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色的**顺着他的脖子流下来,渐渐与他的衣袍,他的血液融成一体,涂纪站在那里,嘴角挂着冷笑,美得触目惊心。
涂纪将宁乔抱了回去,好好地替她洗了个澡,看着她沉沉睡去,他方才满意。
有宁乔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人间天堂。他越来越迷恋这样的感觉,他明知是毒,却甘之如饴。
涂纪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夕阳还未完全落下,他伸了个懒腰,看向自己身侧的人,满足的微笑还未绽开就僵硬在了唇边。
涂纪连衣服还未穿好就跑了出来,一打开门就看见跪在外面的人。
“人呢。”
黑衣人并没有说话。
“不见了?”
涂纪的眼底渐渐凝聚了怒气,那怒气毁天灭地,春艳妈妈察觉到赶了过来:“阿乔是自己走的,没有被人挟持……”
黑衣人突然感觉到身上的压力陡然一松,他的身子晃了几晃,涂纪问道:“她真的是自己走的?”
“昨天晚上我们几个兄弟都被迷晕了,而那迷香,出自于宫廷……”
涂纪的脸色一滞。
“而在这之前,宁姑娘见过路丘了……”
涂纪沉默了半晌,竟然笑了笑,还笑得格外灿烂,春艳妈妈心惊胆战地站在一旁看着,涂纪甚至还看了春艳妈妈一眼,“今儿真是个好日子啊。”转身就进了屋。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的味道,他在凳子上坐下,看着这凌乱的床单,他自嘲地笑了笑,几乎就在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赢了,他得到了她,得到了她的身,也得到了她的心,原来到头来,也不过是南柯一梦。终究是他痴人说梦了。
平生第一次主动去追求一样东西,他将她小心放好,细心珍藏,却被她弃之若履。
那么,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那么犯贱地,将自己的心送上去给他践踏!
心?涂纪稍微怔忪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的心,满是不屑,是了,他什么时候有心了,他不是早在他八岁那年,就没有心了,现在在他胸腔里面跳动的,不过是颗石头罢了,他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什么事?”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黑衣人跪在地上,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主子,去刺杀林崖的人,要不要撤回来?”
涂纪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他冷笑了一下:“杀,怎么不杀,就是要杀给皇宫里的那些人看看。”
宁乔看着面前楚楚动人的女人。
这个女人,跟她第一次见到她的感觉又有些不同。
那时,她是涂纪规矩的下属,而现在,她却以一副高傲地带着不屑的姿态看着她。
“宁姑娘,好久不见了……”
宁乔看了看自己身旁的殷素素,殷素素低着头,躲开了宁乔的视线。
“那天,林崖其实要杀的不是我。”
宁乔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她打量了一下这里的环境,这里,像是某个偏僻荒凉的废弃小客栈里。她再次把视线转到了面前这个红衣女子,她看着她的红衣,想起了那个人,忍不住笑了。
面前的这个女人,也是个可怜人。
她微微地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莺娘坐在对面,看见她的神态淡然,只冷笑了一声:“你觉得,你还有必要知道这件事情吗?不过,你既然知道我的意图,还跟着素素过来,还算是有些胆量。”
宁乔摩挲着下巴看着她:“我不是有胆量,我只是知道,我不喜欢做那种守株待兔的事儿,而且,我很忙的,也没那么多时间。”
见莺娘的目光望了过来,殷素素的表情忽然间有些慌张,她向着莺娘连连摆手:“莺娘,不是我说的,我没告诉她,我没有背叛你……”下一秒,那个姑娘就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却再也无法闭上。
宁乔“突”地一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她看着面前这个前一秒还冲着她笑、对着她说话的人,忽然间就变成一个不会说话、不会动、不会呼吸的人,她瞪着莺娘:“你至于要杀她吗?”
莺娘收回剑,她的剑上还沾了些血:“没有什么至于不至于,只有要不要杀。”
宁乔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她闭了闭眼,终于还是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莺娘显然很满意宁乔的反应。
“你让殷素素带我过来,就只是为了杀我吗?”
