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陶锦银被逼到墙角
陶锦银的老婆柳叶叶提出要30万元,然后给老公自由。陶副总编斟酌再三,眼下他没有别的出路,只有想办法给老婆筹钱,才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要不然,情人任凡会逼得他走投无路。
虽说陶锦银这些年混得不错,叱咤风云人五人六的,但要一下子拿出30万元,他还真做不到。工资不高,老婆由家属临时工转成集体所有制工人,待遇低,退休早,他这样的年龄,一般家庭都是独生子女,而他们两口子要养活两个孩子,供一儿一女上学读书,再加上购置住房,弄得陶副总编基本上没有积蓄。即使有一点,家里的钱都在老婆视野之内,除此而外,老陶到哪里弄30万元去?
罢罢罢,看趋势人民币只会越来越贬值,眼下对我陶锦银来说,30万元好像是一笔巨款,可是过几年这些钱就算不得什么了。眼下想想办法,哪怕找朋友借30万元,先解决燃眉之急,然后慢慢给人还账,也是一种出路。可是,当今社会,人情薄如纸,没有非常铁的关系,谁愿意把钱借给你?多数人宁愿在你告借的时候得罪人,也不愿意在逼你还钱的时候再得罪你,毕竟这年头杨白劳比黄世仁更难惹。
钱难挣,屎难吃,借钱比吃屎还难,这道理谁都懂,可我老陶不是遇上难题了嘛,没有难处谁愿意找别人借钱?脸又不是屁股,酣着脸求人不是回事儿,只有万般无奈才会做。那么,我陶锦银怎么一下子弄到万般无奈的境地了?都是因为女人!色是刮骨的钢刀,古训当中有这句话。以前没有当回事儿,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怎么办?硬着头皮借呗,该求人求呗,没有做,又怎么能知道这条路一定走不通呢?说不定遇到宽厚仁慈的某个大款,问题迎刃而解也说不准。
陶锦银首先想到了丁发财。无论如何,丁发财和我陶锦银比,算是有钱人,而且此人喜欢附庸风雅,以往对我不错,两人合作出书便是例证。无论如何,那本《新闻采访的智慧和技巧》让陶锦银赚了钱,丁发财也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陶锦银没敢打电话,亲自上门去拜访丁发财。
“丁老板别来无恙?好久没见面了,也不来看看我还活着没。最近又发大财了吧?”陶副总编先寒暄一番,目的是将二人的感情温习温习,加加热。
“无恙无恙,你有恙吗?陶副总编,我最近可听到了不少关于你的新闻。你也别抱怨我没去拜访、瞻仰,实在是做生意忙啊。再说,你们这些文化人,大知识分子,用得着了就来找我,用不着了,早把我这种土财主撇脑后去了吧?”丁发财语中带刺,对曾经景仰过的陶副总编略带不敬。
“听老丁的意思,对我有意见啊?正像你说的,我这段时间很狼狈,单位不顺利,家中不平安,整天忙着救火,焦头烂额。可天地良心,我老陶什么时候也不敢把你丁老板撇到脑后啊。咱俩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我陶锦银是那种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人吗?对我有意见明说,甭阴阳怪气的。”陶锦银应对说。他自以为在丁发财面前总还有优势,说话居高临下才是正常状态。
“有一点可以肯定,陶总编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天来找我肯定有事。你敢说你没事吗?要真没事,我请你喝酒去。”丁发财比陶副总编更自信,仿佛已经把陶锦银的五脏六腑看穿。
“别别别,还是我请你喝酒吧。”
“被我猜中了,说到底有事求我。所以嘛,你请我喝酒免了,弄不好是鸿门宴。有事直接说吧,咱俩本来是朋友,用不着绕弯子。”
