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杭峰发的是运动时候的照片, 可能还没有这么大的反响。

华国并不缺运动明星,帅气的体育系帅哥也是有的,有人又帅又有世界冠军傍身, 笑起来阳光灿烂,荷尔蒙爆棚,各比各的能打。

但就是这么一张穿校服的照片,瞬间就点亮了粉丝们的另一个属性——“姨母爱”。

“哎呀呀!看看这水嫩的小模样,我的天!好想掐!”

“喜欢!是我想象中的模样,年轻又帅气, 运动玩的贼拉好, 简直就是高中生的代表人物。”

“长得不得了这孩子!不知道现在生孩子还来得及不?好想带回家当女婿。”

“妈耶!这是谁家养出来的小孩儿?和他一比,我身边的都被秒成了渣。”

“超级意外, 听说年纪不大,没想到真的不大,确定不是把学生照拿出来吗?”

“楼上的可以度娘“杭峰”哦, 20XX年出生,水灵灵的16岁。”

“刚刚从度娘爬回来,被小盆友的经历吓到了, 我还在家里和爸妈伸手要钱当咸鱼的时候,人家已经是全国冠军了。”

“太强了!这个视频的比赛之后,他还参加了一个野雪的极限赛,干掉了两个国外超级厉害的选手, 差一点点就拿冠军!我国的极限运动希望之星啊!”

“等等, 就只有我一个人好奇, 这个账号为什么叫做我隔壁的极限大佬吗?”

“因为账号不是本人在运作吧。希望找个靠谱的团队,小盆友那么厉害,网络形象再搞好一点, 妥妥的体育明星。”

“其实长什么样我不介意,作为纯粹的体育粉,我就希望看见我粉的明星能够有好成绩。”

“求建立粉丝团!!我想要知道杭峰的比赛行程!!我要去给他加油!!”

杭峰这个账号现在能有100万的粉丝,在抖抖并不算多,如果单从粉丝量来看,他甚至都不能算个大网红。

不过因为账号的名字和视频,被吸引来的粉丝都非常年轻且热情。

华国玩极限运动的人还是不少,可玩的厉害的能有几个,而且还是杭峰这种跨了项,还动不动就拿全国,连和外国比赛也不差的极限运动员。

没有!

这还不喜大普奔!

热情的粉丝当时就把视频下面的留言区当成聊天软件,一晚上就留了一万多的留言,浏览量也在蹭蹭的往上涨。

杭峰一觉睡醒,也不过才7点。

暖气太足了,屋里有点干,唐隽还没有睡醒,杭峰蹑手蹑脚的起床开了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喝到了底。

一喝完就听见唐隽说:“杭峰,帮我找个体温计,我好像发烧了。”

“又发烧了?”杭峰回头,张嘴就加了一个“又”字,还有那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弱鸡体质?

怎么能又发烧了呢?

出来比赛一次,发一次烧,可还行。

然而心里纵然有太多的不可思议,杭峰还是匆匆穿衣服出门,去要了体温计,又带了些药回来。

唐隽就窝在**看他,眼睛烧的红彤彤的,还包着一汪水。递过去体温计的时候,杭峰顺手摸了一下唐隽的额头,冻的唐隽一个哆嗦。

杭峰眼睛一亮,手不但没离开,还更紧地贴了上去:“我帮你降温。”

唐隽偏了头,沙哑地说:“你没照顾病人的经验吧?”

“怎么没有?上次我就就照顾你了。”

“上次就想说你,只会说多喝水,还让我捂被子,发烧要通风,要降温,该做的你一个都没做。”

杭峰虚心:“那我该怎么做?”

“你把窗户开个缝,屋里的暖气调低一点,我去洗个澡就好。”

“你这是久病成医啊。”

唐隽看他一眼,起身去了浴室。

唐隽再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杭峰睡在自己的被子里,扬眉:“你干吗?”

