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真真重新坐到沙发上,“穆晓飞这个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于国政想以死证明事情的真相,我是知道的。不是我没有良知……”

“看来,咱们俩像是两条平行线,只能平行着向前延伸了。”鲁一鸣感慨着。

帅真真是敏感的,她问道:“你是指什么?”

“没指什么?”

“你是指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想得太多了。我是说,于国政都自杀这么长时间了,我们还根本没有在一起正式交流过这件事,而我们却都在暗暗地关注着这件事情的发展。”

“你真的准备在法庭上与我针锋相对?”帅真真严肃地问道。

鲁一鸣想了半天,才慢慢地说道:“你最好还是回避一下。”

“回避?怎样回避,为什么回避?什么理由回避?”帅真真的态度越发严肃。

鲁一鸣没有再说什么。

帅真真又一次说道:“我既然劝阻不了你,我会在法庭上与你见面的。”

帅真真的眼睛潮湿了。她站起身来,移到了鲁一鸣的一侧,她坐到鲁一鸣坐的单人沙发的扶手上,依偎在他的身边,用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想要替他们哥俩伸张正义的人,为什么会是你呢?”

帅真真的眼泪掉了下来,滴到了鲁一鸣的脸上。他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她又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坐到了鲁一鸣的一条腿上。她搂着他的脖子,他搂着她的腰,静静地坐着。

鲁一鸣把自己的脸贴到帅真真的胸前,听得到她心脏跳动的声音,“我知道你也早就想过为他们伸张正义。”

帅真真一下子哽咽了。

“你说过你没有办法,你是说你没有办法帮助他们?”

帅真真点了点头,“他们太没有人味了。”

“他们不仅仅指穆晓飞?”

“你就不要再问了。人不能活得太清醒,活得太清醒是一种悲哀。你只管与他打场官司就完了,别的你最好是什么都不知道。”静了一会儿,她又说道,“告诉我,你准备怎样打赢这场官司?”

鲁一鸣把这些天来,他与李绍哲一起做的工作都告诉了她,他还告诉她从常晓婷那里得到的证据。

听到这里,帅真真站了起来,用手将眼泪擦了擦,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这样不行,这样你会把常晓婷搭进去的。”

鲁一鸣想了想,“这是一个非常有说服力的直接证据,如果不用……”

“没有什么如果,你不能使用常晓婷为你提供的证据。你不能挽救了一个人的性命,再搭进去另一个人的性命。”

“有那么严重?”

“完全有这个可能。”

鲁一鸣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帅真真告诉他:“既然我已经无法让你从这里退出来,那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打赢这场官司。可是……”她停顿了下来。

“可是什么?”

“我是不能把我自己搭进去的,我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做。”

“你是指金州那件事?”

帅真真点了点头,“那件事要比这件事更具有挑战性。”

“能行吗?”鲁一鸣担心地问道。

“我和你一样,行与不行,都不想再退出来,只有往前走了。不然,我或许一辈子都会责怪自己。”

帅真真站了起来,走进卧室,又走了出来,她把一个手提包交给了鲁一鸣,“这个东西你拿着,回去之后再研究,会有用的。”她又说道:“两天之后,你让于国良主动地约见穆晓飞,约他去病房里,让他们当面谈谈关于撤诉的条件。”

帅真真又详细地向鲁一鸣做了交代,鲁一鸣向她投去了深情的目光。

54

帅真真已经很多天没有去办公室了,她就是想给别人造成她一直就不在本地的假象。

那天,当她知道鲁一鸣和李绍哲作为于国良的代理人,已经把穆晓飞告到法院时,她就更不想出现在这座城市里。那是因为,在正式开庭之前,她根本就不想见到穆晓飞。

如果必须走上法庭的话,穆晓飞当然知道只有帅真真才能够帮上他的忙。穆晓飞给帅真真打过几次电话,她都说自己还在盐城老家。这天晚上,他又一次把电话打到了帅真真的手机上。帅真真就坐在自己家的客厅里,她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是穆晓飞的电话号码,便很不情愿地接通了手机。帅真真告诉他,眼下确实是回不去。

“我不管你通过什么办法,只要能够把这场官司拿下,我拿出五十万元分给你。”穆晓飞抛出了诱饵。

帅真真并没有咬钩,“你既然肯出这么大的价钱,就随便在秀水市找一个律师,何必等着我呢。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问题是我需要的是拿下这场官司,而不是不问结果把这笔钱消耗掉。”

“我明白了,你是想拿五十万元买下一个肯定的结果,我必须做出承诺一定要打赢这场官司。穆晓飞,就算我马上回去,我也不再敢替你打这场官司,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取胜的把握。”

“这场官司对我是有利的,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手里有于国政签字的证据。法律不是重证据吗?”

