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我想给她唐家主母的位子,二是乐淑婷送的是茶馆和书馆的银子,现在茶馆和书馆她接过去了,不能是烂摊子。”

唐保宇听到唐则的话,这才明白,敢情这是为了爱情大义灭亲。

“你...厉害!”唐保宇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唐则,这唐则不动情则已,一动情这是真敢整事。

贿赂官员事小,买官卖官这事,可就大了!

检察院已经没有权限,直接上达天听。

而同时,韦家仍旧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天气炎热,韦老夫人的“尸首”保存不了很久,唐韦两家不论是在朝堂还是商业中,都斗得你死我活。

韦家也在遗憾中,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把韦老夫人入土为安。

出殡的当日,前来吊唁的人群,一波接着一波。

韦家家风严谨,儿孙孝顺,此时一片哭声,肝肠寸断。

韦府外,唐老太太坐在马车上,她的头发花白了不少,特意梳的一丝不苟,头上还特意戴了一朵白色茉莉花。

她撩起车帘,望着处处白幡的韦府,愣愣的出神,想起年轻时,这里也是她时常踏足的府邸,她一直以为她会是这里的主母。

“你我斗了一辈子,终究是我赢了。

下辈子,咱们就不要再认识,不要再成手帕交,不要纠缠了。”

两个小娘子的友情,格外的单纯明媚,如果不是当时的韦公子突然闯入了她们的世界,她们俩也许现在还能在一起喝茶赏花,做一辈子的手帕交。

“还进去上柱香吗?”唐飞看着唐老太太眼神茫然,问道。

唐老太太摆了摆手:“不了,回府。”

唐老太太刚回府,就见唐则急匆匆赶来:“奶奶,三叔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

唐老太太这几天一是身子不好,没有那么多精力管乐淑婷的事,二是她一直关注着韦家这边,今天终于是听到了韦老夫人出殡的消息,一辈子的心愿终于了了。

“怎么回事?”

唐则不紧不慢地回答:“三婶在检察院里交代,她贿赂官员,是为了给三叔买官。”

唐老太太只觉得气血翻涌,眼前一黑,差点背过去:“这个...这个...这个娼妇!她是没脑子吗!”

贿赂官员的罪名可大可小,如果是为了行商方便,那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乐淑婷偏偏作死,一旦牵扯到卖官卖爵,这可是杀头的罪。

唐则赶忙掐着唐老太太的人中:“奶奶,奶奶,你可不能晕,你可不能晕。”

唐老太太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糊涂呀!乐淑婷这是图什么,他们俩好歹是夫妻,还有慈儿呢,她怎么敢!!!!”

“好像是因为三叔养了个外室!”唐则如实回答。

唐老太太只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但是她知道,这时候不是生气的时候,她必须快速做出反应,不能让一个乐淑婷把整个唐家全都拉到泥淖里。

“这事,你跟你爹先不用管了,做好自己的差事。”

唐老太太让人不得不佩服的一点,就是,及时止损,壮士断腕。

其实乐淑婷很聪明,即使为了唐慈,她也不可能把买官的事轻易吐出来,她这么做,是因为就在她被检察院带走后的半个时辰。

唐保宣也安排人跟乐淑婷递了话:“贿赂官员,可大可小,为了慈儿,三思而行。”

唐保宣知道乐淑婷的七寸是唐慈。

唐慈就没有乐淑婷那么好忽悠了。

唐慈:“你又养了个外室?”

“你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你还小,不懂,这事跟她没关系。”唐保宣对唐慈的态度很不满,天底下哪有儿子质问老子的道理。

唐慈:“她想登堂入室?所以才给娘写了信,让你俩先窝里斗,她好坐收渔利?”

唐保宣捏着眉心:“她没那么多心眼。再说,你娘如何,对她都没有好处。”

唐慈冷笑:“怎么没有好处,如果我娘进去呆一辈子,她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甚至可以取而代之!”