杭峰说:“帮你暖着被啊,还要睡的吧?就这么掀了被就走,那点儿热乎气可都没了。”

唐隽的眉宇柔软了下来。

杭峰笑着看他:“怎么样?我还是会照顾人吧?够不够细心?你看,我药都给你兑好了,杯里的是冲剂,卫生纸上的是药片,还有旁边放着的是降温贴……”

唐隽吃过药重新躺进被窝,杭峰要赶去拍宣传片,把他交给郑晔瑜照顾,郑晔瑜正在楼下电话叫餐。

屋里的重新安静了下来,一缕缕冷风吹进来,驱走了房间里沉闷积郁了一夜的浑浊空气,但温度也同时降了下来。唐隽就躺在被窝里把自己裹得紧紧,昏昏欲睡间,似乎闻到了杭峰身上的味道。

很暖且甘冽,像是清晨的露珠,又像是那片照亮云海的金色太阳。

把脸也埋进被里,很舒服,有种奇怪的幸福感。

杭峰工作结束回来已经是晚上。

拍摄宣传片比他想象的麻烦,还要专门去等晚霞的时间,一直到太阳完全落山,工作才结束。

回到别墅,郑晔瑜第一时间迎上来,担忧地说:“睡了一天,就勉强喝了一口稀粥,烧已经到了38.5℃,这样的温度,山上的医生建议我们下山去输液打退烧针。”

杭峰蹙眉:“什么时候的事?那就赶快下去啊。”

“他说等你忙完了一起走,你看,我们要不要下山?”

“要,当然要!”

杭峰顾不上吃晚饭,郑晔瑜当然也没吃,两人决定下来后,就各自回房间收拾行李。

唐隽也起来,杭峰只是让他坐在床边指点自己,把两个人的行李利落地收拾好,匆匆往门外走。

杭峰第一个出了门,出去一秒又退回来,一声不吭地重新打开行李箱,把自己的滑雪服拿出来,往唐隽身上一套,又把帽子戴好,围巾一直裹到了鼻梁上,才重新出门。

全程唐隽都安静地配合,只有遮掩在围巾和帽檐中间的眼睛始终注视着杭峰,最后小声地说了一声:“谢谢。”

“客气什么呢。”杭峰随意说着,第一个撞进了夜色里。

下山前给王会长去了个电话,赵哥又被安排了过来,带着他们连夜下山,又赶到医院,足足用了两个小时,等着唐隽终于躺在病**输液的时候,又到了深夜。

赵哥带着郑晔瑜去找宾馆,杭峰在床边守着打了两个哈欠,一晃神就睡着了。

打了退烧针难得精神起来的唐隽看见,将才放下的手机又举起来,对着杭峰趴着睡着的后脑勺拍了一张照,本来想发个朋友圈,又不知道自己说什么。

最后放下手机的唐隽看向窗外,山上的雪没有在山下的城市里停留,化成雨水很快就消失不见,被路灯照亮的柏树泛着一片片一点点的光,落在眼里,投入心里,就像那张放在图片夹里,很久很久,一直到以后换了很多部手机,从未消失过的照片。

……

上飞机再下飞机,就像到了两个不同的世界,一件薄外套就可以过冬的N市,迎来了最舒服的时间。

路上的北方人变多了,都是来这里避寒的,走在商场里到处都能听到一口北方话。

杭峰回到家里,连衣服都没换,就被叫着出门买年货。

最后一家四口人在商场的餐厅里吃了一顿潮汕牛肉火锅,用肉汤代替酒,祝贺了杭峰这次比赛的胜利。

不过是两场国门还没有出的比赛,却被家人们郑重其事地祝贺,幺儿果然最受宠。

就连他哥杭阳都勾着他的脖子敲着他的脑袋说:“厉害了啊,在体育圈的名气都快赶上我了。”

大概是有点儿红人体质吧,杭峰在抖抖的账户经营的很好,吸粉很多,又有极限协会大力推荐,杭峰在圈外的名气比他哥哥姐姐都大。

当然在圈里,已经担任第一职业队长五年,并带队在国际赛场上比赛的杭阳,还有突破华国攀岩历史零冠军,下届“奥运会”必成主力队员的杭玥,还是很厉害的。

老杭同志看着让自己骄傲的儿女,放下筷子,话题一转,说道:“杭峰,我听你们王会长说,你想考FWT的星级,还想找个教练?你是个什么想法,我想听听。”

老杭同志这话说的不够清楚,但杭峰还是听明白了。

就是问他,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不再一门心思的往学校跑,而是将未来规划放在了职业路线上。