“你让涂纪变得都不像是他了,难道还不该杀?更何况,你是皇室的人。”
宁乔陡然睁开眼睛,看着莺娘,莺娘笑:“你大概不知道涂纪的父母是怎么被皇室的人荼毒致死的吧……”莺娘一步一步走近宁乔,宁乔垂着眸,遮住眼底的惊骇。
“看来,涂纪连这个都没告诉你。”莺娘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得意,“涂纪曾经是慕容大将军的儿子,后来宁王跟新皇互相权利倾轧,新皇为了收回兵权,给慕容将军安上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给斩杀了……”
“在权力之下,没有真正的罪大恶极,只有那些在争斗中死去的替罪羔羊……可惜了,涂纪三岁就没了父母,四岁进入飞鹰楼,八岁独树一帜,闯了出来……”
宁乔不说话,莺娘凑近了看宁乔,很享受宁乔在死亡前的挣扎。
“是我,陪着涂纪长大的,凭什么只因为你的出现,之前我所有的爱就可以被推翻。”
“我……”莺娘话音未落,宁乔手迅速地往莺娘的眼前探去,莺娘条件反射地就想闪躲,一刀挥开面前的东西,有白色的东西瞬间入了莺娘的眼。
“啊……”莺娘的声音里带了些惊慌,她捂着自己的脸,听到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还有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莺娘也算是杀手出生,她安静地待在原地等着自己眼前的刺痛慢慢散去。
可是,等待看得清了,眼前哪里还有人?
莺娘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跑到门口,看见了几个白色的脚印,她循着脚印慢慢找了过去,却在中途断了,莺娘在不远处的草丛中发现了宁乔脚上的鞋。
莺娘找了许久都没发现宁乔的身影,她的心里正悔恨交加,一抬头看见门里传来的暗号,她的眼角冷冷地扫了眼附近的草丛,终于急急地走了。
“发生什么事儿了?”等莺娘到的时候,其他另外的三大门主已经聚齐。莺娘看到三人的表情严肃,“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三人摇了摇头,均作不知。而四人在门口等待了许久,却连涂纪的人影儿都没看见,莺娘眼尖地看见春艳妈妈神色紧张地走了过去,赶紧拉住了。
“妈妈,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春艳妈妈看了看面前这几人,又看了看眼神里带着疑惑的莺娘,叹了口气:“门主被刺了。”
“什么!!!”莺娘是第一个惊呼起来的,若是其他的事情她都可以相信,唯独这件事她不能接受。
涂纪是什么人,涂纪是飞鹰楼楼主,是最深不可测的人,四大门主中以武功最厉害的玄武门主寂,在涂纪的手下过不了十招,莺娘第一个念头就是——涂纪被人暗算了。
这几个人几乎都是春艳妈妈看着长大的,她一眼就看出了莺娘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说话,直接带着莺娘进了房间。
“来的人是谁?”莺娘问。
“林崖……说是,来找你的,然后,楼主就跟他打了起来。”春艳妈妈顿了顿,然后说:“那林崖受了重伤,跑了。”
春艳妈妈推开了门,莺娘一进来,就闻到重重的酒气跟血腥味,莺娘就看到懒懒地坐在地上的涂纪。
“莺娘……”涂纪笑,笑得格外的魅惑,莺娘的脸色渐渐苍白,她眼尖地看见了涂纪身上的艳红渐渐变得暗淡。
莺娘扑了过去,鼻尖传来的味道告诉她,这是血。
“主子,请您爱惜自己的身体。”莺娘跪在地上,低着头。
涂纪拉长了声音,似乎有些不满:“你还知道我是主子啊,那还不赶紧给我滚!!!”涂纪缓缓倒了美酒进杯,他仰起头,露出好看的脖颈,他轻轻咂了咂嘴,赞道:“春艳妈妈这里就是有这么多的好酒。”他笑眼弯弯地看着春艳妈妈,但是下一秒,手中的酒杯就砸到了跪在地上的莺娘头上。
“给我滚出去。”
莺娘的额头慢慢渗出了血,莺娘却不为所动,她跪在地上挺直了背,“请主子爱惜自己的身体。”
涂纪站起身,拔了剑,脸上的笑容渐渐凝结,他站起身,依旧赤着脚,他一步一步地朝莺娘走近。
“滚。”
那把剑就顺着莺娘的脸上划过,莺娘的脸上渗出了血,她带着吃惊和不可置信,她听到涂纪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在她耳边说:“你以为你是谁?”然后转身,弯腰拿起那完好的酒瓶,干脆就着瓶子直接喝了起来。
那红色的**顺着他的脖子流下来,渐渐与他的衣袍,他的血液融成一体,涂纪站在那里,嘴角挂着冷笑,美得触目惊心。
宁乔不知道在床底下躲了多久了,等到耳边一丝动静也无,她的身体已经冻僵,这才敢伸出脑袋往外看。
除了大风刮过窗户的声音,她听不到其他的动静。
宁乔狼狈地从床下爬起来,借着外面的夜色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殷素素的尸体,无人问津,她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看了看殷素素睁着的眼,心里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那把斧头还有面粉,这些东西让她安心。
她不会武,不会他们那些飞来飞去地能把一把刀舞得像花一样的技能,只能靠着自己,来带给自己安全感。
她不是冒然就行动的人,引蛇出洞这一招,她之前没有试过,但是幸好,她运气还不错,还算管用,她起身,悄悄开了门,朝外面走去。
这果然如她想象中的一般,是个荒郊野岭,只是可惜,殷素素虽然聪明,但是却没想到她会根据身体的惯性记路。
头顶是皎洁的月光,宁乔似乎听见有狼叫的声音,她加快了脚步,心里还惦念着万仟阁的涂纪。
如果她告诉他,莺娘是那个想要杀她的人,那么,他信还是不信?
