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崇深跟姜庭序接触的时间不多,他被老爷子接来时姜庭序已然是货真价实的影帝,忙得一个月只有抽空才能归家,但不妨碍小孩子的慕强心理,他跟随宁瑟进过一次姜庭序的房间,一整面的玻璃柜中全是奖状奖杯奖牌,放不下的就堆放在旁边的箱子里,而姜崇深只得过两次“三好学生”,宁瑟说他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但姜崇深早通人情世故,觉得自己出不了姜庭序这样的成绩。

姜崇深不懂情爱,但也认为庭序哥的另一半,至少第一眼得让人惊艳……

而姜崇深刚想到这里,司游就冲他眨了眨眼,然后接下来的想法成了一片空白。

姜崇深:“……”小孩隐隐有些气急败坏。

宁瑟修剪花草,司游就在一旁陪同,宁瑟无从下手的就交给他,司游三下五除二处理好。

“这孩子……不错。”姜父小声同姜老爷子说。

姜老爷子轻哼,“你疼你儿子,什么你都觉得不错?这就不错了?身家背景一样没有,从圈子里随便挑一个门当户对的不比他强?”

姜父闻言破罐子破摔:“那您就说,要庭序幸福还是要商界联姻吧!”

姜老爷子瞪着眼睛:“你!”

如果冲着商界联姻去,司游这出生努力十辈子都没戏,可姜家家风从来都不是见钱眼开,甚至可以说姜老爷子当年大刀阔斧积攒基业,为的就是蒙荫后人,他发自肺腑喜欢庭序这个孙子,孙子开心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但是不妨碍嘴硬。

姜父只是笑,不接话了。

宁瑟去搬另一盆露竹,司游顺势修剪手边一盆半死不活的君子兰,又抬头问赵伯有没有某种化肥,赵伯说有,就去找,很少有年轻人喜欢这些,但司游干起来并不勉强费劲,他觉得热了就把西装脱下来,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再蹲下,腰侧褶皱顺着肌理线条,精致且流畅,尤其后腰到臀.部,姜庭序看一眼不过瘾,再看一眼,到最后索性抱臂盯着司游看,他男朋友,看一下又不犯法。

姜老爷子:“?”

姜老爷子知道姜庭序喜欢司游,不然也不会带回家里,但是对于这个“喜欢”的深度还是存疑的,庭序毕竟是第一次恋爱,很多感觉都很新鲜,姜老爷子甚至想着等新鲜劲儿过了,万一孙子要跟司游分手,还得给司游一点儿补偿,毕竟谁的时间不是时间?说到底,在姜老爷子的认知里,那都是别人追着庭序跑,他这孙子大概率对爱情的责任感要大于所谓的心动的。

但现在再看,不对劲儿!

姜老爷子不想用“痴汉”来形容自己清贵稳重的大孙子,但这人也忒不知道遮掩了。

司游让姜庭序盯得没脾气,抬起头不轻不重瞪他一下。

“庭序来。”姜老爷子起身,“去书房,跟你说些事。”

姜庭序应道:“好。”

司游没跟,他修剪枝叶速度又快又赏心悦目,不多时姜崇深凑到跟前蹲着看。

司游问:“要试试吗?”

姜崇深不理他。

司游侧目,看到姜崇深略显胖胖的手腕上有一道疤痕,像是皮带一类的东西勒进肉里,要么时间尚短,要么这孩子体质问题,反正没消下去,对于他曾经所过的日子,司游也能窥探一二。

性子敏感不理人是正常的。

宁瑟浇水时弄湿了鞋,不舒服,要去楼上换,姜父揽着她的腰说一起,这下院子里就剩下司游、姜崇深跟赵伯了。

赵伯上了年纪容易困,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司游见状从亭子的小沙发上拿了毛毯给他盖上,然后继续干活,这下姜崇深忍不住了,指着一盆花的某处说:“为什么从这里剪?”

“好发芽。”

“那顶部的为啥也剪?”

“吸收太多营养了,剪了它下面的就能从两侧开始长,这样出来的好看,以后你会学。”

“你不适合庭序哥。”姜崇深说。

司游抬头看他,明明小屁孩一个,偏要板着脸装成个小大人,司游笑着问:“哪里不适合?”

“庭序哥很厉害。”

司游:“我也很厉害啊!”

“你哪里厉害?”

司游琢磨了一下:“不敢说十项全能吧,但该会的都会。”

“吹牛。”

司游:“不信你试试呗。”

姜崇深:“会爬树吗?”

司游:“……我是废物!”

开玩笑,第一次来姜家爬树,他是嫌姜老爷子对他太满意了吗?

姜崇深脸上露出丝丝鄙夷的表情。

司游咬牙切齿:“等过了这遭,别说爬树了,爬山我都爬哭你!”

