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锤子砸得有点儿狠,砸得我心里颤颤的,“四哥你下回再来记得给我多带几本话本子,要男主又渣又贱,利用完女主还要迫害她,最后女主流产死掉,要多惨有多惨的那种。”拿来坚定下我的心。
沈及啧啧两声道:“不愧是战百郎,口味蛮重的哇!”
这夜过了子时,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听人喊我,我不管我不听我要继续在梦中,手巴巴地贴上眼前人的脸,拍了两下,嘟囔了一句,“你刚不是脱光衣服要在大冬日跳河自尽,怎么又把衣服穿上了?我都不知道怎么下口咬了。”
眼前的人眉头挑了挑,脸跟着更近地贴过来,道:“这不还有露出来的地方,你看哪处可口?”
我的手指顺着他的脸游移着,皮肤滑嫩像是剥了壳的鸡蛋,真的很想求保养秘方了。仗着是在梦里,我那手非常随着心意地定在他下唇瓣,道:“这处最可口。”
话音刚落,我的嘴就贴过去照着那咬了一下。
这梦太真实,真实到所有的动作都无比的逼真,譬如说我的唇要离开又被他扯回去,再譬如说,他含着我的唇轻轻的咬着……最后我近乎喘不过气时,耳畔似是听见一声轻笑。
一觉醒来,又是傻吃傻睡的一天开始了。
狱卒和平时一样送了饭菜进来,只是今日多了样东西,抓着我手往我手心塞。求生欲让我的手就跟鸡爪子一样蜷缩着,避免碰到他,还要拿住那封信,非常不容易了。
等他走后,我对着墙角拆开信,扫了一眼激动得热血都往脑袋上涌。
新看的话本子总算有用武之地了!
之后的两日,我表面平静如旧地在大理寺吃吃喝喝,内心躁动地狂记话本子里的台词,做个有准备的人儿。
这两日让我有种回到书院读书的感觉,说起来很惭愧,无论颜值还是脑子,我都属于拖我全家后腿的那个。沈遇自不用说,一个从懂事就把终身奉献给解刨事业的人。但就沈及这么不着四六的,次次窗课考试都是书院前几。
只有我,每次和祝清欢轮番垫底,也就是因为这个我俩的情意特别深厚,顶天倒数第五,谁要超过谁是狗。
但是每一次我们都不抛弃不放弃,平时混日子,直到临考试前才通宵好几晚狂背书,等考完再让苍天知道我们认输,周而复始,一直到永久。所以别的差一些,我这记忆力可是在那几年练出来了。
背到第二日子时之后,我打了个哈欠裹着被子准备歇一会儿再战。这一号牢房算得上是大理寺几个大牢里最铜墙铁壁的一个,倒不是守卫多,而是牢房建得很用心。
窗口四周密密麻麻扎着琉璃瓶碎片,谁碰谁手心扎漏。地面用铁皮糊了一层,早些年一号大牢刚翻新后有人来挖地道劫狱,都挖到大牢下了,劫狱人激动得更加干劲儿十足,一铲子往上杵,地面纹丝不动,还因为那一下子声太大把守卫招来。
所以这大牢如果没有钥匙一般人是劫不动的,守卫也就把注意力都放在外面,这里面反而没几个人守着,尤其是晚上,连个送饭的也没有。
没有啥人的后果就是,每当晚上牛鬼蛇神就要出来放风。隔壁在戏班里时被班主压榨太过,从而合谋杀了老师的的两个哥们儿在拉嗓子唱戏,对面俩百花楼联手阉了某猥琐大人的姐姐正在娇笑连连地讨论如何提高业务能力……往天我睡得晚没啥感觉,现在听着真的令人窒息。
我烦躁地猛地坐起来,拎着枕头就往外砸,“吵什么吵,影响我好好学习了!”
