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珍珍仔细盘算,以干爹眼下投资建设的房地产估计价值在三到四个亿作为基础来思考问题,他其余的资产保守些估计总会有几个亿吧?假如这些资产在干爹被癌症夺去生命之后都属于我石珍珍,那么我将成为拥有数以亿计的资产的大富婆。几个亿的资产呢,办企业,做慈善,送子女到国外接受最好的教育,自己尽可能地游山玩水和奢侈消费,这些钱也不是随随便便能花完的。
30、石珍珍接到调令
负责燕南市新经济开发区的一位政府官员与房地产商石碾子关系越来越好,好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在开发区一些建设项目承包上,他给石碾子提供过种种帮助,大开方便之门,而石碾子办事有板有眼,有恩必报,请的送的都十分得体,而且不是一般的慷慨大方。一次酒后,这位政府官员说:“碾子兄,在我交往过的商人中,你是一个另类。你给我的感觉,不小气,不过分算计,不把钱看得太重,办事情有长远眼光,与人相处没有多少铜臭味,却有些儒雅气息。总而言之一句话,和你打交道,舒服。”
“领导您过奖。我石碾子办事只有一个原则,宁可自己吃亏,绝不做对不起朋友的事。你们这些当官的是啥?是商人的衣食父母。我们做生意没有政府官员的支持,能赚什么钱?尤其不能安安然然赚钱。你和我不必客气,咱俩打交道,大多数情况下是您在帮我,我能给您的回报太少太少。”石碾子语气很真诚,让对方听上去绝对受用。
“不不不,我们作为政府机关工作人员,为开发商提供支持和帮助是本分,是为人民服务,你们合法经营,为燕南市经济发展做出贡献,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和回报。”官员的话听上去像套话,可表情很真诚,“要不是有一批像石老板这样的商人在开发区搞项目,我的政绩哪里来?我从内心感谢你,不是因为什么回报不回报,而是感谢你支持了我的工作。碾子兄你有什么需要我办的事,不管公司的,还是私人的,我都会尽心尽力。你不要以为政府官员一个个板着面孔,没有人情味,其实,大家都一样,谁还没有点人情世故,谁还没有三朋四友?”
“领导您这样讲,我心里暖洋洋的。我记住你的话了,真有什么事,我一定不客气。”
石碾子忽而想到,干女儿到团市委工作时间不短了,好不容易弄了个正科级,提拔副处级眼下看没有动静,也不知闺女急不急,我都替她着急。既然负责开发区的领导追着撵着要给我办事,让干闺女从他那儿走一遭,给提提职,岂不是一件好事?
石碾子和干女儿商量:“珍珍,都说走共青团路线是官场进步的捷径,可你到团市委时间不短了,给我的感觉进步不算快呀。你说说,以你的年龄,再不赶紧提拔副处级,是不是有些晚了?”
“可不是嘛,我也很着急。不过干爹,康书记刚刚调走,原来的吕副书记成代理书记了,他许诺会想办法让我当副书记。”石珍珍说。
“就你们那个姓吕的副书记?我看他尖嘴猴腮,没有个官相,想必他自己也走不远。他要是有本事,这次直接提成书记不就得啦,还弄个代理。靠他提携,恐怕把你耽误了呢。”
“干爹你咋以貌取人哩?吕书记人不错,对我挺好的。他这次给弄成代理书记,还不是因为上面的人不硬?他对我倒挺器重,给我帮忙会尽心尽力,这一点你放心。”
“他连自己的事都办不好,哪里有能力帮你。你有一句话说对了,姓吕的提不起来很有可能因为上面的人不硬,这就麻烦了。珍珍我给你说正经的,有个当官的主动提出要帮忙办事,我正愁没有啥事让他办,假如人家能换个地方给你提拔提拔,你愿不愿意离开团市委?”