“你娘跟我是一体,我俩谁不好都会影响另外一个,何况我还有你这么聪明的一个女儿,我拎得清。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的一个玩意儿,你们娘俩大可不必如临大敌。”唐保宣不耐地解释。

唐慈挑眉,斜晲着唐保宣:“如果那个外室给你生了儿子呢?”

唐保宣脊背瞬间挺直,很是紧张:“你从哪里听说的。”

唐慈知道自己猜测的没错,娘这般闹起来也是有原因的,那个外室给唐保宣添了儿子。

乐淑婷跟唐保宣这么多年只有唐慈一个女儿,唐保宣表面上对唐慈百依百顺,但是骨子里还是想要一个儿子传宗接代。

刚才她只是试探了一下,唐保宣紧张了,而且没有否认。

“所以,不仅是我娘,我也是你的弃子了吧?三房的一切,你准备都给那个野种?”

唐保宣听着唐慈的话,生气的站了起来,她甚至连一句爹都不称呼了,简直是大不孝,但是他也没有否认。

“难怪!呵呵...我这么多年,原来终究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唐慈一直以为自己是幸运的,可以如小公子般在商场翻云覆雨,没想到不管多努力终究还是抵不过那多出来的一条腿。

唐保宣看着唐慈的样子,又想起乐淑婷的决绝,这娘俩一旦发起疯来,是真的什么都不顾,赶忙解释:“慈儿,你听爹说,你弟弟还小,他对你没有什么威胁,你出嫁时,爹会给你最丰厚的嫁妆,真的,爹不会亏待你的。”

终究是有了儿子,以前都是让她招婿,三房的一切都是她的,现在都已经变成送她出嫁了。

“弟弟?唐家族谱上可没有这么个野种!”唐慈不紧不慢的嘲讽道。

唐保宣知道一时半会跟唐慈说不通,干脆先避开这茬,现在最主要的事,要先跟唐慈嘱咐好:“这事千万不能让你娘知道,知道吗?”

只是知道有个外室,乐淑婷已经要死要活,这要是再知道有了儿子,肯定是鱼死网破。

唐慈转头,就把唐保宣在外面有个野种的消息递给了乐淑婷,不过她的目的是让唐保宣否认那个野种,也是让整个唐家否认那个野种。

“爹,你如果不想被砍头,最好处理了外面那个野种,女儿也是为你好,这种小娘子能不清不楚的跟着你,你怎么能保证那就是你的种呢?”唐慈有了筹码,自然知道自己爹是什么德行,他不可能不顾自己的命。

哪知道,她刚说完话,检察院的人就来人把唐保宣押了进去。

唐慈急了,赶紧去找递话的人,哪知道那人却说:“慈娘子,你这事做的可不地道,都说一事不烦二主,我递话进去的时候,你娘已经知道了,早就把你爹交代进去了。”

原来有人先他一步,把唐保宣外室有个儿子,而且唐保宣跟外室承诺的让她们娘俩入族谱的事告诉了乐淑婷。

乐淑婷现在无依无靠,只能靠着唐慈,如果唐保宣有了儿子,那她们娘俩就会被外室骑在头上,乐淑婷只能牺牲唐保宣,给唐慈挣个前程。

唐则已经得到了消息,笑着说:“江娘子那边应该忙完了,去把她接过来,就说我脚疼难耐,需要她来负责一下。”

两万两银子现在有了着落,还是三房自己狗咬狗咬出来的,江锦书自然一声轻松,很快就到了唐则这里。

“脚又疼了,让你在仁心医馆待着,你非要回来,走,回医馆找大夫。”江锦书着急赶过来,额头上的汗水粘着几缕青丝,气喘吁吁的埋怨着唐则。

唐则:“刚才很疼,一见你好多了。大夫说了,我要吃些好的补一补,好的快。”

江锦书点了点头:“嗯,确实需要补一补,吃点蹄花汤?”

唐则都做好被江锦书怼的准备了,没想到她不按套路出牌,着实有些诧异:“你是不是想着整我?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江锦书白了他一眼,但是能感受到她心情不错:“你这人就是属破车子的,不敲打你,浑身难受是吧?”