“法律是重证据的,可是我不知道你的那些证据会不会被法院采信?”

“你怀疑我的这些证据有水分?”穆晓飞问道。

“如果不存在问题的话,于国政为什么要反复来公司里闹?”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是没有机会说话了,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推理的话,这件事早就应该结束了,早就应该随着被告主体的死亡而了结了,怎么会又有了麻烦?”

“反正我的手里是有证据的。”穆晓飞强调说。

“问题是你并不知道对方在法庭上会使用什么样的证据,你以为你手里握着证据,就一定会胜诉,怎么可能呢?如果可能的话,于国政当时为什么要不算完?如果可能的话,于国良为什么又要主动提起诉讼?”

“我看这个小子是活够了,我非弄死他不可!”穆晓飞恶狠狠地说道。

“穆晓飞,如果你真能把他弄死也行,那也算你有魄力。如果没那种可能的话,依我看你还是去见见当事人,看看能不能私了?如果能,最好还是私了。不然的话,我看不管是谁接下你这场官司,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穆晓飞犹豫了一下,“你到底能不能接下我这场官司?”

“如果你们之间能够私了,根本就用不着我了。”

穆晓飞又一次重复了刚才那句话。

“那要看我能不能赶回去。”帅真真回答。

穆晓飞是扫兴的,是极其扫兴的。

第二下午,帅真真接到了金长永的电话,金长永早就知道帅真真回老家盐城了,他只好在电话中与帅真真探讨了一下穆晓飞被起诉的事。

“帅真真,我们公司一直就没有法律顾问,关于法律纠纷的解决始终都是由你操办的,这些年来公司内一直就是这样的。你是吃公司这碗饭的,去法庭应诉,是你责无旁贷的义务。”金长永的态度是严肃的。

帅真真很敏感,马上意识到就在她与穆晓飞通过电话之后,穆晓飞一定是找过金长永。既然是这样,她也就不需要更多地顾忌什么了。

“金董,穆晓飞告诉你说我不管了吗?我昨天晚上告诉过他,我暂时赶不回去。再说,就算是我马上赶回去替他打这场官司,这场官司的胜算有多少,你金董不会一点儿没有数吧?他穆晓飞以为什么事只要肯出钱,就都能摆平。在他看来可能是这样,可我做不到,我帅真真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你们太高看我了!金董,别说我是吃公司这碗饭的,就算是你把整个公司都划到我的名下,我也没有能力一定能到法庭上把黑的说成白的。”

金长永根本没有想到帅真真的态度会这么强硬。这一刻,他才想起当初帅真真曾经当着金长永的面,提起过她在于国政自杀前接待过于国政的情景。帅真真在几次接待过于国政之后,曾经认真地向他汇报过。她当时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认为穆晓飞是肯定存在问题的。可是当时他并没有站在帅真真的立场上,与她一起探讨过这个纠纷的是是非非。他也没有想到,后来于国政竟然自杀了。

想到这里,金长永改变了强硬的口吻,“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应该尽早赶回来,你出面打这场官司,总还是有利的。你是了解情况的,知道怎么样应对。”

帅真真不冷不热地说道:“我知道我应该怎样做。”

放下电话后,帅真真还难以从刚才的对话中走出来。这段时间以来,她的心里实在是太矛盾了。她几乎无法让自己得到安宁,她无法摆脱于国政生前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对自己投去的期望的目光。当初,听到于国政自杀的消息时,她哭了,她悄悄地哭了。她的内心世界很痛苦,那种痛苦无以言表。她有些自责,她有些内疚,她还曾经在睡梦中梦到过于国政站在自己面前,投出了乞求的目光……

这天晚上,帅真真在手机上打了一段文字:老妈病了,我现在正在盐城。等回去之后,再将手机上的钱还给你。帅真真。

她把短信按照上次给她发来短信的手机号发了出去。她当然知道那一定是林伟使用的一对一的手机。不管他什么时候开机,他总是应该收到这个短信的。

林伟并没有给她回复。

第二天早晨,帅真真就起身去了木州,当天晚上,她就在自己入住的宾馆里,用酒店房间里的座机给于芳菲打了一个电话。她告诉于芳菲,自己已经从盐城到了木州市,会在这里等着她。

可是第二天,于芳菲并没有赶到木州。晚上,帅真真又一次拨通了她的手机,她说因为临时有事,还没有动身,可能需要晚一天才能赶到。

又一天过去了,于芳菲终于走进了帅真真的房间。还不到半个小时,何冲就赶到了那里。

这让帅真真感觉到有些意外,于芳菲告诉她,她是在刚下火车的时候,就给何冲打了个电话,何冲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来。帅真真再也没有多想什么。

