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出了正厅,进了丫鬟住的后罩房。推开门只见青黛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收拾着从家里带回来的东西。说起来,南星和青黛都是四五岁时来伺候小姐的,只一样不同,青黛是侯府的家生子,南星却是外面买回来的小丫鬟。但是因为两人算是从小陪着小姐一起长大,情分自是同旁人不一般,较为亲厚。
小姐院子里的丫鬟和婆子有一部分是侯府的家生子,还有一部分是夫人的陪嫁庄子上的。只南星和个别几个小丫鬟是外面买回来的。现在仔细想来,赵嬷嬷、二等丫鬟紫菀和紫苏都是夫人安排给小姐的;而大丫鬟青黛、看守二门的孟婆子等则是侯府的家生子;自己则是饥荒那年被小姐亲自挑上来伺候的。
小姐院子里还有几个小丫鬟却是夫人的陪嫁庄子上挑上来的,因着还小,只让在院内做些粗使丫鬟干的活计。估计等年龄大了也会找合适的人选来补二等、三等丫鬟的缺儿。看来溪月苑丫鬟和婆子的格局倒很是有些耐人寻味呢。
南星看着青黛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姐说了,以后让你在针线房待着,不用在跟前儿伺候了。你说你也是的,虽说小姐宠着你,但你也不能太越俎了吧。”
青黛听到南星的话愣了一愣,随即问道:“可是降了我的等级?”南星点了点头说到:“降成二等了。”“不行,我要去找小姐去,怎么能突然就降我为二等丫鬟呢?我做错什么了?以前和小姐的情谊,小姐都不顾及了!”
突然青黛看了看并不言语的南星说道:“是了,一定是你。你在小姐跟前说我的不是了。我们姐妹一场,你不帮我不说,还落井下石。亏我还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姐妹一样看待。”
南星看着有点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青黛,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今日所做之事却有不对,你不自己思量错在哪里。却在这儿编排起我的不是了。你想过没,无论我说什么,能改变小姐的心意吗?我也不与你争论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通了,好好给小姐干活,小姐不会忘记你的好的。总是有机会能再伺候小姐的。如果你一意孤行,一味觉得小姐不顾及你们的情谊,那你也就没救了!”
南星说完关了门出去了。青黛想着事情发生的突然,竟是没了主意,寻思着不能坐以待毙,干脆去找自己的娘商量商量好了。
青黛一家都是侯府的家生子,都在侯府当差。青黛的娘在大厨房算是个二等的管事嬷嬷,爹在三老爷的外院是个管事,哥哥则是在庶出大少爷许明钰也就是许婉瑜庶出的兄长跟前当差。
青黛快步走进了大厨房,找了个小丫鬟带路,便找到了正在歇晌的娘。“赵四儿家的,你家青黛来找你了。”门口一年长的婆子看见青黛后,冲着里间大声嚷嚷着。青黛不等她娘开口就直接推门进去了,随即又马上关了门。
“娘,出大事了!”青黛慌慌张张的和她娘说道。“闺女好好的在三小姐房里当差,出什么大事儿了!”“三小姐把我给指到针线房干活了,不让我贴身伺候了,还把我降等为二等丫鬟了。可怎么办啊?”
青黛娘疑惑的嘀咕道:“不应该啊,你伺候的好好的。要是因为什么,那也是上次三小姐淋雨的事儿啊。都过了那么久了,当时没有罚你,这会儿怎么会又想起来了呢?难不成是南星那个小丫头片子背后捣鬼?”
