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了,乖啊。”

捧着黎曼的脸颊,鼻音很重的安慰着她,可陆烬之自己的眼泪也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疼吗。

一定很疼吧。

哪怕她一个字也没回答。

掺杂着湿咸眼泪的吻,滚烫,又缠.绵。

到最后,分不清这个湿咸的吻里到底是谁的泪更多。

很久以前,黎曼不是这样的性格,哪怕原生家庭很窒息,但她面对其他人都是热情开朗的,也愿意把自己的不少心事分享给别人。

直到上了大学,她和一个室友关系走的很近,那个女孩子在学校里人缘也不错,但始终和黎曼关系最好。

大学期间,家里没给过黎曼一分钱生活费,学费也是黎曼自己申请的助学贷款,生活费全靠贫困生补助和奖学金,以及周末兼职的收入。但大一的课业很满,周末也安排了选修课,而奖学金是大二才评选颁发。

大一那一年,黎曼过得很艰难,寝室里那个女孩子逐渐发现黎曼的窘境,关切地打探着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一个夜晚,两个女孩在宿舍阳台畅谈了很久,黎曼把自己的原生家庭对那个女孩全盘托出,起初那个女孩表示理解和同情。

然而没有钱的日子是非常难熬的,那段时间因为缺钱,又被学校的课业束缚着,导致黎曼抽不出时间出去找兼职。看着几十块的余额要撑过接下来的二十天,黎曼的心理出现了一些问题,这种心理问题逐渐让她陷入消沉。她找宿舍唯一的那位好朋友倾诉,刚开始那个女孩子很有耐心,再后来,那个女孩用一种不耐的眼神瞥着黎曼——

“有病就去吃药,别老是找我,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听你说你的悲惨遭遇。”

从那之后,黎曼再也没和任何人倾诉过自己的遭遇。

哪怕自己再惨,再痛苦,也忍着不吐露给任何人。

大一的暑假,她留在荟南打工,赚到钱后,拿着那笔钱去看了心理医生。

中度抑郁症,买了一些药回来。正如那个人说的,有病就去吃药,别人没那么多闲工夫听她的悲惨遭遇。

心理学有种效应叫做“破窗效应”,指的是:当一个人发现这个窗户是破的,他就会毫无心理负担的再破坏一次。你对别人说出口的伤害,会变成他以后攻击你的资本。

黎曼记住了破窗效应,所以后来,她再也不会轻易对别人说出自己受过的伤害,再疼,也咬牙忍着,嚼碎了吞进肚里。

心情好不容易平复后,陆烬之捏着黎曼的指尖,轻声问:“我哥是不是知道你的过去?”

毕竟昨晚,他收到了陆译珩发来的那条奇怪短信。他没理会,不代表陆译珩不会把那件和黎曼有关的事告诉爷爷奶奶。

怪不得陆老爷子饭后会单独把他拽去书房,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黎曼嗯了声。

“他知道。”

陆烬之的呼吸一紧。

“你是不是之前更喜欢我哥一点,所以才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他的声音很低,能听出酸酸的成分。.

黎曼摇头,“不是。”

正是因为没那么喜欢陆译珩,所以才能把那些难以启齿的过往说出口。

那阵子,陆译珩追她追的很紧,一直向她表达着赤诚之心。而那时,黎曼刚查出怀孕,她知道荟南一定有顾听舟安排的人暗中监视她,她需要一个合适的人在她身边。

陆译珩正是当时最合适的人选。

所以在她答应和陆译珩在一起前,面对着陆译珩赤诚且非她不可的狂热追求,黎曼扔出了这个重磅炸弹——关于她之前遭人侵.犯过,现在不幸怀有身孕,过阵子要去打掉这个孩子,甚至以后都无法再怀孕。

陆译珩接受了,后来还贴心地陪她去医院做了手术。

黎曼不知道顾听舟安插在荟南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停止监视她,会不会有一天再次出现把她抓回京北,所以这些年,她一直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和陆译珩在一起。

第一年,她无意间看见陆译珩手机里和其她女人的暧昧短信,她装作没看见。

第二年,她能看出陆译珩有时会编出一些可笑的借口来蒙骗她,只是他身上的香水味是骗不了人的,她装作不知道。

第三年,她的生活愈发平静,像是慢慢回到正轨,前两年偶尔还会有人暗中监视自己的错觉,而这一年开始,她甚至觉得顾听舟彻底放过了她,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和陆译珩摊牌。她想离开荟南,去别的地方看一看。

至于陆烬之,黎曼打算彻底放下了。硕士毕业后留在荟南,以这样的身份偶尔像个小偷一样看他一眼,看似在慢慢淡忘,实际上某些东西是扎了根的。她喜欢的男孩子还有很长、很美好的一生,会娶一个更好的女孩子,而他们永远都不可能。

而想要彻底断掉这份情丝,只能狠下心离开荟南,换个地方发展。

黎曼开始筹划着和陆译珩摊牌,她手中握着不少陆译珩出轨的证据,这些年,陆译珩在外面碰过的女人不算少,她查的时候也没费什么手段。

二十七岁生日那天,黎曼本来打算当天和陆译珩摊牌,结果却在自己生日当天,收到了陆译珩发来的短信。

计划泡汤的失望,不是失望陆译珩又去陪别的小妖精,而是失望着自己没法在这一天和他当面摊牌。但看见陆译珩的第二条短信,说让陆烬之陪她过生日,黎曼很难形容自己看见那句话时的心情。

是慌乱的成分更多,还是期待的成分更多,她不知道。

沈禾茜把陆烬之的那条高校甩海报视频给她看时,黎曼只能故作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沈禾茜喋喋不休地在她耳边念着网上那些对陆烬之的评价,有很多很多喜欢他的人,她只能假装不在乎。

喜欢他的人这么多,比她更好的也一定大有人在,她怎么舍得耽误他。

直到——

陆烬之抱着花拎着蛋糕出现在她办公室窗边,懒懒地唤她“小黎老师”。

那一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却还是故作镇定地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第一眼就疯狂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放得下。

再多看一眼,都会让她疯掉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