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钦自然不知她心头所想,拉着她一边走一边欣赏夜景。

纵然国公府的花园空旷得根本无景可赏,他也觉得是极美的,只要秦珂在他身边,他便看什么都顺眼。

二人一路往前走,赫连钦都未将秦珂的手松开,到了半道甚至还拉着她的手搓了搓,在昏暗的夜色中低声道:“阿珂,你的手为何还是这样冷,莫不是衣裳穿少了?”

秦珂其实并不觉冷。她身上穿着琼儿给她新做的棉服和夹袄,底下的裙子也是加了棉的,抵挡这种寒气应是不在话下。

“是将军身上火气旺,今日又在外面忙了一天,所以体温才会较常人高些,秦珂的手不过是吹了些夜风罢了,并不觉冷。”

听她这样说,赫连钦不由抬眸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遂道:“看来我要把你的手牵得更紧才行,这样风便不会将你的手吹凉了。”

秦珂:“……”

赫连钦说到做到,话音才落,便将秦珂一只手紧紧包进大掌内,牵着快步回了房间。

二人在园中走时,黄嬷嬷和伺候的丫鬟们都稍稍落后些跟着,虽然听不清他们说的话,却也将两人你侬我侬的作派尽收眼底。

黄嬷嬷心里松一口气,看来大姑娘的心愿指日便可完成了。

回到房间洗漱好,夜色已深。黄嬷嬷将院中所人下人都遣走,自己才关了房门退出来。

屋内,秦珂正披着披风坐在灯下看书,赫连钦穿着亵衣亵裤从屏风后走出来,过来掀了珠帘望着她笑。

“阿珂,可否劳烦你帮我将被子拿过来?”

为了防止露馅,今日早起后赫连钦便将他昨日睡的被子抱到**去了,榻上的痕迹也一并抹除。

听到他的话,秦珂心中颇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现下天气是越发冷了,虽未到滴水成冰的地步,但是人在屋外多呆片刻也足以冻得手脚麻木,这屋内虽然有地龙,但榻上终归没有**暖和。

但现在要她若无其事地与赫连钦同榻而眠,她又觉得没那份心情,于是犹豫片刻,就真的去将赫连钦的被子抱过来递给了他。

赫连钦伸手来接时,秦珂没有抬头。

她有些心虚。鸠占鹊巢的人是她,最后受冻的却是赫连钦。

赫连钦自然不知她心中所想,看她低下头不看自己,以为她是不自在,若无其事地笑笑,一双狭长的眸子在幽幽的烛火下亮得越发摄人。

“今日天气又见冷了,阿珂晚上睡觉的时候可要注意,别冻着了。”

说罢,便利索地抱着被子转身,朝榻上走去。

听到这话,秦珂心里更不是滋味,瞧着他的背影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挽留的话。

这一夜,两人都有些辗转难眠,一个在榻上闭着眼睛装睡,一个在**看着帐顶发呆,谁也不知究竟是谁先睡着的。

翌日一早,秦珂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她眨眨眼睛,感觉面部接触到的空气比昨日更加冷了,心里立时一紧,从被子里爬起来朝外面看了看。

隔着珠帘的缝隙,她隐约看到外面榻上的情景,却见赫连钦已经起身了,盖的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在榻上放着。

于是她亦赶紧起来,穿了衣裳推开门一看,满目皑皑,昨夜竟然下雪了!

远处飞檐翘角的房舍和近处光秃秃的树木上全都落了厚厚一层白雪,应着刚出的太阳,发出耀眼的光芒,除了美之外,秦珂还切切实实感觉到一个字,那就是冷!

不知道昨夜赫连钦是怎么过来的。

心里想着,她目光也下意识在园中梭巡,想要找到那人的所在,却见琼儿抱着赫连澈从外面走进来,朝她笑道:“姑娘起了,昨夜下雪了,你看这雪景多美!”

秦珂正欲说什么,突然发现两着着红衣和绿衣的丫头跟着琼儿从院外走进来,皆一脸笑色看着她。

“少夫人。”

“少夫人!”

到得近前,那两个丫头立刻跟在琼儿后面福身脆生生地叫人。

秦珂认得她们。这两个丫头一个叫依绿一个叫朱红,年纪与赫连湘怡相仿,是当年赫连湘怡出生后国公夫人和老国公从人牙子那儿买回来的玩伴,一直在府上留到现在。

她前世嫁到国公府后,也得过她们不少照顾。只是后来她同赫连钦关系日渐疏远,将这府上的人和事也看得淡了,依绿和朱红又一心为主,自然就与她离了心。

现下重生,秦珂虽不能像待琼儿那般待她们,却也理解前世她们的做法,于是便微微朝她们点了点头。

依绿的性子跳脱些,见了秦珂就笑嘻嘻道:“少夫人,今日将军出门的时候吩咐,天气太冷,怕院子里的人不够用,就差我们来听你使唤了,希望少夫人莫嫌弃奴婢们笨手笨脚。”

能在国公府里伺候这些年,怎么可能是手脚笨拙的人?

秦珂知她这是自谦,立时笑道:“既然将军差你们过来,那你们便呆着吧,往后这院里的事就由你们两个同琼儿负责。”

依绿和朱红立时应下,见秦珂还没有梳洗,便立时扶了她进屋坐在菱花镜前,一个拿了梳子仔细替她梳头,一个拿了热水和布巾替她洗面。

秦珂坐在镜前由着她们伺候,直到好一会儿才突然问道:“你们方才说,将军出门了?”

依绿立时点头道:“是的,少夫人大约不知,将军回到京城后,除了头两天每日都是要去上早朝的,所以天不亮时就起来了。”

秦珂这才恍然。

前世她从未同赫连钦做过真正的夫妻,连共睡一室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自然不知道这些。

依绿见她未再问,也没有多言,只手脚利索地替秦珂盘了个惊鹄髻,别两朵绢花,再加一二珠钗点缀,顿时感觉镜中人与前两日所见的大不一样。

前两日他们刚回国公府,加上这院里没有赫连钦的允许别人不敢随意进来,前后只得琼儿一人伺候。

但是琼儿每日早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赫连澈身上,就无暇替秦珂梳发髻,只由她自己随意一绾,插上簪子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