“唉,丁老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尖刻、犀利?要么是我变了,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被吓怕了,很自卑?反正,今天与你对话,弄得我对咱俩的友谊都不那么自信了。”
“说吧,越直接越好。”
陶锦银被逼到墙角,于是很不好意思地、吞吞吐吐说明来意:“是这样的,也没多大事,就是、就是我最近遇到点麻烦,需要一笔钱来救急。找你,是想看看丁老板手头方便不方便,看能不能、能不能借我一笔钱。我一旦有钱了,立即还给你。”
“借钱?借多少?”丁发财脸色很快变得不那么友善。
“多多益善。三万五万不少,十万二十万也不嫌多。”陶锦银用半开玩笑的口吻,想让气氛变得融洽些。
“陶总编你还真能开得了口!你以为做生意的人挣钱就像竹竿儿打枣,敲几下稀里哗啦就能掉地上一大堆?听你说话那么轻松,根本不像手头拮据的人啊。我眼下要做一笔大生意,周转资金不足,陶老兄要是能拿出十万二十万给我做周转,等赚了钱我一定给你付高利息,再借给你十万二十万救急也行。”丁发财以进为退,等于将陶锦银的嘴给封住了。
“老丁你什么意思?我要是有钱,用得着来求你吗?不借就不借吧,谁让我老陶运气不好,这段时间净遇上倒霉事呢?没想到啊没想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我跟丁老板交情不够深啊。就算我今天没来你这儿,告辞,我告辞。”陶锦银站起身来往外走,他已经气急败坏了,赶紧告辞是维护尊严仅有的选择。
“哈哈哈哈哈哈……”丁发财在身后爽朗大笑,“陶总编,你怎么经不起玩笑?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呀,钱能生钱,我也特别需要钱。眼下周转资金紧张是真的,等我手头宽裕了,帮帮你也不是不可以嘛。”
“对了,我还想起一件事。我最近又整理了一部书稿,书名确定为《燕南大地群英谱》,丁老板有兴趣的话咱俩再合作一次如何?”陶锦银听丁发财口气有所缓和,心中有燃起一点点希望,转过身来问。毕竟,他能弄来钱的门路不是很多。
“老陶呀老陶,你再别跟我提合作出书的事成不成?上次与你合作弄了一本书,听你说得天花乱坠,好像我在你书上署了名一下子就能成为儒商,就能带来多大好处。结果呢,屁作用没有!好处让你得了,我反而成为大家的笑柄。你出你的书,这事情我再也不沾手了。至于借钱,等我手头宽裕了再说吧。今天你干脆别走了,我请你吃个便饭。”
丁发财留客相当于逐客,陶锦银听得懂。于是他赶紧告退:“算了吧,丁老板时间宝贵,发财要紧,我不再打扰了。”
告别丁发财出来,陶锦银有一种鼻子被气歪了的感觉。娘的,想当初过从甚密的时候,也是你丁发财有求于我,怎么到了现在,看我陶锦银走背运,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什么玩意儿呀,难怪有句话说婊子无情,商人无义,丁发财严格意义上算不得商人,不过是发了点小财的土财主而已!从此以后不理他,什么人哪!
天底下的商人也不见得都像你丁发财,我再去找找石碾子。人家比你丁发财生意做得大多了,人也仗义,我不相信找他借不出钱来?等我从碾子兄那里借到钱,再回过头来给丁发财看看,人和人没法比,羞死他这个无情无意的小人!陶锦银转念想到了另一位商人石碾子,自认为从他那里借到钱不会太费劲。
一打听,石碾子住院了。陶锦银心想,这个老石,平常没听说有啥病啊,看上去壮壮实实,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怎么就住院了呢?赶到医院一打问,石碾子俨然成了重病号,大夫说他得了肺癌,正准备转院到北京做手术,要把生命从死神手里夺回来。陶锦银有点傻眼。碾子兄得绝症了,前景黯淡,生死未卜,这时候,自己作为健康人,怎么好意思向他开口借钱?
