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伤其实还挺有好处,除了沈及像小弟一样任我差遣之外,过年还不用我跟着忙,简直是逍遥赛神仙。
我还没去西北之前,每逢过年我娘就要亲自下厨,炸春卷,炸麻花……我们几个排排站的给她打下手,我爹就杵在厨房门前一脸痴汉笑地看着我娘,时不时地拿着帕子给她擦汗,再时不时地把企图逃跑的我们兄妹用手腕粗的擀面杖吓回去。
想想就很心酸。
还好今年我用不着心酸了,真的是美滋滋。
大晋除夕前一日是小年夜,宫中会在这一日设宴招待群臣,朝中正五品及以上官员都要携家眷出席,往年基本都是我爹娘带着我去席上吃吃吃,今年我去不了,改成带我四哥。
小公主吃吃吃,我四哥在一边捧脸看,可以说非常心机了。但沈及去宫中也未免不是件好事,不然他俩就要在侯府上腻歪了。
往年不管什么节日都能看见他俩凑在一起,中元看花灯,清明扫墓忙。
最开始看他们碍眼的除了我之外还有我三哥沈遇,有一次沈遇撞见他们腻歪之后的第二日,沈及就在窗前看见一个耗子骨架,由本朝大理寺仵作沈遇亲自解刨、晾晒,还涂了好几层油,水滑滑,光亮亮的。
沈及看了一眼之后好几天都没吃得下去饭。
再后来,祝清欢总来侯府找我一起上书院,一起出去浪。沈遇那双只装得下各种动物骨架的眼里从此终于有了一个人影的存在,祝清欢走哪儿他看哪儿,跟装了什么装置一般,我的心就彻底地凉了。
前几日我还有些期待今年小年夜,毕竟如今我有了谢湛,也不是一个人了。然而因为皇上龙体欠安,下旨让冀王代他夜宴群臣。谢湛今日走不开,这我就很失望了。
之前皇上虽然打了冀王,但又让冀王派人去查封月鹿书坊,对冀王打书坊老板言树的事情只字不提,毕竟是自家亲儿子,总得顾及脸面。但如今又这般提拔器重,朝中刚刚拐向别处的风立时又拐向了谢湛。
对于这件事我的关注点想想还挺歪的。
我在西北时沈及带来的消息大多都是“皇上性命垂危却迟迟不立太子,几位皇子按捺不住互相争斗,斗得跟乌眼鸡一样。”
这“垂危”垂了大半年了,皇上不愧是皇上,这生命力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象征性地吃了点儿晚饭之后,我爹娘和沈及就出门了。
我五哥沈息从西域回来,见我腿脚不方便就做了个轮椅给我,沈及入宫之后,这推轮椅的重担就落在了我五哥身上。
“这是不是就叫,搬起自己的石头砸碎自己的脚背骨?”沈息一脸嫌弃地看着我,“脚残就在屋里躺着,没事儿往外面跑什么?”
我嘿嘿一笑,“这不是小团圆嘛,总要出来吃点儿饭的。”
沈息这人如果用两个字形容,就是“善良”,找遍整个武安侯府都没有比他更善良的人了,一见人笑就跟着笑。
我大嫂说他这是毛病,治不好的那种。
沈息果然跟着笑,他自己也觉得眼里嫌弃面上带笑太精分,就没再骂我,推着轮椅将我送回了东苑。
“行了就停这儿吧,我看会儿星星。”我继续对着沈息嘿嘿笑,他笑得更厉害,哼了声“毛病”转身离开了院子。
按照往年的惯例,待会儿祝清欢就要以“找婳婳玩儿”为名,来和沈遇眉来眼去了。为了免得看他们缠绵刺眼,我还是回我的小院孤独得好。
四下没有别人了,我揉了揉腿从轮椅上站起来,爬上了房顶。
乔穗说得没错,我这身体素质真的是一绝,才不过歇了这几日腿就能活动了,但是装瘸就可以避免被我娘差使,我还是继续装一装的好。
昨夜刚下了一场雪,月亮被阴云遮住一小块,浅淡的金光晕上白茫。
我坐在房顶上,眺望西北方向。
不知道今年李常他们是怎么过的?老王包的饺子馅儿里有没有放姜碎,前年他放了姜碎,李常吃完吐了半宿。
他对姜过敏。
当时白砚嘴上嫌弃,身体诚实地给李常熬药,边喂边骂他一个臭男人浑身毛病,骂得十分有节奏,听得整个军营都是笑声。我嘴角轻轻地弯着,视线慢慢地下移,有长安城的万家灯火在眼底,也有那一簇新开的红梅,从墙外一步步地往上,最后次第开在我身边。
花枝移开,谢湛靛蓝色的眸子里盛满了笑意,“一朵花一个牵挂,你数数看有几个?”
这一大捧,数完天都亮了,“一、二、三……”我敷衍性地数了两朵就侧开眼看他,“你不是在宫中夜宴群臣,怎么跑这里来了?”
他的脸一下子凑过来,薄唇啄着我的嘴角,“想见你,想亲你,想和你做着长安城最招人恨的恩爱狗。”
我这人虽然脸皮厚,但真的受不得撩拨,脸热得发烫,手撑着他胸前企图将他往边上推。但我忘了我如今体力不支,这般软绵绵地推着不像赶他走,反倒像是欲拒还迎。
在谢湛追着要贴上来时,我接过那捧花搁在我们两之间。
他的视线还很灼热,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花举高高,花枝之间他的脸若隐若现,“这花颜色很特别,红中一点白,哪里摘的?”
“御花园里,前年宫中的花匠新培育出来的品种,今年开的第一树花。”
有钱有权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呢!
我内心感叹,鼻尖凑过去闻闻这耗费无数花匠心神的品种到底是个啥香味,不想另一边的谢湛也跟着低了头。红白之间,他靛蓝的眸底漾着碎光,衬得一张脸更是绝色出尘。
他今日穿得也极是好看,绯红色的锦袍,腰间系着白玉带,头上戴着白玉冠,有那么一股子风流俊俏贵公子的风采。
我轻咳了一声,脑袋要往回退,他一只手探过来扣住我的脑后,另一只手长指拨开挡在他下半张脸的花枝,唇角微翘,径直覆上了我的。
并不是第一次亲,但这搞了个花样的亲真的是让我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出羞意。谢湛的动作缓缓,亲一下再移开,再亲一下再移开,似是嬉笑着逗弄,模模糊糊的却总触不到实处。
“你,你要亲就好好地亲!”
他唇再一次移开时我没好气地脱口而出,谢湛眉峰轻挑,笑得恣意,“既是小姐吩咐,小生自是尽力。”
他轻缓地低语,在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时舌尖探出撬开我的唇。
他吻得认真仔细,逐渐加深、加重,花蕊被碾碎,和着花瓣一道簌簌而落。我心神都被唇齿间的动作搅碎,不知不觉之间手臂环住他精瘦的腰身,那捧梅花无人再管,随意地落在脚边。
等他的唇离开我的,长指抚着我应该已经红肿的唇瓣,很是得意地笑了笑,“婳婳,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有成就感。”
我细细地喘着气,听他这话又是羞涩又是觉得丢脸。
我真的感觉自己上辈子大概是杀了谢湛全家,这辈子老天爷才派他来治我。不管我心里窝着多大的火,一看见谢湛这张脸就直接能消掉大半。如果他再柔情蜜意地说几句话,抱一抱,亲一亲,得,剩下那一小半火也没了。
怎么讲,长得好看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但时间长了我也觉得自己太落下风有点儿不甘心,此刻清风朗月都作伴,我那点儿小心思也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