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衍回想起那天,苏喜去看过心理医生后曾经来过店里,但当时阮蘅跟她说过几句话后她就离开了,那时他并没觉得苏喜有什么不对劲。

也就是在前几天,他抱着女儿圆圆在小区散步,突然接到她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哭诉着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那声音十分哀怨,陈衍担心如果自己当真置之不理,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一定会自责一辈子的。

后来他赶到苏喜家里的时候也庆幸自己来了,因为苏喜疑似服用了过量安眠药,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他当即把她送到了医院。

而今天之所以会这么晚才回来,是因为陈衍把苏喜接回家后为了安顿好她,作为朋友来讲,他自认为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但来时他也想过,如果苏喜再打电话过来呢?他想他还是会出于朋友的善意,义无反顾地帮助她。

但同时他心里很清楚,阮蘅或许在这一点上无法和自己达成一致。

“她去看心理医生,也许并不是因为结束了一段本不应该开始的感情,而是她可能有了其他感情方面的困扰呢?”阮蘅性格直,有什么就说什么,上回她也曾试探过苏喜,当时苏喜并没有否认,这让她对苏喜去看心理医生的动机产生了质疑。

陈衍何等敏锐,立刻察觉了阮蘅的意思,霍然起身:“阮蘅,这种没有根据的事情还是不要乱猜比较好,我和苏喜之间早就说清楚了。”

“你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可不表示她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不过我觉得苏喜可能并不是真的想跟你发展点儿什么,她或许把你当成了救命稻草,所以才抓着你不放。”

“救命稻草?”

“现在不正是她人生低谷期吗?恋情没了,爱人没了,事业没了,朋友也少得可怜,因为婚外情还要被知情的人指着鼻子骂,这种时候人的内心是很脆弱的,而你这个缺心眼却还把她当做朋友,她不抓你抓谁?”

“阮蘅,我觉得你说话有点过了。”

“忠言逆耳呐。”

夜已深,陈衍不想因为这些小事跟阮蘅吵,阮蘅自然也没这个功夫跟他吵架,然而心里却堵得慌,从前知道他跟苏喜有那一层关系后她心里都没那么难受过,可现在不知怎么的,一想到他还放不下苏喜这个所谓的好朋友,她就觉得心里仿佛被扎了根刺。

第二日一早,陈衍果然又不见了人影。

他离开之前还特意替阮蘅和宝宝准备了早餐,可惜阮蘅看到摆盘摆的漂漂亮亮的三明治实在没什么食欲。

陈姐问:“今天本来是要把宝宝送到宝她奶奶家去的日子,我们还去吗?”

阮蘅深吸一口气:“去啊,当然得去,奶奶想孙女儿,还是得去。”

蒋芳听到敲门声,高高兴兴地去开门,从陈姐手里抱过心心念念的孙女儿,抱了一会儿后才想起来问陈衍的去向,之前几次带圆圆来奶奶家的时候都是阮蘅和陈衍一起来的,今儿却只见阮蘅不见陈衍。

阮蘅也无奈啊,摊了摊手,像没事人般的说:“可能又找苏喜去了吧。”

这个又字用得极为微妙,也抓住了她婆婆向来敏锐的神经,果然,蒋芳眉头一皱,收起笑容问:“怎么回事?”

“他最近经常去找苏喜,连圆圆都顾不上了,昨晚我问他,他也没有仔细说,说是苏喜情绪不大好需要有人陪。妈,苏喜父母都不在这个城市吗?”

蒋芳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见到孙女的喜悦已经完全被儿子的事情掩盖了。

阮蘅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盯着婆婆看,心想她不是您干闺女吗?既然是干闺女总知道人家家里是什么情况吧?

良久,蒋芳问道:“陈衍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也没多久,一个多星期吧。今天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我也没找他,可能又是苏喜那里出了什么状况,他一时脱不开手告诉我一声吧。”

蒋芳脸色铁青地回房间打电话去了,阮蘅吐了吐舌头,笑眯眯地去抱圆圆,小声说道:“圆圆,你爸爸可能要挨批了,我们一起同情他一秒钟吧。”

圆圆咯咯咯地笑不停,笑得阮蘅心都融化了。

而此时的陈衍,接到母亲的电话,只好避开苏喜的视线到门外接电话,他这时候才想起今天是吧圆圆送到他妈家去的日子。

蒋芳在电话里直截了当地问:“苏喜出什么事了?要你这么巴巴地陪在她身边?她比你孩子都重要?”