“碾子兄,咱弟兄俩才几天不见呀,你好好的大老板,怎么一下子成重病号了?”陶锦银来到病床前探望石碾子,表现出对这位有钱的老友特别的关怀。
“谁知道呢,我也不相信我是个病人,可大夫说是就是,由不得咱呀。”石碾子口吻倒还显得轻松。
“好长时间没和碾子兄联系,也不知道你的干女儿最近咋样?那孩子上进心强,迟早会成气候。”陶锦银这样说,一方面要回避谈及石碾子的癌症,另一方面也是套近乎的意思,毕竟他帮过石珍珍,这是他和石碾子关系比较铁的一个例证。
“珍珍还行吧。她一直感谢你帮助她弄学历,还说在官场、在社会上,都要向你学习,能从你身上取得不少经验哩。用一句流行的话说,我干闺女是你老陶的粉丝。”
“呵呵,碾子兄客气。石珍珍是你的干闺女,就相当于我的干闺女,帮助自家孩子,应该的应该的。”
“想必你也听说了,她这段时间从团市委出来了,换个地方,去了开发区,打算在那里提拔个副处级,再看下一步怎么走。到时候说不定还要你帮忙哩。可惜黄义副书记调走了,要不然通过你,让他帮帮忙,我干闺女的事情会好办得多。”石碾子的话也不全是客气。
“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尽力一定尽力。碾子兄,你的病到底怎么样啊?肺部做手术要开胸,很伤人元气,能不能用别的办法治疗?比方说通过血管什么的介入治疗,能不开刀最好。”
“这个已经和医生商量过了。大夫说,根据我的病情,做手术是必须的。没办法呀,谁也不愿意挨刀。况且,做了手术能不能好也是未知数,甚至还有更糟糕的情况,上了手术台下不来。那样的话,我快快地死了,咱弟兄俩弄不好阴阳相隔,能在一起说话的机会不多了。”
“碾子兄净说丧气话。本来没有事,本来做个手术就康复了,你故意渲染的那么严重,我胆儿小,被你吓死了怎么办?”
“我都不怕,你怕个球。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人的寿命是老天爷决定的,该死活不成,该活死不了,我早就看开了。说了半天,你不单单是为了来看我吧?有什么事,说吧。别看我得大病了,石碾子还是石碾子,倒不了,即使哪天倒下去,也要把地上砸个坑儿。我不需要同情和怜悯,有啥要我帮忙的,陶总编不必客气。”石碾子说。
“碾子兄豪爽!本来我看你病得很严重,哪怕有天大的事,也不好意思打扰你。既然碾子兄把话说到这儿了,兄弟我再跟您客气那就假了。是这样的,兄弟我眼前需要一笔钱,解决一个必须解决的大问题。碾子兄假如能帮忙,兄弟我感激不尽。等我翻过身,有力量了,我会尽快把钱还给你。”陶锦银说。
“不是还不还的问题,关键是我得知道你要钱干什么。陶总编知道,我石碾子不缺钱,况且我是快要死的人了,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能拿来帮朋友一把,我心里安宁些,还不还都不要紧,太客气了反而显得假。”石碾子说。
陶锦银于是有点小感动,碾子兄果真比丁发财强一百倍!同样是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想了想,觉得既然石碾子这么讲义气,咱对他也不能说假话。
“碾子兄,前段时间我弄得很狼狈,也顾不上给你汇报。说起来羞得很,兄弟我一不小心,被一个女人缠上了。我老婆是个小心眼、封建顽固派,知道了这件事寻死觅活的,差点死了,造成极大的影响,把我提拔正处级都给耽误了。那个女人也被她老公休了,回过头来不依不饶,非要嫁给我。我夹在当中难死了。好不容易老婆答应和我离婚,条件是要我给她一笔钱。柳叶叶要得太狠,我一下子到哪里弄那么多钱去?只好找老兄求援来了。”陶锦银简要把他所面临的困境说了说。
听着陶锦银的话,石碾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你弄的动静大啊。往常我看你挺本分一个人,咋还勾搭别的女人哩?你那个‘小三儿’是个啥人,年轻漂亮,貌若天仙,还是你有啥短处被人捏到手里了,怎么就弄得要拆散家庭?”石碾子问道。
“唉,没法提。你知道的,碾子兄,我们单位有个单科长,他对我很尊敬,经常向我请教文学,他媳妇任凡经常陪着他来找我,时间一长,出问题了。”陶锦银不得不向石碾子说实话,弄得一脸羞惭。
“啧啧,兄弟,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连朋友之妻都不放过,你干得太有水平啦。”石碾子热嘲冷讽。