“不!不!不!我还是喜欢好说话的你。”唐则油嘴滑舌的打趣。

江锦书无奈的说:“油嘴滑舌!”

“这叫甜言蜜语,你不喜欢?”唐则认真的问江锦书,然后更加认真地说,“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改,改成你喜欢的样子。”

江锦书耳尖都变得通红,白了他一眼:“我去给你做蹄花汤。”

江锦书小时候经常跟在娘身后,江老三驯马总会这里骨折下,那里拉扯一下,她娘最拿手的就是各种养骨头的药膳,她正在做菜,唐则单脚跳到厨房,倚着门框看她忙活的身影,心里满满的、暖暖的。

“你来做什么,不好好歇着,小心一会又疼。”江锦书看着亦步亦趋的唐则,无奈地说,“要是安谨言在就好了,她的接骨膏药一绝。”

“你跟安谨言,倒是投脾气,你们关系很好吗?”唐则问。

江锦书想,她跟安谨言的舅舅是打小就认识,在她心中是亲人般的存在,自然跟安谨言爱屋及乌,她这样想,也这样说了:“小时候,安谨言的舅舅,也就是安慎行,在乐家时,我们两家住一个院子。”

她说的这些,唐则是知道的,他此时很惊讶,没想到江锦书就这样说出来了。

“唐钊现在喊安慎行舅舅吧,那如果我跟唐钊不对付了,你有没有可能会选择我,而远离安慎行和唐钊?”唐则很想知道答案。

江锦书一边给锅里加上满满的热水,一边说道:“你是伤到脚又不是伤到脑子,怎么净说胡话,我们从小的情谊,你...”

“我什么?”

江锦书想到上次自己心软,以为唐则是真的相中自己,没想到唐则撩完就跑,好几个月跟她都没有往来,想想都觉得可笑。

“你脚好了,我们就两不相欠了。”江锦书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竟然酸溜溜的。

唐则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了她,在她耳边低声问:“是吗?你确定你说的是真心话?”

江锦书赶忙躲到一边:“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我可不会让你再耍我一次。我走了,锅里的水熬到刚没过猪蹄,就可以吃了。记得小火!”

说完,就落荒而逃。

“我这样子,没法烧火。”唐则看着江锦书的背影,笑着喊。

江锦书不敢回头,回了他一句:“那就别吃了。”

卖官卖爵的事,震动了整个朝堂。

主上也十分重视,令检察院彻查,一定要把参与其中的所有人一个不留的揪出来。

唐老太太拖着本就不太健壮的身子,豁出去老脸,能找的世家熟人全都递了帖子,但是都没有回复,连她到府上拜访,都被打发了。

“我们老爷和夫人外出探亲了。”

“祖籍修祖坟,老爷和夫人都回老家了。”

“嫁到外地的小娘子生外孙,老爷跟夫人去看望了。”

“......”

理由也是五花八门。

有些实在找不到借口的,也只让门房捎出来几句话。

“这事根上还是在三房夫人那里,只要她揽下来,这事就好办了。”

“不是我不帮忙,是主上震怒,现在谁求情,谁遭殃。”

“......”

世态炎凉,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唐家老太太冒着暑热,回到唐家老宅时,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气得直咬牙:“这些人,平日里跟狗腿子一样,赶都赶不走,现在确实一个个跟我划清界限了。

谁家每个龌龊事,哪家没买几个官,都给我装什么清高!”

唐飞赶紧端上一碗凉茶:“老太太先喝口凉茶缓一缓,这人不都是这样,辉煌得意时都想来分一杯羹,落寞潦倒时,不落井下石就算是好人了。

您也想开些,保重身子要紧。唐家还需要老太太您支撑呢。”

唐保宇也是一身汗臭的回来,脸色极其不好。

唐老太太赶忙把凉茶递给唐保宇,问道:“怎么样?”

唐保宇摇了摇头:“现在主上已经下了令,必须严查。而且这事还是三房自己咬出来的,证据确凿,想要改口是不可能了。

看这个形势,只怕整个唐家也要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