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玉自己有弟弟,每当弟弟在他面前黏其他哥哥的时候,心里也会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
再考虑到太子几乎是把六阿哥又当弟弟又当儿子地养,他真的很能理解六阿哥当着太子的面喊别人哥哥,还夸别人,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羡慕嫉妒恨已经远远不足以形容,或许还会产生“这厮要抢我千方百计护着的宝贝弟弟”的致命危机感。
要不是他兼职六阿哥的哈哈珠子、小伙伴、皇庄管家、启蒙师傅等几重身份,这会儿已经被套了好几个麻袋吧?
这么一想,张廷玉都觉得太子只是使点小手段针对他,让他多干一点活,已经下手很轻了。
“六阿哥,我能不能问一句,你都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夸了我什么?”
胤祚想了想,“只说那一天,还是以前的也要说?”
张廷玉眼前一黑,原来以前也夸过,这一回的针对是积累下来的爆发吗?
“先、先说以前吧。”也好让他有个心理缓冲的过程。
太前面的胤祚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个大概:“就夸你懂得多,很厉害之类的。”
张廷玉知道六阿哥不擅长吹彩虹屁,这么简单直白的模板夸奖,谁都会说,谁都夸过,听着似乎没什么问题。
胤祚又说:“那一天,我夸你很有能力,很看好你,以后会是大清的宰相,是能够辅佐帝王的能臣巨相。”
张廷玉:“…………”他亲弟弟都不敢闭着眼睛这么夸!
无法想象听到这句话的太子,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估计很想弄死他。
前面的那两句也就算了,很多人都夸过他有能力,看好他,说等他再长大些入了官场会是个好官,但是后面那什么宰相,能臣也太离谱了吧!
张廷玉已经脚趾抠地,耳根通红了,完全是尴尬的。
“廷玉才疏学浅,当不起六阿哥如此夸赞。”
“廷玉哥哥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胤祚发现了张廷玉的尴尬,却不明白为什么,“你这个年纪,已经比很多在朝中供职的大臣要好很多了。”
这么多个日日夜夜的朝夕相处,张廷玉很清楚六阿哥在说谁——他非常讨厌朝廷中那些溜须拍马不干实事的大臣。
六阿哥曾经说过一句:“我宁愿那个位置空着,也不想放一个不做事的人上去。”
当时的张廷玉只是在旁边听着,没有参与话题,就听到柱子问为什么。
而六阿哥说:“一样都是没人做事,位置空了,随时都能有人上去,可要是放个不做事的人上去,他就会害人。”
一开始张廷玉没有品出那话的意思,柱子却是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他说:“是啊,县令不在,还有县丞做事,遇到难以抉择的还能上呈郡守,可要是放个不做事的县令上去,一整个县怕是都得遭殃。”
铁蛋挑刺:“那要是县丞也不在呢?有县令的地方总比没有要好吧?不然老百姓想要申冤都找不到地方和人。”
后面铁蛋和柱子就这件事争执了起来。
柱子的亲人深受贪官之苦,铁蛋就没有那样的经历,因为各自的际遇而有天然的立场偏颇,两人各有各的坚持,谁都说服不了谁。
张廷玉很是怀疑,要是六阿哥有那个权力,怕是早把那些只懂得溜须拍马不干实事的大臣丢下去,把他给换上去了。
“六阿哥,你对我再有信心,也不至于说我是相才吧?”他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当丞相。
胤祚可算知道张廷玉在意的点是什么,引用了一句拿破仑的经典名言:“不想当丞相的官员,能是什么好官员?”
张廷玉心中剧震。
对啊,六阿哥所说不过是对将来的他抱有的期望,希望他能朝着那个目标前进,而不是说他现在就能当宰相。
他当即双手合拢,做了个揖,“是廷玉想法狭隘了。”
胤祚扶他起身:“廷玉哥哥不必如此,你只是为人谦虚了些,脚踏实地了些,没看到自己的潜在能力而已。”
那可是三朝名相啊,说会当宰相都已经是往少了说的。
张廷玉:“……”
这话,确定是在夸他吗?总觉得有种反讽的味道。
“得了六阿哥的指点,日后我必定更加勤学苦练,不辜负六阿哥的期望。”
胤祚:“挺好,加油,继续卷吧,卷死他们!”