何冲热情地邀请她们出去吃饭。

一个小时后,帅真真与于芳菲吃过饭后回到了宾馆。

帅真真先是走进卫生间放上了热水,又走出来打开了电视机。她让于芳菲先洗澡,于芳菲客气了一番。

这时,于芳菲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迅速走到床边,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了手机,接通了电话。放下手机之后,她将手机关掉,随便将手机扔进了包里,拉链依然是开着的。

于芳菲走进了卫生间。

帅真真半躺在**看着电视机,电视机里那嘻嘻哈哈的说笑声,让她感觉到厌烦。她起身走到于芳菲的床边,寻找电视机的遥控器,就在她拿起遥控器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发现于芳菲敞开的手提包附近的地上散乱着的几张票据。她抬头看了看卫生间的房门,卫生间里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她捡起了一张看着,那是一张从秀水市开往木州市的火车票。也就是在这时,她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张车票竟然是前一天晚上的日期。她又仔细地看了看,证明自己并没有看错,她迅速将那些东西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难道于芳菲早就到了木州?难道她与何冲有什么关系?

过了一会儿,于芳菲走出了卫生间,她用毛巾捂着自己的头,一边擦着头上的水一边朝镜子前走去。

帅真真站了起来问道:“电视机遥控器在哪儿?我想调调台。”

于芳菲一低头就把手机遥控器递给了帅真真。帅真真站在于芳菲身边,伏下身子将在地上的票据捡起来,认真地看着,“哦,这是不是你的车票掉到了地上?”

于芳菲先是一愣,然后迅速从帅真真的手中接过了那几张票据。

“你不是今天才来的吗,这张车票怎么会是前天晚上的呢?”帅真真一针见血。

于芳菲反应极快,“是吗?那就对了。我本来应该前天就走,可是买完票后,又因为有事走不了了,就改签了。”

帅真真当然知道改签是需要有改签印章的,那上面却什么也没有,可她已经不能再追问下去。其实,帅真真并不是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而是因为她比较了解于芳菲。关于她的绯闻,这些年来,在公司范围内几乎从来就没有中断过,只是人们听得多了,已经没有多少人会再把它当作新闻来传播。

帅真真早就听说,于芳菲是在认识了何冲之后,才与她的前任经理马和平分手的。当时人们只是太在意她与马和平分手时所使用的手段的残忍,而根本就没有人在意她其实还有了别的想法。

前些年,公司下属的子公司都在想办法为公司赚取利润,一方面是公司急于扩大自己的积累,另一方面,那些执掌各自公司的经理们,也是急于捞取自己的政绩,从而确定自己在公司的地位。

于芳菲当时所在的金典投资公司也是这样。她曾经跟着她的经理马和平去过中俄边境,也去过俄罗斯做轻工产品的贸易生意。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于芳菲开始了与何冲之间的来往。不过当时,她最初认识的并不是何冲,而是何冲的妹夫杨守业。

当初,于芳菲与俄罗斯的一家公司做了一单羽绒服生意。他们从内地一家公司订购了一批羽绒服提供给俄罗斯的公司,结果俄罗斯一方提出了质量问题,那里面根本就不是什么羽绒,而是一些鸭毛鹅毛什么的。如果不能够另行筹集全这批货物,是要交给对方违约金的。那时,俄罗斯那边一直就是饥不择食,提出不论是什么牌子的羽绒服,只要质量合格就行。

这个时候,于芳菲偶然地认识了杨守业。马和平让她跟着杨守业去了木州市。杨守业把何冲请了出来。那时,何冲还是一个副局长,他认识那座城市一家外贸公司的经理,他还真的帮上了她的忙。

对于金典投资公司而言,于芳菲这次真的是立了大功。杨守业也开始对于芳菲另眼相看,可是于芳菲并没有告诉别人,何冲为什么会那么痛快地就答应帮助她。她从来没有与谁讲起过她是怎样把何冲拿下的。

关于这一切,帅真真并不感兴趣。她与于芳菲年龄上的差距,正好可以拉开她们之间的距离,而于芳菲又从来就不敢拿帅真真不当回事。

第二天清晨,阳光爬上了于芳菲的床边。于芳菲已经醒了,她用手捅了捅帅真真。帅真真睁开了眼睛,她躺在那里说道:“我想过了,是不是应该让杨守业跟着我们一起去工地?”