“干爹你说的是真的?只要能提拔,调动一下当然没什么不可以,只是别让我再去像红军展览馆那样的冷门单位。”石珍珍眉毛一挑,说明她的确有些心动。
“当然不会再让你去冷门单位,这一点不用你说,干爹心里明白。燕南市的新经济开发区,全市最热门的地方,你愿不愿意去?是燕南市分管这一块的领导要帮我办事,让他给你安排安排。你眼下是正科级干部,平调过去找个好岗位,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提拔成副处,到那时候你就成真正的领导干部了。”石碾子说。
“听干爹说了,我感觉这是一条不错的路径。只是真要离开团市委,有点舍不得,这里毕竟是年轻干部人人向往的地方。再说,我的实际年龄已经不小了。”
“在别的地方提拔了,咱再想办法回团市委,也不是没有可能。再说,上次改年龄,只不过是给你弄回到实际年龄,这次办调动,咱一并将你户口本和身份证上的年龄改小几岁,你不就变得更年轻了嘛。”
“这还差不多。”
于是石碾子找到那位分管新经济开发区的领导,说我老石有一个干女儿,论关系比亲女儿也不差啥,眼下在团市委当科长。这孩子个人素质和工作表现都相当不错,提拔个副处级应该差不多,只是团市委目前没有空缺出来的位子。如果领导能给调到开发区,想办法给提拔提拔,那就是给我石碾子办了天大的事,我和干女儿一定会记着您的好处,一定会报答您。
领导说:“开发区规模正在扩大,管委会需要补充两个副主任,都是副处级职位。关键是你这个干女儿会不会搞经济,会不会招商引资,另外也要考虑资历够不够、个人素质具备不具备。这事情你得容许我有个回转的过程,包括通过组织对你干女儿做些了解。如果各方面条件具备,我愿意给碾子兄帮这个忙。”
过了一段时间,主管开发区的领导回话说:“石老板,我们通过正常的组织程序做了调查,你的干女儿石珍珍虽说以前没怎么干过经济工作,但个人素质、上进心、开拓进取意识、领导评价、群众威信等各方面都不错,综合起来看,可以作为新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的后备人选之一。年轻人嘛,可塑性强,弄到开发区,我让那边的领导给培养培养,多方面关心她的进步,估计也就办成了。碾子兄你要没有别的想法,我交代给手下的人去办。办调动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程序,让你的干女儿耐心等着,要沉得住气,不要随意给身边的人放话,否则有可能把事情搞砸了。”
石碾子听了很高兴,说:“你看你看你看,这件事要能办成,我和干女儿又欠领导您多大的人情!您放心吧,一切按您的主意办,我保证石珍珍调过去之后,一定不给您丢人,工作肯定能干出成绩,我对这孩子很了解,她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做任何事情都不会甘居人后。不过领导呀,我还有件事想求您,觉得不好张口,唉,干脆,我厚着脸皮说出来吧,您斟酌斟酌看看能不能办,如果有难度就算了——话说回来,哪怕再有难度的事情,到了领导手里也不算难事,一句话就给办了。群众难,领导不难,这也是我长期观察咱这个社会得出的结论,所以,群众有了难处,一定得找领导,否则,难题永远是难题,找对了领导,难题就会迎刃而解。是这么回事儿,我干女儿这几年干团的工作,毕竟团市委是年轻人的天下,她难免会觉得自个儿年龄偏大。好在这孩子皮肤白,看上去还很年轻,我的意思是,在她进开发区的时候,能不能将档案材料上的年龄给往小里改改?对我和干女儿来说,这的确是天大的事,可到了您那里,又只是一句话的事。”石碾子一番话不乏奉承,将意图表达清楚了。
“这事情啊?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说它大,因为这样做毕竟违反原则,说它小是因为据我知道党政机关改年龄的不在少数,别人能改,你石碾子的干女儿也能改。我给你出个主意吧,这事情最好不要找我,你去找具体办事的人,必要时候把我抬出来,拉大旗作虎皮,足够了。万一有什么麻烦,我装不知道就是——能有什么麻烦呢?不会的。我和你碾子兄是朋友,才这样说话,想来你也不会把我卖了。这种事操作上还有个技术问题,公安户籍方面要把年龄同步改过来,要不然经不起有人反映或者告状,一查就露馅了。看看,我把不该说的话都说了。”
“哎呀呀,我简直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您了。不过,领导所说的技术问题,我早已想到了,您放心,公安户籍部门我来摆平,保证不会出现任何纰漏。”石碾子非常高兴,说。
石珍珍很快接到调令,去新技术开发区管委会上班。
石珍珍走的时候,团市委的吕代书记对她很留恋。代理书记专门请石珍珍单独吃饭话别,借着酒劲儿,这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说了许多在石珍珍看来是犯傻的话。
“珍珍同志,你怎么调走了呢?我一直认为,咱们在一起合作共事很愉快。以前康书记在的时候,他有些霸道,有些滥权,咱俩往往一块受委屈,同病相怜,可现在,团市委由我主持工作,是你我大展宏图的时候了,你怎么偏偏要调走呢?”吕代书记说。
石珍珍心说:你是书记,我又不是,况且你这个书记是副的,以副代正。有了这个职位,你也许能大展宏图,可我能吗?我要是不走,科长还不知要当到什么时候。嘴说:“我知道吕书记对我很好,我也十分愿意和你一起工作,可是我也反复想过,你要是成不了正处级,团市委短时间不可能再提拔新的副书记,况且这儿已经有一位女副书记,比我还年轻,所以说,我想在团市委寻求提拔的机会,希望很渺茫。想想我已经不年轻了,耽搁不起,所以只好另外找地方。谢谢吕书记对我的器重和关爱。”
吕代书记又说:“珍珍同志你说的不对。我虽是代理书记,但也是主持工作的一把手,所以组织上完全有可能再给安排一个副书记职位,也没有硬性规定说不能同时设两位女性副书记。所以说,你就地提拔的机会并非没有。另外,石珍珍同志,你难道不觉得咱俩之间的个人情谊也值得珍惜吗?今天是一次告别宴,况且我喝了酒,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我说的话要有什么不合适还请珍珍同志谅解。你难道没有发现,咱俩在工作中已经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不,是超乎一般同志情谊的另外一种情谊,坦率些说吧,我对你有感情了。正因为如此,我才对你主动要求调离团市委感到不理解,感到十分惋惜!”