宁乔的脚步渐渐顿住,冬日的晚上温度低得吓人,很快,就下起雪来,宁乔一边努力地往回走,一边在心里设想着无数的可能性。
如果涂纪不听她的,她怎么办?那如果涂纪听了她,那么,莺娘又会怎么办?
宁乔的心里有一个小人在告诉她,快点回去吧,家里还有只妖孽在乖乖等着她呢,但是另外一个小人却在说,你回去了又能怎么办,你怎么知道你在他的心里就是那最特别的一个,那万一他是真的喜欢你,可是这份喜欢又能持续多久,她会不会最终变成了第二个莺娘?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夹着冷冽的气息吹打到她的脸上,她的脸上已经冻得没了知觉,她心里想着事,便没注意到脚下,脚下似乎踢到了一个东西,宁乔重重地摔了出去。
“嗯哼……”一声闷哼,让宁乔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整个广阔的苍茫的天地最终只剩下她一人,还有这不变的寒冷跟凛冽的风,宁乔终于痛哭出声。
所有的情绪都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她抱着自己的腿,坐在荒草堆里,嘶声痛哭,等到她哭完了哭够了之后,她抹了抹眼泪,听到耳边传来不知道什么鸟类的叫声,她受惊一般地四处望了望,这才想起去看她刚刚踢到的东西。
在寒冷的夜里她需要保持体力,当眼泪滑过脸颊,冷风一吹,冰冰凉凉的一片,似乎有冰渣在划过她的脸一般,这个时候,连哭都成为了一种奢侈。
宁乔大着胆子朝那人走过去,那人一身黑衣,宁乔走得近了,看到那人的脸,睁大了眼睛。
她转身拔腿就跑,在这个时刻遇上他并不算是什么好事,更何况,是在这荒郊野岭的。
宁乔跑了不知道多久,她完全跑不动了,她喘着粗气,正在想这里到底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耳边就传来似乎是动物的低吼声。宁乔暗道一声糟,这个地方,不会还有狼吧。
宁乔细细打量了周围的环境,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因为心里的恐慌,她看什么都觉得像什么,她顿了顿,又朝回跑去。
比起那些不明生物,还是林崖来的可爱,更何况,其实那天林崖也算是救了他,虽然林崖的这个举动让她还有些不明白他的意图。
“哎,你醒醒,你醒醒。”宁乔跪下来拍着林崖的脸,入手的是一片冰凉,宁乔的手上似乎沾了些**,她在夜光下清晰地看见那抹颜色。
“林崖,你不会死了吧?”宁乔看了看他,又拍了拍他的脸,听到他传来难受的一声闷哼,这才松了口气。
等到林崖悠悠转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山洞里。
他的头有些疼,不止是头,他的全身上下都有些疼,他微微动了一动,发现自己全身上下被布条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而自己身上的只简单地穿着一件单衣。
山洞里生着火,他有些迷茫地坐了半晌,直到山洞的入口传来动静。
宁乔本是哼着歌的,手里拿了一堆野果子,她看见林崖坐了起来,脸上的笑容顿住了。她僵着身子,浑身警戒地看着他。
“你醒了?”
“你是娘亲吗?”
“……”
宁乔扯了扯嘴角,让自己尽量笑起来比较自然一点,她说:“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以后再说,反正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不过这次是我救了你的命,你要记得。我是你的恩人。”
“恩人?”
宁乔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里是哪里?”
“山洞里。”宁乔将果子放在一旁用衣服铺成的毯子上,“山洞,或者有死人的屋子,你自己选。”
“娘亲……”宁乔瞪了过来,林崖可怜兮兮地往后缩了缩,然后又弱弱地改口,“恩人娘亲,我饿了……”
宁乔扔了个果子给他,自己坐得离林崖远远的,一边吃着果子一边细心打量着他。
林崖有些狐疑地看了看手里的果子,然后在身上擦了擦,“咔擦”就是一口,然后冲着他邀功似的笑:“好甜。”
宁乔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一根弦断了:“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恩人娘亲啊……”林崖笑她。
宁乔的身子往前探了探,看了看他被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脑袋,心里暗道一声不妙,终于还是试探性地问道:“你还记得你自己叫什么吗?”