临出门时,于芳菲给杨守业打了一个电话,他的手机竟然关机。

“你来这里之前,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吗?”帅真真疑惑地问。

“没有打过,我以为能够找到何冲就行。”

“这个工程不还是挂在杨守业的名下吗?我们还得多听听他的意见。”

“那没有问题,我再给何冲打一个电话。”她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出了房间。

于芳菲刚刚拨通何冲的手机,就听到了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何冲已经走到了于芳菲跟前。他们三个人一起去了宾馆的餐厅,吃过早点后,就去了他们要去的那个工地。

工地上,只有几个看守工地的人员留守在那里,大楼只盖了四层。他们进去走了走,还没有走出多远,帅真真就已经想退却了。她明白,这样看下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她主动停了下来问道:“何局长,就实话实说吧,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由你们继续投资,或者将整个项目全部转让给你们。”

“金董让我到这里来看看的目的,就是想撤出那部分资金,利息损失了,我们都认了。”

何冲不停地晃动着脑袋。

中午到了,他们走进了一家饭店。何冲去了卫生间。

于芳菲问道:“帅真真,回去之后,你准备怎么汇报?”

“没想过。你说呢?你想让我怎样汇报?”帅真真反问道。

“我的意见还是应该做下去。何冲眼下确实有困难,我们总公司应该扶持他一把,把钱投进来,把工程做完。房子迟早是会卖出去的。”于芳菲说道。

帅真真沉思了一会儿,“你不怕这会是一个无底洞吗?真是那样的话,将来损失就大了。”

“如果想得那么多,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

“这么说,你没来这里之前,就一直是这种意见?”帅真真问道。

帅真真明白了,这次的木州之行,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可是此刻她却弄不明白,于芳菲为什么与金长永的意见竟然那样大相径庭。

吃中午饭时,帅真真只是象征性地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离开饭店时,她说她头疼,非常想回去休息一下,而于芳菲非要去逛逛商店,帅真真拒绝了。不得已,何冲开车把帅真真送回了宾馆。

其实,帅真真根本就没有头疼,自从她发现了于芳菲的那张车票的破绽开始,就产生了一些疑虑。也正是在餐桌前的那番对话,让她产生了更多的疑问。于是,她便想到了单独返回宾馆。

回来之后,帅真真迅速将电脑打开,在木州市工商局的网站上,查到了与自己公司合作的那家公司。几分钟后,她神速地走出宾馆,搭车去了站北区工商局。在那里,她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查阅了杨守业那家公司的资料。此刻,帅真真竟然有了重大发现……

帅真真震惊极了。那一刻,她的身体仿佛有些颤抖,她不断地问自己:应该怎么办呢?

55

金长永没有想到丛世南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更没有想到他完全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的极端不配合,让金长永与贺传一筹莫展。

贺传胜坐在金长永的办公室,他开口问道:“丛世南让我们去问一问李洁,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李洁会知道些什么?”

金长永若有所思,“李洁已经好长时间都没来上班了,难道她真的会与这些钱有关联?”

贺传胜像是自言自语,“如果这里面真的出了问题,那可就不是我们自己能够解决的了。”

金长永的身上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想办法找到李洁,不管她现在在哪里,都要想办法把她找到。这件事还是由你亲自去操办。”金长永真的是有点儿急了。

“如果这笔钱真的找不到下落,我们是需要报案的。”

金长永看了贺传胜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那是他女儿金小漪打来的。

半个多小时后,金长永就回到了家里。他回到家不久,他的女儿也进了门。这是金小漪回到秀水市之后,他们父女的第一次见面。

还是在读高中的时候,金小漪就走出了国门,她已经与爸爸几年没有见面了。当她走进家门看到她爸爸的那一刻,她是平静的,平静得像是刚刚下班回家的那种感觉。

“爸,我妈还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吗?”金小漪问道。

“没有。她与你联系过吗?”金长永问道。

“她如果能与我联系,我就不会回来了。”

“你回来也好,回来一起找找她。我总觉得她是在和我闹着玩呢,很可能是去哪儿散心了,也许过几天就会回来。”金长永说道。

“能想到的地方,我都去过了。这次出差,是为公司到新加坡谈一点儿事情,本来是不想回来的,临走前接到你的那个电话,就临时决定顺道回来看看。”金小漪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金长永的卧室里看了看,又走到书桌前,拿起住宅电话拨了一下她妈妈的手机,手机依然是关机。

“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我们一起出去吃点儿饭吧。”

金小漪答应了。

他们一起走进了家门口的一家中档饭店,按照金小漪的口味点了几个菜。菜陆续上来之后,他们就一起吃了起来。

“小漪,你妈妈在美国的时候,她的情绪怎么样?”