陶锦银心想: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连干闺女都不放过,别以为我看不出来。罢罢罢,眼下有求于石碾子,身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犯不上和他较真。
“错也罢对也罢,兄弟遇到难处了,求碾子兄帮我一把。”陶锦银说。
“兄弟呀,本来嘛,以咱俩的交情,你需要钱,别说借,哪怕赠与你一笔银钱根本不算啥。可我听你刚才说的,是想朝我借钱把婚姻拆散,抛弃发妻,另结新欢。既然这样,我再给你钱,相当于帮助你干坏事,有损阴德,我看还是算了吧。”
石碾子最终拒绝了陶锦银借钱的请求。
34、干爹会留下多少资产
石碾子生存欲望空前强烈,他很无奈地自嘲:原来我石碾子也怕死啊。人呀,到了死神逼近的时候,都会留恋这个世界。视死如归是一种精神,也是一种姿态,尽管值得景仰,却不是人人能够做得到,我石碾子照样做不到。
毕竟是北京的大医院,手术效果还算不错,为石碾子争取到了短暂的生存机会。
石珍珍作为石碾子到北京住院做手术唯一的陪员,从医生嘴里知道了干爹实际的病况。虽说手术将病灶切除了,但大夫说谁也不能保证癌细胞不会在他内脏的其它部位扩散,至于化疗、放疗,肯定是有效果的,而且必须做,但同样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也就是说,干爹的肺部恶性肿瘤虽然经过手术治疗,但癌细胞复发和扩散的可能性存在,而且几率很高,等到再次复发,干爹再被治愈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在北京做完手术,石碾子回到燕南市做后续治疗,毕竟在北京啥都不方便。
重新将干爹安排在燕南市医院,晚上睡不着觉,石珍珍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一个让她惊出一头汗、久久难以入睡的问题。
以干爹石碾子目前的身体状况,虽说出院时医生在他的病历上写了“临床治愈”一类的字眼,但是,他的病不可能根治。不能根治的后果就是某一天癌症复发,让干爹再次成为濒临死亡威胁的人,也就是说,极有可能在不远的将来,这位在本地叱咤风云,积累了大笔财富,对我石珍珍有情有义有恩的民营企业家会一命呜呼!
干爹身后会留下多少资产?这恐怕是一个连他本人也说不清的问题,但往少里说,他目前所拥有的资产,总该有几个亿吧?近两年,干爹把生意的重点转移到了房地产,仅就他目前正在搞的一个项目,干完之后,会有几个亿的固定资产放在那里,未来还会有巨大的升值空间。
干爹已经说过,万一他身体不行了,身后会给我——他的干女儿石珍珍留下一笔资产。也就是说,干爹得知他身体有可能出大问题,开始考虑身后事的时候,已经想到要让我这个干女儿继承他的一部分遗产。
他要给我留下的资产,到底是多大一部分呢?几十万?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上亿?
石珍珍忽然感觉到头晕。以前,不管干爹有多少钱,掌管着多大一笔资产,她从来没有把他所拥有的一切和自己紧密联系起来。他是他,我是我,干爹有钱,用他的钱帮助我和我的家人,用他的钱为我参加工作和仕途进步买单,用他的钱让我在某些时段、某些方面体验到富人的感觉,但说到底,比起他所拥有的雄厚资产,这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馈赠,对他来说是九牛一毛,对我来说也不足以改变命运,甚至不足以成为依赖。可现在,情况变了!稍稍往后想一想,做点简单的预测,面对干爹石碾子有可能病故,自己有可能获得他身后资产的一部分,这中间可供想象的余地可就大了。
比方说,干爹只是将我石珍珍看作他的干女儿——一个不具有任何血缘联系、只是个人关系(包括干爹和贾家上一代人的情谊)较为密切的人——将他的遗产通过立遗嘱或者生前口头、书面馈赠的方式,分配给我一部分。这一部分有可能是十万到几十万(估计再少干爹会不好意思,毕竟,我石珍珍不仅仅是他名义上的的干女儿,我姓石完全可以看做两人之间具有特殊关系的标志),会使我下半辈子的生活相对宽裕一点点。再想得大胆一些,干爹能馈赠给我一百万乃至更多,这样一笔资产对于穷人来讲,也能算得一笔巨额财富,有的人甚至可以躺在一百万、数百万之上,不再奋斗,舒舒服服,同时也浑浑噩噩过一辈子。可我石珍珍能满足于这样的人生之路吗?何况,干爹会留给我多少资产,根本是一个未知数,十万几十万不多,一两百万不少,再要往更多处想,恐怕缺乏实际的依据,大半会落空。
那么,还存在不存在另外的可能性呢?石珍珍反正也睡不着,信马由缰放开了想,多种可能性都在她的脑海里跳了出来。
