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真阳观被烧时,沈袆已经离开,并不知道具体原因,虽然后来有所猜测,觉得马道长的死很可能与她有关,只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此刻,梁柱说云瑾儿当年就藏在真阳观,马纯风与那些道人的被杀也皆因云瑾儿所起,沈袆听得一愣,自己为何从未听说过,也从没有在道观中见过呢?
沈袆好奇地问:“云瑾儿?她去了哪里?你们查到了吗?”
“没有,始终都没有查到,只是现在我知道她在哪里了。”梁柱虽然在摇头,却依旧望着沈袆。
沈袆心里一惊:“在哪儿?”
梁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世子妃,你每年都会去真阳观的废墟,偷偷祭拜马道长,对吧?”
沈袆皱眉:“你怎么知道?”
“很早的时候,我听梅三两随口说过一次,之后便跟踪过你,每年都跟着你去一趟。”梁柱想着往事,笑了一下:“那时候,我就有些怀疑了。”
沈袆问道:“怀疑什么?”
梁柱轻叹一声:“怀疑你就是云瑾儿,可我不愿相信,也不打算去确信,只想你是沈家妹子。”
“我是云瑾儿?”沈袆觉得梁柱的推测过于荒唐,甚至可笑:“不可能,如果我是云瑾儿,为何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梁柱摇头,感慨道:“我也是猜测,可若是在以前,即便你是云瑾儿,我也希望你不是,如今倒是不怕了。”
这话不假。
以前,沈袆只是一个寿材铺的小东家,长安县的小仵作,要是被认定为逆贼之女,早就活不成了,如今不一样,她已经成为世子妃,有了倚仗,无需害怕任何人。
“柱子哥,你把猜测告诉过柳府吗?”
“没有,我从没有说过,我只知道沈家妹子,从没有查到过云瑾儿。”
“柱子哥...你还做过什么?”
“这些年,我没做过什么。”
梁柱想了想,一笑:“哦,那个庞锦国和梁氏是我杀的,也是独眼柳的吩咐,可后来才知道被骗了,独眼柳是假的,到底是谁假扮,我也不知道。”
沈袆离开大牢时,告诉梁柱暂时留在这里,出去可能更危险,梁柱知道自己被原谅了,世子妃没有变,还是过去那个沈家妹子。
当朝丞相柳镇庆蓄意谋杀世子妃一事惊动了朝廷,首先是皇太后的震怒,急唤来天子,要求彻查此事。
紧接着,是皇后柳羽苇的大怒,她清楚自己的父亲要做什么,沈袆若是死了,就不存在什么寄子,她的阳谋也就彻底破灭。
至于天子,不仅没有任何表态,甚至还以卧床不起的理由,将处置的权利交给了柳皇后,由她来全权做主,并允许她参与朝议。
天子的做法看似在包庇柳镇庆,这让一些朝臣以及沈袆大为不解,也颇为愤怒,可接下来的事情则让大家更是迷惑起来。
宣政殿内,皇后柳羽苇端坐在龙椅之侧,神情凛然肃穆,心里却躁动不安,甚至还带着狂喜。
自己终于坐进了宣政殿,虽然没有坐在龙椅上,可也无差,况且终究有一日会稳稳地坐在龙椅上。
“柳丞相,这件事情实难让人置信,也让本宫多有不解,可是司隶校尉府与廷尉府所出具的证据确凿,这让本宫不得不相信。”
柳羽苇缓声地说着,脸上露出痛心的表情,继而又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本宫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可能有偏差,应该是太尉柳樾的治家无方,才会让府里的下人们有恃无恐,目无法纪,从而酿成了误伤世子妃的祸事。”
大公无私显得无情,刻意偏袒又达不到自己想要的目的,柳羽苇决定采用折中的法子。
“这件事情是太尉柳樾的过错,也必然要有一个交代,既然天子命本宫来处理此事,本宫便要做到不偏不倚。”
柳羽苇的话语停顿,扫视御台下的群臣,随后缓缓说道:“免去柳樾的太尉一职,降为太常,丞相教子无方,理应担责,只是丞相为晋国柱石,为国事操劳多年,暂免去丞相一职,改司太傅...”
太常,朝廷掌宗庙礼仪之官,不在三公之列,位居九卿之首,柳樾为太常确实是降职,更是夺了军权。
太傅,朝廷的辅佐大臣与帝师,掌管礼法的制定和颁行,位列三公,却是位尊职虚,远不及丞相统领百官的权利。
羽苇真的拿柳家开刀了。
这种情况虽在柳镇庆的意料之中,可终究是意难平,他冷眼望着高高在上的女儿,躬身施礼,高呼遵旨,随后愤然地甩袖而去,丝毫不在意朝规礼法。
柳家倒了吗?
虽然柳家父子被罢官夺权,可这并不意味着柳家就倒了,因为坐在龙椅之侧的人是柳家的长女,她在行天子事。
因此,柳家依旧势大,而且朝臣们也清楚这只是权益之际,柳皇后迟早还会把军权交给兄长柳樾,这是人之常情。
其实,柳羽苇也是如此想。
她清楚独木难支的道理,以后要想成为女帝,不能缺少帮手,柳家的人必定要参与进来,帮着自己掌控大局,
只是眼下要敲打,要让父亲和兄长明白一件事,这个天下可以姓柳,但天子必须是她。
沈袆对于这个判罚并不满意,觉得柳羽苇是故意偏袒柳镇庆,而且还在避重就轻,完全没有给一个公道。
当然,她知晓也不会有公道,因为天子没有出面,这已经就是最大的不公。
不过,似乎是为了补偿,柳羽苇代传天子诏,册封远在弘农郡征战的司马长风为雍王,并领太尉一职,沈袆也因此从世子妃成为了雍王妃,算是堵了嘴,不想再追究了。
虽然这件事情暂且不提,可梁柱所说的话一直萦绕在沈袆的脑中,而且越绕越紧,让她有了怀疑,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
为什么自己总想不起真阳观之前的事情?为什么会被沈江阳夫妇收养?为什么王猛等人一直守在铺子里?
还有吴伯,大将军府的长史,就算是装扮成乞丐,为什么总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呢?
长风曾说过,他们是护着一个人,难道我真的就是云瑾儿?
沈袆有怀疑,却想不通,因为她真的没有记忆,一点一滴都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