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珍喜出望外,没想到市委常委、宣传部长这么个副市级领导,竟然如此好接近,竟然有如此好心肠!看来人心都是肉长的,人都会讲感情讲关系。从此,石珍珍得出一个结论:没有什么领导不可以接触,没有什么大人物不能去亲近;越是大领导、大人物,他们身上的能量越大;敢于接触大人物、大领导,才有可能得到更多的阳光照耀,才能取得一些意外的收获。干爹有些思想不见得完全对,以后该跳出他的庇护要跳出来,主动出击没什么不好。
21、主动出击没什么不好
还好,石珍珍小侄子的肾结石经过精心医治,病情有所好转,孩子不哭不闹了,家里显得安宁了许多。弟媳妇的情绪也逐渐好起来了,偶尔还在姐姐面前说:“为了把孩子的病看好,姐您受累了。过几天再让大夫查查,要是问题不大,我们就回去了,省得把姐姐的生活秩序都打乱了。”听了弟媳妇的话,石珍珍一下子感到这件事给她造成的思想压力大大减轻了,安慰弟媳妇说:“咱不着急,等孩子的病彻底养好了,你们娘俩再考虑回去,毕竟这里医疗条件比县城、比农村好得多。”
紧接着,又有好消息传来。和干爹私交深厚的袁副市长改任市委宣传部长,并且进了市委常委会,成为燕南市处在核心领导层的重要人物之一。还有一点很重要,石珍珍所在的中国工农红军革命展览馆成为袁常委、袁部长直接管辖的单位。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当然意味着石珍珍在岗位上很可能会得到更多的关心和照顾,她的仕途因此一下子变得前景光明。这是多大的好事啊,石珍珍心中暗自高兴,要不是老公熊立德这段时间比较晦气,怕被他传染,她简直想抱着老公转几圈,甚至和他上床造爱,以示庆祝。
石珍珍心中慨叹,人的流年运程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前一时期,自己入党的愿望和行动受阻,弄得很有挫折感;紧接着,老公在仕途如日中天的情况下,竟然干出在省城嫖娼被抓的窝囊事,一下子弄得从半空摔到地上;好心好意将别人送的奶粉转让给亲弟弟的孩子吃,竟然遭遇毒奶粉,让孩子得了肾结石。这都是些什么事!除了入党受阻是有人作梗,再加上熊立德有点不争气不检点,别的灾祸基本上都属于祸从天降。这些事情让石珍珍承受了多大的压力,经受了多少精神折磨,弄得人都瘦了好几斤。值得庆幸的是石珍珍是一个内心坚强的人,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也能咬紧牙关忍受,总是暗自鼓励自己,千万不能倒下,灾难总有过去的那一天,自己想要的东西还很多很多,人生的目标还很远很远,坚持就有希望,坚持就是胜利!果真,咬牙坚持了这么一段时间,所有的倒霉事逐渐消解了,好消息接踵而至,岂不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石珍珍兴奋之余,有点沉不住气,跑去找石碾子,要干爹赶紧去找袁常委疏通,以便能尽早解决她的入党、提干等等问题。
“干爹,我认为袁副市长变成了袁常委、袁部长,我的事情好办多了,不过还需要您出马。老将出马一个顶俩,这阵儿您去找,肯定马到成功。”
“好好好,你不说,这事情我也在心里搁着哩。”石碾子把干女儿的话挺当回事儿,立即颠儿颠儿地跑去找袁常委。
“袁市长,不对,袁部长,还不对,袁常委!这下对了吧?”石碾子见了前副市长,一下子不知该怎样称呼,“干脆我继续叫你‘袁领导’吧。你们那些职务太复杂,我大老粗一个,有时候搞球不懂。比方眼下,叫你部长更顺口,可常委好象比部长大,你们当官的都喜欢让人往大里叫,弄得我干脆不会叫了。”
“看看你有多啰嗦,想咋叫咋叫,没关系的。说吧,今天来又有什么目的和企图?说好听点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难听点,你石老板每说一句话每走一步路都算计,都是生意。不会白白来向我问安吧?”
