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里说——
“一缕思念寄夜雨,两世重隔眼朦胧。”
在林宗颐被疑战死沙场的那些日子里,梅年漪几乎偏执的翻阅着他曾经爱看的书籍,然后做着鬼脸吐槽那些哀悼得一点用都没有的诗文。
毕竟死去的哪里还能回来?
可今夜,当她趁着宅子里的暗卫都被小妮子那处吸引了过去,纵身跳进漆黑的院子中,她站在一颗繁茂的树下,突然行动一顿,意外的细眯起眼睛。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要不然怎么会认为屋子里的那两张脸这么像是从地狱爬回来的那两个狗男人!
难不成这是大业计谋的新手段?
林宗颐和陌云录此时也是懵的,两人正一人一手拿着根蜡烛,欲点不点。他们从起初察觉不对,警惕的观察局势后刚想趁机引人注目传递出消息。
三个人就在这诡静的夜里,六目相对。
梅年漪双手环抱在胸前,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没有激动和悲伤,只有平淡如古波道:“咦~这不是我那位英年早逝的亡夫嘛?眼下这是在大业还魂了?可真巧。”
梅年漪带着试探的口气,林宗颐却是从她出现开始一双黑眸就璀璨光华,他无奈的笑了笑,将蜡烛重搁回桌上,捂住胸口咳嗽两声才回道:“不算还魂,只是被掳了而已。”
被掳!传出去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堂堂写下《招贤七十二册》从而名扬天下,又被称为梅家第一军师的人。
林宗颐偏偏就毫无介怀的承认了,且动作坦**,只是看向梅年漪的眼眸里装着点点温柔。
他真的好久没见过她了,也不知……
闻言梅年漪抿紧唇神识有些恍惚,这对于她正身处险境的情况来看,可谓是异常凶险,一个寰宇朝的大将军,眼下夜闯敌军城池不说——
她还在这座城池误打误撞找到了自己“早该战死沙场的夫君!”
你说可不可笑。
迟疑片刻,她往前迈了一步,语气冷冷道:“管你是谁,我先把你俩带回去再说,关起来严刑拷打,不信你们到时还这么能演会装。”
话音刚落,林宗颐的脸色就徒然变得凌厉,他紧张的一吼:“你别动!这里被下了禁制,你若进来就出不去了。”
禁制?异域人的玩意儿,梅年漪闻言,也谨慎的收回了脚。
然后她打量起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宅子,弯腰随意捡起一块石子丢了进去,果然,落地无声,且进去后的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他们没骗她,这里应该是有个阵法。
但为了不显山露水,梅年漪掀了掀眼皮道: "那我为什么能看到你们,还有异域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大业境内,专门用来囚禁你们的?“
实话实话,她到现在还觉得这是个局,大业想用跟林宗颐相似的人来迷惑她,然后用她来威胁寰宇帝。
虽然她差一步就要真的被迷惑了......
可,这人的戏是不是演的有点过头?为了博取她的信任,自己爆出这里有禁制。
林宗颐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梅年漪,他看着她的每一个反应,每一丝的表情都被站在窗边的他尽收眼底,精密智慧的大脑似乎只装下了眼前这个女人。
他伸出手,描绘着她的轮廓道:“因为那个国师好像算过有人回来救我,专门设下了这个禁制,也是一场请君入瓮的局。”
那日他们被关进来的时候明明见过这院子的全貌,五步开外全是一片池塘,池塘中似乎还养了会吃肉的“东西”只要有人踏入,那将是万劫不复!
梅年漪听完后皱眉,目光深沉的盯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她忽听耳旁有破风之声,心下一凛——有人偷袭!
进是不知危险的禁制之地,退是要人命的暗器!
梅年漪几乎考都没考虑,脚步极快,朝着林宗颐的方向就直奔而去,管他是不是他,她也必须把人带回去问个究竟!
“年漪。”林宗颐眼中闪过一抹慌乱,被关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按捺不住撑着窗沿就要跳窗而出去接。
还没等两人的手指相触碰,眼前的画面就模糊起来!
宛如走马观花的人皮灯,梅年漪重重的摔在一片湿润的土地里,五脏六腑揉碎般剧痛!
“林宗颐,你在哪儿?”她反应极快,捂着胸口瞬间站起身,血丝顺着她小巧的下巴蜿蜒而下。
这是哪里?人呢?
周围是一片茫茫的草原,没有关着林宗颐的院子,甚至是青天白日,阳光刺眼。
梅年漪一惊,顿时知晓自己这是误入了禁制。
然后,下一瞬,背后就传出战场的击鼓声:“杀啊!”
她猛的回头看去,赫然又发现自己正处在两军交战的中间,生死存亡之际,她又扫到其中一方冲在最前面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梅年漪愣住,这是怎么回事?沙场上,她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梅年漪铠甲之下是红衣似血,她的脑后垂着一根红色束带,被风带起胡乱飘扬。
红色束发带?她不是送给林宗颐定情了吗?
不,这不是她,至少不是现在的她!
那这一幕......
梅年漪惊愕的瞪大双眼,是前世,前世梅家亡后孤军奋战的自己!
“梅年漪”
谁?谁在唤她?
这声音这么熟悉,难道是林宗颐,她看见他向她扑来了,原来他是真的没死!
不等她静下心去寻找,眼前的画面又忽然一转。
梅年漪发现自己开始穿梭在尸横遍野中,耳边全是金戈铁马发出的刺耳声,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方向,踩着鲜血,在江山胡乱奔跑。
“我要回去。”她咬着唇,强行保持神志,低声对自己道。
临儿在寰宇等她,这一世她明明已经保下了梅家,她告诉自己眼前的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直到——
“梅年漪,你知道吗?你现在拥有的都是用我的命逆天改命换来的!”
林宗颐满身是血的仰躺在梅年漪面前,他身后是蓝天白云,他却是白衣染血,甚至身上插满了要命的箭羽。
他要死了。
梅年漪的脚像灌了铅一样重,她瞬间再也迈不开步子,脸变得煞白,红唇也抖了起来道:“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