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了,寒风已经逐渐被南方吹来的暖风削弱,天气愈发柔软。

沈朝歌站在阁楼上,远远望去,大江流水滚滚,向东奔腾而去,江南江北,遍布绿色,那种春日新发的细腻嫩绿。

前方的战报接连传来,无不都是大捷。

可说是喜报连连。

然而她这些天,心神却总是有些恍惚,想到很多很多东西,有时候看折子的时候,一个不留神,笔墨滴到折子上,把字都模糊了。

这样连续好几次,她就被沈朝昭给撵了出来。

华曦过来安慰过她好几次:“姐姐大概是近乡情怯吧,再过一阵子,阿爹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相信不多时,我们就可以踏入江陵了。”

“是吗?”沈朝歌敲着绣着银柳团扇,把玩着上面的扇骨,轻轻地笑着,“你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身子。”

她将手伸到她的腹部,喃喃道:“又大了不少……”她顿了顿,莞尔道,“如果是个男孩,他将来就是长皇子,如果是个女孩,就是长公主呢。”

谈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华曦也慈爱地笑了起来,接道:“说什么呢,姐姐才是名副其实的长公主好不好。”

沈朝歌一愣,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些。

是呢,旧时昭和帝在时,她也是宣和皇后所出的唯一嫡生长女,但是她年纪小,辈分也小,长公主这个称呼总是离她好遥远。人人见了天,都只会整齐划一地喊她一句“小殿下”。

“小殿下,今天想吃些什么?”

“小殿下,太子殿下叫你!”

“小殿下,该起床了。”

“小殿下……”

她曾经那是多么讨厌,人家老把她当成个小孩子对待,可是到了现在人们能够正视她时,她却又想回到从前。

人是多么矛盾呀,从前渴望的东西,有了却又想放弃。

华曦看到沈朝歌细微变动的神色,自觉是不小心戳中了她的心事,连忙另起了话题,突然她又想到了沈朝昭,忍不住就脱口而出道:“姐姐,你知道夫君在干什么吗?我今天下午去给他送点心时,他连饭都没吃,都已经批文书半天多了,都没休息过。可是真的忙。”

“让他逞强,”沈朝歌冷笑,“还把我赶出来,干脆让他一个顶俩,今晚别睡觉算了。”

华曦:“……”

“走吧,”沈朝歌握起团扇,拖着长长的裙尾走下楼,“既然你那么想他,就去看看他吧。”

“我、我我真、真真不是想他!”

“撒谎的时候不要结巴,”沈朝歌握住她的手,以防她下楼时摔倒,“不然,很容易被人识破的。”

华曦脸上立刻浮起一抹红晕,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扶着肚子任沈朝歌拉着走。

……

沈朝昭批折子时听到外边传来通报声,轻轻搁下纸币等两人进来。

华曦见到沈朝昭时,原本脸上的红晕又深了一些,低低地喊了一声:“夫君。”

沈朝昭伸手拉过她,拢在怀中:“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你怀着宝宝,累着了可不好。”

华曦低头,含羞道:“我一天到晚在屋子里待着,闷……”

“她一天到晚在屋子里待着,闷得很,然后就铺天盖地地想你,一秒不见如隔三秋,食寝都不安,于是我就带她来见你了,怎么了?”沈朝歌顺势插道。

说完话若无其事拿起文书,随意翻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