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几乎是用尽全力嘶吼出声后,雍帝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整个人都颓废了下来。
本来容晚也该跟着荣王离去的,却在走的时候故意慢了一步,没想到,穆兰似乎已经洞察了她的身份,竟然挡在她面前,替她做了掩护,使她得意留在陛下的殿中。
皇后娘娘警惕的看着这个留下来的宫女,却见容晚恢复了本来的声音,道,“是我。”
皇后大喜,几乎是立刻三步并两步的跑了过来,眼眸里都是希望,道,“容将军,你来救驾了,兵马在哪里,可有准备?”
一连的逼问,只能让容晚无言以对。
“娘娘。”她艰涩道,“只我一人。”
皇后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喃喃道,“难道真的没有转机了。”
一人,哪怕是容戈重生都没有办法能化险为夷。
雍帝似乎早有预料,他坐了起来,强撑着道,“朕的江山,如今只能托付给你了。”
雍帝不是个蠢人,早已看出他断无生机,只是要他把江山交给一个乱臣贼子,他还是做不到。
“没想到……”雍帝像是在自嘲,道,“算计到最后,能依靠的还是容家,要托付的还是朕的清儿!”
他似乎整个人都衰老了下来,又像是认命道,“传朕旨意,传位于闲王寥应清。”
“陛下,如今没有诏书。”张总管并没有投敌,还随在身旁,但话却只能残忍道。
雍帝冷声笑道,“如今还有比朕的血书更重要的吗?”
几乎是立刻他大力撕开了他身下的金黄色的龙袍,咬开了手指,立刻洋洋洒洒的写上了这两行字。
“传位于闲王寥应清,速来救驾!”
似乎是知道只有这些还不够,他竟然爬了起来,人一股脑的爬到了床榻的最后面,那里藏着一个暗格,他将暗格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传国玉玺和兵符。
容晚立刻上前,从他手中接过这两样东西及诏书,“臣领旨!”
就在容晚准备撤离之时,殿门忽然开了。
没想到,进来的人竟然是穆兰一人,她手里紧紧交握着一柄短剑,整个人阴沉着走了进来。
“穆兰。”容晚知道她要做什么,忙道,“别冲动。”
穆兰扫了她一眼,似乎毫不意外容晚会出现在这里,她冷笑道,“让开,我要亲手杀了这个毁了我的家,毁了我一生的人!”
她对雍帝的恨意,已经将她的眼睛,心底全部磨灭,早就没有了是非之心。
“穆兰,你这么做,是弑君。”容晚点道。
“弑君?弑君又如何?诛我九族吗?来啊!我穆家如今只我一人,从我踏进深宫的第一天起,我没有一天不想杀了他!”
“我的性命我早已不顾了,我就要她死!”
疯狂的女人最是可怖,几乎是疯狂的挥舞着剑刺了过来!
容晚快步拦下了她,却听她道,“容晚,你是真的蠢吗?我替你杀了他,也是替你报仇,你以为没有雍帝的授意,你容家满门会这么轻巧的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吗?更何况,就连那伪造通敌的文书,都是他命赵信做的,从开始,他就没想过要留下容家!”
明晃晃的近乎残忍的真相就这样在这个危机的关头,当着雍帝的面揭露开来。
其实容晚早已洞悉,只是洞悉是洞悉,但真要她做这等谋逆之事,却始终无法做到。
因为,他们容家累世的清誉,累世的忠心不是对这雍帝的,也不是对这大庆的皇室的,而是为了这大庆的子民。
是为了这万万千千的百姓能够安居在没有战火的天空下,所以明知道是雍帝害死她的父兄,害死了所有容家男子,她也没有直接的杀了他,甚至还曾与他谋划,为的便是这天下的百姓。
“呵呵。”看着容晚这样的神情,她便知道,其实容晚知道这一切。
“你既然知道,你竟然知道。”穆兰的眼眶睁的通红,几乎是质问她,道,“你知道,那你为何不明白我,为何不替你的父亲,你的兄长报仇?"
“这个狗皇帝有什么好的,值得你效忠吗?”
她甚至看到了容晚手中的诏书及玉玺,道,“容晚,这诏书,我甚至可以帮你送出去,只要你现在让开,让我杀了他,到时候,甚至连荣王我都可以背叛,我甚至可以来帮你助闲王等位。”
“你想,这样不好吗?为何还要留这个狗皇帝碍眼呢?”
容晚却没有松口,其实她知道雍帝何尝不是在赌,现在诏书玉玺都在她手里,她就是名正言顺,可以说,有没有雍帝已经无关重要,甚至他死了,还能推在荣王身上,更是有利。
但是!
“我容家的忠骨,容不得半点的污垢。”
容晚的话是她的决心,她知道她的父兄都知道的,但是他们也和她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他们捍卫的从来不是大庆的皇室,而是大庆的子民。
没有战火,内乱的大庆,才是最好的大庆,哪怕牺牲的是他们自己。
“你,泯顽不灵。”穆兰自然不会让他们活下去,立刻不管不顾,甚至往容晚身上刺去。
她不是真的要伤害容白这个唯一的妹妹,而是知道容晚不会对她动手,而吓退她!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竟然被破开了!
一柄利箭直接从背后射向容晚!
根本避无可避!
就在这时,穆兰竟然松开了手中的剑,整个人扑在了她的面前!
箭穿透了她的左胸,整个人瞬时萎靡了下来。
最后一眼,她看着容晚不可置信的眼神,笑了,“终究我至少替他护住了妹妹。”
或许在她眼里,始终仇恨都不如保护重要。
而容白是她心里永久的光。
“只可惜,我不能清清白白的来见你了。”她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泪,整个人仰着倒在了容晚身上!