“还真让你说对了。俗话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袁领导官升一级,我一来上门祝贺,二来也想让你关心关心老百姓疾苦,帮点忙,办点事。”
“少说那些没用的。又打什么如意算盘呢?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肯定能嘛。在燕南市还有你办不到的事?况且我找你办的,都是易如反掌、手到擒来的事。你当上了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我干闺女呆的那个展览馆你是不是能直接插上手?适当关照一下石珍珍对你来说是不是举手之劳?”石碾子说。
“你干闺女在那儿不是好好的嘛,又有啥事情要我办?”
“领导高高在上,站着说话不腰疼。总不能把我干闺女放到那个闲散的地方不管了吧?她还年轻,各方面都需要进步。当初去那里为了啥,你袁大领导难道不清楚?这两年孩子积极要求进步,遇上个思想僵化的党支部书记,入党都很费劲,更不要说下一步提拔个科长啥的。总而言之孩子想进步,你给提携提携,帮助帮助。你不着急,石珍珍不可能不着急,她干爹我也急得不行哩。”
袁常委说:“急管什么用?咱得一步一步来。你的意思我明白,放心吧,你干闺女的事我会认真对待。”
说完,袁常委不想再与石碾子罗嗦,拉过一份文件埋着头看。领导做出很忙的样子,是一种逐客令。石碾子觉得该说的话说过了,袁领导也表态了,就识趣地说:“领导很忙,我不打扰了。你关照我干闺女,我会记住的,情意后补。”
也不知是不是袁常委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反正,石珍珍的人生之路和官场之路一下子变得很顺畅。先是展览馆被石珍珍看做老朽的党支部书记提前退位。组织上说考虑到老书记身体不好,让他提早进入休息状态,继续享受正科级待遇不变,支部书记的职务由馆长兼任。这样以来,石珍珍入党忽然间变得很容易,短时间内成为“入党积极分子”,然后不到半年,就开始履行入党手续,几乎一路绿灯,包括上级党委批复,都显得十分有效率,石珍珍很快成了中共预备党员。
要是按照那个老化石支部书记所说的程序一步步走,我石珍珍入党不知要到牛年马月?换了支部书记,程序就可以加快,可见原则、条文、程序这些东西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死东西要活人来执行,未免不可以有灵活性。石珍珍这样一想,心中更增添了前进的动力,看来有许多事情都不一定按部就班,该加快进度的一定要加快进度。
石珍珍再次动员干爹去找袁常委:“干爹,‘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这是毛主席说的。既然有袁常委这个关系可以利用,您不妨再去找找,让他发挥更大的作用,让我所有的好事情加快进度。凡事赶早不赶晚,省得哪一天情况有变,咱办事情说不定又费劲了。”
石碾子说:“袁常委已经给你使了不少劲儿,卯榫认上了咱拿榔头砸,能花点钱更好,我来想办法。”
也不知石碾子到底想了什么办法,反正,石珍珍入党不到一年,还没有转正,就被任命为展览馆的馆长助理,副科级职衔。
有一次,熊立德在老婆跟前酸溜溜地说:“你这是在哪座庙里烧高香了呀,怎么好事一件接一件,天上掉下来大馅饼个个砸在你头上?”
“不是天上掉馅饼,也不是我走运,其实,机遇只垂青那些有准备的人。要说上面没有人照顾,恐怕你也不信,问题在于我多努力呀。哪儿像你,自己不争气,自毁前程,怪谁呀?”
