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胤祚这速度,要是不予节制,朝廷上的那些文武大臣怕是全部都得被他扒拉到碗里去。
虽说目前那些人全都是领一份俸禄打两份工,但是谁知道会不会被胤祚那些层出不穷的新鲜东西吸引过去呢?
而且那小子专挑有本事的人才扒拉,本事一般的,只会吹彩虹屁的,根本鸟都不鸟。
康熙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眉心微皱,作为帝王,他很少有这么烦躁还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
太子在旁看着,也觉得这事有些棘手。
主要是胤祚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自己,大臣们也没有因为帮胤祚而怠慢朝廷上的事,甚至都没有从胤祚那里领到多少钱,全部免费打工,没有一文钱利益关系。
可是长此以往下去,谁能保证那些人的对头不会以胤祚为借口,借以攻击?
六弟的一颗心都向着研究和大清,手底下的人不是搞研究就是做生意,真要被人攻讦,怕是都没几个人能站出来替他说话。
太子光是想想那样的场景,就要窒息,不行,他要保护六弟!
“汗阿玛,儿臣能去皇庄找六弟谈谈吗?”
“去!”康熙敲定下来,“朕也去!”
太子:?
老实说,他心底里有那么一两秒怀疑汗阿玛可能就在等他这句话,好出宫去看看六弟。
他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到六弟了,御书房匆匆见一面之前又有大半个月没见,实在缺乏胤祚因子的滋润,也就没有戳破汗阿玛的那点小心思。
父子俩坐上装了杜仲胶轮胎的马车,匆匆赶往皇庄,路上遇到正打算去皇庄的张英,就把张英给捎上了,也能抽空聊两句。
上一回只是为了实验,稍稍来回跑了一下,这回坐了这么长一趟的马车,感受着那与以往完全不同的震颤感,好受许多的屁股,忍不住喟叹出声。
康熙靠着从胤祚那薅来的抱枕,坐姿和态度都有些随意,对张英说:“怪不得你天天只是去点个卯就走,这样的好东西谁都没有就算了,一旦出现还可以买卖,可不是会被人哄抢吗?”
张英苦笑,也就是看皇上仅仅感叹一句,没有半分追究他责任的意思,否则他当即就得跪下请罪。
“皇上容禀,实在是杜仲胶的出产率太低,数量有限,还得供给滑板车、三轮车、滑板、溜冰鞋等使用,那些生意做得早,早已形成一定的规模,不好忽然减少供应量,所以轮到臣这的杜仲胶就很少了。”
但凡消息灵通的人家都知道马车轮胎的好处,这个大臣要,那个王爷要,论起来各个都和当今圣上沾亲带故,哪个是能轻易得罪的?
张英要是恢复原来的官职,那也是个大官,不必如此束手束脚,可他为了去给胤祚帮忙领了个闲职,方便随时走人,手里没什么实权。
担心官场上的事处理不好会给胤祚惹麻烦,他只好缓着来,天天跑去跟人喝茶吃饭,劝说他们每个人都会有,不要着急。
可他说得再好听,杜仲胶数量有限,没有就是没有。
人家笑眯眯地又是送礼又是请客,希望他能从别人那匀出一份两份来,但是这人会送礼,别人也会啊,张英就又被拉去喝茶吃饭了。
这里面的人情往来和弯弯绕绕,康熙和太子不用问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挺同情张英的。
太子笑道:“孤听说,张大人在约见各大商贾,既要大量购买杜仲叶和种子,又问他们大量购买橡胶。商人们不曾听说什么橡胶,到处打听橡胶是个什么东西。”
“是的。”张英颔首,“这是六阿哥特意吩咐过的,不止是臣,索额图和纳兰明珠也在向他人透露这个消息。”
纳兰明珠是因为在做滑板车和三轮车的生意,需要大量的轮胎,索额图嘛……大概是因为纳兰明珠做了,他不想落后。
康熙乐得看这两人斗鸡眼似的斗个一辈子,稳稳地倒了杯茶品着,“这不就是胤祚先前所期望见到的场景吗?”
顿了顿,他叹道:“希望能够找到他想要的橡胶吧,杜仲出胶的数量实在太少了。”
太子和张英跟着叹气,确实如此。
太多生意因为杜仲胶数量不够而被限制生产了,否则这样的好东西何至于卖出高价,而不是以一个普通的价格向整个大清辐射开来呢?
康熙和太子马车上的轮胎是胤祚免费装上的,等他们俩听说京城轮胎贵,两轮胎的价格远在玻璃之上时,彻底惊呆。
——臭小子/六弟的心这么黑的吗?
问过细节才知道一百斤杜仲叶仅能提取两斤左右的杜仲胶,而马车的两个轮胎要用到的杜仲胶多达二十斤,也就是一千斤杜仲叶。
一辆马车要用的轮胎大约得薅几十棵杜仲树的叶子,还得雇人摘取、清洗叶子,制作提取杜仲胶的溶液,成本真的不低。
一百斤杜仲种皮倒是能提取出十七斤左右的杜仲胶,但在大清需扆崋求量如此之大的情况下,种子会被用于种树,能出售的不多。
再者,胤祚担心有些人为了赚钱,只看眼前,不顾可持续发展,乱剥杜仲树的树皮,完全不理会他叮嘱的注意事项,把几十年的老树树皮剥完,直接给弄死了,就不收购树皮。
他虽然提供了杜仲树的扦插种植方式,但想要扦插部位生根成活,长成杜仲树以后薅叶子,还需要相当的年限。
普通百姓没有扦插经验,更倾向于用种子育苗,所以要想轮胎的价格降下来,怕是还得再等上好几年。
这么一来,轮胎供不应求,还有满洲贵族们送礼、哄抢,价格自然而然地就上去了。
张英感慨道:“杜仲本就是药材,不算便宜,六阿哥一边收购杜仲叶,不动种子和树皮,不伤杜仲树的根本,一边派人大量种植,希望能够尽快将杜仲的价格压下来。”
康熙和太子很是意外,臭小子/六弟竟然考虑这么多吗?