周遭一瞬间安静下来,随后我听见一声轻笑,“战百郎这么爱学习,真是犯人的楷模。”
刚才声音太吵我连牢门开的声音都没听到,这么冷不丁见到谢湛出现在我眼前,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见了鬼。谢湛的手捏了捏枕头,几步走过来放下,“刚好我有些不懂的学问,本想明日去找陈太傅问,现在有你在倒是不用再麻烦他了。”
他说得认真恳切,要不是我是个学渣我还真就信了,我摆摆手,轻咳一声道:“五殿下过奖了。”
谢湛笑了一下,声音微微提高,“那沈婳就先随我过去,等教了我书再回来。”
这理由破裂得千疮百孔,不承想旁边还有个捧哏的,“五殿下思考学问到深更半夜都难以入睡,逛着走着找灵感,走到脚底板磨破都不放松。现在又愿意拜个犯人为先生,殿下对学问之热忱,属下真的是,不免动容。”说着声音还带了哽咽。
我看过去,何进看过来,眼眶通红,隐带泪光。我没想到他不仅段子讲得好,哭戏也是一绝,不愧是我选出来的人才。
就这样,我大摇大摆地跟着谢湛出了天牢的门,随后上了一辆马车。
这马车看着普通,里面却和个聚宝盆一样,衣裳鞋袜、胭脂水粉,干粮烧鸡都有,还有一摞话本子。我当时做滴答马车的车夫时,客人坐车跑路都没这准备得齐全。
当然我说得是别人的客人,毕竟我只接了纪南方一个人,还被他坑进大牢了。想起这个,我就没忍住,一边脱着身上的囚服一边问:“五殿下,你可知纪南方如今怎么样了?”
谢湛拿过一件天青色的外衫递给我,闻言手往后一缩,我歪头不解,手顺着往他跟前伸,他继续往后缩,随后将衣裳垫在了自己屁股下坐好。
“这马车坐的地方太硬了。”
我表示理解,转手自己去翻了一件衣裳要往身上套,“嗖”地一声被谢湛抢走,继续往屁股下垫。“垫一件还是硬,这回稍微好一点儿。”
我再拿,“这件花色极好,坐上事事顺心。”
“这件绣工还是我二皇兄手笔,坐上兄弟情毕现。”
“这件……”
本来谢湛坐下就比我高一头,垫到最后他已经比我高两头了。马车里的衣衫都没了,我只着中衣十分没有安全感,默默环了胸仰头看他。
谢湛的脸色有点儿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但他这个人如果看不出情绪的话那多半都是气不顺的。仔细过滤了一下方才说的话,我试探着道:“纪南方没有殿下长得好看。”
谢湛眉宇舒展开,唇角翘了翘,“那是自然。”
确实是说起纪南方他不大高兴了,那我还是不要触霉头,改天亲自去刑部走一趟好了。马车滚滚向前,凉风顺着车帘刮进来,吹得我打了个寒颤。
谢湛看了我一眼,开始动手解起了腰带……这孤男寡女,狭窄马车,我想起《无心囚妃》里帅皇帝去杀猪铺子接公主回去时,就是这样相同的场面,之后他俩就……灵魂合一,奔向生命的大和谐了。
我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谢湛的手已经靠近,脱下的外衫展开,吩咐道:“抬下胳膊。”
我恍惚地照做,等一只胳膊伸进衣袖里才反应过来我居然就像个巨婴一样让谢湛帮我穿衣服。眼睛前是他的下巴,鼻尖快要抵在他喉咙,一个近似依偎的姿势,这可有点儿刺激。我忙道:“不用了五殿下,我自己可以穿。”
我想挣扎肩头却被谢湛按了按,“别乱动啊,那只胳膊也抬起来。”他手里的这件衣裳不大好穿,领口有一排暗扣,他一个一个地扣好费了点儿功夫,我呼吸放轻,生怕打个喷嚏什么的,那画面就太不美好了。
他仔细地给我穿好后,头略微低了低,我眼前的下巴换成他的下唇线。
谢湛启唇,很轻很快地说了一句话,随后就安安稳稳坐了回去,随手拎了件衣衫往身上穿,留我一个人原地爆炸,炸成烟花,耳边一直是他那句话在循环重复。
“这回你怎么不咬了?”
“怎么不咬了?”
“咬了?”
“了?”
这回不咬,那意味着还有上回。我猛然想起之前在梦里咬他下唇,以及之后我们跟两只狗差不多的咬来咬去的场景……
这些难道不是在做梦?
我苍了天了……
长安城夜间宵禁得晚,这个时候了街上还有不少人,马车从大理寺到东德巷口行得很慢,慢到我可以任凭心底情绪从翻江倒海到海浪波动,再到最后心如死水。脸上也跟着由滚烫到微烫,再到最后冷冰冰。
反正事情已经出了,人我已经咬了,这个时候挣扎也没有用,还是认命得好,不然能怎么办,让他咬回来?
……虽然我很想这么干。
谢湛就歪地歪坐着,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我,等到马车停下他由衷道:“战百郎心理素质真的好。”
我扯动嘴角道:“您过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