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一鸣调侃道:“今天就是免费的晚餐,你们谁都不用埋单,这是我的事。”
“你以为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叫你来埋单的吗?”李绍哲顺水推舟。
“你叫鲁大哥来干什么,我还不知道啊!”
李绍哲觉得好没有面子,“太没有自尊了,就这点儿心事,让你看得这样明白。我以后还敢不敢与你们打交道?”
“不敢,就别打别人的主意啊。”常晓婷毫不相让。
“我算是服了你了。这么说你肯定是良心发现?”李绍哲做了个鬼脸。
“我的良心本来就没有丢失,根本就不是发现不发现的问题。”常晓婷一边说一边用餐巾纸把手擦了擦,又把手伸进身边的手提包里。
几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那只手上。那一刻,所有的人仿佛都希望随着她的那只手的移动而会有重大发现。常晓婷终于从包里掏出了一张信笺的复印件,慢慢地将它展开,又递给了李绍哲。那上面除了有于国政的签字之外,还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那些内容鲁一鸣早就看到过。
李绍哲仔细地看着于国政的签字,鲁一鸣也把头探了过去。
鲁一鸣又迅速转过身去,从自己的摄影包里掏出了一张照片,那张照片正是那天于国良让季芳送给他的那张彩色照片。他指着那上边的签字,对李绍哲说道:“你看这上边的签字是不是一样的?”
李绍哲只是草草地看了看,就得出了结论:“是,是一样的。你这是哪来的照片?”
鲁一鸣并没有多啰嗦什么,“你就看这是不是一个人的笔迹吧?”
“肯定是。但如果作为证据使用,还必须做技术鉴定。”
“那是后话。”
常晓婷终于慢条斯理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那天中午,穆晓飞发现于国政签字是用的圆珠笔签字,就把这件事交代给了常晓婷。常晓婷把于国政重新签过字的信笺拿回来之后,就交给了穆晓飞。几天之后,他就把起草好的一个材料交给了常晓婷,他让常晓婷把那张纸上的内容抄写到于国政签过字的那张信笺上,她按照他的意思做了。穆晓飞说他自己没读过几天书,字写得像鸡爪,她的字写得漂亮,这件事也就交给了她。当她抄写完送到穆晓飞手里时,他又让她复印了几份留作备用,原件当时就交给了穆晓飞。至于原件最终在谁的手里,她并不知道。
“我是不是让你们失望了?我只能证明这些内容是后添上去的。”常晓婷说道。
“我的上帝呀!这就已经足够了,还要什么呢?你知道你提供给我们的是什么东西吗?这就可以做直接证据使用,它就可以直接证明这件事的虚假程度。”李绍哲是激动的,他的激动程度已经溢于言表。
“下一步,先让于国良写一个委托书,就可以起诉穆晓飞了。”鲁一鸣同样是激动的。
“起诉他们,你们可别把常晓婷给转转进去,把她转转进去,她就甭干了。”舒展说道。
“那就看需不需要了,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考虑去法庭作证。”常晓婷毫不犹豫地说道。
鲁一鸣与李绍哲相互对视了一下。
鲁一鸣说道:“是啊,就算是我们把这个官司打赢了,他穆晓飞还会干下去,可是如果他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常晓婷肯定是会有麻烦的。”
李绍哲同样沉默了。
46
其实,金长永有时拿帅真真也没有什么办法。从法律的角度讲,在许多问题上,他与帅真真比起来,几乎就是一个法盲。他需要她,他更需要她能够像有些人那样成为他手中的工具,可以任意地由自己来支配与使用。可是他驾驭不了帅真真,帅真真常常是不买他的账。可他却离不开她这样一个人,每当他遇到困惑或者是问题时,真正能够从法律的角度和他说明白的,只有帅真真。而帅真真每每与他谈到公司的具体事务时,总是负责任的,需要她出面的时候,她总是会挺身而出。让金长永有些头疼的是她往往不大会理解他的意图,有时,她所做的工作恰恰正好与他的意图完全相反,他又不能明说。
眼下,帅真真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已经再也不能就去金州市所发现的问题向他汇报了,可是自己却又无法再向任何人提起此事。因为那些问题是肯定存在的,自己只是没有足可以证明犯罪的证据而已。要想拿到这些证据,那是应该司法介入的。
她终于又一次想到了罗雪云。尽管她已经感觉到罗雪云对自己这样做并非抱有热情,尽管此前已经和罗雪云简单地透露过一些情况,她还是想把事情的全部经过都和罗雪云详细地说一说,让罗雪云对这些事情有一个全面的了解,再让她帮助自己拿拿主意。
这天下午,帅真真走进了罗雪云的住宅。她们一起坐到了南侧的露天阳台上,茶几上摆放着饮料和各种各样的水果。
两个人谈话的气氛是和谐的,这是帅真真第一次这样敞开心扉,把自己工作当中遇到的难题一股脑儿地倾述了出来。罗雪云不时地打断她的话,询问着各种各样的细节。
帅真真期待着她能够给自己一个可以接受并且可行的办法。
