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梦中满是血腥,迎面而来的鲜血将她泼了一脸,随后司翼勤和肖皇后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你不是很爱我吗?为什么一个人独活?”司翼勤的脸变得阴鸷起来。

肖皇后逼向她:“你哄骗我承认罪行,其实是想要让自己开脱吧?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许如君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无力反驳。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随我一同下地狱吧!”

司翼勤朝她伸出了手。

许如君流着泪伸手过去,想要证明自己的忠贞不二。

可就在两人的手快要牵住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司英翔的声音:“母妃,抱抱,母妃,亲亲……”

脸上似乎有什么凉凉的掉落,她抬头望去,下雨了。

“母妃,醒醒,母妃,看看翔儿。”

许如君一怔,再次转头看向方才的方向,发现那里只有肖皇后一个人。

“我的好儿媳,快随母后走吧,母妃一个人太孤单了。”

许如君心慌意乱步步后退,耳边忽然又响起了儿子的声音:“母妃回来,快回来,啊……”

随着司英翔一声大叫,许如君骤然从**坐起身。

她满身是汗地喘着粗气,整个人的精神都处于紧绷地状态。

一只小手缓缓伸过来摸了摸她的脸:“母妃醒了?”

许如君缓缓回头看向旁边的小人儿:“翔儿?”

她一把将孩子抱在怀中,这才发现,床边还有公孙离月和许太傅。

“爹?御王妃?”她这才确信,自己还没死。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许太傅用衣袖抹着眼泪,这两天他寝食难安,深怕唯一的女儿也跟随着她母亲去了。

“我怎么了?”许如君看见自己父亲哭成这样,便虚弱地开口问着。

公孙离月解释道:“在午门的时候你看见肖皇后和太子被斩首示众,便昏了过去,原本我也以为你只是昏倒,没想到肖皇后的冤魂不肯散去,还想借着你的身子还魂。”

“这个皇后,死了都不安生。”许太傅后怕不已,“你知不知道,你昏睡的时候一直被皇后附身了?”

许如君摇了摇头。

许太傅长长松了口:“幸亏御王妃懂得驱魔招魂术,最后让我这乖外孙将你唤了回来。”

“王妃还会驱魔招魂术?”许如君好奇地问。

公孙离月淡笑道:“之前有人教我一些,还说我将来有用,我半信半疑地学了,没想到还真的用到了。”

话音落,公孙离月忽然变了脸色。

她总觉得苍冥似乎能未卜先知,做的所有的事情都似乎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以为,王妃也能救出太子殿下……”许如君知道这事不能怪公孙离月,但是她内心确实是绝望的。

可能这就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吧。

“如君。”许太傅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斥责。

许如君回过神来,红着眼睛急忙道:“多谢王妃救了我一命,是我不知好歹了。”

公孙离月笑了笑:“若是太子殿下知道你对他用情如此之深,想必做梦都要笑醒。”

“可惜,他再也回不来了。”许如君一想到司翼勤永远离开她了,她又一次心痛得难以言喻。

“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公孙离月问。

许太傅轻叹:“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等过了三年丧期过了,爹会给你找个好人家。”

许如君将孩子放在一旁,随后下床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爹,恕女儿不孝,女儿此生只许太子一人,即便他人已经不在了,女儿也愿意为太子殿下守节一生。”

“可、可是你才二十多岁,孩子才两三岁,你就要为太子守节一生?你可知那日子有多难熬?一个人是有多孤寂?午夜梦回,都没有一个枕边人……”

许如君抬眸看向许太傅:“爹不也是为了娘终生不娶吗?”

许太傅别过头去:“所以爹不希望你跟爹一样过着那种日子,更不希望爹去九泉之后你娘怪爹没把你照顾好,让你孤零零的一个人。”

“女儿心意已决,愿一人将孩子抚养成人,一生伺候爹到终老。”许如君再次磕头以表决心。

公孙离月从未见过如此忠贞不二的父女,回想她的父亲,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太子府已经被查封,这是我的别庄,山清水秀,丫鬟婆子和日常开销用度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太子妃暂且住在这里,就当是散散心,等过几个月再回太傅府也不迟。”

许太傅将许如君从地上扶了起来:“御王妃考虑得周到,一切就听从御王妃的。”

许如君刚刚丧夫,更适合在这样山清水秀的地方生活。

更何况女儿丧夫三个月内是不得回娘家的,不是许太傅怕不吉利,而是这是金国的规矩,若是许如君坏了规矩,她会被人唾骂不孝。

公孙离月转身走了出去,留给他们祖孙相处的时间。

走到门口看到一个人,她立刻将人拉走。

“就这么沉不住气?不能等你老丈人走了你再来?”

