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曼新走到忆夏的小摇篮旁边,轻轻地推着小摇篮,哼着吴侬软语的小调哄她。忆夏的脸蛋红彤彤的,两眼无神,像是困了要睡觉,可是,不管外婆怎么哄,忆夏都不肯入睡。她的小手不安分地到处抓挠,仿佛身上很痒。

一声啼哭响起,忆夏把小脸憋得通红,惊得旗曼新把她轻轻抱起来哄逗,又伸手帮忆夏挠身上痒的地方。接水的保姆放下奶瓶匆匆跑过来,着急道:“前几天忆夏就总这样,也不知道是不是长了湿疹。”

旗曼新担心孩子有事,责备了一句:“是不是湿疹掀开小衣服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保姆一边为忆夏掀开衣服一边道:“前几天给她掀开衣服却并没有看到任何异样,没有一粒红疙瘩。”

忆夏的小衣服被掀开,正如保姆所说的那样,身上没有一粒红疙瘩,可忆夏还是伸手去挠。

楼下的颜知非和邵琅远听到动静都跑上了楼,围着忆夏检查了?起来。

邵琅远心细,发现忆夏肚子上、手臂上有一条条若隐若现的纹路,仔细看的话能看出纹路呈银白色。

邵琅远抱着忆夏来到了光亮处,发现忆夏身上的纹路在有光的地方会微微伸展,伸展时,忆夏痛苦地啼哭不止,让人心疼。

颜顾觉得不对劲,急道:“赶紧把孩子抱回房间,别让她见着光。”

其他人也都发现了这个问题,没有光的时候忆夏身上的纹路会安静一些,如果有明亮的光或者太阳照在她身上,纹路就会微微伸展,折磨着忆夏。

颜知非心疼得直掉眼泪,“为什么会这样?好端端的怎么就这样了?”

旗曼新急道:“我们得赶紧抱去看医生。”

门外阳光灿烂,对忆夏来说如同刑场,邵琅远只好挑出一块有黑色内衬的花布包裹孩子,又用大黑伞为其挡着光。上车后把后座车窗玻璃贴得严严实实,方才开车去医院。

在医院忙碌了几个小时后得到的答案却是医学上从没看到过这种病例。

无奈之下,颜知非和邵琅远只好把忆夏接回家,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把窗帘拉下,给她制造一个没有光源的环境。

在漆黑的房间里,颜知非哭成了泪人。

“她还那么小,还没闻过花的味道,就要永远呆在黑暗里吗?”

邵琅远为她擦净眼泪,说道:“会好起来的,我联系了我几位同学,让他们问问情况。接下来我会想办法多跑几家医院。我们这儿的医院说没见过这种情况,不代表其他医院的医生也没见过。”

颜知非担忧道:“忆夏不能见光,你带她满世界跑,会加重她的病情。”

邵琅远道:“我先带她的诊单去咨询,问到了我再回来抱忆夏。”

颜知非还是不放心,说道:“有些医院,尤其是儿科医院,不见着孩子是不会看病的,连号也挂不上。”

“不管怎样我都要试一试,她的情况特殊,医生应该会通融的。如果实在不行,我再另想办法。你放心,有我在,忆夏不会有事的。”邵琅远道。

颜知非靠在邵琅远的肩头,眼泪浸湿了他的肩膀。

从忆夏的房间里出来,颜知非回到了做旗袍的地方。真是讽刺,早上才说了日子在好起来,不急缺钱了,可以慢慢做旗袍,拿出匠心精神,让颜家旗袍手艺得到最好的展现。短短几个小时之后,她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难道真的要在基石不牢的时候就扩大经营吗?颜家手艺会砸在她手里的。

突然,颜知非的视线落在了一张宣传单上,那是戚歌之前带来的关于服装设计大赛的宣传单,冠军一名,奖金百万。亚军一名,奖金五十万。季军一名,奖金十万。

颜知非细看了比赛的要求和章程,发现赛方希望能在比赛中看到人们对于未来的想象和对美的追求。

旗袍,在众人眼里是传统服饰,说什么也算不上是带有未来感的服装样式。

颜知非紧紧地拽着宣传单不肯放手却又无可奈何,邵琅远从楼上下来,看到颜知非站在那儿浑身紧张战栗的样子,担心地走了过来。他拿过宣传单看了看,说道:“如果想参加就试试,店里有我看着,一切都会照常进行,不会耽误。”

颜知非道:“他们要的是具有未来感的时尚设计,应该是追求新式服装带来的冲击和震撼,旗袍是传统服饰,估计连报名资格都难以拿到。”

邵琅远道:“未来感是个虚无缥缈的词,谁能准确地告诉另一个人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旗曼新走来,道:“如果你想参加,可以借用我的身份,到时候成败都算在我头上,就跟颜家没什么关系了。”

颜知非心动了,正想这么做,邵琅远却轻刮了她的鼻梁,提醒道:“借用身份这种事可大可小,万一碰上有心人故意为难,到时候会很难做。”

邵琅远打趣道:“这不像你啊,以前那个上天入地无所畏惧的颜知非跑哪儿去了?一次小小的比赛而已,以你的性格,不该这么怂啊。”

“我没怂!”颜知非嘴硬,道:“我现在好歹也……也小有名气了,如果去参加比赛中途就被淘汰了,那不是……丢我爷爷的脸吗?我们颜家旗袍的名声是我祖上几辈人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不能被我败光了。”

邵琅远道:“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多,是输是赢都是漫漫人生里一个小小的插曲。另外,还没比赛就开始计较输赢,真不像你。”

颜知非也知道最近自己的反应和表现都不像自己,为什么不像?是因为发生了太多太多,所有的事都像一个包袱,堆积多了,她就再难像以前那样轻松自如了。

耳边,又传来邵琅远的声音,他道:“你呀,其实大不可必每天愁眉苦脸的,我想,忆夏将来长大了也一定希望自己的妈妈是全天下最乐天派的妈妈。”

“可是……”颜知非心事重重道:“我怕……自己做不好妈妈。”

邵琅远安慰她道:“没事,不有我吗?”

邵琅远捏了捏颜知非的脸,道:“都怪我,让你这么小就做了妈妈和妻子。有人说,女人在突然拥有这两个身份后会有很强的不适应感。其实啊,你不用硬着头皮适应,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乌云蔽日也终有散开的那天。”

听邵琅远这么说,颜知非的心里轻松多了,她按照宣传单上的报名方式在网上报了名。

一看时间,颜知非急道:“不好了,该给陆先生发旗袍设计图过去了。”

邵琅远把放在抽屉里的设计图拿出来,道:“就知道你心急,所以我连夜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