石珍珍心说:吕代书记你有神经病呀?以前在工作中我不得不听你的,甚至在某些方面不讲价钱、不讲条件配合你干一些有悖原则的事情,无非因为你是上级,我是下属。你我在团市委相处,最多是没矛盾,相对融洽,表面上和谐而已,哪里谈得到个人感情。你还对我有感情了?真滑稽!就你那尖嘴猴腮的样子,多看一眼也会让我觉得恶心,谁会对你产生感情?你这人自我感觉太好了吧?嘴说:“吕书记,也许您说的有道理,但我在团市委能不能提拔,起码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最多是有希望没把握。而我调到新技术开发区管委会,一到岗就会给我个副处级的位置,只要不出大的纰漏,提拔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权衡两方面的利弊,我当然会选择去那里。这一点希望你能理解。另外,书记同志说到对我有感情,让我出乎意料,大吃一惊,有点受宠若惊。都是革命同志关系,只不过在同一单位合作共事,哪里谈得到感情不感情,何况咱们彼此都有家庭。这种话,我就当书记同志喝醉了,不作数的。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说一句,谢谢你。”
“珍珍同志,我没有醉。我当然知道,作为同事,我们没有理由谈感情不感情,但我内心喜欢你却是事实。我们作为公务员、党政机关干部,当然要遵从法律和道德规范,但感情是在不经意间产生的,我喜欢你也不能算错误,而且我认为这是一种美好的感情,值得珍惜。在分手的时刻,我把想说的话说出来,是对你的尊重,也是对我的救赎。我只希望你理解,在心里把我当朋友就成。还是要祝福你,珍珍同志。到了开发区管委会,能尽快提拔固然好,要是不能,我期盼你有一天能再回到团市委来,让我们有再次合作的机会。对我来说,这只是一种美好的期望和梦想。真心实意地祝你好,珍珍同志。如果你不反感的话,我想轻轻拥抱你一下,这儿没有外人。”吕代书记说。他的眼神和体态充盈着真诚。
石珍珍闭着眼睛,让吕代书记抱了抱。
石碾子按照分管开发区的领导授意,打着领导的旗号,找了开发区组织人事部门管档案的办事人员,让他们在接收档案的时候,将石珍珍的年龄改小。管档案的人很有经验,将石珍珍出生年份末尾数“3”涂改为“8”,基本上看不出痕迹,计算机录入的时候也做了相应改动。这样,石珍珍的年龄一下子小了5岁。
办妥了石珍珍调动事宜,石碾子给分管开发区的领导送了一张银行卡,那上面的钱数买一个副处级职位是相宜的。领导推辞了一下,最终笑纳。包括给石珍珍改年龄的工作人员,也得到了相应的酬谢。
31、要把我逼死不成
陶锦银副总编注定要走背字,交霉运,命运等待着他的,将是一系列的麻烦和倒霉事。
以往温顺贤淑的老婆因为他的婚外情,搞了个自杀连续动作,让陶锦银吓破了胆,而且耽误了他不可多得的提拔机会。这件事情过后,老陶本想安分守己一段时间,让身心两方面的伤痕尽快平复,然后再做他图,不料情人任凡又有事情,看来**之后想要干干净净脱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妻子和自己尊崇的领导、大哥、朋友搞到一起,彻底伤害了诚实男人单科长的自尊心。当任凡和陶副总编的事情闹大之后,单科长明确告诉老婆:“任凡,咱俩缘分已尽,分手越早越好。你现在有充分的自由,可以和陶锦银搞到一起,也可以去找别的男人。是你无情,休怪我无义,男人戴绿帽子是最不能忍受的,我得维护尊严。”
时间不长,单科长身边便有了一个女人,论漂亮比任凡要差一些,但年轻了许多,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两人腻在一起让老单凭白增添了几分男人的豪气。
单科长提出离婚,任凡有错在先,不好讨价还价,况且这女人的确对原配老公没感觉了,一片心都在陶锦银身上,所以同意离婚。
办离婚手续,任凡并没有征询陶锦银的意见,离过婚之后,她打电话给陶副总编,说:“老陶,为了你,我离婚了,为了你,我被老单从家里赶出来了。不过,这都不重要,反正我认准你了,一辈子是你的人。我跟着你不图别的,就图你这个人。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你必须尽快离婚,和我组成家庭,我后半辈子就托付给你了。”
陶锦银听了不知说什么好。要说这个任凡,的确是因为和他搞到一起,才让老公休了。这意味着陶锦银搞婚外情,首先拆散了他人家庭,按理说,陶副总编为此付出些代价,拿出一点负责任的行动来完全有必要。况且,陶锦银对任凡也有真感情,自从老婆自杀未遂,桃色事件弄得满城风雨之后,他不得不中断了和任凡的交往,但心中对这个女人的思念如同潮水一般奔涌,弄得陶副总编难受异常。他时常想起和女人在一起的种种好处,尤其是想起任凡在**的优异表现,不由得会产生一种饥渴感。和这个尤物长久在一起,何尝不是陶锦银心之所愿?问题在于,对于陶锦银来说,离婚再婚,是那么容易的吗?
