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芸反应过来他在说孩子,心中震惊他为何知道,但见裴良知眼中泛红的泪,一时之间什么也不想问了,只轻轻嗯了一声。

拿着他的手放置在柔软的小腹上。

下一刻,他手指僵硬地抚了抚,一丝力气都不敢用,直到姜芸忽而眉心跳了跳,腹中传来一阵小小的动静。

裴良知不知所措,“它……”

“睡醒了,在踢它爹爹。”姜芸微微歪着头,望着他说出这句话,“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听话的,就是踢我的时候,我会有点儿疼……”

裴良知手缓缓松开,从背后将妻子拥入怀中。

姜芸眼见人粘紧了她,分都分不开,不由笑了笑,随后想到些什么,忽而眉眼平静下来,温声问道:“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我弃考了。”

裴良知立刻说完看向她,“我接到你的信件之时,也收到了恒轩偷偷给我写的,他说你有孕许久,不曾告知我。”

“芸儿,为什么呢?”

明明出发前就已经有了孩子。

一路上他总以为她不舒服,偶尔一整日都在马车上或船上入眠,尽可能地想她吃些好的,可是知晓妻子有孕之后,他还是无比懊悔。

做得还不够。

他未有在身子上关心她,未有第一次感受知晓姜芸有孕的喜悦,未有见证她肚皮的小家伙成长,未有第一次感受它会动……遗憾的事情太多了。

可是,裴良知也不会责怪。

就像姜芸在听到他弃考的那一瞬间,眼中虽然有生气和失落,最终还是归为平静,温和说了一句“无事,芸儿银子挣得很多了……”

“日后还是我养着阿良。”

就算当时仙君的预想错了,也不必追究了。

姜芸觉得不知是自己接受能力强了,还是心境稳定,反正一直到晚上,整条街上的人都来了姜家院子,一边恭贺一边劝说她夫郎时——

她还能慢悠悠准备涂肚子。

反正谁做的事儿谁负责,裴良知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她现在也无心管,加上他如今多有气势,用不着管,她只关心自个儿肚皮不能不好看。

油膏是宛溪专程给她做的。

天然的药草油脂香膏,宛溪说自己没有长那些奇奇怪怪的纹路,见一些妇人长过,她按着记忆中少时京城的一些贵夫人用的方子,慢慢做出来的。

制成便用了半年。

现在城中最火爆、宛溪的脂粉铺子——

这一种油膏是最缺的。

但是姜芸有一大箱子。

她听着外头沈玉和人争辩,还拿“人到底要归根”这种由头当说辞,听得她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良久之后,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姜芸将身上的衣裳解开带子,薄薄的亵衣从肩头滑落,只剩下一条亵裤和松松垮垮的肚兜时,她稍微披上些褥子。

然后将手边的油膏打开。

此时屋子的门微微开了,裴良知进来时瞧见她微微俯身,露出起伏春光的一幕,先是愣了愣,随后走至榻边询问姜芸这是何为,细细听她解释。

“我为你抹。”他连忙说道。

“那好吧。”姜芸递过去,见他先是在一旁的木盆中净了手,擦干了才走过来坐下,“你如何说自己为何不参加殿试的?”

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可面前人却不是这般心思。

裴良知满心只有眼前的夫人,眼前的姜芸露出下腹白嫩的肚皮,肩头和整片背后的肌肤雪白,薄薄的肚兜什么都遮不住。

而且他许久之前做过一些功课。

裴良知知晓这女子有孕之后,胸脯会有些鼓胀变化,为日后哺育孩儿所用,而姜芸本就自身条件极好,此时更是显得……诱人。

她察觉到面前人的眼光,看向自己一眼。

竟是露出些春光。

姜芸许久不曾有这样的情绪,一下便浑身泛起红,下意识挡了挡身前的柔软和圆滚滚的小腹,拿起褥子遮了遮,“你——”

“我只说京城无发妻,无亲人在身侧,不愿意做京城官。”裴良知坐下拉开她攥着的褥子,轻笑了笑,克制着眼底的深色。

而后姜芸别别扭扭地露出肚皮。

“我胖了的……”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瞧见裴良知眼里的宠溺,又安心将肚兜儿往胸脯上拉了拉,稍微抱着手臂挡住些,“你要抹匀的,快一点儿。”

“嗯。”

裴良知伸手挖了两节指宽的油膏,按着姜芸说的一点点在手心融化,再小心翼翼地从她圆润的下腹往上涂,返现像极了刚出炉的白胖的包子。

里头还揣着肉乎的馅儿。

姜芸总算是不用自己动手,眯着眼睛感受到他轻柔的力气,觉得十分舒服,简直就想总这样睡过去了,还记着嘱咐一句,“不能一直揉久了……”

大夫说,孩子会被绕住脖颈的。

裴良知轻轻点头,心满意足地好好瞧了一番妻子的肚皮,偶尔,能与里头的小家伙碰到一些小胳膊小腿,他越发呼吸轻了。

这是……他与芸儿的孩子。

还这般小。

姜芸入睡之后,裴良知擦干净手心,也看了她许久许久,直至慢慢俯身,在她腹间隆起的弧度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他从未后悔弃考。

若是再晚些回来,错过的只会更多。

如今他乡试会试皆过了,等到有了空闲日子,他便去知县大人那儿谋一份官职,日后说出去也让姜芸有些面子,以后往后也好说些。

但是,世事难料——

在夔县街道不再猜测裴良知为何弃考之时,正好是姜芸腹中孩儿满了八个月之时,当来自京城的邓坪亲临姜家之时……

带来了一样东西。

那时正巧碰见裴良知归家,还未开院子的门。

“城中知县大人年事已高,我与圣上和巡抚都督商讨过后,对裴公子的才学感到十分赞赏,陛下心怀天下,体谅裴公子放心不下妻子,不计较殿试一事。”

“不过,三个月之后,裴公子须上任夔县知县一职。”

“我已经将举荐信给了如今的知县。”

邓坪未有说,这是圣上的一次考量,若是日后裴良知治理得当,将所言策论运用到城池政务之中,他便会进一步升官提拔。

甚至仍然可以在京城入官。

知县是整个城中最大的官职,掌管地方政务,算是城中最大的官儿,不过对于今年裴良知的成绩来说,也是德以配位的,不算是徇私。

“谢过大人。”

裴良知接过,看到他身后华贵异常的马车。

已经有不少人围上来了,对这人的身份感到恐惧,而且因为一众侍卫在此,无人敢上前,也就没有人听清他们的对话。

邓坪也没有说完要走的意思。

他缓缓理了理身上的玄袍,将身上的一个看上去陈旧的荷包摘下,捏在手中,在裴良知皱眉之前,沉着声音开口:“今日我来,还有一事。”

“我劝大人早些离开。”

裴良知微微抬起眸子,已经有些警告了。

不过,身后倏然传来开门声。

“良子,芸儿今日腿脚难受,你——”

沈玉拿着挎着的篮子出门之时,先是稍微带上了门,随后与那玄色衣袍的邓坪对上视线的那一刻,面上的笑骤然凝滞。

“玉儿,我……”

篮子猛地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