参加“FWT”的星级考核,比参加一场“X-games”的比赛复杂多了。

“X-games”只要你参加过预选赛,达到门槛就可以参加,还有一些国际著名的选手,连预选赛都不用参加,有直接报名的权利。“FWT”却需要一级级的往上面考,到了四星还需要参加比赛,这本来就很难了,而五星选手,更是只能在四星的基础上挑选最优秀的运动员参加,整个流程下来,怎么都要两三年的功夫。

一个运动员的黄金年龄可能也就十年,这一下就去了三分之一,杭峰一旦确定走在这条路上,就已经属于职业范畴。

还不要说万一四星五星一两次拿不到,可能他的整个运动生涯都在为这个级别在奋斗。

杭峰的心态改变太奇怪了。

老杭同志记得这次比赛前,杭峰还为了学校的期末考连夜鏖战,奋斗在书桌前。等着杭峰的考试成绩出来,得知他考了年级115名,老杭同志一边高兴着一边都准备放弃了,认为小儿子就是读书的料,人又想读书,不能再把父母的期待强放在他身上。

结果,就这么短的时间,峰回路转,他差点儿被这个急转弯撞断了老腰。

老杭同志等着杭峰回答,杭玥也期待地看着弟弟,只有杭阳沉默地吃下一口牛肉,抬头的时候说:“我知道。”

他将身体往后靠,双手交叠在膝盖上,笔直地看着老杭同志说:“因为兴趣。”

继而他笑着看向小弟,说:“滑野雪很好玩是不是?滑板速降也很爽对不对?那说明你是一个刺客类型的选手,喜欢速度,追求技巧。我不一样,我就是一个战士,只有力量和碰撞才会让我痛快。”

最后在杭玥眼巴巴的目光里,杭阳嘴角一掀,说:“不用问,你就是个法师,最会魔法攻击,看见你我就头疼。”

杭玥“啪”地的砸了筷子,怒而奋起:“杭阳,你是不是皮又痒了!!”

哥姐又开始例行的见面互掐,杭峰就当自己在看戏,夹了一片牛肉,眯眼吃进了嘴里,和他爸互相递眼色。

他哥说的什么“刺客”什么“战士”,他并不认同,但有一点他哥说的对。

因为真的很喜欢啊!

农历28的时候,他妈也回来了。

今年的比赛任务完成,接下来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老杭同志一大早就起来揉面,和好的饺子馅摆了三盆,有白菜猪肉馅的,有韭菜猪肉馅,还有酸菜猪肉馅。

他们要在今天把饺子包好冻在冰箱里,晚上就要回老屋,帮奶奶爷爷打扫卫生,置办年货,然后就等着过年了。

他妈才下飞机,累的头疼,回屋里睡觉,剩下的人围了茶几一圈,熟络地包饺子。

这里的学区房实在太小了,杭峰回来后都只能睡沙发,不过并不让人觉得狭窄难受,另有一种温馨幸福。

杭峰想到什么,突然说:“过年唐隽爸妈不回来,我想让他和我们过年,要不今天就叫过来吃顿饺子吧?”

“行。”老杭同志自然没有意见。

杭阳疑惑:“谁啊?”

杭玥说:“爸带的一个兴趣班的学生,自己搞不定就把人丢给小峰,美其名曰给找个家教。不过别说,那小孩儿学习可好了,年级第一名。听说三中和七中为了他都打了一架。就是那种……嗯,学神一样的人物吧。”

杭阳听完“哦”。

这是不感兴趣的模样。

杭玥倒是热络:“赶紧的吧,还坐这儿干吗呢?把人叫过来呗。”

杭峰把手里的面皮一丢,拍着手往门口走。

“你干吗去?打电话啊!”

“面皮薄,打电话肯定不过来,我直接过去把他扛过来。”

“那要真不愿意过来,你逼着他干吗?”

“你不懂,我和他交情好的很,他只是不习惯和你们在一起,又不是不喜欢我,有我在就行。”

“呵!”

杭阳突然问一句:“男的女的啊?”

“男的啊!”杭玥扬眉,“女的还得了,他现在谈恋爱,怕不是要被打断腿?”

