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她到底要干什么?”
丞相府内,柳樾当着父亲柳镇庆的面大发雷霆,更是将圣旨扔到了地上。
柳镇庆并没有责怪儿子的无礼:“她要做什么,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就是要把你这个执掌兵权的兄长暂时调出去,如此才方便她做事。”
“难道羽苇要当女帝不成?”
柳樾弯腰捡起圣旨,拍在一旁的桌子上:“她凭什么敢有这样的想法?若是没有您在背后支撑,她连皇后都做不成,如今倒开始痴心妄想了。”
柳镇庆缓缓摇头:“你太小看你的妹子啦,她绝非是痴心妄想,已经有旨意颁下,司马长风的第一子要过继给皇帝,也会在皇帝殡天后承袭帝位,到时何人会掌控小天子,难道还想不出来吗?”
柳樾握紧拳,深吸一口气,愤恨道:“若是咱们不依呢,她又能如何?若是由咱们掌控小天子,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有时候,亲情很薄,经不得利益的考验,只需那么轻轻一戳,就会破得很彻底。
皇权至高无上,也是世上最大的利欲,在皇权的获取上,兄妹情不如纸厚,父女情也不过是一层窗户纸。
若是柳家没有实力,自然要倚仗身为皇后的女儿,可事情并非如此,是柳镇庆运作了这一切,柳羽苇才成为了皇后,所以柳镇庆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也不会让任何人夺走握在手里的皇权。
柳樾的怒在于继承,如果父亲有一日改朝换代,他便是继任者,而妹妹正在阻挠这一事实,如此行径岂能让他不怒?
柳镇庆冷笑:“没错,羽苇之所以如此做,就是要防范你这种说法,她太清楚咱们家想要什么,更不想早早成为旧朝的皇太后,所以才要提前应对。”
柳樾越想越气,一拳打在身边的桌子上:“父亲,那就让她继续胡闹下去吗?就算她想应对,又能如何?手里无兵无人,如何与咱们对抗?”
柳镇庆负手踱步,摇了摇头:“不对,她有可用之人,也有可用的兵马,其中最可用的人便是司马长风,这也是为何要让司马长风的儿子做寄子的原因。”
柳樾稍作思忖,点了点头:“她是要胁迫司马长风,不仅要有支持,而且还不能有其他意图,毕竟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小皇帝是他的亲儿子,真可谓是一石二鸟呀!”
柳镇庆略一颔首:“没错,羽苇就是如此打算,为了维护司马家的帝位长存,司马长风必然会拼死维护,为父不是在考虑她要胡闹到什么地步,而是在想羽苇的心会狠到什么程度?”
柳樾不解:“父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立威,羽苇若想服众必定要立威。”柳镇庆重新坐下,微闭双眼:“我怕她会拿咱们柳家来立威,她也确实能做出这样的事。”
柳家掌控朝廷近十余年,虽然门生遍及各州郡,可毕竟还有其他的势力在分庭抗礼,更有不少官员心存不满。
御史大夫苏茂林便是一方势力,皇帝司马简为太子时的属臣亦是如此,还有像司马长风以及凉州左大城这样实掌兵权之人,更有散于民间的云阑清旧部,这些人都与柳家对立,也都不可小觑。
因此,如果柳羽苇拿柳家开刀,必定会得到这些人的响应与支持,从而保证她在日后会顺利地以皇太后的身份掌控皇权,而柳家将会就此灯火俱灭,陷入无尽的黑暗。
有其父必有其女。
柳镇庆知晓自己的女儿是一个怎样的人,所以才会担心这种情况。
柳樾怒道:“她要是如此做,岂不是疯了吗?咱们柳家真要是倒了,对她有什么好处?那些人可以虚与委蛇,定会再反手压制她,到时还有谁能帮她?”
柳镇庆冷笑道:“所以,我说羽苇想得过于简单了,她的利用全都浮于表面,没有一样能实质地抓在手中,看似精明,实则愚蠢至极。”
说着,柳镇庆拿起圣旨,展开重新看了一遍,吩咐儿子柳樾:“既然你妹妹弄出这份旨意,你便领兵前往冯翊郡,只是过风陵渡后要兵分两路,一路佯攻安北军的右翼,等待司马长风的领兵策应,另一处则向东夺下孟津城,与荆州刺史张越一同拿下洛阳城。”
柳镇庆放下诏书,淡淡一笑:“夺下洛阳后,你便驻兵在那里,为父自然会在朝中再做安排,就算羽苇有打算也无妨,宣王能独占那里这么多年,柳家也可以,大不了咱们柳家搬去洛阳。”
柳樾清楚父亲的这个说法并非是搬家那么简单,而是要占据中原腹地,甚至还要孤立关中,孤立朝廷,形成实质性地分庭而治。
对于皇宫里发出的圣旨,柳家父子商量对策,司马长风也同样斟酌再三。
不仅如此,他还要不停地宽慰沈袆,毕竟儿女是母亲的心头肉,尚未出生便要母子分离,任谁都想不通,也无法承受。
其实,司马长风又何尝不难受?
晋国终究要有继任天子,大哥无子嗣,也不会再有子嗣,只能采用这个法子,即便柳羽苇早就说在明面上,可又能怎么办呢?
“哼...我就是不同意。”
屋子里,沈袆倔强地抹着眼泪,护住尚未显怀的肚子:“凭什么要让她得逞?既然担心后继无人,那可以让你来继位,本来就是你的,只是还给你而已,再说历代王朝又不是没有这样的做法,干嘛要委屈我的孩子?”
这话初听倒是在理儿,说得也大胆,只是沈袆在情急之下多说了两句话。
司马长风不禁皱起眉头:“袆儿,你如何抱怨都可以,长风绝不会有半分埋怨,可你不要再说这样荒唐的话,传出去不好,知道吗?”
沈袆即刻反应过来,知道说漏嘴了,赶忙收住脾气,轻声辩解:“我是说你与陛下都是先皇的儿子,又都是太后所生,并无嫡庶之分,就算放在民间,分家产也要相同,就...就是说分椅子也要给一样的...”
一时间,沈袆无法编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