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珂点点头,决定一会儿还是去替他把一回脉看个仔细。

因得知道年节期间秦珂和赫连钦天天要出门,朱红依绿在穿戴上也不敢含糊,样样都是精挑细选,得了秦珂的主意才敢上身。

一切收拾妥当后,依绿和朱红才拿了东西出屋,正好遇到赫连钦从外面练完剑回来。

他身上穿着一套玄色绣暗纹长袍,鸦色的长发随意束在脑后,腰杆劲瘦笔直,脚下虎虎生风,带起翩飞的衣解,满头大汗地从院外走进来。

有伶俐地小厮跟在他身后,手里早已备了布巾和热水,以便随时伺候他梳洗。

“将军!”

一看他迈着矫健的步子地过来,朱红和依绿就立时福身。

赫连钦点点头:“少夫人呢?可起了?”

朱红轻笑:“少爷放心,少夫人已然收拾妥当了,正在屋里看首饰呢。”

赫连钦狐疑了下,却也不再追问她,而是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看他那迫不及待的样子,朱红和依绿抿嘴相视一笑,极识趣地退了出去,连一丝多余的声音都不曾发出。

赫连钦进得屋来,发现秦珂果然坐在妆奁前,正低着头打开格子,一样一样看里头的东西。

这倒是让他稀奇了,在他印象里秦珂是很少琢磨这些东西的,上回带去西南将军府的妆奁里亦有许多珠钗首饰,却鲜少见她用过。

“阿珂,你在做什么?”

赫连钦走到妆奁前便朝她问。

秦珂抬起头来,朱颜云鬓猝不及防地映照在面前的铜镜上,看得从后面而来的赫连钦微微一愣。

他素知秦珂生得好看,却不知从镜中看去时,还别有一番韵味。

于是他也不低头,就这么看着镜子里的秦珂,直到站到秦珂身后,才抚着她的肩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和秦珂仔细看起来。

一个英姿勃发,一个妍丽如花,果然那日夜宴上的朝臣们都是有眼力的。

他同阿珂,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想着,他禁不住盯着镜子傻笑起来。

看他那自得的模样,秦珂却一脸莫明,忍不住道:“将军这是怎么了?可是想到什么好事?”

赫连钦点点头:“自然是好事。”

话落,这才低下头将目光落在镜外的秦珂脸上。

秦珂今日略施了脂粉,两边面颊艳若桃花,眉如远山,色若春晓,一双眼犹如碧水清泉,流丽生辉,定定望着人时,像是把对方吸进去一般。

赫连钦差点一头栽进里面,又及时反应过来。

今日是迎婿日,可不能让阿珂在秦家人面前丢脸,必须早早作好准备,到库房里挑拣好年礼,送去给秦怀安和王氏贺新岁。

于是他握住秦珂放在桌上的手道:“阿珂,时辰不早了,我们快去用朝食吧,今日不是还要回秦家么?可不能迟了。”

秦珂闻言微微一笑:“急什么?秦府不就在城西么,我方才正在想该挑拣送点什么可心的物件给我母亲呢。”

赫连钦这才低头朝她妆奁里看了看,发现秦珂已经从中挑了几支玉簪来,整齐地摆在桌面上。

“何需从你这里挑拣,库房里不是有很多么?”

听到他的话,秦珂轻轻摇头道:“那怎么一样?我自己送的,自然是代表我的心意,再说库房那些都是你挑拣过后剩下的,自然比不上我这里的精致。”

赫连钦这才摸摸鼻子。

送给岳母大人的东西,确实不能含糊!

“既然这样,那你便将这些都拿去吧,待回来时我再去给你买几套便是,你要一模一样的也成。”

秦珂听得忍不住掩口笑起来。

这家伙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她挑出来的这些玉簪近十支,若是都送去,王氏定是不肯收的。

秦珂了解自己的母亲,她虽有些世俗之人的虚荣,但大体还是知书识礼的,更不会要她这个女儿在婆家与娘家之间难做。

“好了,这边就由我来作主吧,我母亲的喜好自然只有我知道。”

笑完之后,秦珂便不欲在此耽误时间,稍微比较挑选,就选了两支玉簪,和一支凤钗一起装进了准备好的盒子里。

赫连钦自然没有异议,到屋中由小厮给他梳洗换衣,再到前院的花厅同秦珂一起用朝食。

送给秦府的年礼自然是由福伯事先准备好的,赫连钦和秦珂只需细看一番,确认没有问题便可以出发。

打定了主意要讨好秦怀安,赫连钦备礼物时自然不遗余力,连秦珂看了都微微惊讶:“将军何必如此破费,上次回京时送去的不是已经足够贵重么?怎的今次又送这般多?”

赫连钦心情好,闻言不由笑着道:“给岳父岳母送去的怎么算是破费呢?我还得好好谢谢他们,将你送到我身边呢。”

听他竟当众讲出这种的话,秦珂立时收了声,面上有些发红地低下头。

一旁的仆人们自然是眼观鼻鼻观心,当作没听见。

出门时又是浩浩****一批人马,赫连钦和秦珂坐在头前马车里,后面几十个仆人排起长队,挑的挑,抬的抬,好似搬家一样,洋洋洒洒铺了半条街。

好在年节下送礼的人多,街上的行人侧目看了看,便一边议论着一边各自远去了。

秦珂同以往一样规规矩矩地坐在车中,心情则有些复杂。

记得前世她嫁到国公府后,虽然也年年回来拜年,但秦怀安的态度却不算热络。头两年王氏还在,即便对她再不满,也会拉到房中去说些体己话儿,这样那样的叮嘱。

只后来王氏一走,她回秦家的心思便也淡了。秦怀安见着她基本无甚好脸色,倒是被两位姨娘冷嘲热讽得无地自容,指甲都快要掐破手掌心了。

如今重活一世,两位姨娘已然不在,王氏身体安好,赫连钦也像寻常人家的女婿一样陪在她身边。

老天待她,果然是不薄的。

“阿珂在想什么?”

见她坐在原地许久没有说话,像是走神一般,旁边的赫连钦经不住冷落,凑上来问道。

秦珂回过神,微微偏头朝他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是许久未见母亲,有些想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