杭阳想了想没说话。

杭峰出门下楼,直接就去了唐隽家里。

门打开的时候,两人面对面,就像不在一个时空。

唐隽穿着那种厚厚的加绒加毛的衣服,圆滚滚地站在门里。杭峰因为一路走的急,外套的拉链都敞开了,里面就一件薄薄的长袖T恤。

看见唐隽穿这样,杭峰想都没想,抬手就往唐隽的额头上摸。

“干吗?”唐隽偏头,扬眉。

杭峰的手指从唐隽的额头上滑过,仿佛摸在了丝绸上,慢了半秒才说:“穿成这样,以为你又发烧了。”

“没有。”冷硬地说完,唐隽想想又补充一句,“原本也没那么容易生病,主要还是水土不服的原因。”

“那穿这么多。”

“屋里冷。”

“哪里冷了……”杭峰进了屋,“确实有点冷嘿!”

相同的户型,相同的朝向,一层的差距也不大,大概唐隽这里缺的就是人气吧。

人和人在一起的那种温暖,养再多的猫都无法获得。

杭峰说:“走,去我家吃饺子。”

“不去……”

“走,不然我扛你去了!”

“……”

杭峰把唐隽接走的时候,顺便把黏在他脚边的猫爸给带走了,关门前对着屋里那一大一小说:“让你们一个不理我,一个就只知道咬我,我带它出去玩不带你们!”

“无聊。”唐隽将猫爸从杭峰手里拿回来,丢在地上,“别带它出门,猫不出门的知道吗?换了陌生的环境容易应激。”

“那这几天怎么办?阿姨来照顾吗?”

“几天?去哪儿?”

“吃完饺子就回老屋啊,空房间多呢,实在打扫不出来,就和我住一个屋。”

唐隽瞬间头大,“杭峰我……”

“就吃个晚饭,白天我们出去玩,可能还有我哥哥姐姐,市里面那个攀岩馆,我让我姐给你表演一个什么叫做秒上!”

“……”

不等唐隽再说出拒绝的话,杭峰拉着唐隽就把他拖下了楼。

楼下的太阳驱走了N市本来就不多的寒气,杭峰放缓了脚步,让唐隽多晒晒太阳,说:“你还是要锻炼,不过发掘一个兴趣来保持锻炼更好,冲浪又要换衣服,还要挑季节,其实挺麻烦。不然我教你滑板吧?”

“我拍视频就好了,我就对这个感兴趣。”

“那也不叫运动,也不能锻炼。”

“对于我来说就是了。”

“所以出了门,往摄像机后面一站,就是锻炼?”

“嗯。”唐隽眉毛一扬,一副你敢说个“不”字,我就亮爪子的表情。

“好……吧……”杭峰觉得唐隽真的在不算刷新自己对“弱体”的认知下限。

随后。

在杭家人热情的招待下,唐隽并没有融入这个家庭。

和气场氛围没关系,纯粹就是唐隽这个人就不是个容易“热乎”起来的人。

问什么说什么,不问绝不主动开启话题,对参与到这样的家庭劳作里也是兴致缺缺,由始至终没有洗手帮忙干一干的意思。

和普遍意义上的那种“懂事的孩子”,完全不一样。

但很奇怪,他并不招人烦,大概是太安静了吧,重新热切聊起来的杭家人几乎都快把唐隽忘记了。

冷不丁想起,一转头,人还坐在原处,手里捧着那本《理论力学精细辅导》的专业书籍也看的津津有味。

玩手机的孩子和看书的孩子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同。

前者让人觉得不懂事,后者嘛……聪明小孩儿就是不一样啊!