“唔……”林崖想了半天都没想起,然后看到宁乔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瞬间慌了手脚,“恩人娘亲,你不要急,你让我好好想一想,我一定会想起来的。”他保证道。
宁乔点头,她想,嗯,她不急,她一点都不急,只是,她好想去外面死一死啊!
宁乔断定林崖是神智出了点问题。
他的头偶尔会有些犯晕,他不仅犯晕,而却还会晕的厉害,他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她是他的恩人娘亲。
林崖应该是从山崖上滚了下来脑袋撞到了石头,只是这么烂俗的情节居然真的会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因为身后多了个累赘,宁乔开始重新考量之后的发展。
是回去?还是干脆就趁着这样离开?
自由对于她而言,实在是一个太**的字眼,特别是在经历了那样的对待之后,这是她刻进了骨头里,舍不得,丢不下,离不开。可是,她刚刚融入的那么快乐的生活,还有那人,要她真的可以走得那么洒脱,不可能。
宁乔坐在河边发着呆,天地之大,竟然没有让她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河里的鱼自由地游来游去,她的目光放空。
耳边传来清脆的破空声,她看到河里的鱼被一条瞬间没入水中的小小树枝插中,瞬间毙命,她抬起头,看到林崖手里玩着他刚刚折下来的枝桠,欢快地跳入水中,捡起那只鱼,跟献宝似的捧在了宁乔的面前。
“恩人娘亲,你刚刚盯着它看了好久,来,给你。”
宁乔怔怔地看着面前这只鱼,然后慢慢笑了起来:“好勒,今天晚上可以喝鱼汤咯……”
林崖皱着眉头看着宁乔拿着一把剑不知道怎么下手,终于,林崖忍不住弱弱地开口:“这个东西好像不是这么拿的。”说着,就从宁乔的手上夺过剑,宁乔自己都不知道林崖是怎么从她的手里拿过剑的,然后她就看着他利索地用那把剑“唰唰”就是几刀,干脆利落,一片一片地切得又薄又好。
林崖虽然是失忆了,但是显然他的一些本能还在。
宁乔欲哭无泪:“老娘没有盐!!做什么鱼片!!!”
宁乔决定带着林崖下山。
她不打算直接回京城,而是在周边的一些小县城先安顿下来,顺便,找个大夫好好地替林崖看一下。
她之前囫囵吞枣地帮他包扎,他没能在她的手上死掉就是他的福气,但是想到万一引起病情恶化死翘翘了她不就成了间接杀人了么?想来想去,还是带下来看看,更何况,她需要采购一些东西。
林崖虽然是一个御前带刀的侍卫,但是没想到底子还是挺足的,她用他的衣服给他包扎,无意间找到了几张银票,她很淡定地随手放进怀里,当是补偿。
帮林崖看了病,宁乔带着他去买了几套衣服,宁乔买的都是清一色的男装,她没再易容,好好洗了个澡,然后下去到处晃**。
这里没有什么很好的客栈,条件很简陋,也没有京城里的大而繁华,楼下零零散散地坐了几个人,她叫了一份吃的,自己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耳边传来几个人唧唧喳喳地说话声,说的竟然是京城里的八卦。
说是什么路丘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万仟阁的涂纪公子,闹得整个皇宫乌烟瘴气还在朝廷上大骂皇上,整个京城谁见了都落荒而逃,路相被自己这个不中用的草包儿子给气糊涂了,从此宣布断绝关系,而涂纪,更是为了路丘从此拒不见客。据说两人天天在万仟阁里面巫山云雨,据说,涂纪那个**将路丘压榨得整整瘦了一圈。
宁乔把这段子当成下饭菜,吃得津津有味,旁边一书生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加入了话题圈。
“哎,我怎么听说涂纪公子心有所属了,据说很多人都知道万仟阁有一个红衣女子整日就往涂纪公子的房里钻,据说她爱涂纪公子爱得不得了了。”
宁乔顿时如鲠在喉,似乎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宁乔叫了小二来结账,自己上了楼,楼下的人还在继续大声畅谈,宁乔站在门后,听着楼下传来的说话声,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泛着酸。
客栈的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两个年轻的人,一个一身红衣,风姿卓越,另外一个也是一身红衣,是个女人,这一男一女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打着盹儿的老板忽然间醒了过来,赶紧过来招呼着。
“主子?”红衣女子探询着喊道。
那红衣男子嘴上挂着笑,可是浑身却带着疏离跟冷意,他没有说话,不去看那些高谈阔论的人:“走吧,换个客栈。”
涂纪找了宁乔整整三日,却没有找到宁乔一丝一毫的踪迹。
就在宁乔失踪的第二日,路丘过来找了涂纪,看到涂纪直接扑了过来,骑在涂纪的身上不是厮打就是啃咬,涂纪也来了怒气,两人就如同地痞无赖一般的在地上毫无章法地肉搏。
“涂纪,你把我的乔乔藏在哪里去了!!”路丘过来兴师问罪,他冷笑,心里却禁不住怒,“我藏在肚子里吃了带走了。”
“涂纪,你浑蛋!!!”路丘一砸下去,“你今天过来找乔乔,老鸨说乔乔走了!!”路丘冲着涂纪各种撕咬,豁出去命了要揍他,涂纪这才清醒过来。
“乔乔没去找你?!”