首先,她想到了一个平日一直在她心头萦绕的问题:我石珍珍,不,贾一珍,难道仅仅是石碾子石老板的干女儿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除了是干女儿,我还是他的女人,这是不争的事实。且不说两人之间那种关系是如何建立的,毕竟“干妈”去世以后,干爹再无别的女人,而我是他唯一的女人——严格意义上讲是性伙伴,但又不仅仅是性伙伴。比方这次他病了,得的是不治之症,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家人,而是我石珍珍——贾一珍。这足以说明,干爹的感情需要、精神寄托,都在我身上。既是性伙伴,又是他感情的寄托,难道这还不能证明我是他的女人吗?“女人”的意思,差不多相当于配偶!如果说我贾一珍(石珍珍)是石碾子的事实配偶,甚或能通过一定的法律手续真正成为他合法的配偶,那么遗产问题就简单了。配偶是第一继承人,哪怕他的子女也拥有合法继承权,我以配偶的身份得到应得的那部分,其数额也是相当惊人的了。假如真正拥有那么大的一笔资产,仅仅算算经济账,恐怕比想尽一切办法、付出一切努力争取一个处长的行政职务强几百倍!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应该放弃争取行政职务的提升,而把争取成为石碾子的合法配偶当作第一要务?首先应该考虑可行性。要干爹同意我石珍珍成为他的合法老婆,起码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毕竟老头曾经长期占有我的身体,眼下这种关系虽说处于休眠状态,但谁也不能否认它的存在。况且人是感情动物,干爹对我是有感情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想必他能听得进去。实在不行,半是纠缠,半是威胁,他想不答应也难。当然了,这样做自损形象,会给世人留下不要脸、贪财等等的负面形象,不过比起所得,有所失也属必然,只不过需要权衡孰轻孰重而已。
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我石珍珍是有夫之妇,想要成为石碾子的合法配偶,首先必须解除与熊立德的婚约。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一个女人要离开老公嫁给干爹,而干爹是亿万富翁,世人恐怕只能理解为我是贪婪的、没有廉耻的女人,舆论压力足够压垮一个人的神经,对我的神经坚强与否的确是严峻考验。当然,还有熊立德配合不配合的问题。
按照常理,三十来岁的人离婚稀松平常,整个社会离婚率居高不下很容易掩盖我和熊立德离婚的闹剧。而且,我这样的年龄段夫妻离异,无疑妻子作出的牺牲更大一些。不是有句话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嘛,我石珍珍都是渣了,你熊立德再过几年还是花呢。起码,以熊立德眼下的条件,和我离婚,再找个更年轻漂亮的女人完全有可能。所以说,说服老公同意离婚也具备一定的可行性。实在不行,还可以胡萝卜加大棒,用将来继承了石碾子的遗产分他一部分作为**,想必熊立德这种眼皮子浅、很看重物质利益的人也经不起**。
想来想去,经过艰苦努力成为石碾子的合法配偶,从而在他身后继承大笔遗产,这个选项存在一定的可操作性。但是,真要这么干吗?石珍珍无论如何难以下决心。这样做了,岂止是丢人败姓,岂止是把脸当屁股?真要做出来,那该需要多大的勇气啊!这种勇气,我石珍珍并不具备。所以,这个选项只能是想想而已。
想想而已。
还有一个想法。我不是名叫“石珍珍”吗?户口本上、作为国家公务员的档案里,我的名字都叫“石珍珍”,“石珍珍”的“石”,正是“石碾子”的“石”,这意味着我是他的女儿。既然是女儿,就没有必要再考虑是不是他的女人,更不用考虑怎样才能得到他的遗产继承权;既然是女儿,一切问题都会迎然而解,女儿就是继承人,不光要继承资产,甚至还可以成为石氏企业的合法继承人,未来的法人代表。到那时候,干爹病逝了,他的一切都是我的,这该多好!
这个想法更大胆,大胆到忽略了石碾子还有亲生子女。
干爹亲生的子女算什么呀?平常,连他们人都见不着,既没有人帮干爹料理生意,更没有人关注他们亲生父亲的冷暖,这样的子女能算是子女吗?这不,干爹病了,陪着到医院治病的是我,日夜守护在病床前,端水送饭,喂吃喂喝,甚至伺候上厕所,都是我石珍珍,你们作为亲生子女又在哪里?