唐隽是真的能看书,杭家人包饺子包了两个多小时,期间说说笑笑,还开了电视,唐隽就那么坐在沙发一角,一页接一页地看,头都没抬一下。

等着饺子包好,准备撤桌子的时候,大家都挺舍不得打断他。

“嘘,别打扰他,你自己拿着手机看还不够啊?”陈虹女士把要开口喊人的小儿子一脚踢走,“去把碗洗了。”

杭峰:“……”

洗完碗再回来,唐隽终于没再看书了,正在和老杭同志聊天,杭峰凑过去听了两句,败走。

这两个人聊的竟然是那本书里的内容,是高级教练才会研读的东西,唐隽看这两个小时已经能勉强和老杭同志这个老教练搭上话。

有些专业的词汇从唐隽的嘴里吐出来,他妈就在旁边头点的比小鸡啄米还快,连连赞叹:“哇哦,你真看懂了?你记性这么厉害啊?这词用的太准了,不信你问他们三个谁都不知道。”

杭峰:“……”

众所周知,自己缺什么就最渴望什么。

老杭家一门“武将”,各个都是体育界的翘楚,但家里一个读书人都没有。就杭峰能够考上三中,年级考进115名的成绩,都够他父母高兴到自己是不是做错的程度。这么一个爱读书,能读书的聪明人,瞬间就在老杭家人的眼里点亮了高光啊!

就连杭阳都说:“你这同学有点厉害,我还以为他瞎瘠……看呢。”

“你刚刚说啥?你说脏话?”杭玥耳尖地尖叫。

杭阳瞪了杭玥一眼,烦!

饺子唐隽喜欢吃酸菜馅的,杭峰喜欢吃韭菜馅,唐隽吃了八个饺子,顶的都上头,杭家人一共吃了五盘饺子。

唐隽并不觉得诧异,只是新奇地看着,杭家人给他的感觉并不是单纯的力量感,而是独特的一种强大的感觉,却做着如此普通日常的事,犹如猛虎嗅蔷薇,别样的温柔。

吃过午饭,就往老宅去。

N市已经开发好些年了,早些年旅游业还没有这么火的时候,N市为了吸引外地人,就盖了很多的海湾别墅。

一家一栋,3层楼带两个阳台,屋里还装电梯,屋外还有花园草坪,出门步行十分钟就是海边。这样的房子现在一平米得卖五万,当初买的时候不过4200。

老杭家原本是东省的,靠着改革开放“下海”做外贸,赚了不少钱,送儿子出国,又在儿子工作的地方买房,最后等着退休了,就搬来了儿子家隔壁享受天伦之乐。

对,没错,杭峰他们家有两栋别墅。

紧挨着,花园也打通了,侧面还专门做了个半封闭式的长廊,方便来往。

杭峰小时候就在这个长廊里跑来跑去,被妈妈打了就躲去奶奶家,夜里就扑回到自己小屋,搂着妈妈听着故事睡觉。

对于别人来说,这里住着的都是富豪。

对杭峰而言,这里却只是他长大的家。

一走进爷爷奶奶的家,鼻子里都是家的味道,为了过年卤了一锅又一锅的食物,糖和水果摆满了茶几。

一回来,奶奶就抓着一把松子放进杭峰的手里:“来,小峰最喜欢吃的松子,这次奶奶买了一大袋,管够!”

杭峰还小,奶奶爷爷经常见面,倒也算不上什么想念。

笑嘻嘻地捧着松子,转头说:“这我同学唐隽……”

话没说完,哑了。

唐隽眼睛红的像个兔子,眼泪“啪啪啪”的往下掉,被发现了,狼狈的把脸藏在了衣袖里。

喘着鼻音说:“对,对不起,我是我奶奶带大的,我我……对不起……”

杭峰懂了,心里酸酸的,把唐隽带到了自己屋里调整情绪。

楼下,杭家人围着茶几坐了一圈,老杭同志把他知道的关于唐隽的信息说了。

“唐隽是他奶奶带大,去年他奶奶走了……唐隽的爸妈在国外又生了个孩子……”

因为工作,所以不得不把孩子留给父母带,开始还惦记着,有空就问问情况,后来时间长了,孩子不在身边也没什么,也就逢年过节的发个视频。

后来,又有了一个小的,两口子自己带在身边养大,感情总归是不一样。放假的时候陪着小儿子到处旅行,想起了才回来华国一趟。老人去世后,大儿子不过说自己想要留在国内,两口子就真的把一个未成年人留在了国内。

老杭同志说:“……没有孩子不想和父母在一起的,年龄又不大,哪有不渴望亲情的,但凡那两口子坚持一下,强硬一点,唐隽也不会一个人留在这边……”

……

“呐。”杭峰把纸巾递给唐隽的时候,唐隽的泪其实已经止住了。

伤感和思念来的犹如潮水,但退也退干脆利落。

16岁的少年,尤其爱惜面子。

唐隽脸红红的,挺不好意思,却非得绷出个冷脸来,最后反而有种莫名的娇羞。

杭峰挠挠下巴,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和这样的唐隽相处。

唐隽醒了醒神,低声说:“有些规矩我不太懂,明天三十,我是不是该去给我爷爷奶奶扫个墓?”