看老婆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熊立德变得垂头丧气。
副科级的馆长助理,石珍珍干了一段时间,觉得没多大意思。
看在上级领导提携石珍珍的份上,在她入党和提拔副科级的问题上,展览馆馆长起到了正面的积极作用,可是,真正在一起合作共事之后,馆长对石珍珍有两方面的感觉特别强烈。一是这个女人干起工作来除了泼辣肯干,实际的业务水平却不足于独当一面。比方她的组织协调能力、文字材料功夫都比较差。让她独立组织一次会议或者接待活动,她能给你搞出很多纰漏和小细节上的不周全,弄得作为展览馆一把手的馆长处处提心吊胆,有时候会无谓地丢脸。要让她写出一份对上或者对下的材料,你得拿来认真把关,修改润色所花的气力往往和亲自动手写一份材料差不多。二是这个女人身上有一股劲儿,对于攫取诸如行政职位、薪资报酬、福利待遇、荣誉奖掖等等的利益充满了欲望。给你的感觉是她啥都想要,不管这些物质的精神的利益是否应该属于她,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如果说业务能力差的缺陷商有办法弥补,还有提高和进步的余地,馆长更在乎石珍珍强大的攫取欲望。他觉得,把这样一个女人放在身边很危险,眼下看她对于刚刚到手的党籍和副科级职务挺满意,可是时间长了,完全可以预见到石珍珍会产生新的欲望,并且会迅速膨大,到那时候她会像一只目光炯炯的饿狼,盯着前面不远处的利益,奋不顾身扑过去。假如到那时候,馆长对于石珍珍来说不再是进步的阶梯或者攫取某种利益的工具,而是成为她继续前进和获取更大利益的绊脚石,谁又能保证这个女人不会回过头来咬你一口?
展览馆馆长基于对女下属石珍珍的上述认识,开始在心里反感这位助理,行动上也自觉不自觉给予石珍珍一些掣肘和限制。
展览馆这种单位,本身没有多少业务量,在上级领导心目中属于可置放在犄角旮旯、甚至可有可无的单位。将野心勃勃的石珍珍放在这里,她本身有一种怀才不遇、难以施展的感受,再加上馆长对她的提防和掣肘,让石珍珍觉得当这个馆长助理没多大意思,久而久之,会把她搁置得霉变腐烂,从而耽误了美好前程。
石珍珍于是想着继续换地方,决不能在红军展览馆久留。
石珍珍把她想再次调动工作的心愿给干爹说了,意思让石碾子再替她到袁常委那里求情走门子。不料石碾子听了干女儿的想法,竟然面露难色,说:“珍珍呀,你也太心急了点儿。入党、提干,刚刚办完两件大事,都是你袁叔叔出面、帮忙说话的。人家是大领导,咱不能总去给人家找麻烦,哪怕这是一个可用的关系,咱也得悠着点、省着点用。有些事情太心急了不成,干爹记着你说的话,等时机成熟了,我再去找袁领导,你先在展览馆安心呆段时间吧。”
“我能不心急吗,干爹。您要是觉得为难,我直接去找袁叔叔好不好?反正他也认识我。”石珍珍对干爹的态度很失望,说。
“唉,不是我不替你心急,实在是觉得不好张口,毕竟人家是大领导。”
“这样吧,我去当面对他表示感谢,顺便问问,看能不能把我调出去。”石珍珍沉思了半晌说。
“你要是觉得能抹开面子,你就去。”石碾子轻轻摇头。
名义上是去向袁常委致谢,故而不能空着手。那么该给领导送点什么呢?送钱吧,少了拿不出手,多了又有点舍不得,送贵重物品也一样。想来想去,石珍珍决定自己动手绣一幅十字绣,这个很费手工,显得表达谢意很诚恳,然而又花钱不多。领导嘛,不缺小钱,也不缺日用的东西,或者说干脆啥都不缺,只要能表达心意,应该不在于礼物贵重与否。
石珍珍于是到一家十字绣店里,挑选了一幅尺幅不算小、内容为“富贵平安”的牡丹图案,拿回家来精心刺绣,十多天才完成。然后,并没有裱饰也没有装镜框,而是拿一块红绸布包好,放在随身的坤包当中。