“小任,对不起,我累了,也怕了。离婚是你的事,我不好说啥,你离之前要能告诉一声,我会劝你别离。单科长对你挺好,能有个知冷知热、疼爱你关心你的男人是福分,不能说离就离。”思谋了半天,陶锦银才在电话里有口无心对情人说。
“老陶你这叫什么话?老单对我好不好,还需要你给我讲?问题在于他对我好没用,我对他早就没感情了,况且人家现在用不着对我好。老单身边有别的女人了你知道不知道?哪怕我愿意屈尊回去跟他过,人家还不要我了呢。”任凡显然对陶锦银的表态很失望。
“可你让我咋办呢?我家的柳叶叶咱们不是没有领教过,连续两次自杀,弄得舆论和同情心都在她那一边。我已经成罪人了,在家中里外不是人,在单位也弄得声名狼藉,本来指望尽早提拔一个正处级,也让这件事影响得黄掉了。你让我再提出和柳叶叶离婚,说不清楚她究竟还能搞出多大动静,想想都害怕,我哪儿敢再惹她?”陶锦银的语气充满了无奈。
“老陶我没想到你是这么个自私自利的人!你口声声‘我我我’,光知道你有难处,可你为我想过没有?因为和你在一起,我在众人眼里成了个‘小三’,是个没有道德的人,按过去的说法是‘破鞋’。名声坏就坏了吧,我知道这样做是在追求幸福。只要你老陶对我有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哪怕再丢人,再为难,再吃苦,我在所不辞。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老陶你遇到点挫折,竟然一蹶不振,想做缩头乌龟。你缩回去好办,可我呢?你再要抛弃了我,我任凡后半辈子怎么办?老陶你别以为世界上只有你老婆会喝安眠药,会割腕,寻死觅活谁都会。我要是绝望了,走投无路了,必须先杀了你,甚至杀了你全家,然后再自杀。老陶你想好了,别以为我做不到,一个人要疯狂了,什么样的事情干不出来?”任凡听上去情绪很激愤。
“疯了,你真的疯了。任凡你听我说,你得给我个回旋的余地,我需要一定的时间和机会,咱们的事只能从长计议,你别逼我,让我慢慢想办法,要不然我就只能和你一起死了。”陶锦银让情人一席话吓着了,只能采用缓兵之计。
“我可以给你一定的时间,允许你回旋回旋,缓冲缓冲,但你决不能糊弄我。半年之内你要不给个交代,我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任凡的话听上去像最后通牒。
陶锦银没有退路。
陶锦银知道,对自家老婆再不能来硬的,假如硬要和柳叶叶离婚,弄不好真逼出人命来了。真要出了人命,陶锦银不仅在家里成了罪人,在社会上也会臭名昭著,基本上把自己的政治生命也就断送掉了。所以说,要想对得起情人任凡,对柳叶叶就必须采用另一种办法,哪怕杀她,也要用软刀子,让她不知不觉中招,等到反应过来就来不及了。实在不行还可以骗,有句话说哄死人不偿命,柳叶叶哪怕有一千条优点,但智商不很高是她最致命的弱点,以我老陶的智商和手段,用相当一段时间,骗过这个傻老婆完全有可能。为了摆脱目前的困境,为了后半辈子的幸福,这一关再难过也得过。慢慢来吧,出水才看两腿泥。
陶锦银回到家,对老婆格外好。
柳叶叶出事之前,陶锦银下了班,不是翘着二郎腿品茶,就是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从来都是等老婆把饭菜做好,端上桌,大呼小叫老半天才上桌,摆足了大男子主义的谱。可是最近这段时间,陶锦银下班之前总是主动打电话请示老婆,看看要不要买什么菜和主食,一回到家,就下厨给老婆打下手,甚至吃过饭主动刷锅洗碗,表现得恰如一位模范丈夫。以往陶锦银的工资奖金收入一共有多少,对老婆是保密的,只是每个月交给老婆两、三千人民币家用,别的用到什么地方去了,柳叶叶不得而知。最近,陶锦银干脆将工资卡交由老婆保管,回过头来自己每月向老婆申领一点点零花钱,不超过五百元,万一有其它用项再如实向老婆申请。
除了主动交出财权和承担家务劳动,就连在**的表现,陶锦银也尽最大努力讨好柳叶叶。过去一段时间因为要应付从年龄上讲尚且如狼似虎的任凡女士,到了老婆这里已无多少“公粮”可交,所以回到家对老婆采取逃避主义。偶尔觉得实在说不过去,就草草了事搞一下,纯属应付差事。最近他主动增加与老婆亲密的次数,而且尽可能使程序较为复杂,增添了好些年都省略掉的前戏等细节,弄得柳叶叶反倒有些不适应。柳叶叶说:“你跟那个狐狸精在一起,是不是挺流氓的?”陶锦银哭笑不得,还得强词夺理;“什么叫‘挺流氓的’?我以前对你不够好,心里觉得很对不起,现在尽可能对你好,难道不对?你这个傻老婆子,咋就不懂得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呢?”可是,真正做起事情来,他仍旧喜欢关了灯,心里想着身子下面的女人是任凡。
