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到了?”我霍地站起,“不是说还得半个月才来,这玉佩怎么会在这儿?不会半路被抢了吧,皇子的护卫还这么弱的吗?”

“没被抢,是方才掉的。”有些粗粝的男声开口,就在我的左侧,我一脸懵地看着那小姑娘,她将手从我的手里抽出来,接过玉佩很是熟稔地戴在腰间。

“初次得见,沈将军果然如传闻那般**不羁,本皇子也算是开了眼,也不枉费我特意想办法被抓混了进来。”她,哦不,应该是他,挑着眉头看着我。我后知后觉地发现我不仅认错了人,还认错了性别,“扑通”一声跪下,“五殿下,这都是误会,误会啊!”

“那你刚才夸我可爱,摸我手也是误会?”

我吞了吞口水,“不、不是。”

他却一下笑了,笑得春风满面,左侧脸颊还有个浅浅的酒窝,“多谢沈将军对我颜值的肯定,这对我很重要。”

毕竟得罪了人,天知道谢湛这话到底是真心的还是故意放出的烟雾弹,我表面祥和内心炸锅地过了两个月,然后又一手刀揍晕了他……老天爷看了想掉泪。

之后我又战战兢兢地过了十几天,看谢湛并没有问那个晚上的事情,这才放心。也是,他自己什么酒量自己心里没点儿数?

他应该比较担心的好吧!

除了这个之外,我时不时地就会想起我四哥之前说的话,就总想找机会问问谢湛,他真的虐待了那个自尽的小太监?

若是真的受苦,谢湛又不得宠,小太监大可直接找门路告发,何苦赔上一条命?

而且我虽和谢湛接触不久,但也觉得他并非这样的人,只是话在舌尖转了几回还是没说出口。

五月初五端阳节这天,营中掌厨的伙夫包了粽子。除了我之外军营里都是汉子,这粽子一个有海碗那么大,一人一个就管饱。

身为将军,我自然是在营帐里吃小灶,自打谢湛过来也跟着我一起吃。我这边粽子吃的就剩个尖儿,他那却只咬了一口。

“五殿下怎么不吃?”

谢湛看着我,脸色有些别扭,“我不吃甜粽,我从前只吃咸粽。”

我拿袖子随意地抹了抹嘴,“糯米香甜,要是做成咸的得多奇怪,这甜粽才是众望所归的选择,五殿下仔细品味下。”

谢湛将信将疑,又咬了一口,甚是艰难地咽下去,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随后把粽子放回了碗里,“我吃饱了先回去了,沈将军慢慢吃。”

顾念谢湛是我顶头上司,还长得好看,将最后一个尖儿塞进嘴里之后我换了身寻常的衣衫过去找他。

“今儿过节,五殿下赏光随末将出去逛一逛吧,我知道沧州城东有一个摊子,咸粽做得挺好吃。”

本来谢湛正老实在在地看书,听这最后一句话没忍住放下书,略带勉强地道:“既然沈将军这么坚持,那就去吧!”

我嘴角抽了一抽。

沧州城算是西北最大的一座城了,规模和长安城有的一拼,但是人却不及长安城人口数的一半,显得城中空****。我第一次来逛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进了口巨大的棺材。

今天是端阳节,城里比平时热闹得多。谢湛四下打量着,我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看着他又束了勒得发际线靠后的发髻,我觉得我头皮好疼。

不知道为个啥,除了上回在李四山头他扮女人混进去才放下来之外,其余时间他都要把头发束成这样,天生的卷毛被勒得直直的,连带着眼睛都快被勒成吊梢眼。

虽说他颜值实在能打,这样也好看,但还是会被卷卷毛版的他给比下去,可惜可惜。

沧州城东有条街,从街头到街尾全都是卖吃食的,这是我的主场。我领着谢湛到卖咸粽的摊子,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做粽子的阿婆,“麻烦阿婆做几个咸粽,多放点儿腊肉,做完给这位公子就好。”

“你要去哪儿?”

我舔舔嘴角,指向身后的街,言简意赅道:“去吃。”

谢湛一瞬间被噎住,缓了缓才道:“你不是刚才吃过了?”

“走这么远的路消化没了。”我虚虚一拱手,“五公子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大概是我爹基因太强大,我虽是个姑娘食量却大得很。从街头吃到街中间,嘴巴就没有寂寞的时间。买了两串糖山药,找了面墙靠着舒服地吃,想着谢湛那锅咸粽应该做好了,我循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啪嗒”手一滑,糖山药掉了一地。

只见卖咸粽的摊子边上,谢湛一手拿着个粽子,另一只手被一个男人抓着。

男人衣衫破烂,露出来的地方全都是土,脏脏的。但即使这样,我看那张大水盆脸还是瞬间就知道这是王大,他不是应该在北义县衙大牢里和耗子做邻居怎么在这儿?

我急忙快步赶过去,王大喜极而泣的声音随之越来越清晰:“……我越想越后怕,那沈婳那般狂浪,二弟你这么瘦弱,肯定会和我过去一样,为了生活受尽苦难。我一同牢房的狱友之前是盗墓的,他帮着挖了个地道,我一逃出来就立刻来找你了,二弟你快跟我走。”

听到这我站定,先冷笑,再扬高声音道:“想带他走,你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双手环胸,下巴抬高,高到用鼻孔看他,这样才显得我霸气,

也就是因为脸抬得太高的缘故,我一眼就看见旁边阁楼二楼,正倚在窗边摆弄风情的姑娘。

就这么巧,怡红阁居然就在这条街。

就这么巧,那姑娘就是之前李四山头针对谢湛的狐狸眼小姐姐。

她知道谢湛的身份!

我立马收着下巴低头,暗暗地祈祷她不要认出我,等了会儿没动静我放心下来,继续摆正态度去威胁王大,肩头就被人猛地那么一拍。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有些刺鼻的脂粉香,和娇滴滴的话:“沈将军,真是你啊!”

我浑身僵硬,怔怔地看着谢湛,谢湛也看着我。

短暂对视里我分析了下局面:谢湛装模作样地扮女人骗我和狐狸眼小姐姐在先,装模作样地扮卧底去骗王大在后,让王大为他痴为他狂为他牢中挖洞忙。

如今这么几个人凑到一起,这就很尴尬了。

可这明明都是谢湛的错,是他丧尽天良地骗人骗心骗兄弟情,为啥我也要跟着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