罗雪云终于给出了一个结论,还为她选择了退路:她希望帅真真放弃调查,甚至是放弃这份工作,不必再去冒险和挑战。理由是帅真真毕竟是一个女性,女人就应该有一份安定的生活。看得出来,她是苦口婆心的。她不断地用她自己的亲身经历和人生体会,表达着她自己的想法。她告诉帅真真,如果帅真真本人同意的话,她可以帮忙让帅真真走进法院的大门,从事法官工作。
几个小时下来,帅真真的心情更加复杂。她在走进罗雪云家门时,下意识里还是希望罗雪云能够鼓励自己调查下去,因为这些天来,她的心灵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挑战,她的理智与良心更倾向向前走去。问题是她太需要信念的支撑,太需要有这样走下去的理由,而那理由与钱俨然无关。
她对罗雪云的话是理解的,可是罗雪云却无法让她坚强起来,这已经与她这些天来的心理有了相当大的距离……
她还是对罗雪云心存感激的,毕竟负责任地为她做出了承诺,那并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退路,那是在当今就业极其艰难的情况下何等好的选择……
此刻,她却怎么也兴奋不起来。已经几个小时过去了,她起身将要告辞。
罗雪云走进卧室,拿出两万元现金,递到了帅真真面前,“你把这两万元钱交给鲁一鸣,他说他出版画册的钱还不够用。”
“什么?还不够用?我已经给过他四万元,他说有三万元就够用了啊。”帅真真有些吃惊。
“是吗?我没有见到他,是他在电话里这样和我说的。你还是给他带着吧,不用更好。”
帅真真将钱放进包里,离开了那里。
这天下午,帅真真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她的部下赵巧慧走了进来,她告诉帅真真,金长永曾经来找过她。
帅真真去了金长永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的门是锁着的。她回到办公室,拨通了金长永的手机。金长永告诉她,让她马上介入到关于于芳菲与何冲的合同纠纷里面来。他让她从法律的角度看一看怎样做才能将公司的损失减到最小。
那一刻,帅真真果断地表示:“金董,这件事我不想介入。”
金长永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为什么不想介入?”
“凭什么?我凭什么要这样做?当初签订合同之前,我已经把风险都说明白了,可最终事情还是按照我所预料的发展了下去。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还让我去调查什么?我不能整天跟在别人的后面,收拾这些破烂摊子。”帅真真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
金长永说道:“那就等我回去再说吧。”
金长永回到办公室时,已经接近下班时间。他刚走进办公室,赵巧慧径直走到了金长永面前,递上了一封信。
金长永把信打开,上面写道:
金董:
我已经几年没有休过干部假了,眼下我的身体不算太好,我决定从明天开始休假。请原谅。
帅真真
这天晚上,帅真真的手机响过几次。她看到那是金长永打给她的,她没有接听,不管他怎么打,她就是不想接听。她渐渐地开始意识到金长永的用心,她知道木州市开发局局长何冲同样已经给他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可如果与林伟所涉及的那个合同纠纷比起来,那实在是小巫见大巫。那个乱摊子毕竟还摆在那里。金长永竟然对八千万元“计提坏账”背景的调查不感兴趣,而让自己去过问那件根本就没有重复调查必要的纠纷,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会不会是别有用心?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帅真真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她发现那是于芳菲的手机号码,便犹豫起来。几分钟过后,她还是接通了电话。于芳菲告诉她,听说她身体不太好,开始休假,她想来看看她,帅真真婉言拒绝。于芳菲告诉她,她就在她住宅的楼下,为了证实是否真实,她特意按响了帅真真家的门铃,帅真真在可视屏里看到了于芳菲真的就站在楼下。无奈之下,她不得不让她走进了家门。
于芳菲曾经来过帅真真的家,那还是帅真真刚刚买了这处房子开始装修的时候,她来这里看过房子。装修好了之后,她就没有再来过这里。
于芳菲先是参观了一下室内布置,赞扬了一番之后,便坐进了沙发里。
帅真真递上了一杯饮料,自己也坐在了她的对面,“是金董告诉你说我休假了?”
帅真真的问话让于芳菲有些尴尬,这无疑让她在帅真真面前将她与金长永的亲密关系表露无疑。因为帅真真是昨天才将报告递到金长永手里的,于芳菲今天一大早就跑到自己家里来,这是不言而喻的。
于芳菲停顿了一下,“是从他那里知道的。他告诉我说你可能病了,想让我来看看你。”
“哦,是他让你来看看我?那我需要谢谢他。”帅真真马上切入了主题,“不会是这么简单吧,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这么急呀?看来真不欢迎我来呀?”