陶锦银如此这般坚持了一段时间,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作用。柳叶叶果真放松了对老公的警惕性,以为陶锦银真的改弦易辙,要回过头来好好过日子了,所以前段时间灰暗的心情逐渐平复,认为她和这个男人毕竟是结发夫妻,也许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了。谁不犯错误呢,只要能改,就是好同志。
就在柳叶叶认为她和陶锦银的家庭生活已经恢复平静,对未来安安宁宁过日子有一种强烈期待,对老公犯过的错误从内心到表面都给予了谅解的时候,陶锦银忽然又变脸了。
这段时间,陶锦银下班回来,脸上经常性地挂着愁苦,时常唉声叹气。积极干家务,尽量对老婆好,所有的优点和强项一如既往保持着,同时也保持了一脸的倒霉相,将面部的各个零件充分调动,弄得浓云密布,仿佛随时能拧出水来。
有一天晚上,陶锦银主动向老婆示爱,他尽力而为,搞得老婆也进入了状态。事毕,柳叶叶尚处在**未消的阶段,陶锦银不知怎的挤出了几滴眼泪:“柳叶叶,我求你了,让我给你跪下都成,只要你能答应我一件事。”男人的声音有几分哽咽。
“好好的,你又怎么了?”柳叶叶十分不解。
“你是好好的,可我一点儿都不好。我也想好好过日子,可我作下孽了,你不逼我,另有人逼着要我的命哩。”
“有话你明说,不要跟我打哑谜。”柳叶叶霍地坐起,瞪大了眼睛,她预感到陶锦银要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
“说到底,咱俩缘分不够。柳叶叶我求你,放了我吧,饶了我吧,咱俩离婚吧。你要是念咱夫妻一场,后半辈子你我兄妹相称,我一定会像对待亲妹子一样,不,比对亲妹子还要好地对待你。柳叶叶,我求你了!”陶锦银一不做二不休,终于将憋在肚子里许久的话说出来了。
“啥,你要跟我离婚?”柳叶叶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段时间你一直好好的,我以为你陶锦银真的回心转意了,咱这个家有救了,我后半辈子有指靠了。没想到呀没想到,原来你的贼心一直没有改变。你说说看,是谁在逼你,不离婚你怎么就活不成了?你说明白了,我也许能答应你。”柳叶叶毕竟不是第一次遇到老公背叛的状况,挫折耐受力比到出租屋捉奸那时候强多了。
“说起来还是怨我,怨我和任凡产生了感情,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难道你没听说,这阵儿单科长已经将任凡赶出家门,另外找了一个女人,他俩离婚了。任凡说,我要是不离婚,不和她一起过,她不光要去死,还要杀了咱全家。柳叶叶你说,我夹在当中该有多难,你们两个女人非把我逼死不成?”陶锦银说。
“我想到了,肯定是这个女人又来捣鬼。你怕她?你怕她要死要活?你唯独不怕我死了,弄得你家破人亡?好好好,反正我和这个任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明儿去找她,拿把刀,杀了她。豁出我一个,省得她来杀咱们全家。你等着陶锦银,我明儿一大早去给你解决问题,你不用磕头下跪,更不用鼻涕眼泪,你是个男人,不能像婆娘一样!”柳叶叶说。
“你又来了。任凡说要杀人,你也要杀人,我看,你用不着去杀别人,直接把你老公杀了,一了百了。柳叶叶,我求你了,再不要寻死觅活,再不要说杀人的事,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或者说你就当我放了一个屁……”
“你不是放屁,你要是放屁就好了。你说要和我离婚,要跟那个女人过日子去,这才是你的真心话。说什么和我做亲兄妹,我羞先人了,到哪儿找不来一个哥,要你给我当哥哥?你死了这条心吧。你想跟那个狐狸精过,你就去,不要管我的死活。人活多少是个够?我的儿子、姑娘都已经长大成人,再说我死了他们还有你这个爹——哪怕有了后娘,你变成了后爹,后爹也是爹——你们都好好活着。我一死,就不碍事了。呜呜呜……”柳叶叶又嚎啕大哭。
陶锦银在忐忑不安中过了几天。毕竟他不知道柳叶叶能干出点什么来,会不会继续寻死觅活?会不会去找任凡打成一锅粥?会不会被嫉妒和仇恨的烈焰烧糊涂干出别的糊涂事来?
还好,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有一天,柳叶叶对陶锦银说:“我想开了。跟你过下去没啥意思,反正你的一颗心在别人身上。你给我钱吧,我有钱养老就成。我辛辛苦苦给你把一儿一女养大,现在要分手了,跟你要点辛苦钱不过分吧?你给我一笔钱,然后我把缰绳放长,你爱咋蹦跶咋蹦跶,看你胡作非为能闹出什么好来!”
“我给你钱,你就同意离婚?”陶锦银有点不敢相信。
“咱俩结婚几十年了,那时候在农村,结婚证就是一张纸,早弄得找不着了。离婚手续办不办就那么回事儿,反正我不管你了,爱咋咋的,爱找哪个女人找哪个女人。给我一笔钱,你就自由了。”柳叶叶说。
“离婚手续还是要办的。”
“你能把结婚证找来我去跟你办。”
“你要多少钱?”
