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有人上前一把扶住西云,正是三娘。“哎呦!丫头,你这打法,太过老实,远不及你世伯他诡计多端,我教你几招,管教你赢得了他。”

“三姐,别来糊弄。”郭士安闪身后退一步,显是惧怕三娘出手。

一旁的郭奕看得正自兴奋,见西云眼中含泪,也不禁上前拉住西云的小手道:“姑姑,你这剑使得只差分毫,不过并不是对敌得方略,你也拿根竹棍,便会心无所忌,肯定就能一击而中。”

西云泪珠莹然,皱眉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心中立时不忿,筹思反败为胜之策。对方的身份,让自己大是顾忌,刀剑无眼,若是拿根竹棍,就是击中,也不至于有什么伤损,或许自己早就胜了。

其实郭奕哪里懂得,只是胡说安慰她罢了。西云年纪不大,竟然也有几分信了。

郭敢拉住喜动颜色的儿子,“别跟在这儿胡闹。”

郭奕不禁努嘴,大为不悦,自打弃海登岸,父亲对自己是越发管教得严了,但是母亲还好,尤其是一进入东京,新鲜是新鲜了,可是到处束手束脚,磕头请安个没完,着实让人头疼。

一旁忽然闪过一个十岁的女孩儿,拉住郭奕道:“刀剑无眼,快闪开,大人家的事儿,哪里是咱们管得了的。”

郭奕被那小手一拉,有了玩伴,立时便欢快起来,跟着退到一旁说话去了。

郭士安弃了竹棍,道:“我老了脸皮做来,你们倒会看热闹。三姐,那你就教西云几招吧。”

西云拿了竹棍,还要向郭士安请教。

郭士安笑着摆了摆手,已经没有了再要放对的意思。“心存一丝希望,还不足以言勇,要不你和你三娘比过,你要是比得过她,别说离去,就是郭家上下,也都听你的调遣,提什么要求都行,不然的话,世伯也就只能留你在府中暂住了,报仇之事,咱们从长计议。”

郭士安说完向儿子示意了一下,借故还有公务缠身,迈步出门,匆匆地走了。

三娘依旧拉着西云抚慰。“你这剑法肯定在家常练,本为自娱抒怀,实无伤人毙敌之意,如何能胜。”

西云不语,一时进退两难。

三娘忽道:“你要是不能释怀,就试试我的手段,到时就知道自己这点儿功夫,只能算是微末的本领了。”

西云不禁把心一横,抖起竹棍,道:“晚辈得罪,”说着搂头就打。

三娘笑着闪身,“小女孩儿果真骄横的紧呐!”说着便是一抓。

西云只觉脸际风声过耳,似乎已经着了人家的道儿,可还是强逞威风,挥棒横扫。

三娘矮下身形,伸腿在其膝后点了一下,西云屈膝一个踉跄,险些跪地。

这三娘身手变化,迅捷无比,见微知著,绝不会走上两个回合,便会让西云感觉中招。

弄得后来,西云只有疾走奔逃的份了,可还是避无可避,当真是逃无可逃,在其掌影围攻之下,彻底陷入捉襟见肘的境地。

二十招后,西云终于泄气止步,丢了竹竿。喘息中竟有千般怨愁,万般悲苦,一齐涌上心头。

三娘上前搂住西云的肩头安慰道:“你才多大,我像你这般大时,武艺比你强不了多少,我在军中呆过,上过战场,那才是生死相搏,千军万马,哪里是你这种阅历能够想象的。”

三娘说着撩起头发,让西云看她发际里的刀疤。“最后险些伤重不活,多亏了你郭世伯,正好赶到军中,我才捡回了一条命。伤好能动回京,就此委身嫁给他了。”

西云泣道:“你们虽是慷慨挽留,可我父母的血海深仇,却不能不报。”说着继而失声哭泣。

刚刚闪退一旁的郭奕拉着小女孩的手复又上前:“姑姑,可你武功不济,打人家不过,那些恶人必是将你也害了,到时候姑姑大仇未报,反而白白搭上了性命。”