“我陪你去啊。”

“要烧香烧纸吗?东西哪里买?”

“买鲜花就好了,天气好的话再带点吃的,我们可以在那里春游。”

“你扫过墓?”

“回老家扫过两次,现在的墓地一点儿都不阴森。”

“我奶走的时候我去过,我知道。所以要买什么花?**?除了花束还有什么?”

“对啊,所以你想吃什么?”

“能不能别提吃?”

“扫墓当然是吃了,祖宗看着我们吃的香吃的饱才高兴好不好?奋斗了一辈子都躺墓地里啦,难道还想听我们一边哭一边抱怨生活的困难,这是不孝啊,死了都不让安宁是吧?”

唐隽立眉瞪眼,想说不是,可话没说出来,自己先笑了,又哭又笑:“你这就是吃货的借口!”

杭峰和唐隽在屋里聊了很久,主要唐隽这人有点儿社恐,和杭峰在一起说的话,能比和外人在一起多一百倍。

杭峰也怕他看见自己奶奶心里难过,便就一直陪着他。

这期间也没人打扰他们,一直到半个小时后,唐隽整理好情绪,主动提出下楼,杭峰这才陪着他重新正式地见过了爷爷奶奶。

杭峰的奶奶又高又胖,皮肤很白,但五官轮廓很漂亮,看的出来年轻时候是个大美人,现在也一股电视剧里富家奶奶的模样,即便没有穿金戴银,也有种逼人的富贵。

但实际上,杭峰奶奶特别慈祥勤快,还很有知识,退休前可是大学的教授,一肚子的墨水,说话温柔亲切,引经据典张口既来。

相比起来,杭峰的爷爷和他爸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个子虽然不矮,但都是又黑又瘦,他爸是因为工作原因不得不天天风吹日晒的,爷爷则是有海钓的爱好,没事儿就溜达出去钓鱼,大潮的日子还跑去赶海,几乎风雨无阻。

爷俩往那儿一坐,聊的都是钓鱼的事。

杭峰奶奶却已经在给唐隽推荐好书了。说到阅读和学习,唐隽的自信回归,和杭峰奶奶一问一答的,话比平时多了很多,杭峰奶奶也是一副谈兴极高的模样。

杭峰没事,就在旁边嗑松子。

他习惯嗑一堆,然后捧在手里一把吃完,所以抽纸上就堆得满满的都是。全家人都知道他这松鼠似的储藏习惯,但唐隽不知道。

唐隽说话的中途看看杭峰,又看看那越堆越多的松子,看了好几次后,杭峰就指着剥好的松子说:“吃吗?”

唐隽也没客气,抓起一把在手心里,就吃了起来。

杭玥看见这一幕,对陈虹女士说:“这两小只关系真不错,我都没捞着小峰剥松子吃过。”

陈虹女士笑:“你要学习和唐隽一样好,你弟天天给你剥松子吃。”

“这也太势力了!”

“缺什么就想要什么,这叫尊敬。你看,咱们全家都尊敬你奶奶,你奶奶和咱们三句就说不到一起去,你看都和唐隽聊多久了。”

“你说唐隽说的那些书,他都看过吗?”