帅真真确实是不欢迎于芳菲的到来,她对于芳菲从来就是避而远之,她瞧不起于芳菲的那套做法,尤其是瞧不起于芳菲的为人。帅真真听到于芳菲的这句话,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有些过分。于是便改变了口吻,“我性格太急,话拿起来就说。怎么不欢迎你来?不欢迎你还会给你开门呀?”
于芳菲又问到了帅真真的身体情况,帅真真搪塞了过去。
“其实,我今天本来是想去你办公室找你,听说你休假了,就直奔你家里来了。我好不容易把何冲打发走了,他说什么也不走,就是想让我们拿出个意见来。他是政府官员,事情太多,不得不回去。他虽然走了,他的妹夫还在这里等着我们给个回话。”
“他究竟想让我们给什么回话?我们不该他的,也不欠他的呀?”
“上次你不都已经听明白了吗?他希望我们继续投资,而金董则希望将那笔钱撤出来,宁肯放弃将来利润分配的权利。何冲临走前,又提出了一个新的方案,他希望将整个工程全部转给我们。”于芳菲耐心地解释着。
“问题还是这样僵持着,那让我去木州有什么用?”帅真真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你是法律顾问,有事当然得找你,你是没办法回避的。”
于芳菲的这番话还是真的说到了点子上,这让帅真真心里一阵波动。
帅真真没有再说什么,于芳菲感觉到好像已经有门,“也不勉强你,你还是先考虑考虑再说。要不,我们一起出去走一走,放松放松?”
帅真真不置可否,于芳菲又一次劝道,她最后还是接受了于芳菲的建议。
二十分钟后,她们一起走出了帅真真的住宅。为了方便起见,帅真真直接坐进了于芳菲的车里。
于芳菲开车直接朝市中心的方向开去,车停在了一家洗浴中心门前。
“我们先去洗个桑拿吧。”
当她们一起走出洗浴中心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她们又一起走进了洗浴中心附近的商场。商场从一楼到七楼的通透穹顶,恢弘而又气派。每层楼宽大的过道的一侧,都是一家家品牌商品专卖店。她们一家一家地逛着。
在一家路易维登品牌店门口的橱窗前,帅真真一下子被一个手提包吸引了,那是一个纯皮女式提包,看上去典雅而大方。她走了进去,仔细打量着那个包的质量和款式,最终问到了那个包的价钱,那是一万三千八百元。就在她犹豫的时候,于芳菲已经将自己的银行卡交给了服务员。不管帅真真怎样与她争执,都没有改变什么。
已经过了中午,她们走出了商场,紧接着就走进了一家饭店。
不管帅真真怎样表示不希望去那家饭店吃饭,还是没拗过于芳菲,她们一起走进了一处包间坐了下来。
正当她们开始用餐时,于芳菲告诉帅真真,她刚才去卫生间时看到了金长永,他也在这家饭店陪着几个客人吃饭。就在她们将要离开时,金长永走了进来,他是端着酒杯走进来的。他执意要与帅真真和于芳菲喝一杯,她们俩不得已只好用杯中的茶水表示了一下。金长永并没有坐下,他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我那边还有客人,就不陪着你们喝了。”他又把头转了过来,注视着帅真真,“帅真真,我看你的身体问题并不是太大,我还是劝你先不要休假,配合于芳菲去一趟木州市,看看接下来的问题怎么解决合适,也给公司决策出出主意。”
帅真真坐进于芳菲的车里,她越发意识到于芳菲去她家里的真实用意。其实,于芳菲是别有用心的。她的用心又何在呢?