“还好。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的性格,她平时除了帮我照顾照顾孩子和料理料理家务之外,剩下的时间就是看书,就像在家里一样。她从家里带去的那些书,几乎都看完了。”

“那你从来就没有发现过她的情绪有过什么变化?”

“没有,一切都挺好的。她在我那里挺适应的,要不是担心你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没有人照顾,她还想在我那里多待些日子呢。”

没过多久,父女两人就回到了家里。金小漪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盒子,三加五除二将包装拆开,那是一个手机,一款做工十分考究的手机。

“爸,也没给你带什么礼物。这是一款新式手机,不少人都说好,是我在新加坡给你买的,是中国制式。”说着,她就把手机递给了金长永。

金长永看了看,“买这东西干什么?我需要什么样的手机,公司里不都能给我买吗?何必让你大老远的带这东西回来?”

“这是两回事。来,我把卡给你换上。”

金长永把手机递给了金小漪。

“明天,你还是应该去你妈妈可能去的那些同事那里找一找,看看她去没去她们那里。”

金小漪答应了。

第二天下午,金长永刚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贺传胜就跟着走了进来,他告诉金长永:“看来李洁是注定出了问题。她不仅很长时间没来上班,就连她的家里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的家里人是指谁?”

“她的父母。她早就离婚了,孩子也跟了男方。”

“那些钱……”

“那些钱一定是出了问题。我现在怀疑当时我们在寻找丛世南时,很可能她是知道丛世南下落的,她很可能始终保持着与丛世南的联系。她把丛世南在西郊的别墅暴露出来,证明当时她可能知道丛世南根本就不在那里,她知道我们在那里根本就找不到他。当知道我们能够找到他的时候,她也就失踪了。”

“这么说,她已经知道丛世南肯定会出了问题?”

“是这样。我现在怀疑她很可能已经不在秀水了,或者说已经不在国内。”

“还能有这种可能?”

“太有可能了。”贺传胜看了看金长永,“所以说,我们还得去见丛世南。显然,他是知道李洁为什么会失踪的。”

这天上午,金长永与贺传胜又一次走进了丛世南的别墅。丛世南坐在轮椅上,正待在客厅里。

丛世南的态度依然是冷漠的。

“怎么样?身体恢复得好一些了吧?”金长永还是礼节性地问候着。

“太多的人是不希望我好起来的。”丛世南冷漠地说道。

贺传胜并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金长永却显得有些尴尬,“我们俩今天来找你,不是想与你探讨这个问题的。就实话实说吧,我们还是为了你公司资金的事来的。你必须回答我们,那笔钱现在流向了哪里?”

丛世南沉默了一会儿,又看了看了金长永,“我不是让你们去找李洁吗?”

贺传胜打断了他的话,“看来只有你才知道李洁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怎么可能呢?”

“没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我没出事之前,她曾经与我联系过。她知道我出事之后,只给我打过一次电话。我再打电话找她,她已经关机。”

“她会去哪里?她为什么会失踪?那近两个亿的资金的流向是不是与她有关系?”金长永问道。

丛世南又什么也不说了。

贺传胜又一次说道:“丛世南,这笔钱如果追不回来,你是有责任的。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是可以向公安机关报案的,如果公安局介入,那问题就严重了。”贺传胜停顿了一下,“我这不是危言耸听。如果找不到这笔钱的下落的话,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海子翎走了过来,“丛世南,你现在都这个样子了,再多的钱,对你还有什么用吗?你究竟知不知道这笔钱的下落,如果知道,就告诉他们。是你的事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事就不是你的。你就这样拖着,是没有什么用的,如果想查你,迟早都是会弄清楚的。”

也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丛世南艰难地抬起头,“你们说得对,账面上是应该有近两个亿的流动资金,那笔钱已经不存在了。是李洁用去炒期货了,已经赔得差不多了。”

金长永震惊了,贺传胜也同样很震惊。

“都炒什么期货了?”金长永问道。

“什么期货都有,有的在国内,有的在国外。我记得她曾经说过,有一次买进了大量的英国北海布伦特原油,当时是每桶一百三十多美元,现在原油的价格才五六十美元……”

金长永的手抖动着,他开始激动起来,“丛世南,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你这是往死做呀!”

“我已经死过一回,死活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是往死里做,你们又能怎么样呢?想报案可以,让他们来抓我?反正在哪里,我都得坐在轮椅上。你们,你们就不一样了!”