不知道是他自己想到的,还是得了老爷爷的指点,不论如何,现在都是胤祚的功劳了!
康熙微笑示意:“继续。”
一看两位都很感兴趣的样子,张英就把许多琐事一五一十地报告出来。
杜仲叶提取杜仲胶的数量太少,千里迢迢运来京城再提取就太浪费了,所以教了一批人之后,让他们带着提取必用的溶液,去当地收购叶子,提取完再把杜仲胶送回来。
如此一来,运送杜仲叶的成本降低了,还能减少损耗,但是人力、运输、住宿的成本并不少。
跟着,还要派人去杜仲树较多的地方,教导当地居民怎么种植新的杜仲树,怎么照料会多长叶子,化肥该怎么搭配使用。
如果找到贫穷但适合种植杜仲的地方,还要送出购买来的杜仲种子,手把手地教导他们如何靠种树脱贫。
张英道:“很多人请臣喝茶吃饭,言语间总会问轮胎为什么卖得这么贵,这也是京城很多人不解的地方,但其实这项生意不赚钱的,还得倒贴进去很多,和玩具店的利润加在一起将将平账。”
这一切都是经过张英的手去办的,没人比他更清楚六阿哥往里面贴了多少钱,又是为了什么,所以他说起来的时候,满脸的自豪与感动。
康熙:“……”
太子:“……”
太子瞅瞅面无表情的康熙,再瞅瞅激动到差点老泪纵横的张英,这要是有不知情的,还以为六弟是张英的儿子呢!
看到张英的表现,康熙有理由怀疑其他大臣很可能也是这副德行。
儿子会被大臣抢回家的强烈危机感油然而生,远远超过大臣被儿子扒拉进碗里去的危机感。
剩余的路程并不是安静的,张英仿佛彻底打开“夸夸胤祚”的开关,路上叨叨个不停。
关键他说的都是胤祚捣鼓出来的东西,是康熙和太子不知情的背后事,父子俩强行按住“儿子快要被抢走了!”“弟弟快不是我家的了!”的危机感,安安静静地听着。
直到皇庄临近,张英掀开马车帘子一看,欣喜地道:“皇庄到了,到了这就不能再乘马车进去了,万岁爷、太子殿下,我们走进去吧。”
康熙:???
太子:???
父子俩上次过来企图拎乐不思蜀的胤祚回宫的时候,直接到了皇庄门口才停的车。
见张英高高兴兴出去的模样,和路边停着的好几辆马车,两人明白确实可能有这么一回事,立即下了车。
下来以后,看到一条灰色笔直还高出黄土路面好一截的路。
“水泥路”三个字立马浮现在康熙和太子的脑海之中。
胤祚曾经说过水泥路就是灰色的,刺刺的,平坦的,坚硬的,和眼前见到的这个很是相似。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路只建了一半,和隔壁那条黄扑扑的路产生愈发明显的对比。
张英已经冲到那条水泥路上,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在那又蹦又跳跟个四岁孩子似的。
“万岁爷、太子殿下,请过来看,这就是六阿哥和李光地一起铺的水泥路。”
父子俩匆忙上前,默契一致地弯腰摸地,嗯,果然是刺刺的。
张英解释道:“六阿哥说,水泥路刚铺好的时候是软的,硬了以后有一定的承重量,人可以上来,但是马车太重,上来太早会把路压坏,所以这些日子我们都是把马车停在这边,人走过去的。”
康熙和太子都没有成为那个例外的心思,何况他们俩确实想亲自在水泥路上走走,感受一下。
张英在前面带路,走一段路指着上面的缝隙说热胀冷缩,过了这里又说:“水泥路只能过人,不能过马车,隔壁那条路就给负重的马车过。最近马车在运石头、煤,上面经常会掉东西下来,过马车的速度又慢又颠,远不如我们走路快呢。”
这就是在说明为什么隔壁明明有路,他还让康熙和太子下来走走。
“等一个月后,这边的水泥路能过人了,就把隔壁也铺成水泥路。”说到这里,张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压低声音,“上回犬子也参与铺水泥路了,臣被人拉去喝茶,没有亲眼看到,所以已经预约好了名额,下回铺隔壁的时候过来一起弄。”
康熙和太子不懂铺一条路有什么好参与的,不过……
“为什么要预约?”
张英望天:“这不是大家都觉得好,一传十十传百,朝上有大半的大臣要来吗?名额太抢手了,臣不走走儿子的关系,还捞不到呢。纳兰明珠也是靠儿子捞来的名额,索额图没儿子在这边,就没抢到。”
最终,他得出结论:“生个好儿子,还是很有必要的。”
康熙:“……”
太子:“……”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就、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