47
陈也晨用最简单的方式,结束了她与金长永长达几十年的姻缘。
金长永曾经寻找过她的下落,但一个多星期过去了,什么结果都没有。眼下,他已经放弃了寻找,他甚至根本就没有张扬此事。认识陈也晨的人大都以为她还在美国照顾她的女儿,当然,于芳菲除外,她是公司内知道这件事内幕的唯一一个人。
于芳菲从与陈也晨的对话中,已经感觉到她自己并不是金长永消愁解闷的唯一工具。那一刻,她并没有情绪上的波动,那是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对金长永有过那种与他长相厮守的欲望。可是,那天晚上,她还是没有忘记把她与陈也晨见面的事,在最短的时间内告诉金长永,以便于自己可以利用金长永的尴尬,增加对他的制约。
那天晚上,于芳菲与金长永之间并没有引起轩然大波。金长永明确表示,是因为她于芳菲并没有经过他本人的同意,而给金小波寄钱的举动,才让陈也晨多出了一份戒心,陈也晨才对他与她之间的关系产生了疑问。至于那条项链,他告诉于芳菲,他也记不清是不是他什么时候喝醉了之后,陪酒小姐送他回家时,无意之中落在他家里的。
金长永当然明白,他的解释是说服不了于芳菲的,只是于芳菲根本就不在意他会与什么样的女人有染而已。
临分手时,金长永提到了于芳菲给金小波汇过几笔钱的事,于芳菲有些漫不经心,她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提这些事?还是先顾及顾及你老婆的事吧。”
这天中午,金长永拨通了他女儿金小漪的电话,他不得不把家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那一刻,金小漪是震惊的,可她震惊的程度并没有像金长永想象的那样激烈。
贺传胜安抚失踪船员家属的工作,做得还是卓有成效的。
那天,他就这件事特意向金长永做了汇报,金长永听后很高兴。金长永当即又交代他去保险公司交涉沉船理赔的事,贺传胜半天也没有表示什么。这让金长永感觉到有些异常,他又一次强调着他的意思。这时,贺传胜才告诉他,其实他早就派人去做过这方面的工作。
原来,关于船只保险的手续,是需要一年一办理的。几年前,所有的渔船都是办理了保险手续的,而最近两年,多数渔船都没有续保。刚刚沉没的这条渔船就没有任何保险手续,因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保险理赔的问题。
这让金长永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几分钟过后,他才清醒过来,他想到中江渔业公司财务部长李洁,他拨通了她办公室的电话。电话一直响着,可就是没有人接听。他又拨起了她的手机,手机是关机状态。他派人去了李洁的办公室。
几分钟过后,派出去的人回来报告说,李洁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上班了。她一个部门的人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来上班。
这一刻,金长永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金长永慌了神,他决定让能够动员起来的人,想办法寻找李洁。这是他能够找到丛世南下落的唯一线索。
那天晚上,回到家以后,金长永想到了金长来,他拨通了金长来的手机,可手机一直就是关机。他又将电话打到了金长来的家里,电话同样是没有人接听。
此刻,金长永并不知道金长来已经到了太平洋上那个风光旖旎的小国斐济,他正在一个女孩儿的陪同下自由自在地浸泡在淡蓝色的海水里。
金长来曾经做过最后的努力,可他已经渐渐地预感到威胁的来临。他再也不希望丛世南出现,他知道丛世南的重新出现,已经不是什么吉利的象征,或许将会是末日的来临。于是,几天之后,他就去了斐济,准备在那里稍做调整,然后动身去加拿大。
这些年来,他财产的迅速聚集,足足可以支撑着他在异国的土地上继续花天酒地。
两天以后,依然没有李洁的任何信息。
金长永把贺传胜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他把自己惶恐不安的心情告诉了贺传胜,他想从贺传胜这里寻找到一丝安慰。贺传胜明确表示,可以考虑向公安机关报案,再由有关部门介入对中江渔业公司经营状况进行调查。贺传胜开始怀疑丛世南与李洁的失踪,一定与他们公司的经营情况有关。
金长永认同贺传胜的看法,可他最终还是决定不能报案。因为那样将会把整个公司的情况都公之于天下,那不论是对这个公司还是对他自己而言,都将会是致命的,可是他却不能把这种想法明确地告诉贺传胜。他还是努力地告诫自己应该稳一稳再说,毕竟还没有到那种困难的时候。
就在这天下午,国资委主任路明远走进了金长永的办公室。他说他是出去办事路过这里,就顺便进来坐一坐。刚一坐下,他就告诉金长永,他几天前曾经见到过费杰,费杰当着他的面表示过非常想去大连打打高尔夫球,而在此之前已经与金长永说过几次,金长永不是太给他面子。
“人家都说高尔夫球是绿色毒品,我也是越来越上瘾了。我就是想看看你老兄能不能给我这个面子?”路明远像是认真,又像是在开玩笑。
“怎么可能不给你面子呢?再说,我也没有不给他费杰面子呀!他是与我说过想去打球的事,可是当时我真是脱不了身呀。看来是有些误会了。”金长永拼命地解释着。
“那好啊,那倒没什么,我们一起去不就什么误会都没有了吗?”
金长永犹豫了一下,“现在就去?”