容晚将她安放在地上,双目赤红的盯着门外那个嚣张的人,刚刚那个箭来自荣王。
“呵。本王早就算到,雍帝会将东西拿出来交给你。你以为你藏的住吗?本王带来的人都是本王的亲信,多了一个人,你当本王是傻的吗!”
“本王从一开始,就是利用你。”荣王冷笑道,“现在你送上门来,本王已经知道,该如何对万民解释了,容家容晚助力闲王谋逆不成,怂恿兰贵人穆兰刺杀雍帝成功,却被本王拨乱反正,只可惜雍帝已死,幸而将传国玉玺交给了本王。”
“咳咳。”雍帝急怒攻心,整个人竟然咳出了血来。
“你放心,做儿子的还是会给你风光大葬的!”
荣王藏匿多年,终于在今日撕开了伪善的嘴脸,他的一切都变得清晰。
“你要杀尽所有人,也包括你身后的人吗?”
容晚徐徐看向了荣王的身后,不知道何时,文武百官竟然就站在了殿外,他们全身穿戴整齐,目光沉静的望着雍帝道,“臣等救驾来迟,拜见陛下。”
荣王整个人僵直。
这时,寥应清从后面径直走了上来,百官为他让开了道。
“很多时候,皇兄,你总是自以为自己万无一失。”
就在这时,百官中两个熟悉的面孔走了上来。
魏长平与温劲彦一左一右分立两侧。
“臣等前来救驾。”
他们二人的出现,让荣王整个人都狰狞了起来,道,“你们二人背叛我?”
他事无巨细都吩咐告知了二人,甚至不少要点都少不得二人的提点,是他的左膀右臂。
“温劲彦,当日容晚是怎么对你的你忘记了吗?当日是她戏耍了你,当时你无处可收留,是本王给了你机会,让你效忠于我!”
“是,我替你暗中为简王筹谋,实则煽动他的野心,并将他的筹谋一五一十都告诉你。”温劲彦当着百官的面承认了。
“你以为,你背叛了简王,背叛了本王,寥应清会真的相信你吗?”荣王故意道,“他也只是在利用你!”
“你让我去控制百官的家眷,让他们不敢在此时出声,并威胁他们拥立你这个新主,这些我可以做,但你就不该做挑战我的底线,动了不该动的东西,若是如此,我就会让你知道,我温劲彦,是什么样的人。”他表面温润如玉,实则从始至终他都知道自己,并知道什么是他的底线。
“你是为了她?”几乎一瞬间荣王就猜到了,竟然兀自笑了起来,反问他道,“你心中这般待她,她可知道?你日日见她与别人欢好,你就情愿?你若是有这等想法你大可以早点和我说,我可以把她当成一个礼物送到你府邸。”
温劲彦,一笑,道,“这一步开始你就错了,在我眼里我从来不是为了得到占有她。”
他们说着容晚听不懂的哑谜。
但眼下,荣王已经知道,从这二人背叛他开始,他已经大势已去。
几乎是步步走到了魏长平面前,道,“你又是为何?本王许你的高官厚禄还不够吗?你想要的地位,本王都可以给你?这还不够吗?”
魏长平直接道,“从一开始,我就回答过陛下,臣属意的人只有闲王,只是你听不懂而已。”
没想到魏长平是闲王从一开始就埋在他身边的探子。
“寥应清,倒是本王错看了你。”荣王道,“本王已经你身上流着贱人的血,你一辈子也无法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没想到,你竟然还敢生出野心?”
寥应清一听贱人二字,忽然嘴角一勾,直接一拳砸中了荣王的脸庞,将他击退三步道,“你没有资格提她。”
“提谁,那个贱人吗?”荣王故意一字一句刺激道,“那你更应该比本王更恨雍帝啊!是他杀了你的母亲,也是他违背诺言出兵的楚国!”
“更是他这些年不仅对你不闻不问,甚至你去救容晚,也是他给你设套,要你性命的,这些你都忘了吗?”
荣王甚至递了一把刀在他手上道,“快,反正这天下都是你的了,你去杀了他,这又有何不可?”
寥应清接过刀,冷冷的看向了雍帝。
见他也半躺着看向他。
双目对视,雍帝的目光退缩了。
其实他是心虚的,他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从开始,到最后,他亏欠柔妃的又何止是一条命?
寥应清却丢开来这把刀,近乎平静道,“余生痛苦的活着,远比杀了他更好。”
其实他与雍帝早已亲情淡漠,他如今于他早已是陌路人了。
“寥应清,你谋算了一切,以为你就是渔翁了吗?”荣王忽然一笑道,“错了!本王一死,埋伏的所有李家军立刻就会反,而在北关外的南蛮也会立刻出兵。”
“届时,本王倒也看看,你,拿什么去抵抗这皇城的内忧外患?”
容晚忽然一声轻笑,道,“若是如此,那便是你多虑了。”
她道,“我早与公子胥达成协议,十年内不起战火,两边的通关往来,从此不再受国度的限制。”
“就凭你?你别忘记,你是如何背弃了南蛮的,你以为他会抛弃本王选择相信你?”
荣王道,“你别忘记,南蛮人的雄心是灭亡我大庆,这么好的机会在他眼前,如何会选择你?”
“就凭他,如今人在皇城,而兵马在北关。”
容晚徐徐一笑道,“这天下,到底如今还是大庆的天下,若他不想南蛮再立新帝,便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