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琅远做旗袍的工作间不小,分为三个独立的房间,第一个房间用来用来做些细活儿,摆放着两张宽大的木桌。绕过玄关进入第二个房间,专门用来制版,做些大活儿。第三个房间则是悬挂旗袍的地方,每个房间都设有专门的大柜子来堆放一些原材料。和颜知非爷爷的旗袍间格局差不多,只是空间大了很多倍而已。要论格调和味道,还是爷爷的小旗袍间更胜一筹。
邵琅远没让颜知非做旗袍,而是带着她绕过两个玄关来到了第三间房,里面全是旗袍。
他道:“这是我从国内外搜集到的旗袍,纵贯古今样式,还有国外设计师吸收他国元素进行再创造的样式。”
颜知非看着那些旗袍,只觉眼花缭乱。
“挑一件。”邵琅远鼓励她。
颜知非不明白他的意思,诧异地看着他。
邵琅远道:“正如你之前所说,既然想做成薛老师的旗袍,第一步得去她那儿量一量新的尺寸。你跟我一起去,以助手的身份。”
“就我们两个人?”颜知非觉得邵琅远太大胆了,这么多年来他在海外求学,据说学的是理科类,整天接触的是试剂和试验,只有在业余时间才稍稍接触了下服装设计和旗袍。这种背景下成长的人,说他会欣赏旗袍不假,说他会做出邵家老旗袍工都做不出的旗袍,那就太假了。
邵琅远道:“还有其他人。”
他指了指整整齐齐的旗袍,“挑好了就穿上,我在楼下等你。”
邵琅远走到门口时,颜知非叫住了他,纠结再三后问道:“我……是不是要化个妆什么的?”
上海的女人讲究,不管家中富贵还是平凡,都很爱把自己收拾得妥妥当当,就算是下楼买菜,女人们也会化点淡妆。颜知非虽然没见过薛老师,但知道她是个大角色,平时接触的还是美女如云的明星圈子,如果她不化妆就去见,会显得很突兀吧?
颜知非不想把邵琅远的事搞砸了,毕竟两人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你穿好衣服叫我,我有办法。”
邵琅远所说的办法就是他亲自上阵,结果自然惨不忍睹,两条黑漆漆的大浓眉,红得像刚哭过的眼影,层次不明,花里胡哨,简直不能看。
邵琅远一直在修补,试图挽回点儿什么。直到颜知非生气得掀桌子,“算了,我不去了。”,他才终于停下手来。
邵琅远用bb机发了条短信出去,没多久,楼下响起清脆的高跟鞋的声音,一下一下,暧昧又悠长。
是可儿。
她站在楼下,微笑着看着回廊上的邵琅远。她还是穿的那身衣服,雪纺的小衬衣,修长的牛仔裤,长发飘飘。但跟陆冬利一起来的时候,她简单又纯粹,想春日里的山茶花。这会儿,她浅浅一笑,流露出别样的深情,空****的一楼大厅被一种特别的氛围所笼罩。
“还好你来了,帮了我大忙。”邵琅远大概嫌可儿走得太慢,急匆匆地跑向她。
可儿笑得更灿烂了,有些准备好的话就要开口,邵琅远却绕到她身后把她往楼上推。
二楼是三间卧室,可儿听陆太太说过,她的脸骤然红了。
可是,邵琅远却并没有带她去任何一间房,而是把她引上了三楼。
可儿看不懂了,心中满是诧异和疑惑。
“那个小丫头呢?”她问。
邵琅远没回答,只是推开了一扇门,颜知非就坐在里面。
可儿被颜知非脸上的妆容吓得半天回不过神来,也被邵琅远叫她折回来的意图给气得不轻。
颜知非知道可儿绝不是什么山茶花,所以并不想跟她亲近,坐在那儿没动,也不做声,甚至还有淡淡的怨气。
邵琅远对可儿道:“麻烦你了。”
可儿长吸了一口气坐到颜知非的身侧,没好气地说道:“拜托我的大小姐,如果你分不清眼影和眉粉,也分不清粉底液和散粉,请不要把这些东西往你的脸上糊好吗?”
邵琅远轻咳了一声,“是我给她化的。”
可儿捏着卸妆纸的手僵在了原地。
“你帮下忙,谢谢了。”即便是求人帮忙,邵琅远都带着几分客气,和颜知非说话时的样子很不一样。
不过,这一小小的细节,颜知非并不知情,邵琅远自己更是无从察觉。
可儿用卸妆水给颜知非卸妆。
卸妆的时候她心里怪不是滋味,她在想,邵琅远在给颜知非画的时候,是不是把她的每一寸容貌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上?
卸妆完,可儿才算认认真真看了颜知非的面貌一遍。小眉清秀,两眸明亮如水,顾盼灵动,鼻尖俏挺,唇形也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
他是怀着怎样的深情看完了她的每一个五官?
“琅远,你跟她多大的仇,怎么把她化得跟鬼一样?”可儿开起了玩笑,爽朗又活泼。
邵琅远并没有顺着她的话埋汰颜知非,只是道:“我觉得很美,只是担心薛老师不喜欢。”
“薛老师?你真打算带她一起做旗袍?”可儿还是开朗的样子。
“嗯。”邵琅远回了卧室换衣服,等他换好,颜知非和可儿也已经结束了。
当可儿看到一身西装的邵琅远时,看得有些出神了。
可儿是见过世面的,富二代见过,学霸见过,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家也见过,追求她的人一年四季都没断过,但从没有一个人让可儿像眼下这般心动。
可儿走向邵琅远,伸手要去帮邵琅远系领带。
他已经把领带系好了,可儿只是想稍作调整。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调整的,她只是想借这个动作告诉身后的颜知非,她可儿跟邵琅远才是般配的金童玉女,而她只是一个外人,一个连领带都不知道怎么系、也不会化妆的乡野小丫头。
可是——邵琅远后退了半步,避开了她的手。
邵琅远对颜知非道:“该走了。”
可儿苦笑了下,“希望邵先生旗开得胜,能够顺利通过董事长的考验。”
可儿比陆冬利聪明,她看出了邵添关的用意不是在培养、锤炼接班人,而是在为难邵琅远。
陆冬利非要把可儿介绍给邵琅远,可儿心里多少是有点儿抵触的,但她不会当面驳了陆冬利的面子,只想顺利地从这场毫无意义的相亲中退出。
可是,邵琅远让她心动了。
计划得重新定做。
邵琅远看到可儿嘴角的苦涩,他诚恳道:“可儿小姐,谢谢你来帮忙,我会抽空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