去见袁常委的时候,石珍珍将自己精心包装了一番。毕竟要去领导办公室拜访,市委办公楼的环境限制了石珍珍不能穿得太少、太露,于是她选择了颜色鲜艳的职业套裙,而上装内衣选择了开胸很低的V领衫。石珍珍作为女人,五官实在算不上出色,只是经过精心保养,肤若凝脂,可以靠白嫩和圆润取胜。她的身材也一般,不符合流行的苗条趋势,但胸部是突出的优点,**饱满,坚挺,于是相对开胸较低的V领衫仿佛有意识提醒和强调了她身体的强项,诱人的乳沟闪闪烁烁,对男人能构成一定的杀伤力。
石珍珍去的时候,袁常委办公室恰好没人。尽管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石珍珍见了大领导仍有几分紧张,但局促、窘迫和羞涩反倒让她增添了几分女性魅力,加上精心选择的着装,还真吸引得袁常委忍不住朝她多看几眼,态度也显得十分温和、亲切。
“袁叔叔,干爹让我来看看您。”石珍珍不称官衔称“叔叔”,拉近了和袁常委的关系,打着干爹的旗号,只不过为了掩饰窘迫。
“呵呵,这个石碾子,事情多得很。我和他是朋友,太客气了反而显得生分。”领导客气地说。
“袁叔叔您对我的关照,我一桩一件都铭记在心。早该来向您当面致谢,只不过考虑到您工作忙,日理万机,不好意思来打扰。今天来,也不仅仅是我干爹的意思,我鼓足了勇气才敢来打扰您。”
“你这个石珍珍呀,太客气。赶快请坐,请坐。”袁常委一边招呼石珍珍坐下,一边亲自动手给客人泡了一杯茶。
“谢谢您,袁叔叔。我来也不敢给您带贵重的东西,怕领导防腐拒贿把我赶出门外。我只带了一幅十字绣,是我一针一线亲手做出来的,能够表达我对您诚挚的谢意。请您看看是否喜欢。”石珍珍说着将她的手工刺绣作品展开给袁常委看。
“嗯,不错不错。这么大一幅十字绣,得花不少功夫。我女儿也对十字绣感兴趣,我知道绣一幅小的都需要好些天——当然也不是专门绣,只是每天绣一点。”袁常委认真看了十字绣几眼,忙里偷闲也关注了和他空间距离很近的石珍珍的乳沟,甚至因为身高占优势,看到了更深入的东西。
“袁叔叔喜欢就好。不过我今天不能给您,我要把它带回去,认真装饰一下,弄个镜框,然后专门给您送到家里去。”石珍珍说。
“呵呵,这么麻烦。你这一片真诚的心,让我不好拒绝哩。珍珍——既然你把我叫叔叔,我也叫你名字吧——你在红军展览馆工作还好吧?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袁常委主动关心起石珍珍来了。
“感谢袁叔叔的关怀。我是来向您表达谢意的,不好意思再提什么困难,既然您问起,我还真有点活思想,顺便向您汇报一下吧。”
“你说吧。”
“袁叔叔,我还年轻,总觉得展览馆这种单位太得清闲,我愿意换个单位,宁可累些,宁可困难多些,只要能锻炼自己,只要能为党和人民多做贡献。”石珍珍说这些话字斟句酌,但背后毕竟隐藏着点什么,所以紧张得手心出汗了。
“哦,我听明白了。年轻人不满足现状,不贪图安逸是好事情,你有这种想法值得表扬。我考虑考虑吧,看看有没有机会和条件,把你挪动挪动。”袁常委不知被十字绣打动了,还是被别的什么打动了,突然想更多、更主动地关心和帮助面前这个年轻女子。
“谢谢袁叔叔,谢谢领导!”石珍珍喜出望外,没想到市委常委、宣传部长这么个副市级领导,竟然如此好接近,竟然有如此好心肠!看来人心都是肉长的,人都会讲感情讲关系。
从此,石珍珍得出一个结论:没有什么领导不可以接触,没有什么大人物不能去亲近;越是大领导、大人物,他们身上的能量越大;敢于接触大人物、大领导,才有可能得到更多的阳光照耀,才能取得一些意外的收获。干爹有些思想不见得完全对,以后该跳出他的庇护要跳出来,主动出击没什么不好。
22、寻找最佳位置
过了没几天,袁常委打电话给石碾子:“土财主,你干女儿不错嘛,干脆让把我也叫干爹得啦,我关照她就更有积极性和主动性了。”
“石珍珍真去找你了?对不起呀袁领导,这孩子不懂事。你对她的关照已经够多的了,我劝过她凡事要慢慢来,但她就是着急。不管这孩子提出啥要求,你都别见怪,能办的办,不能办的也不让领导为难。”石碾子说。