“乔乔要是去找我,你以为我还会来找你吗?!”
于是,两个人打累了就开始坐下来各种叹气和思考,路丘一直坚定地认为是他的原因才让乔乔一走了之。
涂纪开始让飞鹰楼打探宁乔的下落,飞鹰楼是最大的情报组织,却连宁乔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摸到。
涂纪坐在轿子里,外面开始下着雪来,他掀开了轿帘,目光放在轿外的那些行人上面。
宁乔失踪了整整三天了,并且她是自己走的,这一点让他格外挫败,他看着外面,嘴角渐渐没了笑意。
有行人看见了这个华丽的轿子,也无意间瞥见那个坐在里面的红衣美人,红衣美人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有解不开的愁,让那些匆匆忙忙行走的人,驻足观看。
只是可惜这个美人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旁边骑着马的莺娘倒是有些不耐,被涂纪的一个眼角扫了过来,然后又迅速地安分下来。
涂纪等人前脚一走,宁乔后脚就带着林崖出来。
林崖似乎对很多东西都很好奇,但是却十分的听话,他的眼睛晃过去晃过来地四处张望,等到宁乔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立马就顿住了。
宁乔带着满腹的心事走在街上。
林崖扯了扯宁乔的袖子,指了指街上的那些人,笑道:“恩人娘亲,那些人看起来都好傻哦……”
宁乔望过去,扯了扯嘴角,显然并不开心。
“刚刚过去的那个美人,真的是好看极了。”
“你没看见那是个男人吗?不过一个男人能美到这个样子,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倒是他旁边的那个女人,冷冰冰的,说不定还靠谱一点。”
“你懂什么啊,那女人跟这美人一比,不怎么样嘛,那红色的衣服也没那轿子里的好看,真的好想……嘿嘿。”男人**笑了起来。
宁乔的步子慢慢顿住了,她转过头,看着说话的那个男人,眼神凌厉:“刚刚你说的那个男人去哪儿了?”
那男人见宁乔不过是个女孩子,顿时起了轻视之意,林崖拿着剑,当着那男人面“唰唰”就是几刀,男人的衣服在下一秒就分崩离析。
男人的声音开始发着抖,之前那个傲慢的态度早就不见,他颤抖着看了看宁乔身边的林崖,然后指了指方向,宁乔顾不得同他计较,跟了过去。
林崖不紧不慢地跟在宁乔的身后,嘴里还嘟囔着:“让他们对恩人娘亲不敬……”
这个地方原本就不大,顺着这条路走到头就是一个客栈,宁乔一边走一边就在想,他们嘴里说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涂纪,涂纪到这里是来做什么的,是来找她的吗?可是,他的身边还跟着那个女人……
宁乔的步子顿住了,林崖看着她,眼睛里是满满的疑惑。
“我遇上了一个故人,但是我不想那个故人看见我,我想要给他一个惊喜,你说,怎么办?”
林崖抓着脑袋想了想,很快笑了起来,他揽住宁乔的小腰,跃上了屋顶,宁乔急急挥手,强调道:“我不想他们看到我……”
然后林崖直接将宁乔抱上了树枝。
宁乔愣怔起来,她想起那个一笑起来脸就圆圆的男子,她不见了,他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呢。
下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宁乔坐在树枝,呆呆地看着那张脸。
他的嘴角上还是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他还是在这大冷的冬天穿着一双木屐,白皙的小指头露在外面,冻得通红,他却浑然不觉。
宁乔的眼光渐渐转到旁边的那个红衣女人的身上,红衣女人脸上的爱慕之情丝毫不加以掩饰,她是在赌什吗?这么肆无忌惮的。
“主子,我听说这里的桂花鸡很有名,我买了点来,主子要不要吃一点。”莺娘的眼神里带了些希翼。
涂纪看着她,心里叹了口气:“不用再做这些没用的了。”
莺娘笑着摇了摇头:“这怎么能是没用的呢,你是我的主子,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主子好。”
涂纪没说话,率先走了出去。宁乔看到了涂纪眼底的不忍心。
是不忍心还是舍不得?
