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阴影笼罩着陆焉昌一行人,他们不敢再掉以轻心,纵然是踏遍山川的探险家也提心吊胆地前行。

陆焉昌的心里除了恐惧还有一丝欣喜,孤岛凶险也就意味着其他竞争对手的存活机会不大,只要他想尽办法活着就是最后的赢家。遥想当年旗家的人每十年都能登岛一次,成功往返,可见孤岛虽然凶险却也不是毫无生机。陆焉昌的目光落在同行的探险家们身上,若有危险便让他们挡着,就算折损一半也算赚到。唯一让陆焉昌担心的是邝家俊,梁安安能成功折返,同行的邝家俊很有可能也还活着。

正如陆焉昌所猜想的那样,邝家俊还活着,困在悬壁的石洞里不敢出去。带来的四十号人,如今只剩下四人。正午太阳正盛,是采果的好时机,邝家俊让他们都出去找东西去了。

邝家俊一行原本带够了口粮,却在被猛物追猎的时候弄丢了,待躲过猛物再回去找时,地上只剩下被兽物们踩得干瘪的铁皮盒。最近岛上天气不好,总是下雨,不方便满山找食物,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同行的队友把手中的锋利匕首奋力刺入土壤中,起身冲进雨里去找食物去了。在他们的经验里,偌大个岛,一定能找到些野果充饥。

对他们来说,狩猎是危险且不容易的事,但采集果子却是非常简单的。可惜,出去的人再也没有回来。等雨过之后他们在一个黑压压的洞口看到一块破布和一只皮靴,正是他们队友的。

洞口里似有凶物,发出了低沉戒备的喘息声,吓得邝家俊等人蹑手蹑脚地退走。

熬到如今,仅剩下四人。大家仍然会在找到食物时给金主邝家俊一份,却少了一开始的客气。

生死难关当前,文明显得无足轻重。

当然,他们也不希望邝家俊出事,毕竟此行登岛的尾款还需要离开孤岛后由邝家俊支付。

等到日头倾斜也不见他们回来,熬不住的邝家俊打算自己出去弄点吃的,哪怕到海边抓两只小虾裹了盐巴哄下肚子也行。

邝家俊虽然身为商人,但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没少锻炼野外求生的技能,他握着匕首,背了简单的工具行囊就离开了壁洞。

邝家俊一走入丛林,空中乌云蔽日,阳光被驱赶,丛林里光芒暗淡,只隐约能看到婆娑树影。天生异象,躲在暗处的凶物们最容易狂乱,邝家俊不敢乱动,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不远处响起窸窣的声音,像是蟒蛇出洞,嗅着人味儿来了。邝家俊有个弱点,就是爬蛇。他宁可被猛兽扑咬,也不愿意被蛇缠上。此时听到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只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好在,没多久那声音便消失了。

邝家俊抬头望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厚重的云才肯让太阳的余晖透下。

正张望时,隐隐听见远方有呼喊声。

恰好浓云散去,光亮透下,邝家俊的视线重新恢复清晰,他朝着呼喊声传来的方向奔跑而去。呼啸的风声里,呼喊声越来越清晰。邝家俊已经听出,那声音确实是与他同行的队友发出的。

眼看着声音就在前方,气喘吁吁的邝家俊脚下被藤蔓绊住,整个人扑倒在地,摔得不轻,疼得他龇牙咧嘴。

邝家俊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发现周围有一团淡淡的金色光芒,让他如同置身于佛光普照之下。

金色的光芒就是从绊倒他的枯藤上发出的,他捡起来一看,眉头越皱越紧,脸色顿时刷白!

是七荆草!

邝家俊吓得六神无主。

七荆草所在之处,天象古怪,雷云翻涌,电光火石不断,擅自踏入只有死路一条!