路明远点了点头。
第二天下午,金长永还真的坐上了去大连的飞机,与他同行的还有路明远与费杰。
他们到达高尔夫球场的第二天,正在他们玩得兴致勃勃的时候,金长永接到了他女儿金小漪的电话,她从美国回到了秀水,她根本进不去家门,只好住进了宾馆。
金小漪从美国动身时,并没有告诉金长永她将会回国。她始终都在努力地与她的妈妈联系,可陈也晨的手机一直就没有开过机。于是,她果断地做出了回国的决定。
那一刻,金长永感到了意外。
应该怎么办呢?他不停地思考着。
48
李大钟不得不做出决定,压缩生产规模,腾出一部分流动资金,暂时把拖欠职工们的工资给解决了,免得再出现上访问题。他是与市里签订了减少职工上访的责任状的,他是这个集团的第一责任人,他不能不履行这个承诺。虽然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但那实在是无奈之举。
关于李大钟的谣言,并没有因为工人工资的解决而有所缓解,还是不断地有各种各样的版本四处蔓延着。这让李大钟的心里感觉到了委屈,眼下,他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意识到谎言是可以杀人的,他几乎已接近于崩溃的边缘。
不能倒下,绝不能倒下,如果真的倒下,那就等同于证明了自己确实是像谣言所说的那样,确实是存在问题的。
这天,李大钟去了市政法委。他已经意识到,他这样做与其说是为了集团的利益,还不如说是为了自己,为了间接地证明自己的清白。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李大钟发现市纪委的两个人已经坐在办公室里等着他。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来找他。李大钟明白,自从职工去市里上访的事发生后,市纪委的人就已经来过公司,针对自己展开过调查,他们已经与李大钟正面接触过。那天,就在他的办公室里,市纪委的人详细地向他了解了公司的情况,尤其是了解了与穆晓飞合同纠纷的由来。李大钟让刘林把纪委的人送到了集团工程部,开始的合同操作都是由他们进行的。李大钟向刘林明确交代,只要需要,就要全力配合他们的调查。
市纪委纪律检查一处处长蒋志贤将这几天调查的情况向李大钟做了通报。蒋志贤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叫周庆的三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
这些天来,他们除了在钢铁集团内部进行了广泛的调查之外,还特意去找过穆晓飞,他们与穆晓飞进行了正面接触。穆晓飞很爽快地向他们谈到了有关李大钟的“问题”,他向他们提及了那天他曾经与李大钟坐在一起吃饭的事。穆晓飞告诉蒋志贤,如果他早一点儿答应李大钟提出的关于五百万元回扣的要求,他们之间的问题早就解决了。
蒋志贤马上追问道:“李大钟索要回扣的事,别人怎么会知道?”
“你是怀疑我把这件事透露了出去?”穆晓飞问道。
“这是目前我能够得出的唯一结论。”
“你们有证据吗?”穆晓飞态度变得严肃了。
此刻,蒋志贤并没有把与穆晓飞接触的详细经过告诉李大钟,他们还是明确告诉李大钟,他们曾经与穆晓飞接触过。
李大钟说道:“穆晓飞是不会承认谣言是他制造的,可是我依然认为这件事完全是由他造成的。不然网上的造谣与煽动为什么不说我向他索要二百万,三百万?为什么不说我索要一千万?恰恰正好是那天我们在一起时提到的五百万元?”
“问题是你现在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就是他所为。”蒋志贤说道。
“这并不复杂。职工们的上访完全是由网上煽动造成的,而要查出那篇煽动性的帖子是出自于哪里,这并不难,通过网络警察就可以设法查到。”
蒋志贤笑了笑,“问题是这件事并没有交由司法机关立案。我们既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权力要求司法机关去做什么。”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蒋志贤又一次开口说道:“李董,请你再想一想,你与穆晓飞除了因为这件事打过交道之外,还有没有单独与他打过什么交道?”
“我不明白你们是什么意思?”
蒋志贤还是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是不是最近才搬进新居?”
李大钟有些吃惊,“是啊,刚刚搬进去不久,也就半年多时间。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房子经过装修吧?”
“这年头,还有不装修就进去住的吗?”
“装修房子,都是你经手的吗?”