“三十万。不多吧?我和你结婚三十年,一年一万,你雇个保姆也得花这么多钱吧?有了这些钱,我吃糠咽菜差不多够养老了。你陶锦银没良心,抛弃了我,我没脸让儿子、女儿养活,你权当是我儿子,给我尽尽孝心吧。”柳叶叶捎带着贬损陶锦银。
“我想想,我想想。等我想好了再说。”
32、你干爹要死了
石碾子自认为酒量很好,所以在商战应酬中经常豪饮。酒桌上的公关是他谈生意、和政府官员打交道必须的途径和手段。忽有一天,石碾子被一口酒呛了,跑到豪华包厢附设的洗手间里咳嗽,竟然咳出血来。手心里殷红的鲜血让石碾子一惊:喝了这么点儿酒,应该不至于弄得胃出血,难道是我身体其它部位有问题了?难道是肺?能咳出血来,问题究竟有多大?感觉好像不要紧,不太疼,也没有多少全身不适,也许问题不大吧。等这几天手头的事情忙完了,去医院做个检查,别真的有什么大毛病自己还不知道。
人挣那么多钱干什么?其实钱挣到一定程度,对你个人来说,那些纸币相当于废纸。你能吃多少,喝多少,玩多少?山珍海味早吃腻了,感觉往往还不如一碗手擀面。尽管酒涨价了,茅台、五粮液、洋酒放开喝,也喝不了多少钱。玩女人?我石碾子向来不好这一口,即使放开去玩,只要身体允许,每天去泡小姐,好像也花不了多少钱。游山玩水,旅游,把全中国走遍,把世界上有名的风景区都游览一遍,还是花不了多少钱。说到底,所有的享受都要以身体健康为前提,假如没身体了,得大病了,还能享受个茄子!
身体很重要,一定要去查查。石碾子在心里做出一个决定。
好不容易有点空闲,石碾子决定一个人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之所以一个人去,主要因为亲属不在身边,老婆没了,与两个孩子感情也不深,他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万一身体没有什么大毛病,弄得满城风雨,又何必呢?他也曾想过让干闺女石珍珍陪着去检查,转念一想,这样做仍然有些大惊小怪,万一没毛病,会让干闺女笑话她干爹怕死,果真查出大毛病来,将干闺女吓着也不对,甚或石碾子内心深处并不愿意让石珍珍知道他的一切,包括身体状况。
很长时间没有来过大医院了,石碾子才发现,和过去相比,医院查病的手段丰富多了。除了传统的望、闻、问、切和听诊、化验、透视、拍片等,还有CT、核磁共振成像,B超、彩超,各种内窥镜,各种取样和检测手段,可见医疗设施现代化方面进步明显。与此相应的是医生的态度,他们恨不得让你把所有的检查手段都用一遍,以利于医院创收。虽说石碾子不缺钱,但他还是有选择地做了几项。做完之后,医生说,你回去吧,三天后来看结果,来的时候最好带上亲属。
带亲属干什么?别说我没有亲属在身边,即使有,我偏不带。有什么结果我石碾子不能坦然面对呢?难道因为咳出了血,你们这些破大夫就有判我死刑的权利?即使真得了不治之症,老子也不会被吓倒,该怎么就怎么,有啥了不起?石碾子这样想,正说明他的心内其实有几分忐忑不安。
三天后,石老板仍旧孤身一人去了医院。见到那个负责给他开单子的大夫,对方问:“你的亲属呢?”
“您找亲属干嘛?结果直接告诉我得啦。”石碾子说。
“要是直接告诉您不合适呢?要是不能直接告诉您呢?”大夫反问道。
“为什么?”
“事关我们医生的职业道德,另外,最重要的是直接告诉病情不见得对你有好处。”
“您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我的病情十分严重,怕直接告诉将我吓坏了,而告诉给亲属显得更人道?”
“你让我该怎么说呢?我的意思,你最好通知亲属来拿你的检查结果。”
“没有必要。大夫请您相信,我的神经够坚强。另外,按照最新的观念,病人对自己的病情应该拥有知情权。我没有说错吧?”
“错是没有错。如果您坚持本人的知情权,非要自己看结果,我会满足您的要求。还是我刚才说过的,这样做不人道。”
“哈哈哈哈哈哈……”石碾子爽朗大笑,“您这样说,实际上等于将结果告诉我了。您看我被吓倒了吗?我这么对您说吧,我的亲属不在本市,一时三刻来不了,况且我也不想让他们来。为了不耽搁治病,您还是把结果给我看吧,要不然才不人道呢。”
“唉,很少见到您这样的。”医生摇头叹息,然后将一叠单子递给石碾子。
石碾子拿上看了好一阵儿,问大夫:“我看得不是很明白。您直接告诉我,我的病到底有多严重,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是我必须告诉您的。您需要立即住院治疗,您的肺部有问题,而且不是小问题。”
“癌症?”