“吆嗬,石老板啥时候变得这么客气?要不是你找我,让我关照这孩子,我能管得到她的事吗?况且,我看你和干闺女关系不一般,你对她的事比对亲儿亲女的事情还要操心,我敢不认真对待?人家这次找我,也没提啥具体要求,只是说想进步。想进步有什么不好?况且红军展览馆这样的单位进步的机会的确太少了。”袁常委说。
“听领导的意思,你真要再帮石珍珍一把?你看这事情,把我感动的就!哪儿有这么好的领导呀,主动送温暖,主动关心老百姓。我和干女儿遇到你这样的青天大老爷,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我先替石珍珍感谢你,由衷的感谢,办事不办事都要感谢!”石碾子听出了袁常委话里的意思,赶紧顺坡下驴。
“你说得肉麻。不过,听上去你也不反对我照顾你干女儿?那我给想想办法吧。”袁常委说。
再见到干女儿,石碾子当着石珍珍的面叹口长气:“珍珍呀,你社会经验不多,经历的事情也少。其实人在社会上,有进取心是对的,为了达到目的跑路求人想办法也有必要,不过你得记住,心太急了不好,愿望太多太大也不好。有句话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没有不强求,这是多少人经验过多少事才得到的人生真谛呀!”
“干爹,您是不是反感我跑去找袁部长?其实,我也没有强求,只不过对人家表达谢意,代您去看看袁叔叔,我想这也没啥不妥呀。干爹我给您说实话,呆到展览馆真的很憋屈,整天价有劲儿使不上,要说不心急是假的。看看周围的人,同样在干公务员,人家活得比我不知要风光多少倍,要钱有钱,要名誉地位有名誉地位。同样是人,为啥有的人命那么好?咱这些生长在农村的人,难道天生比别人差?其实,中国的城里人,往上数超不过三代,差不多都是乡下人,没有天生的贵贱之分。干爹,听您话里的意思,您不赞成我心愿太多,欲望膨胀,可一个人要是连想法都没有了,也就失去了前进的动力。我的的确确想要很多东西,我并不认为那些东西不应该属于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别人能有的,我为啥不能有?干爹,您难道不希望我有更大的出息吗?”石珍珍感觉到石碾子对她不以为然,极力想对自己的行为找到合理的解释。
“不是我不想让你有更大的出息。以我的经验,珍珍,世间万事万物都要有个度,要有节制,太强求的话,弄不好会遭遇更大的挫折、失败。你想想,一个人啥都想要,不光想要,而且要好的,要大的,万一哪天想要的东西飞走了,弄个鸡飞蛋打,竹篮打水一场空,欲望越大,挫折越大,到时候你能受得了吗?珍珍呀,你要三思而后行,干爹是为你好。”
“干爹,我知道你为我好。您说的这些话,我会牢记到心里,好好思量思量。您放心吧,我做事情是有分寸的。袁常委能继续关照我,还不是因为您的面子大?没有干爹您关心、保护,我啥也不是。”石珍珍说。她的语气很诚恳。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石碾子和干女儿之间越来越像父女关系了。不知因为年龄大了,**的欲望逐渐淡薄了,还是因为和石珍珍在一起时间长了,双方都有些倦怠,抑或还有一种可能,即深藏在两人内心深处一种阻碍的力量起作用——毕竟他们是名义上的父女,保持肉体关系也就成为名义上的**,总会有羞耻感,总是没法拿到桌面上去。总而言之,两个人原有的那种肉体关系呈现一种趋于消亡的过程,石珍珍婚后他们在一起的次数呈几何递减,生孩子以后——石碾子成了干爷爷——基本上就相安无事了。
石珍珍在忐忑不安中等待了大约两个月,忽有一天,袁常委电话召见,石珍珍赶紧去了。
“石珍珍,我在石碾子跟前说过,我也给你当干爹得啦,他没告诉你?”袁常委审视着进了他的办公室依然很局促的石珍珍,半开玩笑说。
“袁叔叔开玩笑呢,我论才华、论长相、论地位、论出身,有哪一条敢高攀您当干爹?您在我心目中不光高大,还神圣,必须仰视,我哪儿敢冒充什么干女儿来亵渎您?”石珍珍不知袁领导的话是真是假,只好装疯卖傻,心想说几句奉承话总不为过吧?