丛世南挑衅似的态度,激化了金长永的情绪,他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可他最终却并没有发火。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首先是需要把问题搞清楚。这样吧,你一边养病,一边把这件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写出来,先向公司董事会汇报。”金长永说道。

走出别墅时,金长永的身上依然是一身冷汗。

回到办公大楼,贺传胜走进了金长永的办公室。

金长永一脸的无奈,“看来问题严重了。我们得想想办法,应该怎么办好。”

“我的意见是马上让公安局介入。”贺传胜又一次说道。

金长永沉默了一会儿,“就算是报案,又能怎么样?如果真像丛世南说的那样,是炒期货赔进去了,那既不是贪污,也不是受贿,顶多就能算是渎职。如果算渎职的话,我们也算是渎职。这么大的事,就发生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而且已经是几年了,我们都没有发现,这不是渎职,又是什么?”

“可是找不到李洁,事情根本就说不清楚,那都是丛世南的一面之词。”

“这样吧,你先把他们账面上的资金全部冻结起来。”

“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没有意义也得这样做。下一步需要考虑渔业公司经理的人选问题,那一摊子总不能停下来。好在那些失踪船员家属的善后工作总算是有了些着落,不然就更没有办法招架了。”金长永说道。

这天下午,金长永突然接到了金长来的电话,他在电话中询问金小漪的电话号码。这让金长永有些纳闷,“你突然要她的电话干什么?”

“我想去看看她。”

“你想去美国?有事吗?”

“没有什么事,就是想去看看她。”金长来说道。

“这么远你特意想去看看她?”金长永有些不解。

“不远,我离她那里很近,开车就可以过去。”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现在在哪儿?”

“我现在在加拿大,已经来好长时间了。”

“去那里干什么?”

“去那里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吗?我能到这里来干什么?到这里来好好地生活呗。”

“你你你,海关的那批货物不是还没有办理好吗?你,你怎么就……”

“我知道丛世南是迟早会出事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出事了。”

“他妻子与人同居的事是你告诉他的?”

“犯得着我告诉他吗?”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出事的?”

“他的手机已经开机了。怎么没有把这个老东西一下子摔死,如果摔死了,我就用不着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了。”金长来恶狠狠地说道。

金长永根本没有想到金长来已经在加拿大了,这让他又一次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这些天来的艰难处境。他的心不免紧张起来。

于芳菲走了进来,她已经有几天没有见到金长永了。

“还是要说何冲?”金长永还没有等于芳菲坐下就开口问道。

“曾副市长明天要再次去古运河疏浚工程工地视察,说是让你一起去。”于芳菲说道。

第二天上午,在古运河疏浚工程工地上,曾弛和市城建局、环保局等部门的领导们一起观看着古运河疏浚工程的进展情况。金长永与贺传胜等七八个人,也紧跟在大队人马的后边,于芳菲也在其中。

站在古运河疏浚工程的一处高台上,曾弛对金长永说道:“离计划完工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工程能够按期完成吗?”

“能完成,能完成。”

“没有什么困难吧?时间可一定要保证啊!这可是我们市领导今年在市人大会议上,向市民承诺过的要为市民们做的二十件造福百姓的工程之一呀。这个工程,今年是一定要完工的。可不能砸了市政府的牌子啊!”

金长永看了看于芳菲,“没有什么困难吧,于经理?”

“没什么问题,就是资金方面还有点儿困难。我们正在积极想办法解决。”

“哦,资金方面还有困难?”曾弛指了指离古运河疏浚工程不远处由金典投资公司开发的那处名叫运河之恋的小区高耸的楼房,“听说那些房子早就卖出去了,是房地产市场还没有低迷的时候就卖出去的,并且都是卖的图纸,你们是大大地赚了一笔呀。怎么可能还会有资金紧张的问题呢?”

金长永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于芳菲。

于芳菲的情绪很紧张,“曾副市长,房子还有些没卖出去。”

“走,去小区里看一看。小区入住以后,我还没有去过呢。”

几分钟之后,一大批人马前呼后拥地走进了小区,他们一边走一边评价着小区的规划和谈论着对小区的感觉。

“于经理,你刚才说还有没卖出去的房子?”他指了指身边的秘书马新民,“我的马秘书的侄女刚刚离婚,想买一套房子。听说她看中了你这里的房子,你看看帮帮她,帮她选一套小户型的。”

于芳菲马上回答:“房子早就卖完了,我说的还有些房子没有卖出去,是说还有一部分车库没有卖完。”

曾弛看了看于芳菲,又把目光移到了金长永的脸上,“金董啊,我早就给你们算过一笔账,你们开发这个小区赚到的这笔钱,再扣除古运河疏浚工程这笔费用,最少也能够净赚一点五亿呀。我为什么要问房子到底卖没卖出去,是什么时候卖出去的?如果现在房子根本就没有卖出去,即使眼下的房地产市场出现了复苏迹象,你也赚不了那么多,问题是你们恰恰是卖了一个高点,你们大大地赚了一笔呀。”

