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绩文对刘倩不放心,这次拍摄让何竣全程跟着,他第一次跟着老板娘工作,感觉很新奇,一开始从机器里看到人,倒真有点想当经纪人,大概能把嫂子捧红。可采访越听越闹心,最后他和摄像师都沉了脸,好容易才忍住动手的冲动。

一天工作结束,宋斯琪还有点闷闷不乐,何竣一边开车,一边努力找话题:“陈哥那边确认了DNA,刘承宗是刘铭伟的亲儿子,他经手交易的土地有问题,经侦和国土局介入,再加缉毒大队,他绿卡也得卡一卡了。”

宋斯琪点点头:“这块儿是田先生的领域吧,听说他以前搞刑侦的,怎么跟你文哥干了?”

“涛哥以前是跟着陈哥做事儿的,后来陈哥退下来,他也就抽身了。到咱们这儿来,一个避嫌,二个多赚点儿,三嘛,稳定些,不用全世界乱跑,涛哥恋家。”

“铁汉柔情?听着挺有意思的一个人。”

“他是挺有意思的,特矛盾一人,最心狠手辣的是他,最容易心软的也是他,有时候特别伟光正,忠于党忠于国家和人民,前几天还见义勇为,送一个心梗患者去医院,挽救了一条宝贵的生命,有时候吧,啥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事儿都爱管,反正挺厉害也挺逗的。”

宋斯琪愣了一下,觉得有点巧:“哪天呀,陆雨姐姐前一阵儿也心梗来着。”

何竣不知道各中原由:“我记得是上周五,他休假那天。”

宋斯琪想起去医院看陆雨大姐那天,周先生一开始说在开会,一听到自己去医院探病,又立马改口说来接,当时没觉得奇怪,现在想想,他很少会放下正在进行的工作去做一件必要性不大的事儿。

何竣见她出神:“还郁闷呢,我给你支个招儿,你给西哥打电话,就说看那个刘什么的很不爽,那个圈子他熟,给刘某封杀了,看她再跳。”

宋斯琪笑笑:“让她深陷其中,未必是件好事。”看他嘴闲不下来,宋斯琪就和他聊自己想聊的,“陈先生以前从政啊,他为什么退下来?”

“怎么说呢,陈家这一代,该有一个上去了,下边儿就得避嫌不是。”

宋斯琪“嘁”了一声:“又避嫌,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嘛。不过你别说,陈先生看上去还真有点搞刑侦的人那种感觉,武而不粗,密而不隙,琳琳姐呢是那种很典雅有风骨的气质,有勇有谋的大将军和睿智霸气的大小姐,这CP我可太爱了。”

“您这是哪个领域啊,我这不大接得上话呢。”

晚上,周绩文帮小琪抹祛红祛疤的药膏,宋斯琪又和他聊起来:“陈和琳琳姐是怎么认识怎么在一起的?”

“家里介绍的,东成母亲和颜家关系很好。”

“我今天和何竣说,他俩是大将军和大小姐的CP,我最吃这种人设,不过我们平时玩得少,不知道他们怎么相处,他们恩爱吗?”

周绩文笑笑:“怎么说呢,相敬如宾吧,联姻不就那么回事儿。”

“NO NO NO,你要相信女性的第六感,他们之间很有张力,琳琳姐可不是那种千篇一律的灵魂,你陈哥既然是一个擅长观察的人,就一定会被她的魅力俘获,如果对彼此忠诚,会成为非常恩爱的一对儿,我说的。”

“有点儿意思,这就是传说中的嗑CP?”

“哈哈哈,是呀,看到般配的两个人好,就希望他们越来越好。”

“那我是咱俩的CP粉,咱俩般配,越来越好。”

“哈,嗑自己可还行。对了,陆雨跟我说,她大姐情况好多了,幸亏你听我的话,没有对他姐姐做什么,不然有个万一,我心里可要难过死了。”

宋斯琪暗暗观察周绩文的表情,她很不喜欢这样试探别人,但某种程度上,她也是在给他坦诚的机会,即便吵一架承诺以后不再擅自做决定,也比粉饰太平好很多。

但他好像完全不当回事儿,只是眨了眨眼睛,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然后很自然地抱她起身:“睡觉,今天进哪屋啊?”

宋斯琪挣脱开:“我回自己屋,今天有点累。”

周绩文跟着她进了她的卧室:“还在为白天的采访不高兴?和我说说?”

宋斯琪轻轻叹息,靠在办公椅上有气无力地晃着:“你有没有关注最近的新闻,我其实有点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会有给加害者洗白,不断攻击被害者的风气,单说我接触到的校园暴力的施暴者,十个里面只有一两个真正感到后悔抱歉,愿意承认错误,大部分不知悔改,甚至有沾沾自喜的,什么父母矛盾,成长环境复杂,不都是借口吗?怎么能成为原因?受到伤害的人何其无辜,还要攻击他们懦弱无能,用心不纯,对罪犯包容,要求被害者完美,这都是什么狗屁逻辑?”

