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石宝宝来回踱步个不停,终于忍不住,跟羽凤翔低声说道:“春爷,找不到了。”

羽凤翔听到这话,赶忙冲到安谨言门口,轻轻推开门,看到安谨言还安静地躺在**睡觉,这才松了一口气,“你不是去跟着他了,怎么会找不到了?”

石宝宝摇头:“原本是在一起的,后来他不让我跟着,去了海边方向,我再跟过去时,人就不见了。

你同我一起找一找吧,你比我离开春风渡晚,地方你比我熟悉。”

羽凤翔知道石宝宝说的是对的,但是安谨言还在里面休息,他不能离开。

石宝宝见羽凤翔眼神看向贝壳屋,接着说,“早一会找到春爷,安谨言也早一些安全,你说是不是?”

羽凤翔眼中的神色变得纠结。

“这次来到春风渡,你也看到了,今天早就不同往日,危险的人只有春爷一个。”

羽凤翔终于被石宝宝说服,两人先从贝壳小院周围开始找起。

安谨言早就醒来,听着羽凤翔和石宝宝在门外的话,也顾不上伤春悲秋,春爷来了,有可能再次陷入危险之中。

她想要起身,但是刚一抬头,只觉得头晕目眩。

安谨言知道自己的身体异于常人,所以药方中的很多味药,她自己服用时都加大了剂量,这就导致她周身的血液流速变得高于平日十倍之上,汹涌澎湃的血流让她的脑袋昏昏沉沉。

安谨言听到远处海浪的声音,一下一下冲刷着海滩,像是冲到了她的脑门上。

唐钊不想跟春爷那个疯子浪费口舌,顺着从风云口中得到的消息,终于在海边找到了那个独一无二的贝壳小院。

远处的海浪像是他心跳的节奏,偶尔的海鸟鸣叫好像天籁一般,唐钊看着那座小院里各种花草争相斗艳,贝壳屋窗棂上一串贝壳风铃时不时叮当作响,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桃花眼中的笑意正浓。

可是脚下却近乡情怯,明明想要靠近,心中却升腾起害怕。

唐钊不敢想象,是他或者唐家什么样的事情刺激了那个总是仰着脸赞扬他人美心善的小娘子,让那个满心满眼期待着双生子出生的小娘子,让那个因为在长安城交到了好朋友而欢呼雀跃的小娘子,狠下了心离开。

如今,长安城里的所有障碍已经全部扫清。

现在,他只要上前,跟安谨言说明白他的心意。

肯定就能恢复到以前的浓情蜜意。

那弥漫到每个毛孔的思念都在叫嚣,拖着拉着他的身子不自觉地靠近。

风起,风铃响。

唐钊那张明媚英俊的脸出现在窗边,对上了刚刚睁开眼睛,一脸警惕地看向窗子的那双狭长的凤眸。

瘦了。

两个人心中响起了同样的两个字。

安谨言努力让眼中的情感平静无波。

唐钊瞳孔深处的思念、心疼、不舍不停地翻滚。

如果说在长安城时的安谨言,是珠圆玉润,明珠无瑕,那现在躺在**,掩不住脸上疲惫的安谨言憔悴无比,瘦到眼窝凹陷,看起来好像热烈的太阳花失去了太阳的照耀。

唐钊不敢想象,是什么样的委屈,能让一个阳光开朗、心境乐观的小娘子一下子萎靡了下去,这当中到底遭遇了怎样的委屈?

他现在只想把她抱在怀中,好好疼惜。

安谨言眉眼无神地看着唐钊脸上不断变换的表情,心脏被紧紧地揪起,脑海中那句不过是替身,既然只是替身,何苦又来招惹她?