“曾副市长,具体赚了多少,还没有最后核算。等着我们核算完后,再向你汇报。”

在返回办公室的路上,金长永坐在自己的车里,他的心里不断地回忆起于芳菲接手这个工程以来的许多事情。

这项工程,市财政是一分钱也不投入的。开始的启动资金,完全都是由三宇发展总公司提前预支。工程最终将单独核算,这是公司董事会确定的原则。这项工程从开工到眼下,已经过去两三年了。半年前,总公司垫付的那笔钱倒是已经回到了公司的账上,可是这项工程究竟赢利了多少,始终都没有一个总体核算,哪怕是一个基本的核算都没有。为此,金长永曾经不止一次地找过于芳菲,问起过这件事,他甚至要召开董事会,听取于芳菲的专题汇报,都被于芳菲以还不到时候为借口拒绝了。

金长永最后那次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在他的再三追问下,她才勉强告诉他,这项工程即便是全部完工,其实也赚不了多少钱,最多也就能剩下两千万元,这还是必须把车库全部卖掉之后的全部剩余。那一刻,金长永表示过怀疑。可是在这个问题上,他根本就没有像曾弛那般心中有数。

那时,金长永是碍于他与于芳菲之间的关系,最近这段时间以来,他更碍于于芳菲对他儿子金长小波的慷慨。他曾经在她面前提出过将那笔钱还给她,她轻描淡写的拒绝,便成了他不再提起这件事的理由。

金长永的心里有着一种莫名的感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种再清晰不过的被愚弄甚至近乎于被强暴的感觉。金长永想到这里,越发痛恨于芳菲。他痛恨她的无耻,痛恨她的贪婪,更痛恨她将一个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时的肆无忌惮……

56

这天,李大钟去了一百多公里之外的三坨湾,那是钢铁集团新的厂址所在地。他先是在整个厂区内转了一圈,接下来又去了在建的炼轧分厂工地。整个工地上只有几个保安人员在那里留守。建了一半的厂房,恍如战争后的断垣残壁。

站在那里,李大钟沉思了半天。过了一会儿,他回过头对工程部部长孔庆州说道:“不论是起诉还是仲裁,是不是首先需要核定这些工程的进展情况,必须有一个相对完整的量化性的结论,才能往下进行?”

“必须这样。这个工作做起来,难度是相当大的。需要组成一个专业委员会,进行具体的测量、核算,最后才能量化出一个相对合理的结果。只有将这些工作做完,才能通过法律或者仲裁的途径解决。”孔庆州说道。

走出工地,李大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啊。”

“无论怎样做,我们都拖不起呀。”

几天之后的一个下午,李大钟去市里参加了市经委召开的一个会议,曾弛副市长也出席了会议。当李大钟走出会场大门时,曾弛快步走到他的跟前,与他搭上了话:“李董啊,你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吧?”

李大钟有些莫名其妙,“你是说什么问题已经解决了?”

“关于厂房搬迁的问题呗。”

李大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曾副市长,你让我怎么和你说呢?还是连一点儿眉目都没有呀。”

曾弛大惑不解,“来来,到我办公室谈一谈。”

走进曾弛的办公室,李大钟还没有坐稳,曾弛就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金长永告诉我,你们已经谈好了,他已经过问过这件事,他说他主动地找过你。”

“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那天,我去他们公司的一个工地时,他亲口告诉我的。”

李大钟再也坐不住了,他气愤至极。几分钟后,他如实地向曾弛副市长汇报了事情的真相。他明确表示,在年底前将那块地全部腾空,已经根本无望。

“市里总不能眼看着我无法搬走,而逼着我去跳河吧?”李大钟无可奈何。

“市里的多少个亿,已经基本都给你了呀,我的李大董事长!”曾弛也有些着急。

几分钟过后,曾弛拨通了金长永的电话,“金董吗?我是曾弛。我问你,你那天告诉我,你已经主动地找李大钟谈过关于合同纠纷的事,到底有没有这回事?你必须和我说实话!”曾弛的态度是严肃的。

金长永支支吾吾,“我,我,我们是谈过了。”

“你到底主没主动找过他?又是怎么谈的?”曾弛的态度更加严肃。

“我,我不记得是谁先找的谁了,我们肯定是谈过了。”

“金董,我严肃地告诉你,这件事本来不应该由我出面说话,这都是你们企业之间的行为。可是如果你们之间的行为影响到了市里的总体计划,那问题就是严重的。到时候,市里一定会追究责任者的责任。”

