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城门外闹得都要天崩地裂了。

躲在门内听动静的小内侍赶紧飞奔入紫宸殿,也不管众朝臣的威仪了,连滚带爬到龙椅下。

“禀皇上,外面闹起来了,恭定郡主敲登闻鼓要求严惩定国公、宣平侯、太子及后族的三罪。登闻院大人正在执行仗刑,百姓和学子们都闹起来了,个个争着抢着要替恭定郡主挨打呢。”

定国公气得青筋暴跳,竟然有人敢向他问罪?

笑话!

他有从龙之功,没有他,就没有先帝登基!

没有他,就没有当朝皇帝继位!

天鼎都靠他定江山,谁敢问他的罪?

皇帝瞅一眼暴怒的定国公,语气平淡,“她还真放肆,竟敢状告定国公和枢密使。嗯,那她说的哪三罪啊?”

朝臣们都竖起耳朵。

定国公不敢置信,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小侍从吓得声音低了很多,硬着头皮回,“一罪,钱氏通敌卖国,当诛九族!二罪,贪赃枉法,罪该万死!三罪,诛杀忠良,罪无可赦!请、请皇上严惩……以正国法,安天下民心。还有、还有好多小儿要求成立童子军营,也说要上阵杀敌保护天鼎呢。”

皇帝本来还有点生气,闻言松了口气。

秦家还是懂得要维护天鼎皇权的嘛。

“她敢!太放肆了!”定国公气得将手中朝板狠狠往地上一贯。

皇帝脸一黑,你更放肆,竟然敢当庭摔朝板!

还把朕放眼里吗?

但他没说话,就看看秦知晓有多大能耐,能不能一下扳倒钱氏一族,彻底帮他解决后族这个大后患。

宣平侯也怒道,“皇上就任由秦家人在宫门前肆意挑起民愤,侮辱功臣吗?”

“枢密使这话说得不对了。”

韩太傅慢悠悠道,“恭定郡主自己敲登闻鼓,可有鼓动百姓和学子们同来?没有吧?百姓和学子们是自发来的,百姓不懂,难道学子们也不会分辨是非吗?何况,已有上百书生联合写了血书替秦氏申冤,不过,好像被枢密使给压住了吧?你这位枢密使治理东京几十年了,如果秦家想鼓动就能鼓动得了,那你这个枢密使还用当吗?如果当不了,就赶紧让贤啊。”

参知政事薛大人加把火,“太傅大人说得极是。还听闻钱博裕私自调兵杀秦知晓,被进禁军统领凌大人给抓了,此事是真的吧?这等不忠大事,枢密院怎么也没上奏啊?”

宣平侯气得脸色铁青,“我钱氏一族有从龙之功!我们是功臣,谁敢说我们不忠!”

参知政事薛大人直接打断他,“微臣倒是想说,这功臣二字得分开来说,功过得分清是吧?难道枢密使是说秦家战死的英魂不是功臣?唯有你们钱氏几十年前立了一功后再无功绩才是功臣?你们这功全族吃了几十年,还没吃够呢?”

宣平侯气坏了,“薛大人!说话注意点,什么叫吃了几十年!”

同章平事同大人劝道,“枢密使啊,生气伤身嘛。不过,细想想,钱氏一族这几十年的确没啥功绩。成年男子皆霑祖泽,作用官职,不用作为,享受俸禄,可真是惬意啊。”

这是劝吗?

简直是趁机狠狠踩一脚!

皇帝悠哉悠哉的听着,好像还听得津津有味。

“皇上!”定国公冷声喝道。

皇帝抬头,“啊?定国公忽然这么大声,吓朕一跳。”

定国公脸一黑,这是暗指他咆哮公堂吗?

见震慑住定国公,皇帝很高兴,面上严肃问,“三十杖可打完了?”

小内侍回,“正在打,第一棍郡主就吐血了,瞧着叫人不忍,百姓和学子们这才义愤填膺的闹起来,他们说正义之人岂容再受委屈。”

“皇上,恭定郡主乃忠义之后,为了肃清奸佞,让冤情能上达天庭才敲登闻鼓,若是人被打死了,岂不如了佞臣之愿?”韩太傅也急了。

定国公和宣平侯气死了,这不等于说他们钱氏就是佞臣了!

“韩太傅!”定国公气得跳起来,指着韩太傅的鼻子就骂了起来,“你这个老匹夫,你个满嘴喷粪的狗东西……”

韩太傅乃清贵世家,岂容他人指着鼻子辱骂得如此难听?

嘴皮子吵不过,他立刻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皇上,佞臣狂妄,辱骂朝臣,咆哮朝堂,成何体统!皇上再不管,难道天下要让给钱氏来坐吗!”

本争吵喧闹的大殿倏然一静。

……

这话严重了。

回过神的朝臣吓得扑通跪了一地。

定国公和宣平侯及后族的大臣们突兀的立在大殿中,生生的顶着居高临下的皇帝凉嗖嗖的目光。

定国公瞪大眼睛,浑身发抖却努力坚持着,其他的开始脚软。

还不跪啊?能不跪吗?

宣平侯悄悄扯了扯铁头老爹的衣袖,“父亲……”

定国公正在犹豫跪还是不跪。

忽地,皇帝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定国公莫不是真如此想?”

宣平侯出了一身冷汗,扑通跪在地上,使劲扯老爹的袍子。

其他人再也站不住了,噼里啪啦的跪了下去。

定国公满心不甘,缓缓跪下,“微臣不敢。”

皇帝心里舒服了,正色道,“设立登闻鼓,本就是让民间冤情可直达天庭,何况,秦氏冤情涉及国本,自当重视。速速通传,停止杖刑,请秦知晓上殿。”

“皇上圣明!”朝臣高声齐呼。

小侍从奋力飞奔出去,一路狂奔一路高呼,“杖下留人,皇上口谕,停止杖刑,请郡主上殿!”

行刑官正高举棒子准备打下第五棍,隐约听到喊声,赶紧将板子丢掉。

登闻鼓院使狂奔过去,拱手作揖,“恭定郡主,您大人有大量莫怪下官。您请入宫吧。”

秦知晓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一软,不受控制的往地上扑去,尔鸢和立春赶紧抱住她,两人哭成了泪人。

“不要哭!”秦知晓哑声道。

秦家人包括小淮钰立刻将哭声憋进肚子里,死命的咬唇强忍着悲愤。

上百双眼睛殷切的注视着秦知晓缓缓的站起来。

秦知晓被尔鸢和立春搀扶着脚步颤抖的走进大殿,背上的白色长袍已被鲜血染红,看得触目惊心。

她双膝跪在地上,匍匐在地,用嘶哑的声音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莫名浑身一颤。

秦知晓一向不会用双膝跪地,她从来都是行武将之礼,她这一跪,仿若带着千斤重担和必杀的决心。

能养出这样女子的秦家人实在太可怕了。定国公和宣平侯面色如土,此女简直就是条疯狗,居然敢死死咬住钱氏不放。

那又如何?

小小蝼蚁妄图绊倒钱氏的参天大树?简直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