“恩人娘亲,那个就是你的故人吗?你不是要给他一个惊喜吗?”林崖问道。
宁乔摇了摇头,神色间藏不住的黯然:“他不是我的故人。”
“可是……”
“走吧。”
夕阳渐渐将两个人的身影拉长,宁乔在前面慢慢地走着,林崖在后面跟着。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涂纪似有所悟般地回头,却见空****的街道,寥寥数人。
“怎么了,主子?”莺娘问道,回了回头,什么都没见着。
涂纪摇了摇头,回过头:“走吧。”
“京城我们都找过了,京城周边也没有,宁姑娘会不会……真的一走了之就不回来了?”
涂纪没有接她的话,反而问道:“飞鹰楼那边还没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
涂纪的脚步顿住了,他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望了望天空:“接着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涂纪的声音里含了太多的东西,仓皇,难过,绝望,莺娘几乎以为是幻觉,抬起头来探寻着看着涂纪,却找不到分毫。
涂纪在街上慢慢地走着,这个小城镇并没有多少人口,也不够繁华,夕阳西下,那些摆摊儿的人匆匆忙忙收摊准备回家,那些人的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或匆忙,或安静,涂纪看着,心里却止不住地生出一丝苍凉来。
她,是真的想要离他而去了吗?那她,有没有想过回头呢?
眼前似乎浮现了她脸上的笑容,他逗着她玩,她生了气,脸气得红扑扑的,但是嘴角却还挂着一抹温暖的笑意,她一点一点地帮他擦着未干的头发……
以后,你会为其他的男人擦发吗?
他知道她不一样,知道她坚强、自信、聪慧、勇敢,却不知道她居然也可以这么狠心,狠心地将他抛弃。
是……嫌弃他了吗?
涂纪的嘴唇颤了颤,这样的想法,是他从未有过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涌上了莫大的绝望。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走吧,只是,至少要让我知道你在哪里,我只要知道你在哪里,就好。
宁乔回了客栈倒头就睡,半夜却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
她爬起来,开了门,看到是抱着枕头站在外面的林崖,她有些烦躁,“你干吗?!”开了门自己就倒回**趴着继续睡了。
她掀了掀眼,看着站在床边的林崖,警惕心渐起,她从**爬起来,将自己裹好,问道:“干吗?”
“陪你睡觉。”
“不要。”宁乔翻了个白眼,同时也松了口气,倒头就继续补眠。
“前几天我们不都还在一起睡吗?”林崖安静地看着她,抱着一个枕头,站在一旁。
很奇怪,林崖给她的感觉并不像是路丘那样,他太安静,骨子里的沉静,他的灵魂是干净的,但是他的心,似乎又太过老成,像是不被任何事情能干扰到一样的,跟林崖相处了几天,她渐渐放下了自己的戒心,林崖能给她的,是她想不到的安全的感觉。
“不可以。”宁乔翻了个身,继续睡,很快就安心地睡了过去。
宁乔睡到日晒三竿的时候才醒,她翻了翻身子,在**舒服地滚了滚,睡了好几天的山洞还是床比较舒服啊,
宁乔睁着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舒服地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子,一转身,坐在房间里抱着枕头睡觉的林崖。
“啊……”宁乔一阵尖叫,很快,那尖叫堵在了嗓子里,她看不清林崖是怎么过来的,只看见他忽然从睡梦中惊醒然后身体极快地冲了过来捂住宁乔的嘴,让宁乔剩下的尖叫声全都断在了空气里。
见宁乔渐渐安静下来,林崖才松开手,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抱着枕头又回到椅子上靠着睡觉。
“你到底在干什么。”
林崖睁开了眼,站了起来,身体像是一棵柏杨树一样挺拔,或许是他长久地站在人的身后,他一沉默下来,就可以很快地让人忽视。
“恩人娘亲。”林崖叫道,双手交叉地放在前面,“恩人娘亲不是说了不想让人知道你在这里吗,你这样很容易把敌人招来的。”林崖认真地说。
“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你不要怕。”
宁乔看着他,挪了挪自己的身子,示意林崖坐过来,林崖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让他很为难,终于,他还是乖乖地站在了她的床边,并不坐下。
“坐。”宁乔发话了,林崖这才在宁乔的床边坐了下来,宁乔坐在一旁,看着林崖挺直的背,坚毅的脸,她想了想,说:“不要叫我恩人娘亲,叫我小天吧,我叫丁天。还有,你叫林崖。”
她说完了这话就开始打量着林崖的反应,林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似是没有异议,只是在听到她的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可是,他们都叫你宁乔……”
宁乔的脸色瞬间变了,林崖认真地进行纠正:“我昨天听到他们叫你宁乔了,你说过他们是你的朋友的。”
林崖的义正言辞让宁乔哭笑不得,宁乔顿时也没有试探他的心思,只是问:“林崖,你还记得以前发生的事情吗?”