曾弛根本没有等对方再说什么,就把电话挂断了。

两天之后的一个下午,李大钟走进了市经委的小会议室。跟着他一同前往的,还有孔庆州和刘林等人。

金长永和穆晓飞已经等在那里,他们的身边同样坐着几个陌生人。金长永主动与李大钟打了个招呼,李大钟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几分钟之后,曾弛和丁夏阳等人走进了会议室。丁夏阳简单地说了几句,就算是会议开始。接下来,先是曾弛讲了话,他的态度很严肃,“不管你们两家企业产生什么样的纠纷,都绝不能影响到市里对外招投标的大局。这是原则,谁影响到了这个大局就拿谁说事。我来参加今天这个会议,是受市长张佩东的委托。你们之间的纠纷,市委常委们都已经知道了。如果解决不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我相信你们是知道的。”

曾弛讲完话后,先是由孔庆州发言。接下来,穆晓飞也讲了话。这其间,曾弛与丁夏阳也不时地插话询问着什么。

最后,丁夏阳让李大钟表一下态。李大钟明确表示:第一,必须将支付给远大房地产开发公司款项的总数,降下三千万元,否则,免谈。第二,付款之后三天之内,必须马上开工,并且保证在重新确定的工期内保质保量地完工。

穆晓飞表示,如果那样的话,他做这个工程将毫无利润可言。

孔庆州据理力争,“如果你不答应让出三千万元的话,对不起,我们就无法再谈下去,我们将还会回到问题的原点。至于会对市里的招投标产生什么样的影响,那不应该由我们来承担责任。”

穆晓飞把话接了过去,“回到原点,我并不在意。我不管会不会影响到市里的什么大局。我是商人,我只管做工程赚钱,不赚钱的工程我是不会干的。”

曾弛打断了穆晓飞的话,“金董,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金长永犹豫了片刻,“穆晓飞刚才说的那些话,还是有道理的。做工程当然是需要赚钱的,不赚钱的工程,不是出力赚吆喝了吗?”他的目光集中到了穆晓飞的脸上,“穆晓飞,既然这件事都轰动到了市里,我们还是应该兼顾市里这个大局的。你穆晓飞也不能说你一点儿利润空间都没有。利润总还是有的,只是多少而已。我有一个想法,就是采取一个折中的数字,由三千万降到两千五百万。”

穆晓飞一下了站了起来,“这不行,这是不可能的。”

“你先坐下,没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金长永厉声说道,“如果就这样僵持下去,问题是永远都得不到解决的。”他又把目光移到了李大钟的脸上,“李董,你看这样行吧?你们毕竟是一个国企,他穆晓飞是挂靠在我们名下的私人企业,也不容易。你总还是应该让他有一块比较可观的利润空间才行。”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曾弛站了起来,示意丁夏阳跟他出去。站在会议室门口,曾弛与丁夏阳说了几句什么,他们又重新回到会议室。

几分钟后,金长永率着他的人马走进了另外一间会议室,而李大钟他们则留在了原来的会议室里。

这是曾弛的意思,他是想让他们各自商量一下,最终表个态。曾弛是想在这次协调会上,一次性把问题搞定。

这些天来,曾弛更加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就在几天之前,秀水市向国家发改委申报的跨江隧道工程已经得到批准,而隧道的一个出口,就设计在钢铁集团原来厂区的附近。曾弛不得已走进了张佩东市长的办公室,把事情的严重性向张佩东做了汇报。张佩东表示,由他牵头马上召开协调会,当面调解他们之间的纠纷,以避免让他们之间通过法律程序解决问题而耽搁更多的时间。

曾弛对穆晓飞其人,是早就有所了解的。虽然在此之前,他并没有与穆晓飞见过面,可早就熟知了他的名字。他对穆晓飞的了解,是来自于房地产开发行业穆晓飞的同行们对他的评价。整个行业圈内,是没有几个人能和穆晓飞相比的。他虽然规模做得并不算秀水市之最,可即便是比他再大的老板,也没有几个敢像他那般耀武扬威的。仅仅老企业搬迁工程这一项,有相当一部分都让他垄断了。

曾弛对穆晓飞的了解,还来自于丁夏阳,丁夏阳更了解穆晓飞。丁夏阳还是副主任的时候,他就亲自目睹过穆晓飞的蛮横。他一向利用开口合同的机会,干着巧取豪夺的勾当。而每一项工程结算的时候,都是需要经过经委这道关口的。即便是经委这边发现了什么问题,也奈何不了他。因为他穆晓飞从来就没有把经委看成是他的一道坎儿,他知道主管副市长才有最后的决策权。而曾弛的前任宋太成没有给穆晓飞制造过任何一点儿障碍。据说,宋太成之所以那样做,是一直沿袭着他的前任的一贯做法,从来没有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