“肯定啊,你看他今天在咱家看书那劲儿,是真的厉害啊。就你爸那书,我看半篇就困了,平时让我写个论文报告什么的,头发能掉一地。”

“那倒也是,就这阅读能力,奶奶的书柜怕是能打开了。”

母女俩嘀嘀咕咕地说着,被一旁翘脚玩着手机的杭阳听见,视线移到杭峰和唐隽身上转了一圈,正好看见杭峰把扒好的松子放进唐隽的手心里。

他的眉心蹙了一下,继而将目光收了回来。

就这样度过了一个和谐的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奶奶有些累了,给唐隽拿了三本书看,就回屋里休息去了。

杭峰就把唐隽带回到自己的房间。

虽然爷爷奶奶这里也有给孙儿准备的房间,但杭峰的房间还是在隔壁的别墅里。

穿过两栋别墅长长的走廊,抵达另外一栋别墅,装修风格瞬间变得现代化地洋气了起来。

既不是隔壁的中式风格,也不是住别墅的人最爱的欧式装修,就是非常实用的装修风格。

偌大的客厅只有一小个区域作为休息区在使用,剩下的靠近窗户最好的地方,竟然摆了三个跑步机和一套健身器材。

而且最让唐隽惊讶的是那客厅墙上,做的跟荣誉栏似的玻璃罩里,摆放的满满当当的各种奖杯奖状,铺的满墙都是,一路延伸到楼梯往上。

银晃晃。

金灿灿。

莫名有种暴发户的既视感。

“一直以为奖杯金牌特别高尚珍贵,还是第一次有种摆地摊的感觉。”唐隽这般评价。

杭峰叹气,表示:“那时候我还小,没有参与决策权。”

唐隽被逗笑:“所以从小看着这些奖杯长大,才更喜欢读书?”

“可不是嘛,都烦死了,我还被奖杯砸过脑袋。”杭峰低头,“你看,现在这里还能看见疤呢。”

唐隽垫脚去看,看了又看也看不见。

杭峰又低了一点头:“你摸,摸就能摸出来。”

唐隽把手指插进了毛茸茸的头发里,指腹在发根间穿梭,感受那些微的凹凸不平。

不同于自己手指的触碰,让杭峰感觉到头皮阵阵发麻,过电般的感觉从头部一直蔓延到脊椎,身体的肌肉被未知的力量牵引的瞬间绷紧。

他抬眸看了一眼唐隽,要不是专注认真去感受的模样,他简直要觉得唐隽是故意用指甲挠他头皮。

杭峰:“……”

将头偏开,再抬起来的时候笑开一口白牙,“摸到了吧?这玻璃罩开始是我爷找材料自己做的,后来就是我爸自己做,有一次半夜哗啦一声响,一面墙的玻璃罩都掉下来了,得亏我没在下面,不然疤就在不在头顶了。走,去我房间看看。”

杭峰领着唐隽上了楼,往自己房间去。

他住在二楼,和他爸妈一层。幺儿的权利,小时候可以和妈妈一起睡,大一点也没有小的来争抢妈妈,大了就直接睡在父母隔壁。

和楼下“一门武将”的风格不同,推门进去是一墙的奖状,“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以及各种小学考试拿班级第一名的奖状。

唐隽扬眉,看向杭峰。

“咳!”杭峰醒醒嗓子,“主要撕掉了墙上会留下痕迹,我妈就一直没让我动,正好你在,我们把它撕下来吧。”

“所以来你屋里是为了干活儿?”

“当然不是。”

“就留着呗,红彤彤金灿灿的也是一种风格。”

“……”

杭峰去三中读书半年,屋里依旧很干净,闲不住的奶奶偶尔会跑过来打扫一下,**用品就算不用,每个月也会换上干净的。

但要说到好玩有趣,比起安远驰那满屋子的电动游戏就差远了。

杭峰的童年都在学习和训练里度过,时间长了,也就把运动当成了一种兴趣,因而杭峰既不爱玩手机,也不沾游戏,两人进了屋里竟然一时间也不知道干什么。

聊了一会儿,唐隽打了两个哈欠,最后目光落在杭峰的**说:“能睡一下吗?平时有睡午觉的习惯。”

“行!”

唐隽躺下,杭峰在一旁看着床头看手机,没有三分钟,唐隽的呼吸就沉了下去。

侧蜷着身子,轻浅的呼吸像猫一样。

还真就睡着了。

不知不觉的,唐隽已经可以在杭峰身边极其的放松,就连杭峰都有用一种被对方的轻松感染的感觉,眼皮子一个劲儿地打架。

最后干脆手机一丢,也睡了。

再醒过来,就看见杭阳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推门进来,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床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吓!”

冷不丁的,杭峰被吓的差点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