林崖摇头,宁乔借此机会对他进行洗脑:“以前的你是个很坏很坏的人,很讨厌,不过呢,后来我出现了,就让你渐渐地改邪归正,我是你的再生恩人,所以你要对我好。”
“嗯。”
林崖不问缘由,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与其说相信,不如说是服从,宁乔在心里微微地叹了口气。
宁乔待在客栈里连一步都未曾跨出。她在**翻来覆去地躺着,林崖在旁边安静地站着,宁乔看了看一丝不苟的林崖,叹了口气:“你坐下来。”
“是。恩人娘亲。”
宁乔觉得这话怪怪的,纠正道:“算了,你还是就叫我宁乔好了……之前说我叫丁天,是骗你的。”
林崖并不觉得愤怒,似乎觉得所有的一切都理所当然,宁乔躺在**想,接下来她到底要何去何从。
“林崖,你觉得,哪里好玩?”
林崖摇头,宁乔干脆拿出一个铜板,开始玩起了转铜钱的游戏,她在铜钱的一处做了一个记号,然后开始让它不停地旋转,等到铜钱渐渐停了下来,倒在桌上,宁乔看了看方向,忽然发现自己其实一点儿也不了解这个国家。
“这个方向,你知道是哪里吗?”宁乔问道。
“好像是晋元吧。”说完林崖就是一愣,显然被为自己的这个反应给吓了一跳,倒是宁乔很满意,站起来惦着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主意。”
两人收拾了一下东西第二天就打算上路了,宁乔给自己买了一匹驴子,却给林崖买了一批马。
她想了很久,京城是个是非之地,她不想回去了,涂纪的身边……宁乔摇了摇头,当下,她如果要离开,她不得不,也必须要带上林崖,她需要他的功夫来给她在这乱世中带来安全和保障。
林崖扮作富家游玩的公子,她是那灰头土脸的小厮。宁乔在林崖的改装上狠狠地下了一番功夫,却发现林崖本身长得其实极为有特色,一看就像是个大好人的样子,宁乔也懒得改了,直接把面罩往他的头顶一罩,扮成了一个有怪癖的富家公子。
宁乔的毛驴走的很慢,偏偏林崖的马走的更慢,林崖总是老实本分地落后宁乔的毛驴一步的距离,宁乔几次三番地下来冲着他喊:“公子,你是我家公子啊!!!”
于是林崖极为无奈地上前带路,但是没过多久,他的脚程就缓了下来,又成了这样一幅怪异的局面。
一只已经很慢了的毛驴,后面还跟了一只更慢的马。
两人就凭着这样的脚程,愣是在花了两天的时间,走到了下一个城镇。
宁乔觉得这样下去实在不好,干脆改变行头,她是富家公子极为宠爱的小妾,她家公子带着她进行各种游山玩水,原本的一马一驴,现在只剩下一匹马。这样下来,脚程就快了许多。
第一日,宁乔的屁股都快要颠成四半,林崖半夜拿了药过来要帮她抹,被她轰了出去,第二日,她的屁股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林崖炖了很好吃的驴肉过来,气得宁乔脸色苍白。
再过了几日,宁乔已经开始习惯了在路上赶路的生活。
长时间的赶路,让她没空去想那座城里的那些人,也没空去想自己这样到底对不对,每天晚上一到客栈宁乔一倒在**就开始睡觉。
一路上,她跟林崖走得还算是平静,中间冒出几个不自量力地想要打劫他们的小毛贼,都让林崖随随便便地打发走了,宁乔正闲着无聊呢,就看见面前忽然出现的几个人。
第一次出远门,没有想象中的漂亮风景,有的只是漫天的尘土跟黄沙,宁乔黑着一张脸看着面前出现的那几个人,心里暗念又有好戏看了。
“林总管……”那三个男人忽然跪了下来,宁乔原本是打定了主意看着林崖收拾着这些个小毛贼,却被这个意外给砸晕了脑。
宁乔眯了眯眼,总觉得领头的那个人似曾相识,她在脑海里不停地搜索,却是一点都没想起来,她艰难地转过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那张脸,林崖看了看她,眼底有些疑惑。
“要打跑他们吗?”
一路上,林崖俨然一副小厮的样子,将宁乔照顾得妥妥帖帖的,有好多次,她都以为他并没有失忆,但是事实又常常让她将这个想法抛到脑后。
林崖的表情并没有任何波动,那样子仿佛像是“今天晚上到底吃什么好呢?”