要是干爹没有亲生的儿女该多好?假若我是石碾子财产唯一的合法继承人该多好!
当然了,这只能是幻想。
哪怕只是幻想,一个人躺被窝里想想有什么不可以?石珍珍仔细盘算,以干爹眼下投资建设的房地产估计价值在三到四个亿作为基础来思考问题,他其余的资产保守些估计总会有几个亿吧?假如这些资产在干爹被癌症夺去生命之后都属于我石珍珍(假如这个梦想成真,我这辈子就叫“石珍珍”了,而且让子孙后代都姓石,不管他熊立德同意不同意,都要这样办,否则的话我休了他!),那么我将成为拥有数以亿计的资产的大富婆。几个亿的资产呢,办企业,做慈善,送子女到国外接受最好的教育,自己尽可能地游山玩水和奢侈消费,这些钱也不是随随便便能花完的。也就是说,只要这个梦想实现了,不仅我石珍珍这一辈子,以至于下一代、下几代,都会过上贵族生活,都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石珍珍让她的这一构想——并非完全不切实际的幻想——弄得热血沸腾,大半夜睡不着觉。
总而言之,假如有继承干爹遗产的种种可能性,那么尽最大努力,把争取遗产的事情做好,要比争取当处长有意思多了。况且现在的官场乌七八糟,一个相对年轻的女子在里面混,是多么的不容易!
能不能将争取干爹石碾子的遗产作为我石珍珍人生奋斗的又一个宏伟目标呢?
这件事可以想,完全可以想。
傻瓜才不想呢!
等睡醒一觉,第二天上了班,石珍珍的想法完全变了。
干爹刚做完手术不久,身体尚在康复中,看他眼下的状况,显然通过手术治疗找到了生存的希望。人虽然看上去比手术前消瘦了许多,由于化疗弄得脸色很差,头发掉得厉害干脆剃成了光头,但眼睛依然炯炯有神,说话铿锵有力,对于他的公司保持着绝对的控制力。这样一位能干的、成功的商人,怎么会轻易被病魔击倒呢?无论如何,石珍珍没有办法相信干爹会在短时间内有生命之虞。如此看来,自己昨天晚上躺到**对干爹身后事所做的种种猜想,尤其是关于如何继承、占有他“遗产”的想法,是多么的荒唐而又缺乏依据!
想也白想。而且,做那样的构想,对干爹来说是多么的不人道。也不知昨天晚上怎么鬼迷心窍了,竟然想得那么具体,那么严密,那么野心勃勃,那么工于算计,那么具有可操作性,那么让人心旌摇摇仿佛着迷了一样!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石珍珍难免为她昨夜的荒唐而自责,心中充满了羞耻和歉疚。
“干爹,您要好好配合医生治疗。您的身体基础好,做了这么大的手术,恢复得相当快,医生说您生命力旺盛,意志坚强。您不是一般的人,身体一定能尽快康复。”石珍珍处理完单位上的事情,赶到医院陪护石碾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的胡思乱想而内疚,她对干爹显得特别客气,鼓励加奉承。
“但愿吧。能平安从手术台上下来,算躲过一劫,谁能想到化疗这么难受。珍珍呀,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虽说雇了护工,伺候我还是你最精心,最拿手。眼下问题不大了,我想把住院做手术的事告诉给儿子、儿媳,女儿、女婿。我想过了,我有病他们理应来尽尽孝,要不然,万一我哪天死了,身后的遗产给不给他们留呢?”石碾子说。
看来,干爹心里装着他的亲生子女!人非草木,谁无亲情?这足以证明自己想要占有干爹身后资产的想法很荒唐。
“我支持您叫儿女们来。以前我说过,您病了,应该告诉他们,和亲生儿女比,其他人毕竟是外人,包括我。”石珍珍脸上很真诚,语气也并非酸溜溜。
“在干爹心里,你跟他们一样重要。”石碾子说。
才“一样重要”。看来老头儿心中有一杆秤,我石珍珍只不过是干女儿,并非他的女人,连一般的“小三儿”都不如。
石珍珍更为她昨夜荒唐的思绪而惭愧。
让石珍珍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婚姻家庭竟然出现了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