

盛以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摸出来东西,给江敛舟看了一眼。

江敛舟一顿:“这不是……”

“嗯,”盛以点了下头,“这对当然没卖。”

这是盛元白送给她的毕业礼物,她怎么会卖掉。

不仅仅没卖,她甚至今天生日宴会上还戴了、跟盛父盛母争辩的时候也戴了。

唯独在来见江敛舟的路上取了下来。

上学期后来在景城的那段时间,她也从不需要戴星星耳钉。

——

可能是因为,已经有人远比星星耳钉更让她有勇气的力量了。

江敛舟沉默地盯着少女手里的耳钉,好半天才有些恼羞成怒一般,就要去盛以手里拿回他送的小盒子。

“那把这个还给我……”

盛以手一扬,很轻巧地就躲开了江敛舟的手,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轻笑了一声:“但我很喜欢。”

江敛舟的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

好大会儿,他慢吞吞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半遮住鼻子和压抑不住上扬的唇角,还非要装得很无所谓的模样。

傲娇到了极点的。

“我送的,你还能不喜欢?”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盛以,大概是对自己的嘴欠有蛮深刻的认知,顿了顿,他又模模糊糊地开了口,“……喜欢就好。”

太喜欢了。

是她收到过的最喜欢的生日礼物。

盛以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想。

星星和月亮都在她的世界里了。

-

【在(7)班活下去】的微信群里,寒假这段时间格外地热闹,大概是大家总有被迫走不完的亲戚,只能在微信群里聊天吹水。

还要在班级大群跟这个群里来回切换。

【薛晓:这两个群到底有什么区别?】

【蔡飞文:当然有,毕竟我们对两位大佬总是有无穷无尽的八卦欲.望。】

【曾越:嗯,近期的八卦欲.望主要集中在两位大佬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上。】

【周琦:俗称,造谣式嗑CP。】

【薛晓:……】

【曾越:老付这两天干嘛呢,怎么都没在群里说话?@付承泽】

倒也不怪曾越瞎好奇,实在是付承泽跟李俊阳堪称(7)班气氛组组长,水群之王,两个人都能把群消息水到999+。

【付承泽:忙着呢。】

【付承泽:[定位]】

群里的大家一开始只注意到了他定位最后的“雪场”两个字,还都挺明白:【滑雪去了?吊啊。】

【蔡飞文:等等,是我看错了吧?明泉?泽哥你的定位怎么都飘明泉去了?!】

【钟成杰:[定位]】

【孔怀梦:[定位]】

……

【曾越:我靠,你们这是集体去明泉了?!】

【付承泽:那当然,舟哥请的,哦对,今天盛姐也在。】

【周琦:哦对,盛姐就是明泉人。舟哥怎么这么牛逼,请你们这么多人滑雪?!】

【叶星瑞:请注意你的措辞,是请我们这么多人来明泉和滑雪。】

群里瞬间划过一长串齐刷刷的问号。

【薛晓:请你们去明泉干嘛?哦对,昨天是盛以生日,你们祝她生日快乐了吧?】

【池柏:……】

【池柏:妈的,jlz大疯子,我说怎么突然要提前一天去。】

【孔怀梦:我昨晚夜里一点的时候饿了,下楼吃了点东西,正好看见舟哥从外面回来。他干嘛去了?】

【池柏:想想我们住在谁家附近,干嘛去了还不明显吗?!】

……

【周琦:对不起大家,我收回我的话,我们嗑CP是真的,但,没有造谣。】

作者有话说:

是的,就是真的。

明天写滑雪!!!

好开心好期待好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