“我哪有那个精力呀,大都是办公室主任刘林操的心。”说到这里,李大钟像是悟出了什么,“是不是有人说过什么?”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蒋志贤平静地问道。
“什么我‘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真假我都不知道。”李大钟已经沉不住气了。
他渐渐地回想起了装修房子前后的事情来。
房子开始装修时,刘林主动提出了帮助操办这件事,李大钟很爽快地答应了。在整个操作过程中,李大钟只是过问过几次,其中一次就是设计方案的事,另外一次就是过问过装修费用大约需要多少钱。剩下来的事情,他几乎就什么都不知道,只有他的妻子袁丽时不时地去新房子里看一看装修的进度。
“那些装修的细节你都没有过问过?”蒋志贤又一次问道。
“你们直截了当地说吧,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问题?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是我的责任我都会承担。”
“你装修房子时,穆晓飞为你提供过建筑材料。”
“怎么会是这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件事情。”
蒋志贤详细地将他们掌握的情况告诉了李大钟。
原来,装修房子时,按照李大钟夫妻的要求,要对房子进行一些结构性的改造,包括将取暖设施改造成地热采暖。另外还有一处结构超高部分,进行了双层改造,用水泥和钢筋浇铸成了二层楼和一个楼梯通道。
当时所有的房子装修设计与建筑改造设计都是由集团工程部部长孔庆州负责设计的。孔庆州也正是最初与穆晓飞打交道的人。一次在他与穆晓飞偶然的电话接触中,穆晓飞知道了孔庆州正在与刘林帮助李大钟操作房子装修的事。穆晓飞问起了关于新房子及其装修的情况,孔庆州随便说起了一些细节,穆晓飞当即主动表示,将会帮忙为其准备一些建筑材料,孔庆州也就答应了。而这一切,他只是与刘林说过,从来就没有告诉过李大钟本人。直到李大钟搬进新居时,也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一切。那是因为在孔庆州和刘林看来,那实在不算是什么事情。
那天,是穆晓飞把这件事告诉了蒋志贤。
此刻,李大钟已经彻底清楚了。他低着头,什么也没说,他已经无法再说什么,可是他的心里却不是滋味。虽然这件事不是自己所为,也不是自己的授意,可如果传出去,尤其是在职工的情绪已经被激怒起来的情况下,自己将怎样交代呢?
李大钟抬头说道:“既然你们已经介入,我就希望你们把问题彻底调查清楚。属于我应该付的钱,我可以如数交上。我的名声远远要比这几万元钱重要得多。”
蒋志贤回到市纪委,很快就把这件事向纪委书记刘大维做了汇报。
就在这天下午,李大钟病了,他不时地感觉到身体的不适。集团卫生室的医生来为李大钟量了血压,他的血压极度地飙升,高压达到了二百二十,低压达到了一百七十。医生又为他测了血糖,血糖达到了四个加号。高血压和糖尿病是李大钟已经患上了几年的老病,他一直控制得比较好,没想到这次严重了。
没过多久,李大钟就被送回了家中。他回到家不久,刘林与孔庆州同时赶到了他家中。
李大钟躺在沙发上,看着坐在他身边的刘林与孔庆州,什么也没有说,他是无法说什么的。
他们,他们能有多大的过错呢?
刘林与孔庆州离开之后,李大钟的感觉并没有好到哪去,他不断地感觉到头疼,头越疼越厉害。
已近半夜时分,袁丽拨通了120急救站的电话,半个小时之后,她陪着李大钟去了医院。
49
鲁一鸣又一次走进了于国良的病房,“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马上就可以起草一个委托书,我准备和李绍哲为你们把这场官司打下去。”
于国良一下子坐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鲁一鸣的手,激动地说:“鲁大哥,俺应该怎样感谢你呀?”说着,他的眼泪流了下来。
“你先别这么激动,官司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呢。”
“鲁大哥,不管结果怎样,我都从内心里感谢你,还有那个李大哥。我们算是遇到好人了。”季芳同样是激动的。
于国良根本就不知道委托书应该怎样写。鲁一鸣在一张稿纸上写下了几行字,递给了于国良,让他照样抄了下来,于国良又在上边按了一个手印。
鲁一鸣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了电话。那是曲南打来的。
半个小时后,他和曲南就在一家烧烤店见了面,他们直接坐在了店门口的小桌子边。一会儿工夫,什么江泥鳅、海鱿鱼、鸡翅、鸡脖、毛豆等,足足摆了一桌子。服务员又送过来一大堆啤酒……
他们慢慢地喝了起来。
“这些天都忙什么呢?”鲁一鸣随便问道。
“总是老一套,没多大劲儿。”
“什么叫做没多大劲儿,你们都没多大劲儿,那我们怎么办?”
“什么叫做你们怎么办?我听不明白。”曲南说道。
“文化事业单位的改制工作一两年内要全部完成,像我们这样的报社马上就要变成企业,收入会大打折扣的。”鲁一鸣喝了一大口啤酒,“你们行啊,你们是公务员,拿的是纳税人的钱,收入是有保证的,多好啊。”
“好什么呀?好不好那要看谁了。你看像我们头儿那样的人那有多好啊,最近又去大连打高尔夫球了,真是无忧无虑的。”曲南一边喝酒一边说道。
“什么?去大连打高尔夫?是顺道去的吧?”鲁一鸣不解地问道。
“你还是外行了是不是?”曲南吃了口东西,“我们这里真正会玩的,都是去大连,那里有山有水,气候又特别好,那是一座特别美丽的城市。反正花的都是公家的钱,吃喝嫖赌全报销。谁不去玩?”