邝家俊在心里提醒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同伴的呼喊声就在耳边,他见头上苍穹并未有明显变化,而且天色渐晚,不会有雷电发生,应该是安全的。念及此,他朝同伴走去。

周围灌木丛生,比人还宽大的叶片挡在邝家俊的身前,他不得不猫着身体朝同伴走去。

“东岸!”邝家俊喊了一声,却听到同伴东岸发出一声惨叫,吓得他浑身一颤。

绕过一大片叶子,视线里,东岸被一棵树的藤蔓缠住,树干像有一张血盆大口似的吞了东岸半截身体。伴随那声惨叫,东岸整个人消失在树干里。

回过神来时,邝家俊只觉混沌,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事实,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邝家俊慌张地择路返回,不敢逗留在有七荆草生长的地方。

邝家俊隐隐觉得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和之前在黑云之下听到的声音很像,莫非又被蟒蛇盯上了?邝家俊头皮一阵阵发麻,不敢细想,继续笃定地往回走。

其实,跟在邝家俊身后的并不是蟒蛇,也不是凶物,而是人——陆焉昌。

熬到现在,陆焉昌也只剩下一个人。为了活着,用了多少卑劣手段,连他自己都不想回忆。

虽说形单影只显得势力单薄,但他们都对这座岛屿有了一定的了解。毕竟,那些死去的人用生命为他们标记出何为危险何为安全。只要不碰触危险,尽量让自己呆在安全线以内就不会白白送死。

陆焉昌一直跟着邝家俊是想知道邝家俊到底有没有找到传说中的黄金。

此时,邵琅远已出海,正在赶来的路上。

送走邵琅远后,颜知非收到了一条短信,发短信的人要颜知非独自一人到郊外一个叫扶风的镇上量尺寸做旗袍。那人说,如果颜知非把这件事泄露给第二个人,他会立即撤销订单。

想到之前为陆峒今做旗袍的经历,颜知非不想冒险,便委婉拒绝了。十分钟后,一条短信追发了过来:“你可以考虑下,我可以支付你一百万。”

百万的高价对颜知非来说确实有很大的**力,为了支持邵琅远出征孤岛,她拿出了之前做旗袍赚的钱,现在,带着忆夏生活,还要给店里的旗袍工们开工资,经济上实在捉襟见肘。

但是,和命比起来,钱又算什么呢?

这笔订单如此反常,一定有蹊跷之处。

可对方又追发来一条短信,说她是位孤家寡人,回国后借住在朋友家里,眼下时日无多,想在临终前穿上颜家人做的旗袍。

颜知非打了个电话过去,想和顾客详细谈谈,结果,电话接通后才刚响一声就被挂断了。

很快,颜知非又收到一条短信: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吧。

颜知非看到这条短信时,莫名地,心中隐隐一痛,但为了安全,她把手机放下了,就当没有收到过短信。

那位老人再也没有给颜知非发过短信,颜知非反倒因此坐立不安,第二天一早,颜知非出门了,她想去看看情况。

颜知非来到了短信里提到的地址,那是一栋历史悠久的老式别墅,浓郁的民国建筑风格,中式与西洋建筑风格融合,独具特点。

颜知非站在花墙外,目光透过花墙的铁栅栏缝隙看了进去,看见草坪上的宽椅上坐着一个白发老人,安静地晒着太阳,似乎已经睡着了,放在膝盖上的书歪斜着。

多么安详又温柔的老人啊,虽然晒着太阳,浑身却透着孤独的气息。

颜知非决定为她做旗袍!

当颜知非走向大门时,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看到了老人的侧脸,认出了她——白玥,爷爷爱了一生的女人。

她回来了……

曾有人说,世上莫大的悲哀在于穷其所有只为得到对方的真心,到头来却只得到了一个躯壳,从未被爱。当颜知非看到白玥后,她突然觉得,世上莫大的悲哀也许是分明彼此心中挂念,却错失不得。

那天,颜知非见了白玥,四目相对,双双红眼。

她为白玥测量完尺寸后,带着白玥回到了颜氏旗庄。

白玥颤颤巍巍地走到忆夏跟前,用手轻抚着忆夏的小脸,忆夏被她逗得咯咯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