陈衍放低声音说:“妈,事情有点负责,你等我回去跟您好好解释解释。”

“你现在就给我回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我心急,心里堵着这口气没咽下去就慌得很,你给我马上回来。”

“妈我这儿真的有急事,我待会儿再打给您。”

他一挂电话,走进去,发现苏喜已经站起来了,一直望着门口的方向,两个人视线相对,她苍白的脸颊总算又了些表情:“要不你回去吧,我这里其实也没什么事,别让阮蘅她们等久了。”

“苏喜,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哪怕你当年为了出国离开我,我也没有怨过你,我现在为你做的这些都是我作为朋友想为你做的,但也只能仅此而已了。如果你还有别的想要的,我可能就给不起了。”

这是陈衍面对苏喜时一贯的态度,苏喜比谁都清楚陈衍为人有多正直,她知道一直找借口把他叫到自己身边来,是对阮蘅的不公平,更是对陈衍的不公平。

陈衍又说:“我知道上一段感情给你带来了很多痛苦,但是再痛苦,你也得自己想办法去面对去解决,很多事情旁人帮不了你,只能你自己拉自己一把,你明白吗?”

“我……”她张了张干涸的嘴。

她想说她明白,可她有多希望她不明白,她也希望有个人能为自己拂去风雨,然而这一切,都被自己当年的决定亲手毁掉了。

“阿衍,如果当年我没有选择出国该有多好。”

陈衍的表情僵了僵,别开视线说:“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人要学会向前看,解决当下的困境,而不是把自己陷在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当中。”

苏喜的笑容显得越发地苍白,转身背对着陈衍躺在沙发上,似乎不想再跟陈衍对话。

“苏喜,不要再做傻事,你父母只有你一个女儿,如果你做了什么傻事,他们怎么办?”

良久,那边才传来低低地声音:“我知道。”

陈衍总算松了口气,出去时把门锁好,紧赶慢赶,总算在中饭前赶到了他妈家里,然而正是中饭时间,饭桌上却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阮蘅抱着孩子在客厅,蒋芳则在卧室里一直都没有出来。

“你们吃过了?”陈衍疑惑地问。

阮蘅往卧室方向努了努嘴:“我们谁都吃不下饭,于是达成了共识,中午不做饭了。”

他的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那圆圆呢?”

“圆圆吃过了,放心,饿不了你女儿。”

“阮蘅,你也太不懂事了,我妈说吃不下你就真不吃了啊?你都不劝一劝?你自己不会做,叫个外卖也可以啊。”

“陈衍你可别污蔑人哈,你怎么知道我没劝?我劝的口水都干了,你妈有多固执需要我告诉你吗?”

这一点阮蘅倒没有说错,她本来就不是个能说会道的儿媳妇儿,让她劝说他妈,还真是有些难为她了。

陈衍静悄悄地走进蒋芳的卧室,刚一进门,蒋芳就冷冷地命令:“关门。”

他摇了摇头,说:“妈,您这又发什么脾气呢?”

“我发什么脾气你不清楚吗?陈衍,你老实告诉我,你对阮蘅到底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陈衍被这个问题问得一脸无奈:“妈,我对阮蘅挺满意的。”

“那我换个问法,你对苏喜到底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您这话问的,好像我跟苏喜之间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似的,阮蘅是怎么跟你说的?”

“你别把话题推到阮蘅身上,人阮蘅什么都没说,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陈衍实在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听您说的,我好像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我上次就告诉过你,你一个有老婆有孩子的大男人,离未婚姑娘远一点,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吧?先不论外人看到了会怎么评头论足,你就没想过你老婆见了心里不舒服?阮蘅应该还没有大度到这种程度吧?”

“妈,您这是在给阮蘅打抱不平?”

“你少给我贫嘴,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不管我对阮蘅有多少偏见,但她是我儿媳妇儿,既然进了我们陈家的门,我就不能让她受这种窝囊气,陈衍,是非你得分明,不该做的事情就别做,你这不叫善良你叫优柔寡断。”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衍觉得自己说再多都像是在替自己辩解,但又不得不替自己多说几句。

“妈,苏喜心理状况不是很好,我怕她会做出傻事,所以才去看看她,真没你想得那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