“这我知道。可是我还从来没听说过,为了打一场高尔夫球竟然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告诉你,这都是真的。我们国资委主任路明远,三宇发展总公司的独立董事费杰,还有三宇发展总公司的董事长金长永几个人,前几天就一起去大连打球去了。”
“真是够腐败的。”鲁一鸣感叹着。
曲南像是没听到那般,只是一味地吃着。过了一会儿,他才又一次说道:“这算什么呀?我告诉你,如果去那里就是单纯了为打打高尔夫球,那算是清廉。他们出去一方面是为了玩,一方面还有别的目的,他们一直就在运作三宇发展总公司改制的事。”
“看来,你知道的真不少啊!”
“什么叫‘看来知道的真不少啊’,我在国资委待着,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他们一翘尾巴往哪儿飞,我就是闭着眼睛都能猜得到。”
“不研究他们那些破事吧,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听起来还挺生气的。”
已经喝了很久,曲南把话题扯到了于国政自杀的那件事上来。
鲁一鸣告诉曲南,这些天来,他一直就在关注着这件事,他准备代替于国良打这场官司。
曲南觉得这件事总还是有些玄,不管怎么说,穆晓飞既然能够挂靠在三宇发展总公司的名下,就自然有他的道理。说起来,这场官司等同于与三宇发展总公司针锋相对。他提醒鲁一鸣,那个金长永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而穆晓飞更不会省油。
不知道过了多久,鲁一鸣才发现身边一箱啤酒,整整十二瓶全部空了出来。这时,他才感觉到已经无法开车了。
鲁一鸣开始拨起电话来,拨了半天才拨通对了对方的手机号码,那是舒展的手机。
“你,你,你过来帮帮我的忙,把我的车开回去,还有还有我朋友的车。”鲁一鸣的舌头已经不大听使唤。
“我今天晚上有演出。”
半个小时后,李绍哲和常晓婷同时出现在了鲁一鸣面前。那是舒展把电话打给了他们。
鲁一鸣趁着酒劲连拉带拽将李绍哲按在了凳子上,非要让他吃一点儿东西再走。无奈之下,李绍哲和常晓婷都坐了下来。
“于国良把委托书写好了,什么时候起诉,就是我们说了算了。”鲁一鸣说道。
“你已经喝多了。我们今天能不能先不说这件事?”李绍哲瞪大了眼睛。
鲁一鸣同样瞪大了眼睛,“你他妈的是不是不想干了?”
“我他妈的是有些犹豫了。你想想,我是个律师,我比你知道的多得多,法院那边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我并没有把握,你知道吗?他穆晓飞的能量有多大,你根本就不清楚。这件事轰动那么大,我们一旦败诉,他会更加猖狂,他还能让我在这个圈里混?”李绍哲并没有喝酒,他的眼睛却有些红了。
鲁一鸣说道:“你就这么怕他?”
他还想说什么,被李绍哲阻止了,“走吧,我们俩送你们回去。”
鲁一鸣说什么也不走。
李绍哲大声吼道:“鲁一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是有些犹豫,可我会陪着你把这场官司打下去,这样总可以了吧。”
鲁一鸣与曲南坐进了曲南的车里,李绍哲坐到了司机的位置上。
鲁一鸣的车留给了常晓婷。临走前,鲁一鸣并没有忘把他带在身边的舒展与常晓婷的写真集交给她,“别,别,别一边开车一边看啊。”
“你以为我是傻帽儿啊。”
其实,李绍哲并不是演戏给鲁一鸣看的,这些天来,他的脑子里反复考虑过这个问题,他越想越觉得问题很可能会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他说的那些话,完全都是他真实的心理活动,可是他从来就没有想从中退出来。就在他还没有与鲁一鸣见面时,他已经将起诉书写好了,那是他的专长。
他们见过面的第二天下午,李绍哲就将起诉书交给了鲁一鸣,鲁一鸣直接开车去了南岗区法院,法院正式受理了这个案子。
又一天下午,鲁一鸣见到了帅真真。那是在帅真真的家里。
“这些天你都忙什么呢?我要是不给你打电话,你可能都把我给忘了。”鲁一鸣一进门,帅真真就这样抱怨着。
鲁一鸣把包放了下来,“也没有忙什么,整天就是老一套呗。”
两个人站在沙发前,相互拥抱了一下,帅真真便推开了鲁一鸣,“坐吧。”
“你今天没上班?”鲁一鸣问道。
“已经几天没有像样上班了。我可能还要出差。”帅真真漫不经心地说道。
“又去哪儿?”
“还没有想好。”
“什么意思?听不懂。”
“就不要问了,反正是得出门。”帅真真马上转移了话题,“我问你,我给你的那四万元钱,你没用在出画册上,用在哪儿了?”
“你怎么问起这件事来了?”鲁一鸣笑着问道。
鲁一鸣把那些钱的用处告诉了帅真真。
“那个叫季芳的就是那天晚上你在我这时,给你打电话的女孩儿?”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马上接通了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了季芳的声音,“鲁大哥,我有急事想找你。”
鲁一鸣马上紧张起来,“有什么急事?”