赵伯微微睁开眼睛,笑着看他们。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司游拿出来一看是袁斐的,他关了水去一旁接电话。

袁斐没别的事,就问问司游好着没,司游听他语气挺轻松,诧异:“上面打算放过我了?”

“上面自顾不暇。”袁斐轻笑,“那几个少爷小姐又掐起来了,高层们忙着站队,暂时顾不上你。”

司游不用问都能猜到其中少不了姜庭序推波助澜,他家影帝是打定主意不让他继续留在新胜了。

“哎哎哎?”赵伯一嗓子在身后炸响,司游一惊猛地转身,就见赵伯双臂张开往一棵树下跑,再定睛一看姜崇深那小子悄无声息爬得三米多高,可能没踩稳,现下一手抱紧头顶的树干一只脚悬空,身形摇摇欲坠。

“袁哥有事挂了!”司游说这话的时候人已经飞驰而出,连手机揣兜的功夫都没有,扔一旁草地上就去捞人,姜崇深也就在这时没了力气,手一松整个人直线下坠,赵伯一口气卡在嗓子眼。

不是说豪门世家就得三步一佣人,像姜家这种家庭氛围好的,留下的都是熟人,架子也没那么大,谁也没想到姜崇深会来这么一出。

司游大步上前伸臂一接,不夸张,感觉一个炮弹砸怀里,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没稳住,抱着姜崇深一起跌坐在地。

尾椎骨磕得有些疼。

赵伯急忙上前:“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司游捏住姜崇深的下巴,盯着这张有些发白的小脸,“说说,怎么想的?我不爬你就亲自爬?”

“放、放鸟……”姜崇深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很明显也被吓到了,他指着树上,语无伦次地说:“掉下来,小鸟,我看赵伯伯睡觉,你在接电话,我放上去……”

司游抬头,确实见到了几张鹅黄.色的小嘴,那处鸟窝还挺明显。

脚步声迅速接近,司游刚要转身就被人扶了起来。

姜庭序沉着脸问:“怎么了?”

姜崇深低下头不敢说话。

姜家平辈或者晚辈,都挺怕姜庭序的。

司游轻轻按住姜崇深的后脑勺,浅笑道:“我的错,光顾着跟袁哥通电话了,没看好孩子,你别说,挺有爱心,一只小鸟掉下来了,深深送上去,这雏鸟就得第一时间放回窝里,不然大鸟回来不认。”

奈何姜庭序没那么好糊弄,看向姜崇深:“爬多高?”

“哎呀,一两米。”司游打着哈哈,轻轻捏了下姜庭序的手腕,示意他可以了,不是不教孩子,说真的,姜崇深这小孩挺安静乖巧的,爬树也不是为了贪玩,有时候情绪化很正常,现在寄人篱下,说重了心里不好受。

姜崇深却因为司游垫在后脑勺的力道,突然没那么怕了,轻声开口:“对不起,我应该先告诉你们的。”

姜庭序蹲下来:“很危险知道吗?”

“知道。”姜崇深应道:“不会有下一次了。”

姜庭序拉着司游到跟前,“摔到没?我看看。”

“我是三岁小孩吗?”司游无奈,“没事。”

这一幕其实很平常,按理来说不该在姜崇深不记事的年龄留下什么印象,可湛蓝的天幕,两道俊俏的身影,他一直记着。

姜老爷子站在不远处喊姜崇深过去,叮嘱了几句,也不过多苛责。

姜崇深要在姜家住几日,傍晚时分姜庭序就要带着司游回去了,宁瑟一脸不舍,“住一晚上呗。”

“下次。”姜庭序说,“明早我还有个重要会议,下次抽空回来。”

宁瑟叹气:“行吧,下次也带上小游一起,房间我都想好了,就在你隔壁。”

姜庭序微一顿:“可以打通吗?”

众人:“?”

司游在姜庭序背后轻锤一下,“哈哈,他开玩笑的。”

姜老爷子严肃着一张脸学他,“哈哈。”瞧他孙子那便宜样子!

这下大家都绷不住了,笑了一会儿就此分开。

车窗关上时,司游似乎看到姜崇深快速朝自己招了招手。

“庭序,你家里人喜欢我吗?”

姜庭序想都没想:“喜欢。”

“没事。”司游倒是想的很开,“爷爷对我保留意见实属正常,终生大事哪儿能草率?万一遇人不淑怎么办?”

姜庭序心中舒畅:“嗯。”

司游唠唠叨叨,计划着接下来的职业发展,可能神经紧绷了一整天,说到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等再睁眼是在家中主卧。

姜庭序什么时候抱我上来的?司游迷迷糊糊坐起身,然后听到浴室传来开门声,他扭头,就见姜庭序裹着一身水汽出来,男人上半身精悍漂亮,下半身用浴巾随便一挡,卧室没开灯,只是透过浴室渗出来的光,司游觉得姜庭序站在那里,像一匹恶狼。

“司游。”姜庭序几乎是命令的语气:“西装脱了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