“都怪娘,贪图三房太太的那点银子,非要我雨天引了小姐出门玩,结果害的小姐淋了雨,大病一场。肯定是小姐觉察出了什么了才会罚我”。
“怎么能怪娘呢,要怪也要怪三小姐,好好的和五小姐闹什么别扭。三房太太那么宠着五小姐,肯定是要暗地里给五小姐出气的啊。再说,娘不是拿银子给你买了个珠花了吗?而且当时你也没说不同意啊。”
“我当时是想着,淋点雨三小姐也不会有什么事儿,谁知道三小姐竟然大病一场啊。怎么办,娘三小姐肯定是知道了,不然怎么突然这样对我。怎么办啊”“闺女,你先别急,回头我和你爹商量看看,能不能把你调到三房五小姐那儿伺候。你先在三小姐那儿安生的待着啊”青黛只能点点头,又回到了溪月苑。
溪月苑东厢房,丫鬟南星在廊下听了小丫鬟的回禀,掀开帘子迈步进来,迎着光看见三小姐正靠在榻上看书,小姐今年才十岁已生的肌肤赛雪,容貌动人,安安静静的侧卧在榻上很有一番岁月静好,美人如玉的意味。想着等小姐长大及笄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才俊能娶到如此美好的小姐呢。
南星正发着呆,许婉瑜抬头看见已进屋的南星便问道:“可是小丫鬟来回禀了,如何?”
南星回了回神说:“小姐猜的不错,青黛是去找她娘商量了,而且”。顿了顿南星又说:“小丫鬟趁着没人,躲在窗下听见说小姐上次雨天出门,也是青黛拿了三房的银钱怂恿小姐的。还说要去三房伺候去。”
许婉瑜听见后未发一言,只低着头,好一会儿才抬头看了看南星。
南星寻思小姐可能是生气了,便道:“小姐,不论青黛如何选择,南星是要一直伺候小姐的,小姐可别嫌弃奴婢”。
许婉瑜长叹了一口气,刚才自己突然就不相信任何人了,青黛的背叛其实是在情理之中的,可是真心的听到被她背叛的事实,心里还是缓不过来。
“南星,我是不是不是一个会让你们真心追随的小姐啊!我明明有好好对青黛的,我以前虽然口头上偶尔会说你们,可是我什么时候真正的惩罚过你们啊。为什么?要背叛我,因为银子吗?我们一起长大的多年的情谊呢?虽说你们是丫鬟,我何时把你们当做奴婢了。”
“小姐,您别这样。奴婢不知道青黛为什么会背叛您,但是我会一直追随小姐的,永远也不会背叛小姐的?”
许婉瑜一动不动的看着南星,眼中流露出疑惑和不信,“财帛动人心,如果许你一大笔银子,给你赎身,让你脱了奴籍,你会不动心;如果将来我的夫君,你们的姑爷,扶你做姨娘,独宠你,你会不动心?”
南星突地跪倒在地,望着许婉瑜,眼中含泪的说道:“小姐,您也许不相信,但是自从奴婢被小姐买入府中,奴婢就没打算背叛过小姐。奴婢一直记得那年饥荒,奴婢的娘亲、爹爹还有大哥怎样把仅有的口粮留给奴婢,说让奴婢一定要活下去。爹爹和大哥是先去的,最后娘亲也快不行了,只好托了人伢子将我卖入大户人家,期望我能被买走好活下去。可是,人伢子说我体弱,年龄又小,就是不给钱也不会有人买的。”
南星顿了顿,哽咽道:“我眼看着娘亲去世,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为了爹娘和大哥,我也一定要活下去。当年我被带入侯府,看着站在廊下选人的小姐。那时候,我想如果小姐选了我,无论如何我都要报答小姐的活命之恩。所以,小姐,你别难过。青黛的选择,我永远不会。我只会一直和小姐一心,永远不会背叛。”南星说完又结结实实的给许婉瑜磕了个头。
许婉瑜听完,沉思了片刻才意识到南星还跪着,连忙下榻亲自扶起了南星,说道:“好南星,我不该不信任你的,放心我以后不会猜忌你了。我会好好待你,我身边的每一个人我都要好好守候。”
南星站起身,拿帕子拭了拭眼角说“小姐,晚膳时间快到了,您是在溪月苑用还是去夫人的博雅苑用?”
“我在溪月苑用吧,你找个小丫鬟去回了母亲,我晚膳就不去了。”婉瑜又吩咐南星到,“对了,嘱咐小丫鬟和母亲身边的方嬷嬷说,夜里天寒露重,母亲晚间若休息的晚了记得添衣物,别再伤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