“咱们能不能见一见面?”
鲁一鸣下意识地看了看帅真真,犹豫了一下,“我现在正忙呢,有事你还是在电话中说吧。”
“穆晓飞来找过于国良。”
鲁一鸣马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穆晓飞来医院找过于国良,他要和于国良和解,说可以给于国良一些补偿。他威胁于国良,如果不算完的话,他是不会让于国良有好结果的。”
“于国良怎么表示?”
“他的情绪非常不好。”季芳的情绪是焦急的。
“好了,先不说了,我找个时间过去看看。”
帅真真已经意识到来电话的人肯定是季芳,着急地问道:“鲁一鸣,你究竟在忙些什么呀?我怎么听电话里说什么穆晓飞,是哪个穆晓飞?真的是他吗?”
鲁一鸣犹豫了一下,“就是你们公司的那个穆晓飞。他主动跑到医院里要与于国良和解。”
“会是这样?他会这样做?”帅真真有些不解,可她并没有多问什么。
“你什么时候出差?我得先去医院看一看。”鲁一鸣说道。
帅真真的脸上多出了几许不快,“他们的事那么重要?比我重要?你非得马上去不可?”
鲁一鸣也觉得马上就走有些不妥,便放弃了。
“鲁一鸣,我和你认识两年多了,我认可你的为人,你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可是这个年头实在是太复杂了,不能对什么事情都有责任感,也不能对什么人都有责任感。有时候,有些事情,是我们无能为力的。鲁一鸣,我告诉你,你最好还是离我们公司那些人远一点儿,尽量不要与他们打交道。我比你更了解他们。”帅真真语重心长。
“你了解穆晓飞吗?”鲁一鸣问道。
“当然了解。我现在可以坦白地告诉你,我不但了解他,我甚至还了解于国政之死确实与他有关系。可是我是无能为力的。”帅真真坦率地说。
她走进卧室拿着自己的手机走了出来,坐到鲁一鸣的身边,把手机调到了短信那一栏里,她指着一条短信让鲁一鸣看,“这是几个月前,于国政在见到过我之后,发给我的一条短信。”
鲁一鸣看到那条短信清楚地记载着:帅总,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有良知的人,我向你反映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完全都是真实的,请帮帮我,帮帮我们这些农民工!
鲁一鸣仿佛并没有完全看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帅真真把当初她自己经历的事情,向鲁一鸣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穆晓飞还没将于国政起诉到法院之前,于国政就先后几次走进过三宇发展总公司。林乐红把他领到了帅真真面前,帅真真详细地听过他的述说。那一刻,她的心里曾经产生过波澜,曾经产生过巨大的波澜。她需要维护本公司的利益,那是金长永赋予她的权力,也是自从林家聪还在这里工作时,就已经约定下的规矩──只要是涉及到纠纷,那就是她的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可是她在于国政面前并没有说什么,她更不能明确地告诉他应该怎样去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我是三宇发展总公司的副总经济师,实际上真正经济运营方面的事,并没有牵扯我更多的精力,相当多的事情都是由董事长一个人包揽了下来。我大量的精力都是用在了纠纷的解决上。”
“我们认识两年多了,你从来也没有和我说过这些。”
帅真真并没有理睬鲁一鸣的这个话题。
“这个短信,是于国政自杀的前几天发给我的。那时,他已经被起诉到了法院。我接到这个短信后依然没有为他做什么。我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他最后的呼救。”看得出来帅真真是在努力地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她的眼睛还是潮湿了。
“你如果当时能够做些什么……”
“如果我当初能够替他做些什么,我注定就会有麻烦,会有大的麻烦。”帅真真打断了他的话。
“这么说,你也相信于国政他们是无辜的?”
帅真真点了点头,“我了解穆晓飞。”
鲁一鸣听明白了这一切之后,马上多出了几许兴奋。
帅真真已经感觉到了鲁一鸣情绪的变化,“我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这其中有多么复杂,让你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目的是让你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做记者的人多着呢,你不要去过问这种事情。鲁一鸣,有些事情,我们真的是无能为力的。只要我们不去做这些有违法律、有违良心的事,就已经足够了。”
听到这番话,鲁一鸣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不时地点着头。
就在这时,鲁一鸣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他接通了电话。他发现季芳正在哽咽着,急忙问道:“你怎么了?哭什么?说话呀。”
电话中换成了于国良的声音,“鲁大哥,你就不要再为俺操心了,俺不起诉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说俺如果不听他的话,他踩死俺就像是踩死只蚂蚁那么容易。”
鲁一鸣走出了帅真真的住宅,直奔医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