“算是吧。尽管发现得有点晚,但手术治疗还有机会——我不得不跟您说实话了,这都是让您给逼的。当然了,作为医生,谁也不敢说手术治疗能保证您一定完全康复,但是不做手术您的病情肯定会越来越严重,到了一定程度,会危及您的生命。所以说,我们建议您尽快住院,做手术。”大夫终于把要说的话说出来了。
“好吧。就冲您能对病人说实话,我认为您是一位好医生,真正的白衣天使。我会听您的话,尽快来住院治疗。谢谢!”石碾子内心其实很丧气,表面上只能强打精神。
“惭愧惭愧,对您说实话是让您逼的,我心里正犯嘀咕哩。”大夫说。
从医院回来,石碾子心中有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我得癌症了,而且属于中晚期!这意味着什么?显然意味着死神正在不远处向我招手。医院的大夫是一帮温柔的判官,宣布你死期将至,脸上充满了微笑,而且假装很不好意思!奶奶的,你就不能委婉点?你就不能说说假话,骗得让老子高兴?话说回来,这也怨不得人家,是我硬逼着那个大夫说实话。不是医生残酷,是病魔残酷,是现实生活残酷。想我石碾子这大半辈子,虽说历经艰难困苦,但也活得轰轰烈烈。做了不少事,挣了不少钱,维持了许多人,织成了密实的关系网,铺就了做生意的光明大道,按理说再风风光光活几十年,再挣更多的钱,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可谁承想,老天爷竟然和我石碾子过不去,往常没有任何要得大病的征兆,自以为健康出问题只会是别人家的事情,哪里知道自己一旦得病,竟然是不治之症!找谁说理去?找谁也没用!摆在我石碾子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就是赶紧住院治疗,做手术,看看能不能把生命从死神手里抢回来。尽管手术台上风险很大,但这毕竟是最后的机会,最后的希望,放弃努力是愚蠢的——尽管听从医生的话也不见得是最聪明的选择,问题在于你别无选择!
石碾子突然有很强烈的倾诉的愿望。这种事,对谁说去?当然是跟最亲近的人说。按照常理,对一个男人来说,老婆和子女应该是最亲近的人,只可惜石碾子的老婆已经病逝,儿女又长期不在身边,他对他们有一种形同陌路的感觉。在燕南市,石碾子除了干闺女石珍珍,也没有更体己的人。珍珍不仅是干闺女,她还是我石碾子老婆之外唯一的女人,这种时候,自己得绝症这种事,只能对她说,也只想对她说。
“珍珍,下了班你来看看干爹吧,我有话对你说。”石碾子给干闺女打电话。
“你说话听上去有气无力,你以往不这样啊。”石珍珍听出了异常,“我们主任让办公室通知,今天晚上宴请一位很重要的开发商,我得去应酬一下。完了我早点回去看您。”
“大小是个政府机构的官员,整天只知道应酬应酬。中国就是让你们这些政府官员吃穷了。晚上的宴会你不去不行?”石碾子突然发了几句牢骚。
“这几句话也不像您说的。政府官员饭局多,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商人?现在的商人,不设宴干脆不会做生意,弄得公务员们不吃请不行,吃了请往往就得干些违反原则的事情。社会风气就是这么变坏的。要说责任,政府官员有,商人更有。你怎么啦干爹,今天听上去你有些不正常。”
“你先回答我,为了我,不吃今天晚上这顿饭行不行?”
“你以为我爱吃饭呀?我是女人,陪着那些男人喝酒,要多难受有多难受,我又不是交际花。您今天有点奇怪,我给主任说说吧,能不去就不去了,争取早点回家,聆听您的教导。”石珍珍表态说。
干闺女心里有我。石碾子这样想,心中有一丝丝安慰。
石珍珍果真没去参加公家的应酬,编造理由逃避了。她早早回家,亲自动手为干爹石碾子做了一顿可口的家常饭。
在做饭和吃饭的过程中,石碾子什么都没有说,石珍珍也没有问。从干爹今天反常的举动中,石珍珍预感到老头儿一定有重要的话要对她说,是他自己憋不住了,不用催问,他一定会主动说出来。在行政机关上了几年班,石珍珍逐渐懂得了什么是城府,懂得了什么叫沉吟,懂得了拿捏分寸。人和人相处,需要斗智,哪怕干爹和干女儿也是如此。以前石珍珍太稚嫩,经常被眼前这个老头儿玩弄于股掌之上,如今她进步了,有了一定的和老头斗智斗勇的资本,她不想失败,她想学会与任何人较量,在较量中取得成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果然,石碾子憋不住。吃过饭,他突然对干女儿说:“珍珍,你干爹要死了。”
干爹这样说让石珍珍大吃一惊,完全顾不上矜持与沉吟:“干爹,你怎么啦?你好好的怎么胡说呢,什么死呀活呀的。我摸摸你发烧不发烧。”
“哈哈,好久没听到你喊干爹了,看来我这么一说,把我干闺女吓着了。我没有骗你,我也没有发烧说胡话,我真的快活不成了。前几天我到医院做了检查,得出的结论是肺癌,属于中晚期。你说说,我这是不是相当于接到了死刑判决,你干爹是不是快要死了?”石碾子把真相说出来,内心有几分戚然,只不过表面上还算镇定。