周绩文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一边的大脑在听她严肃认真的话题,另一边的大脑却在幻想某些时刻,她居高临下地骂着自己,舔了舔唇回道:“你始终希望这个世界,善意大于恶意,正义大于邪恶,但是人性的丑陋黑暗,罄竹难书,能坚持个人的正直善良已经算做得很好,而你还在努力思辨,让更多人清醒,境界俨然不同凡响,所以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也不要被一个两个问题困住,当你发现这种现象不对,与其去争辩,不如直接站在制高点,大声地说出这是错的,争论交给别人,你只要输出你的结论,适当提供论据,因为你要做的是去影响别人,而不是让别人影响你。”

宋斯琪若有所思:“对,我要做的是去影响别人,而不是让别人影响我。”

她突然又想工作,随手抓了个马尾,戴上眼镜,打开电脑,等待开机的时候,想再给周绩文一个机会:“今天刘倩跟我说,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对,但不会责怪自己,我想想,人非圣贤,有时候的确很难做到爽快地认错,而且有些事情未必是错的,只是立场不同,可一旦对他人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还是应该勇于坦白承担,你说是吗?”

周绩文无意识地点头,他心思早就歪了,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陷入自己的意**中,高高的马尾显得稚气未脱,黑框眼镜又透着一股知性神秘,这个时候亲吻她细长的脖颈,不会吃到头发,唤她一声“宋老师”,她一定会害羞得瑟缩。

宋斯琪见他眼神涣散,不知他是困了还是发呆:“我打算写点东西,你先去睡吗?”

周绩文捂着抱枕,挪到她**,半试探半耍赖地躺下:“你忙,我睡了。”

宋斯琪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摇了摇头不管他,兀自忙起来。

周绩文偷偷眯开一只眼睛瞄她,见她没有赶自己出去,笑着安心躺好。

午夜,宋斯琪轻手轻脚上床,被子很大,周先生睡觉又规矩,她拉一拉被子,几乎不会影响到他,可周绩文还是醒了,但假装没有,一把把人按进自己怀里,帮她压好后背的被子,含含糊糊说了几句话,像是梦中呓语:“老陈约咱们去滑雪,周末带你去追星。”

他说话闭着眼睛,宋斯琪仔细打量他,关了灯又暗,实在分不清他是不是醒着:“你在说梦话吗?”

周绩文闭着眼睛笑了:“不是梦话,赶紧睡觉。”

宋斯琪习惯往另一边侧着睡,调整了一下睡姿,想了想还是把他的胳膊拉过来放在自己腰上,陆雨姐姐的事情,有机会好好和他聊一下吧,生气归生气,冬天一起睡还是很暖和的,看在他一起睡也很规矩,承诺在自己适应之前不会真枪实弹的份儿上,就稍微原谅他一点点吧,就原谅一点点。

崇礼离京州不远不近,周五晚上出发,到了之后吃点东西正好休息。这边除了专为国际赛事修建的大型滑雪场,周边还有几个滑雪主题的度假村,四人这次来的冰雪小镇是个较为私人的雪场,老板是陈东成的朋友。

宋斯琪在车上睡了一会儿,下车之后看到冰天雪地有点兴奋,颜琳琳不是很喜欢运动,但是第一次两对夫妻结伴旅行,也新鲜得不行,和小琪凑在一起讲个不停。

这会儿两个人拿着手机拍冰雕,颜琳琳感慨:“你说有些人是怎么想的,现在可是滑雪旺季呢,这个雪场总共也就七八栋别墅,基本都空着,老板说想清静清静,只招待几个朋友,挺大个地方,员工、设备、环境、安全,哪里不要钱?就这么烧着?”

宋斯琪笑道:“此处不收钱,自有收钱处,之前我和周先生去一个饭局,遇到一位东南亚华裔,在国外生意做大了,想回国投资,以前周先生在菲律宾,承蒙他热情招待过几次,现在该着还人情啦,圈子在那儿,随便引荐几位都是行业大牛,可把小老头儿高兴坏了,跑到香港去拍古董,还给我带珠宝,周先生气死了,说他贪心。”

颜琳琳难得和陈东成一起出去应酬,饭局去得更少,不知道商场上这些人怎么打交道:“那珠宝你收没收?”

“当然没收,我又不喜欢,那可不是礼物,是贿赂。”

“真有意思,下回老陈有饭局,我也去见识见识,上课和学生吹牛都没素材。”

“我以前不耐烦去的,有些狗男人真的,三杯黄汤下去,爹妈都不认识,早前有一回,有个老总喝多了,当着周先生的面问我多少钱出个台。”

“真恶心!周先生打他没有?”

“他要动手,被我拦住了,我直接让经理在隔壁又开了一个包间,周先生脑袋多灵光的人,立马说‘我和我太太在隔壁略备薄酒,请大家赏光,移步小酌’,大半的人都过去了,没去的都和那个狗东西关系不错,能是什么好人,然后我就问服务员要了一桶冰水,给那个老总浇清醒了,亲手给了他两个嘴巴子,让他在酒桌上一直整那些不三不四的事情,还一直灌小姑娘酒,小姑娘明显不乐意的。”

“我好像听说过这件事,只知道你英雄救美,没想到前因后果是这样。”

“后来隔壁的局我也没去,送那个被灌酒的小姑娘回学校了。”

“还是学生!”

“大四实习,被总助骗过来的。我已经有意无意护过五六个女孩儿了,我和周先生结婚才多久!”

颜琳琳点了点头:“小琪,你是对的,其实我们离这些事情很近,也有能力阻止,你真的很棒!”

宋斯琪傻笑:“一开始我怕对周先生有不好的影响,但他的口碑反而比之前好很多,因为我们制造了八卦,可这八卦是满满的正能量。”

“我咋觉得你在秀恩爱呢?”

“哈哈哈,我也想听你秀恩爱嘛。”

“搭伙过日子的和你们正经恋爱的不一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