她忘记了他时,曾经给过他机会,让他解释,但是他对安谨言的消息丝毫不在意。

她只是看着窗口的唐钊,回忆着当初离开长安城和再去长安城时亲耳听到的话,便觉得如坠冰窟。

她安谨言是不如异姓王爷门楣高,但是也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

越是漂亮的东西,越是有毒,她对所有美的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但是这次的全心付出,要走了她半条命。

现在的她无欲无求,顺其自然,有些人既然把握不住,那不如放过他,也是放过自己。

两人相顾无言,唐钊被安谨言眼眸中的疏离刺痛,眼睛烫得厉害,眼尾泛红。

那软软的小娘子不再像是飞蛾扑火般飞奔过来,那狭长的凤眼不再满眼倾慕地望着他,以往他皱一下眉头她都心疼得厉害,以往只要他望向她,她就笑得满足。

这次失去安谨言的经历,让他彻底慌了,什么家国什么百姓,是唐王爷的使命,但是现在的他只想跟安谨言过属于他们两个的小日子,再也不分开。

唐钊眼角噙着泪水,宛如绳岛最饱满的珍珠,唇瓣颤抖,声音微哑地喊出了那无初次在舌尖缠绕的名字:“安谨言。”

他努力地克制住情绪,对着安谨言笑了一下,然后声音低低的,温柔地开口:“你瘦了。”

“你是谁?”

阳光明媚,空气中都是药香,明明气候宜人,但是唐钊只觉得浑身冰冷,她不记得他了。

望着熟悉的脸庞,听着熟悉的声音,他们面对面望着彼此,恍然如梦,恍如隔世。

明明近在咫尺,中间却有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安谨言缓缓起身,倚靠在**,微微的眩晕,让她忍不住微微蹙眉。

唐钊快步走进来,给她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边,看到她戒备的目光,又飞快退后一步,“你可听说过长安城的异姓王爷?”

“你认得他?”安谨言不知道唐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已经上了台,也只能演下去。

唐钊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不想骗安谨言,但是听她的语气,好像即使忘记了他,但是对自己也不是很友好:“啊~认得。你与他?”

安谨言摇头:“无事,怎么提起他?你又是谁?”

“他正在找你。”唐钊深情款款地看着安谨言,“我现在叫韦一宁。”

“找我?”安谨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曾经托人给他捎口信,他根本不理,既然不理我,又找我做什么?”

“你记得他?去长安城找过他?”唐钊听到这,十分震惊。

突然他想起有人接二连三地用安谨言的消息,不断地干扰他对唐家老宅的清理,顿时十分懊悔。

他不应该放过任何一个消息,宁可错信万次也不能错过一次。

“对。长安城到处都在说他如何如何想念我,如何如何地寻找我,但是我给了他相见的机会,他却没有反应。

不过是沽名钓誉,想要一个深情的名字罢了。”

唐钊紧紧地攥起拳来,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错了就要承担后果,而不是找一大堆理由去辩解,他苦笑:“你记得他?”

“不记得。只不过是好奇罢了。”安谨言垂眸,笑着回答,“我在这里挺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情简单,那些不记得的人也许并不重要。”

好像一万只箭瞬间插进了心里。

“不重要?”

“是呀,没有谁是不能被替代的,时间久了,终究会有替代的人出现!”安谨言很生气,但又不想表露,像是两个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般相互试探。

“你说你叫韦一宁?怎么总说姓唐的,我记得长安城里唐家跟韦家可是死对头。”安谨言狭长的眼眸上下打量着唐钊,一脸的戒备。

“长安城现在很多事情都变了。唐钊已经跟主上上表不再享异姓王爷的殊荣,唐家老宅里的老太太已经故去,几房子孙,现如今也只剩下唐则、唐钊、唐佑孄如往常一般,其余的已经天翻地覆。”

安谨言听到唐钊的话,心中没有感觉是假的,她一直知道唐钊念着旧情,一直没有动唐家老宅,现如今能让他狠下心来,可见这些人是踩到了他的底线。

唐钊见她面色缓和,赶忙又解释:“他是为了你回去,没有后顾之忧。”

安谨言立马收起了松懈的神情,“你为什么总是为他说话?”

唐钊想要告诉安谨言:因为我就是唐钊,因为我想你,因为我再也无法忍受再一次失去你。

安谨言看着他那张美得人神共愤的脸,终究还是心有不忍:“不说就不说吧。如果你来春风渡是为了让我回去,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我喜欢这里,不会离开,更不会为了一个曾经伤害过我的人离开!