“我不相信,医院检查出来癌症,不会直接告诉病人。您到底什么意思,编造出这么骇人听闻的消息,也不怕把我吓死?”石珍珍其实有点相信了,但毕竟没有证据。她从内心深处也希望这不是真的,毕竟干爹对她有大恩,今后要在社会上混出更大的名堂,也需要干爹提携和帮忙。
“给你看。”石碾子拿出一叠医院检查的单子,那里面有他患了肺癌的诊断结果。
“这些单子都是真的?干爹您没有骗我?”石珍珍将那一叠单子仔细翻看了一遍,基本上弄明白了意味着什么。她继续追问石碾子,脸上的表情变得戚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石珍珍并没有刻意表演,她对干爹有真感情,尽管这感情很复杂。
“是真的。我没有必要编造自己得绝症的谎言。医院大夫本来也不愿意告诉我真相,让我带亲属去看检查结果,是我逼迫大夫说了实话。你说说,珍珍,干爹是不是很快就会死?”石碾子眼圈也湿润了。
“即使您说的都是真,医生也没说您的病不能治。咱赶紧住院治病去呀,有病不怕,治好不就啥事没有了嘛。”石珍珍头脑还算清醒。
“是,我也想了,咱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听从医生的,赶紧住院做手术。可是,珍珍,干爹真的不甘心。想想住院做手术后果难以预料,我的心里不是滋味。如果手术不成功呢?如果干爹上了手术台下不来呢?即使手术成功,但癌细胞已经转移了呢?这几种可能性都意味着干爹我快要死了。我这不是胡说八道,都是很客观地表述有可能发生的事实。”
“不会的,你想得过于悲观了。不是还有另外的可能性吗,做了手术,您就完全康复了,还可以健健康康再活几十年,生意可以做得更大,钱可以赚得更多,你想得到的东西都能得到。”
“你这是安慰我。就算你说的可能性存在,但几率并不高。我想过了,我石碾子并不怕死,人活一辈子,或长或短,或迟或早,最终都要死,况且我这一辈子没白活。钱也挣了,福也享了,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该风光的也不比别人少风光,哪怕明天就死,也没有多大遗憾。我只是想,以我的岁数,如果身体不出问题,还能做多少事啊,还能挣多少钱呀。到这时候,我才感觉到生命的宝贵,健康的重要。说实话,干爹不想死。日子越来越好了,中国越来越强大了,生意人在咱这个国家也越来越有地位了,这一切都很好,我都舍弃不下。可肺癌毕竟不是小毛病,这种病会要人命,这就是我必须面对的现实。你说说,珍珍,老天爷对我是不是很残酷?我不想死呀,不想死……”石碾子面对着干闺女,也是自己的女人,泪流满面。
“干爹,不会的。你不会死,你的病能治好。如果需要做手术,咱到北京去做,那里的医疗水平肯定比燕南市强多了。”石珍珍只能这样说,尽管她也知道,她的话苍白无力。
“问题在于即使到北京去做,也不见得管用。你说说,珍珍,干爹一辈子挣那么多钱,到头来自己很短命,挣这些钱对我来说又有多大意义呢?人死如灯灭,给子女留的遗产多与少又有多大区别?好像林则徐说过,子孙若如我,留钱做什么?子孙不如我,留钱做什么?本来我想,家里的子女,给他们适当留些家产,让他们过平常人的日子就是了,剩下的钱财,我要拿来做公益。有了财富,身后留名才是最重要的。可现在看,许多事情我来不及做了。要说干爹这辈子有啥遗憾,这就是最大的遗憾。”
“干爹,您又不是比尔?盖茨,你能有多少钱?我认为,你的钱财应该给家里的哥哥姐姐多留一些,他们住在小县城,日子并不宽裕,有您这样的爹,他们理应生活得好一些。身后留名也是好事,可你哪怕把所有的资产捐献出去,也成不了大慈善家,还不如让家人生活得好一些。我是这样认为的。”
“虽说我不是比尔?盖茨,也不是陈光标,可我有多大力气做多少事,只求不亏心,能让周围的人说我石碾子并不是为富不仁,就够了。珍珍呀,话说回来,你说的也对,我的这点资产,捐献给社会作用不见得很大,留给子女,后辈却能过上好日子。这事情我得想想,不能糊里糊涂,死了还落埋怨。不过有一点,干爹要给你说清楚,万一我真的活不成了,干爹的资产肯定要给你留一笔。你在我心里,早就是亲女儿,甚至比亲女儿还亲。”
“干爹,我不贪图您的资产,您对我够好的了,为给我铺路你做了很多事情,也花了不少钱,我从心底里感激您。您不要像安排后事似的,让人受不了,咱赶紧住院治病才是最重要的。”石珍珍满脸真诚说。
“好好好,先治病,先治病。我明天就让首都的朋友联系最好的医院,然后办转院手续,到北京做手术。”
“要不要通知您的儿女?”
“先不用。你要是能给单位请下假,就陪我去北京。到那儿以后看情况,如果有需要再雇个护工。看看手术效果怎么样,再考虑通知我的家人。”
“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