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颜知非才刚睁开惺忪睡眼就听到楼下传来戚歌的声音。
“非非!非非呢?我找她。”
旗曼新迎了上去,提醒戚歌:“非非还在休息,我们说话声音小点儿,来,你先坐,阿姨给你倒杯茶。”
戚歌从旗曼新的手里拿过茶杯,说道:“阿姨,我自己来就好。”
戚歌一边喝水一边问旗曼新:“旗阿姨,您和颜师傅住在这儿还习惯吗?要是不习惯啊,就到我妈妈家去住,她一个人住上下三层楼,怪冷清。”
旗曼新笑道:“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我现在哪儿都不想去,就想陪在家人身边。”
“对了,戚歌,你和你妈妈相处得还好吧?”旗曼新问道。
戚歌道:“当然好了,好不容易才见上面,我是一点儿也不敢招惹我妈生气。不过现在有件事让我头疼,那老太太啊,总张罗着跟我相亲。”
旗曼新不禁好奇,问道:“你不是已经有王文文了吗?”
“那个……”戚歌顿时支支吾吾起来。
旗曼新明白过来,道:“你们还没说透?”
戚歌揉了揉后脑勺,道:“文文她总觉得我是因为她现在变漂亮了才跟她在一起的,所以不管我怎么示好,她就是不肯表明态度。我以前追女孩子很拿手的,一撩一个准,怎么到了文文面前,所有招数就全不灵了。”
旗曼新笑道:“你以前追求的那些女孩子多少都是因为你的身份才接近你的,不管你性情怎么样,也不管你人品是好是坏,都愿意跟你在一起。别说你主动了,就算你只是坐在那儿不动,她们也恨不得扑上来。但文文不一样,在她眼里,你只是戚歌。你怎么看这个世界,怎么思考问题,遇见过什么,对未来有什么想法,这才是她关心和在乎的。”
戚歌尴尬笑笑,道:“这个我知道。我现在就是愁啊,不知道要怎么做她才肯放下对我的成见。我才不是因为她变美了才愿意和她在一起,在我心里,她现在的样子和以前的样子根本没多大差别嘛。”
正聊着,颜知非从楼上走了下来,戚歌立即迎了上去,把一份宣传单递给颜知非,道:“非非,有个关于服装走秀大赛,你可以试试。”
颜知非看了一眼,说道:“我没有时间参加。”
戚歌热情地介绍起来:“奖金丰厚,要是一举夺冠,既能拿到丰厚的奖金,还能帮你们旗袍店打打广告。”
颜知非坐回到缝纫机前,继续做旗袍。
戚歌追了过来,俯身在她耳边悄声道:“是不是我跟阿姨说了几句话你不高兴了?”
“没有。”颜知非否认了,接着道:“你要是没有别的事了就先回去吧,我这会儿还有很多事要忙。”
戚歌不肯走,说道:“好吧,给你发传单是假,有事求你是真。”
戚歌把颜知非手里的笔夺了去,说道:“先别做旗袍了,误工费算我的好不好?”
当颜知非看向他时,戚歌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清楚,原来是想向王文文表白,可王文文怎么都不肯答应。
“给支个招吧?”戚歌恳求道。
颜知非把笔抢过来,说道:“我哪有什么招,你对文文怎么样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火候到了她自然会答应你,火候没到,你想再多招都没用,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怎么会弄巧成拙呢?算了,你是女人,不懂怎么追女人,我还是跑去问你们家邵先生好了。他在哪儿?怎么一大早就没看到他人影?”戚歌张望着。
旗曼新对戚歌道:“琅远他一早就去买原料去了,店里的布一直没有买到质量符合要求的,做蕾丝的材料也不够好。”
这时,颜顾走了过来,对颜知非道:“非非,不如你把琅远叫回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件事。”
“商量什么?”颜知非平静地问,不带一丝感情。
戚歌躲在颜知非身后,学着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还刻意加大了动作,十分滑稽。
颜顾道:“我从小跟着父亲学做旗袍,手艺虽然不精,但对于做原材料这一块非常有经验。我们之所以在市面上买不到足够好的布料,是因为别人在做布料时放在第一位做考量的并不是把布用作旗袍。”
见颜知非有认真在听,颜顾像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又道:“当年你爷爷给白家小姐做的那件旗袍,从织布到染布再到剪裁,都是他自己亲自操刀。唯有从一开始就把布当成做旗袍的布来对待,才最符合心意。”
戚歌听得一头雾水,道:“赚钱的事当然是越快越好,你看外面好多做服装生意的,都是让设计师设计出东西来之后用机器成批成批地生产。如果你们从织布到染布都自己上手,那要多久才能做完一件旗袍啊?”
颜顾问戚歌:“如果你找到一家店定制西装,你是希望店家给你的是一件挑不出瑕疵的杰作,还是快速生产出来的呆板的衣服?”
戚歌道:“这话您说到点子上了,我要是去定做衣裳,当然是恨不得马上就能收到货。我可不想下单后,店家还告诉我说他要开始织布、染布。”
颜顾道:“质量上也是可以做退让的吗?”
“那……”戚歌有些回答不上来。
颜顾道:“愿意花钱定做的,对品质有着非常高的追求,不然的话他们只需要到店里去买成品就行了,又何必让师傅量身定做?另外,颜家手艺的精髓就在于对手艺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一丝一毫都不马虎。如果我们什么都依赖于机器,追求快速高效,那颜氏旗庄的内核就变味了。”
戚歌摆摆手,“算了算了,颜叔,我认输,我说不过你。”
颜顾对颜知非道:“只要织布和染布的工厂搭建起来,后面在时间上的消耗会越来越短。”
“虽说我们做高端定制,原材料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成本,真正最贵最难求的是师傅的手艺。可如果我们有最适合的布料,师傅在做旗袍时更得心应手。”
颜知非平静道:“这件事等琅远回来了再说吧。”
说完,颜知非坐到了屏风后。在路过邵琅远的位置时,她看到了他画的设计图,算是有了稿子的雏形。
颜知非用手机把草图拍了下来,发给了陆先生。
很快,陆先生打电话过来了。
电话一接通,陆先生就道:“颜小姐,我不认为你发过来的草图符合我之前的描述。”
“尤其是图案上,我希望简约但大气有味道。”
颜知非道:“陆先生可以说得具体一些吗?”
陆峒今道:“你上次来我办公室的时候我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爱人喜欢青春元素的东西,她喜欢穿得青春少女,可你看看你们这次画来的设计草图,款式太成熟了。”
颜知非想了想,问道:“先生,您是不是需要改良款的旗袍?并不是需要固有的旗袍样式?”
“如果改良,你想怎么做?”陆峒今问。
颜知非道:“盘扣可以用蕾丝轻纱盖住,款式上裙摆撒开一些。”
“很好。”电话那端的陆峒今嘴角浮起意味不明的笑意,接着又道:“还有吗?我希望颜小姐能够多一些创意。”
颜知非道:“我们这边修改完草图后再发给你看,到时候你再看看喜欢不喜欢吧。”
陆峒今道:“好,我等你好消息。不过,我时间上很紧,希望颜小姐不会让我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