我要更衣了,请你回避!”

唐钊从贝壳小院慢慢走出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着这里,因为安谨言在这里住着,看上去更加的温馨和吸引人。

既然已经到了春风渡,他有大把的时间去慢慢走进安谨言。

如果唐钊这个名字曾经伤害过安谨言,让她心生怯意,那他们可以重新开始,以韦一宁和安谨言的身份。

贝壳小院不远处,石宝宝看到了唐钊。

她一脸紧张地靠近,唐钊抬眼看了她一眼,往后退了一步,疏离地开口:“你要做什么?”

“春爷,在哪里?”

唐钊想着安谨言现在消瘦的面庞和对自己戒备的态度,本就心情不爽,根本不想搭理石宝宝:“不知道。”

石宝宝跟羽凤翔已经找遍了春风渡的每一个角落,依旧没有找到春爷的踪迹,看到唐钊如此,也没了耐心:“唐爷,现在实在海上,你最好不要惹春爷。”

“我也告诫你一句,最好不要惹我。”唐钊情绪丝毫没有波澜,甚至想要激怒石宝宝。

这里可是春风渡,在这里,石宝宝不用保留实力,她转了转脖子、手腕,笑着看向唐钊:“请唐爷商量赐教!”

突然石宝宝从原地飞快后退了九丈远。

出手的人,自在如风,只留下一句话:“莺儿,别忘了你身体里还流着我的血。要学会乖乖听话!

不然我不介意清理门户!”

石宝宝狼狈得从地上爬起来,呕了一口鲜血。

如果说鹤是春风渡第一个研制出来的高端药人,那么燕就是春风渡最成功的药人,而莺和风

则是在燕的基础上,想要更上一层楼。

莺和凤身体里曾经无数次输入燕的血,奈何两人终归是没有超越过燕去。

“你喜欢的春爷,没人跟你抢,你手心里的宝,在我眼里,连猫狗都不如。”

石宝宝脸色苍白,她不甘心地咬紧后槽牙,技不如人,只能任凭别人侮辱,她身上现在没有千叶醉兰,否则一定要让安谨言栽个大跟头。

唐钊见石宝宝猛地就飞出去九丈远,重重摔在地上,他垂着眸子,尽力掩饰住心底的叫嚣:看,安谨言还是在乎唐钊的,不然她不会出手。

虽然没有真切地看到安谨言出手,但是这里除了她没有别人能把石宝宝按在地上摩擦且毫无还手之力。

“安谨言,如果你不想跟唐钊再续前缘,我其实也不错,你可以考虑下。”

安谨言听到唐钊这句话,只觉得头大,那个高冷清贵的唐钊哪里去了,怎么变成了一个挖自己墙角毫无原则底线的韦一宁?

唐钊的语气轻松轻快,桃花眼里的碎光浮动,满心的欢喜已经从眼中溢出来,深情款款地看着那个贝壳小院。

唐钊离开时的步伐都格外的雀跃。

不一会,唐钊就来到了一个稍微大一些的礁石上,说是礁石,尽然有小山大小,重要的是里面有一个凹洼,而众人找不见的春爷,正五花大绑地藏在了这里。

“在这里想的怎样?”唐钊把熟睡的春爷拍醒。

春爷睁开眼的一瞬间,“春风渡是我的老家,休想让我放弃这里。”

唐钊让春爷答应他留春风渡一片净土,不再打春风渡的主意,老实待在绳岛。如果春爷能够同意,唐钊不仅可以给绳岛常年做珍珠生意,让春爷衣食无忧,甚至可以把绳岛给改造成春风渡的样子。

春爷哪里会同意,两人争不出子丑寅卯来,干脆摆烂装死,不再跟唐钊求一个高低。

他跟春爷的童年和少年都在这个春风渡的小岛上,两人这么多年虽然来往不多,而且大部分也不愉快,但是他始终还记得自己的目的,所以春风渡早晚要到他们哥俩手中,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