“哈哈哈哈……其实我真是开玩笑,哪儿能跟石碾子这个土财主争干女儿?不过石珍珍你有一点说的不对,人和人之间都是平等的,我不高大——一米六六,在男人堆里算矮个子——也谈不上神圣,你也没有必要仰视,你把我抬那么高不怕我摔着?哈哈哈……”
袁领导的爽朗大笑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石珍珍的窘迫,她也跟着笑了笑,只不过笑得有所保留,笑得尽可能有淑女风范。
“咱不开玩笑了。石珍珍,我今天找你来,要谈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我觉得这对你来讲也许是一个机会,但究竟有没有兴趣,得看你的。”袁常委正襟危坐,脸上的笑意倏忽间消失殆尽,看上去俨然是个高高在上的领导。
“您说。”石珍珍突然紧张起来,显得惴惴不安,不知道马上要从领导嘴里说出来的话,对她来说是福是祸。
“最近团市委有一个科级岗位出现空缺,组织上正在物色补充人选。那个位置是正科级岗位,而且是团市委很重要的一个部门,将来的发展前景也许能成为团市委副书记,甚至书记,当然这要看个人的素质和努力的情况,也会有种种外部条件的制约,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你要是愿意考虑调到团市委去工作,我可以发挥一点影响力。不过你现在是副科级,调动只能平调,但去了以后会让你独当一面,相当于代理部门负责人,履行正科级的岗位职责,如果实践证明你适任,那么成为正科级不是什么难事。我叫你来,想听听你个人的想法,说说吧。”
听领导说话的过程中,石珍珍紧张思索着。尽管没有将领导所说的意图领会得很深入,但仅凭直觉,石珍珍觉得袁常委所描述的那个岗位,是她目前十分理想的去处。但凡在公务员队伍中混的人,谁都知道共青团的岗位对于年轻干部来讲,是具有无限发展潜力的最佳位置,是相对便捷达到理想彼岸的最短路径,所以,她内心有点小激动。
“袁叔叔——这儿没有外人,我称呼您袁叔叔,您不介意吧?”