俩人在这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估计术仑和乌日娜已经回去了,再稍稍散步一会儿,踏上回去的路。
没想到,还没走多少路,迎面就看到神色焦急,往这边匆匆赶来的白福。
白福看到张廷玉,很是松了口气,先给胤祚请安,而后对张廷玉说:“可算找到你了,太子殿下还有事让你干呢。”
张廷玉:“……”
“嗯?”胤祚微怔,“太子哥哥让廷玉哥哥干活?”
这不应该啊。
太子哥哥很重礼仪和规矩,不应该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越过他让他的哈哈珠子去做事啊。
张廷玉幽幽地道:“都已经是第五天了。”
“五天”这个熟悉的字眼,令胤祚立即想起刚刚张廷玉和他的对话。
就说张廷玉怎么会知道他在太子哥哥面前夸过他,原来背后还有这么一遭啊。
胤祚尴尬地笑笑,“那廷玉哥哥你先过去,我找太子哥哥问问是什么情况。”
张廷玉点了点头,跟着白福走的时候,很确定有六阿哥出马,今天应该是为太子做事的最后一天。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看到今天太子为他安排的事中多了一些朝中事务的时候,也没有太大的抵触和不愿。
太子是吃醋,想让他多干点活,同时也是在锻炼、磨砺他,谁让他是六阿哥看好的宰相人选呢?
就在张廷玉忙着做事的时候,胤祚找到了太子:“太子哥哥,在忙什么呢?”
太子如实回答:“宫里来的消息,宜妃生了个十分健康的小阿哥,我正准备去给汗阿玛道贺,一起吗?”
“去啊。”胤祚挽着太子的手朝外走,欣喜地道,“太好了,小九出生了,明年就可以出来玩。”
又多了一个可以一起干活的弟弟!
太子犹豫道:“明年是不是太早了些?都不太会走路说话呢。”
“没事没事,小九很厉害的……”
兄弟俩边说边前往康熙的御驾,动作熟练地爬上马车。
康熙正坐在那儿看奏折,见他们俩没有传召就主动过来,还挺稀奇。
“怎么过来了?”
太子:“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小九出生了,儿臣来给汗阿玛道贺。”
胤祚:“宫里又多了个熊孩子,来问问汗阿玛开不开心啊。”
兄弟俩默契地同一时间开口,却说出完全不同的话,又没了默契。
康熙捏着笔好半天,气得差点直接甩出去,颤颤巍巍地指着胤祚,“小七和小八已经被你带歪了,你给朕离小九远一点!”
他可不想宫里的阿哥全都是胤祚带出来的熊孩子,会被气死的!
胤祚不服:“我让小七变得这么自信,汗阿玛你不夸我就算了,还嫌弃我带得不好!”
康熙噎住了。
他总不能说比起现在机灵的七阿哥,他更想要原先那个怯懦、自卑的儿子吧?
见他这个反应,胤祚立马得瑟起来:“小八那是天然黑,不用我带,汗阿玛你不应该反思一下自己吗?其他几个兄弟可没有腹黑……”
也不是,还是有腹黑的。
胤祚的视线控制不住地往太子身上瞄了一下,信誓旦旦地道:“既然小八不是兄弟中唯一一个黑芝麻馅儿的,那问题肯定出在汗阿玛身上!”
被明示的康熙:“……”
被暗示的太子:“……”
“我和太子哥哥遗传了你的小气记仇,小八和太子哥哥遗传了你的腹黑,四哥和太子哥哥遗传了你的勤勉……”没说几句,胤祚就发现其中太子的出现频率过高,小心翼翼地瞅向太子。
只见太子微微一笑:“孤小气、记仇、腹黑?”
胤祚一个哆嗦,忙道:“还有认真、勤勉、好看呢!”
康熙在旁偷笑,听到“好看”两个字,忽然来了兴趣。
“你知道朕为什么给保成画红牡丹了?”
胤祚:???
太子:!!!
胤祚控制不住那该死的好奇心,小声询问:“真的是因为红牡丹比较好看,是国色天香的意思吗?”
康熙点头:“朕还没见过小九,你们八个兄弟之中,保成最好看。”
太子沉默了。
太子后悔了。
太子想走了。
就在这时,胤祚看着康熙,神来一笔:“因为太子哥哥更像娘吗?”
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