“林总管,我是浩子,虽然皇上将你驱离了皇宫,但是皇上并不是要赶你离开,你只要跟我们回去道一个歉,你又是皇上面前的那个带刀侍卫了,林总管,请三思啊。”
唔……原来林崖早就被皇帝赶出宫了啊,宁乔摸了摸下巴,可是不对,既然被皇上赶出了宫,那为什么还要杀她?那天晚上,就是皇帝派人把他弄得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然后再让她捡到?
太扯了吧……
大概是宁乔脸上丰富的表情让那个叫浩子的男人不爽,他瞪着宁乔,“林总管,皇上还说了,如果你肯回去,他原谅你的不作为,如果你带着这个罪臣之女回去,不仅以前的所有都既往不咎,你官升两级,调到兵部。”浩子的声音里带了些淡淡的羡慕,宁乔惊讶地转过头,兵部是什么地方,居然破格让一个侍卫进去,这个宁千未,看来是下了狠手了。
宁乔有些忐忑不安地转头看着面前的林崖。
如果说林崖曾经是她的敌人的话,那么现在的林崖已经成了她的朋友,两个人在一起相依为命地走了这么多天,她就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软了心了。但是,他会不会呢……
大概是感受到了宁乔的紧张,林崖有些奇怪地看了宁乔一眼,然后又看了看面前的三个男人。
“哦,你就是那天看门儿的那个!”宁乔忽然想起来了,她就说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那天守着宫门的那个。
浩子意思意思地拱了拱手:“宁姑娘。”
宁乔看了看林崖,又看了看浩子,林崖的表情让她渐渐安下心来。“你那天……早就知道是我。”
“是路公子吩咐的……”
宁乔嘴角噙着笑意,跳下马来,林崖也跟着跳了下来,他有些仓皇地看着她:“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宁乔盯着林崖看了半晌,回头笑道:“各位恐怕是弄错了,这个是林崖,不是你们口中的那个林总管。”
“你说什么呢,林崖就是林总管!”浩子上前几步,他目光切切地盯着林崖,“林总管,你跟我回去吧,皇上的身边,需要你。”
宁乔在心里咂舌,浩子看都没看一眼宁乔,他的注意力都在林崖上面。
“林总管,皇上要你回去。”浩子慢慢贴近林崖,在林崖的耳边轻声说道,宁乔很认真地看着林崖的表情,见林崖的表情一直都很疑惑的样子,求救般地看着她。
她正想笑,然后看见那个浩子冲着她诡异地笑了笑,她还未曾反应,浩子就瞬间死在了林崖的面前。
林崖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剑鞘,宁乔看着那剑上一滴一滴的血,滴在地面,地上倒地的男人,带着诡异的笑看着她。
宁乔迅速转头,之前跟在浩子身后的两人早就消失不见,宁乔惊恐地退了几步。
林崖似乎对杀人很习以为常,他正想要上前跟宁乔说话,就见宁乔惊恐地退了好几歩,她睁大了眼睛,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宁乔……”
宁乔瞪着地上的那具尸体。
“刚刚……我看到他拿了刀,我以为他要害你……”
“别过来。”宁乔在那一瞬间神智涣散,她想起那日街上冲着她打招呼的王五,上一秒笑容还在唇边,下一秒就看见一支箭从他的额前穿堂而过,一个血淋淋的窟窿。她想起那日殷素素倒在地上的脸,她躲在床底下,在空无一人的荒凉的房间里,不敢动,一睁眼就能看到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自己被一个温暖的身躯环住,她有些茫然地转了转眼,耳边是轻声的安抚,“宁乔,没事了,没事了。”身后有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她想起了小时候娘亲还未逝去,她就是这样在耳边轻声地念着书上的奇异故事,那个时候,爹爹不在,只有娘亲耐心地拍着她的背,哄着她睡觉。
宁乔紧紧抱住了面前的人的身子,眼泪一滴一滴地滑下,她睁着眼睛,不敢闭上:“娘……”
“好了好了,没事了。”
“娘……我好想你,娘……”宁乔低声地喊着,那声音里带着无助带着害怕,林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忽然“蹦”地一声,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断了。
怀里的女人娇小并且无助地攀附着他,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触,只觉得怀里的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弱小了。
“刚刚那个人想要害你,所以……对不起,吓到你了。”
林崖动作有些僵硬,显然他从未尝试过这样的事情,他的心里比谁都要慌张,比谁都要忐忑,只是他却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来,他只能这样语无伦次地低声安抚着。
宁乔在林崖的怀里呜咽着,她这样的样子让他极为心疼,很快的,他觉得自己的胸前热热的,湿湿的,那温度,似乎快要灼烫进他的心里。
那一瞬间,他忽然间有点明白,为什么路丘跟涂纪两人,会对着这样一个女人痴迷、改变、反抗,以及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