“不介意倒是不介意,只不过感觉被你推出一巴掌,将你我之间的距离拉开了。”袁常委脸上似笑非笑,弄得石珍珍揣摩不透他到底高兴不高兴。
“您这么一说,我真不知道该怎样称呼您了。”石珍珍脸上挂着窘迫和羞涩,反倒弄出一点年轻女人的妩媚,看得袁领导心生怜惜。
“怎么称呼不重要,说说你真实的想法。”
“我还能有别的想法吗?我非常感谢袁叔叔,嗯,袁常委、袁部长您对我的关心爱护,假如能到团市委工作,我相信这将是我人生路上一次重大机遇,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一定尽最大努力适应工作,尽可能做出较大的成绩,绝不辜负您的期望和关爱。”石珍珍这几句话说得流畅,脸上窘迫的神色退去,开始熠熠闪光,情绪激动所致。
“好啦,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回去等消息吧,我会让他们按照正常组织程序走。这件事我只是先了解一下你的想法,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出去以后对谁都不能讲,也有可能办不成,你要有两种思想准备。”袁常委说。
“我知道,我知道。”石珍珍临出门时向着领导深深鞠了一躬。出了门,她的心情依然忐忑,但更多的是激动。
等待是漫长的,尽管只有短短的二十来天,石珍珍的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好不容易馆长找她谈话,说主管红军展览馆的上级领导打来电话,团市委有调她去任职的意向,组织上已经协调好了,只要本人愿意,就可以办调动手续。
“石珍珍呀,我早就看出你是一个不甘平庸的人。咱展览馆庙小,容不下你这尊神,只不过你是骨干力量、有生力量,要走的话,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团市委是多好的地方呀,借用一句老话,那才叫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呢,在这儿你受委屈了。不过话说回来,这里也是一家单位,总得有人守着,像我这种没出息的人,只好永久地呆在这里为党和人民做贡献。我只求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求干出惊天动地的业绩,满足现状也是一种境界——我这样说是不是很阿Q?祝贺你吧,石珍珍。”馆长话说得酸溜溜。
“馆长,听了您这番话,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其实我来到展览馆这几年,各方面都取得了很大的进步。尤其在您的关心帮助下,我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还当了馆长助理,自己内心很知足。包括当初老书记的严格要求,也是出于对我的关心爱护。咱们展览馆这样的单位,工作单一,也相对清闲,对于一个女同志来说,其实再合适不过,尤其生了孩子,家里有拖累,呆在这里其实挺好。我说这些话是由衷的。也不知道团市委怎么知道我这个人?既然组织上有调我去工作的意图,不服从吧不行,服从吧,真有点舍不得您和单位的同志们。我走不走,只能听组织的,听馆长您的。”石珍珍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和兴奋,假模假式说。
“走吧走吧,明明到了团市委前途光明,怎么能不去呢?这件事你没有找上面的领导?天上掉馅饼咵嚓一下砸你头上了?”馆长明明知道石珍珍刚才的一番话不诚实,于是调侃说。
调动的事情确定之后,石珍珍由老公熊立德陪同,专程登门拜访展览馆馆长。去之前熊立德有点不愿意,说:“现在的世道人走茶凉,你既然要走,以后再也用不着馆长了,犯不上去给他送礼,巴结人总是很难为情的嘛。”石珍珍说:“你知道什么?名义上是感谢他这几年对我的关照,实质上咱还有事情要人家办哩。”
要调走的石珍珍登门致谢,而且带了厚重的礼品,让展览馆馆长心里着实感动了一下下,觉得这个石珍珍人品不错,有良心,知恩图报。
其实,石珍珍心里有盘算。她对干爹石碾子说:“现在官场上讲究干部年轻化,年龄就是优势,年龄就是财富。我虽然年轻,但到共青团系统工作就显得不年轻了,要是借这次调动能把年龄往小改几岁,对今后大有好处。干爹您给想想办法吧,关键是让袁常委给展览馆的上级人事部门打声招呼,我的档案在那里,调档的时候把年龄改一改,就妥了。”
石碾子说:“我试试吧。”心说,这个闺女,心太高了,处处算计,处处占便宜,将来要么不得了,要么会跌跟头。
石碾子找过之后,袁常委给主管展览馆的上级部门的头儿打招呼说:“石珍珍同志调团市委,是工作需要,你们给开开绿灯,尽量关照关照。”领导招呼打得笼统,并没有具体说哪个方面需要照顾,部门的头头不得要领,于是尽可能照顾。石珍珍让干爹出面请了一顿客,档案上的年龄立马改小了3岁,具体操作是由展览馆馆长和部门人事科长办的。馆长同志这才意识到石珍珍临走给他送礼有所图,但拿了人的手短,与人事科长吃了人嘴软是一个道理,于是大家一起糊弄洋鬼子,反正自己也不损失什么,原则该丢弃的时候就得丢弃。谁让人家石珍珍上面有人关照呢,官场上的事历来下级服从上级,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一条是显规则而不是潜规则。
在团市委要有所发展,大专学历显然偏低,下一步该弄个本科学历了。办调动手续的那几天,石珍珍常常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