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的日子苦乐参半,他因为年纪太小,没有作战经验,被迫同木英分开。
翌年夏,少将军赫连钦从京城受封归来,骑着高头大马从西南八万大军前跑过,英姿飒爽挥斥方遒的背影让他看得心头激动,人也振奋不已。
他发誓要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起来,以后好跟在少将军身边效力。
同年秋天,少将军带着百名精骑前往沙漠腹地,追剿流窜的蛮夷贼匪,武艺精湛骑术了得的木英赫然在列。
他站在辕门外翘首相送,直到那队精骑跑得再也看不见才收回目光。
然而半个月后,噩耗传来。深入沙漠的百名精骑遭逢大劫,只有伤得不成人样的少将军被他的坐骑驮着跑出来,其余九十九人,无人生还。
赵大强犹如被一道惊雷劈中,全身顿时失去了知觉。他看着满身是血的少将军被人抬进帐篷,老将军在旁边沉着脸一言不发,他瘦弱的背影颤抖起来,突然放声大哭。
他的大哥木英,再也回不来了!
后来那一年,是他在军中最辛苦的一年。他每天起早贪黑,将十八般武艺练得样样精通,又在少将军的指示下训练哨兵探敌,连方圆百里有多少只鸟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两年之后,他终于得了机会回家。
他归心似箭日夜兼程,原本半个月的路程,他硬花不到十天的时间就赶回去了。双脚踏上熟悉的土地,他马上便打听到了关于木家的消息。
木兰的嫂子生了个丫头,现在已经快两岁了,木兰……
说到木兰,被他拦着打听消息的两个乡亲相视尴尬地笑了笑,不再言它。
赵大强隐觉事情不妙,回到家推开门一看,便见木兰挺着隆起的肚子站在灶边,一看到他进来,手上的葫芦瓢啪地一声掉到地上。
赵大强惊愕地看着她,却见木兰望着他悄然流泪,也不言语。
直到中午木兰的父母和嫂子从地里回来,赵大强才得知他们这两年的情况。自木英回来一次后,村里虽然没人敢欺负他们,却也没多待见。
两位老人便靠着家里的田地和木英留下的钱勉强度日,但好景不长,木兰的肚子不知为何一天天大起来。
她尚未出嫁,又与赵大强有婚约在身,如今出了这样的情况,一时轮为全村人的笑柄,连村里的小娃娃在路上见着她都拿手指点着她嘲笑。
木兰自赵大强回家后便一直躲在房中不肯出来,赵大强过去敲了好久的门才敲开,看到木兰终于肯理他,立刻二话不说,上前将她抱住。
木兰靠在他怀中流泪,她从未做过对不起赵大强的事,肚子却一日大过一日,到如今倒似有四五个月的身子了。
若是换了其他男子,此时定要怀疑木兰是在骗他。但赵大强对木兰知更知底,至今木兰在他心中,依旧是他十三岁那年仲春时遇到的妙龄少女。
她身上有淡淡的兰花香,恬淡的眉眼,目光温和,即便旁人都看不起他,她也会在他耳边柔声说话,给他讲许多好听的故事。
两人在房中谈了许久,赵大强便出来告诉木兰的父母,他要与木兰成亲。
木家父母自然是求之不得。不管木兰的肚子是如何大起来的,只要有了夫君,一切就能名正言顺了。
但是木兰不同意。她觉得她在此时与赵大强成亲,完全是趁人之危强人所难的行为,坏了她的名声不说,也坏了赵大强的名声。
日子这么一天天拖着,终于到了赵大强回营的时候,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让木兰与他成亲,然而木兰终究没有点头。
为怕雪上加霜,赵大强此次并没有将木英的死讯告诉木家父母,只说他在边关有任务在身,不能与他一起回家,将自己这两年攒的钱尽数拿出,一分不留地给了他们。
木兰的父母听了信以为真,在他离开后又踏实过起了日子。
如此这般,赵大强因为不放心木兰,每年到了年关都会告假还乡去看望她,怕别人追问原因,还谎称自己在家有三个媳妇,若是一年不回去,便会被她们打得满头包。
听得这话,将士们顶多会笑话他惧内,却不会想到他竟有如此难言之隐。
秦珂同赫连钦坐在上位听他把话说完,皆是眉头紧皱。尤其说到有关木英那一段,赫连钦更是连拳头都握了起来,眸色沉得像深潭。
他当然记得曾有这么一个下属,当年他执意深入沙漠的时候,木英还劝过他,说沙漠腹地情形复杂多变,劝他多加了解再行军。
然而他年轻气盛,加上有皇帝刚刚册封的定国将军之名,一时便觉得自己谋略惊天下,才气动九州,普天之下无人能及。
结果他被事情的结局重重打了脸,亦为一时的蒙昧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赵副将的意思,木姑娘身患此疾已有数年,且腹中之物大小一直未变?”
直到好一会儿后,秦珂终于从他讲述的往事中回过神来,朝赵大强问道。
赵大强点点头:“若我没记错的话,已经五年有余,我每年回家,她的腹部都是如此,没有任何变化。”
秦珂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木姑娘的病情我已然了解,也知是何原因所致,如今只要从医书上找到解决之法,便可马上为她医治。”
听得此话,众人均是不可思议,连赫连钦都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她。
秦珂却淡定得很。依她之见,怀在木兰肚子里的根本不是什么鬼胎,而是一颗肉瘤,只要她通过一定的方法将此物取出,木兰便可以恢复得跟正常女子一模一样了。
“少夫人真的能找到解决之法?”
赵大强愣了一会,喜出望外。
他带木兰来国公府,本是因为她上吊后久不清醒才以为她有性命之忧,没想到秦珂竟轻易找到她腹中之物的症结了。
秦珂转头淡淡瞥他一眼:“赵副将这是不信我?”
前世她弥留人间的那几年,可是享誉京城的名医,多少人想找她治病她还不一定会答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