西云一听,眼中流露出一股凄恻伤痛,感觉万念俱灰。

一旁的小女孩稚雅的声音响起,“我常听大人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姐姐,你且慢慢学好本领,卧薪尝胆,终有一日,能够报得大仇。”

郭奕再度拉住西云的手道:“就是就是,到时候奕儿也长大了几岁,也能帮姑姑出气。”

三娘伸手拭去西云眼角的泪珠,道:“人若不报父母之仇,是最大的不孝,终身都会蒙受耻辱,为世人所不齿,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在我身边呆上两年。我教你学些上乘功夫,你根基不错,一年半载,肯定就有功效。我随时叫人去打听那些恶贼的下落,一等知道他们的落脚之地,三娘陪你去,不怕他人多势众,必将他们结果了,才肯罢休。”

郭奕听其言,不禁抬头仰望父亲的这位三娘,见她肃穆凛然中兼有慈祥亲厚,刚硬侠烈中伴以随和洒脱不羁,实在是让人大为倾倒。

西云哪里还有犹豫,屈身跪拜。“三娘成全维护大恩,西云没齿难忘。西云愿意终身为报。”

这几句哽咽肺腑之言,情辞真挚,十分恳切。

三娘拉起西云起身,道:“没那么严重,丫头——都别看了,各忙各的去吧。”三娘忽地对众人喝道。

众人一听,纷纷退步,仿佛做了不该之事,全都慌张脚步,一溜烟地走了个干净。

郭奕不禁大为叹服,之前爷爷也有说过‘我老了脸皮,你们倒会看热闹,’的话,可是没见一个人走掉,如今这三娘,俨然就是一家之主一般,只发一声,众人便纷纷走避了。

“三娘,外面冷的紧切,还是回屋和西云姑娘说话吧。”

郭敢一说话,郭奕才发现父亲身后站着一个陌生女子。

三娘点头,携了西云到厢房去了。

郭奕犹豫了一下,忽地发足狂奔追去,大声喊叫:“我也要学,我也要拜师。”

郭敢阻拦不及,身后那名女子不禁笑道:“他可真是像你。”

郭敢回头,见是武丽,忙道:“让武妹见笑了。”

武丽向郭敢道了个万福。“妹妹给哥哥请安了。哥哥,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

“说来话长,真是一言难尽!”

郭奕被三娘拒之门外,只得郁郁而回。

郭敢招呼儿子,“奕儿,来,给武姑姑请安。”

“姑姑好。”郭奕抬头仔细看这姑姑,见其容貌娇美怡静,不施粉黛,诸事不萦于怀,凡事在其眼中不起半点涟漪一般。

武丽笑着拉过小女孩给郭敢介绍:“我女儿,若兰,”

郭奕拉住若兰寻求安慰一般,“若兰,我的根基也不错的。”

若兰笑道:“你还小,打打杀杀有什么好。”

郭奕还是闷闷不乐。

武丽不禁感叹道:“真想不到,只见一日,三娘就对西云姑娘如此关切有加,爱护至深,她可是一般人都到不了她的跟前。”

面对郭敢,她这么说,实在是顾左右而言他。她已寡居一年有余,昔年对郭敢甚有情义,可始终差了那么一步,结果失了一段姻缘,如今恢复单身,不知道情分如何?

“前些日子语嫣派人来报说你回归的消息,合家欢喜得不得了,有好事者,竟为你开始张罗起婚事来。”武丽试探着言笑。

“婚事?!”郭敢不禁愕然失笑,自是有些不信。

“报事的简单说了你的一些情况,说你娶了一个番邦女子,不过我刚刚看了一眼,嫂子样貌倒是还好,可也顶多算是个外室。母亲她定会为你明媒正娶一房好的。”武丽说着,不时拿眼睛偷瞄郭敢,观他神态规模。

她直呼母亲,郭敢如何听不出来话外之音,却无心介意此事

“我没想过,”郭敢表情有些肃冷,忽然拉起武丽,拐到一侧无人的屋檐之下,小声道:“武妹,我有事儿问你,昨天家人太多,我不便张口询问——就是我结拜的那些兄弟,子聪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原来你还不知道,当年你离京不久,他们八个就犯了刺王杀驾的罪过,都被官府斩杀了。”

“什么?”郭敢不禁大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