司翼勤急道:“我看太子妃……如君这般难过,我看着就更难受了。”

“现在心疼她了?你以前不是只喜欢沾花惹草吗?还找了那么多小妾。”

司翼勤有些难为情:“我之前不是没想起来吗?”

之前他失忆那段也是在行刑前一天才想起来。

皇上一道圣旨说要翌日在午门斩首示众,他惊慌失措地不愿意接受现实。

一旁的肖皇后不停地说许如君就是为了自保,所以才让她认罪,他们都被许如君骗了。

他最后不愿意等死,便朝着墙撞了过去。

没想到没把自己撞死,反而把自己给撞清醒了,包括儿时的那一段记忆都想起来了。

司翼勤从怀中取出手帕:“都想起来了,我此生不会再辜负他们母子。”

公孙离月坐在一个光洁地石头上,叼着一根草看着他:“你还有辜负她的资本吗?”

许如君是许太傅独女,而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江湖人,真正的司翼勤已经被斩首示众了。

司翼勤有些郁闷:“太子府那么多金银珠宝,不都是御王带着人去查抄的吗?我就不信你们没有中饱私囊。”

公孙离月轻笑一声:“当然要留下一些,要不然你们这三年日子怎么过?”

司翼勤扯了扯唇角:“说到底本宫用的还是自己的钱。”

公孙离月忽然脸色一沉,正色道:“你现在是孙致远,改掉自己原先的习惯,以免招惹来杀身之祸。”

司翼勤从原先的郁闷变得小心翼翼:“嗯,我知道了。”

“这才乖。”公孙离月满意地点了点头,“记住,三个月后才能让如君回去看望许太傅,三年后你们才能回到太傅府成亲。”

司翼勤很好奇:“为何这事不让太傅知道?”

公孙离月微拢娥眉:“太傅不会演戏,只有真的身临其境才知道悲痛,让他知晓女儿这辈子不愿意改嫁,要孤独一生,必然在皇上跟前表现得十分悲伤。

皇上也会以为是因为你的离开才如此悲痛,他对太傅也会更加重视。

将来你再回去入赘太傅府,即便有人告知皇上,怀疑你就是太子,皇上也不会多心了。

只会觉得如君对你一往情深,就算再找也是找一个跟你长得相像的人,就算是怀疑你就是他儿子,这三年也能减轻皇上的疑虑。

而且许太傅是文官,手中没有兵权,再加上我与御王再替你美言几句,就算皇上知道你就是太子,他也不会赶尽杀绝。”

司翼勤从来都是心思单纯之人,听着公孙离月的话,很是惊讶:“你怎么会懂这么多为君之道和皇上的心思?”

她能说,自己历史书看多了吗?

“做好你的孙致远,好好听从如君和许太傅的话。”

她就怕振国候的部下和皇后的人会找上司翼勤。

要彻底清除余孽,想来至少要三年时间。

“等许太傅走了你再过去。”公孙离月起身准备离开。

司翼勤急忙叫住她:“为什么我要叫孙致远?这个名字好难听啊。”

“宁静而致远,让你别再躁动了。”

“那为什么姓孙?”

公孙离月顿住脚步:“我姓孙。”

看着公孙离月的身影渐行渐远,司翼勤一直愣在原地没回过神来。

“她不是姓公孙吗?什么时候姓孙了?”司翼勤呢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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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离月回到御王府,就发现府中闹哄哄的。

奴才们看到公孙离月回来了,都急忙跑上前行礼。

“发生什么事了?”公孙离月问。

一个小奴才急忙道:“侧王妃听说振国候被判处斩立决,正跟太妃娘娘闹着呢!王爷现在不在府上,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公孙离月拧了拧眉。

萱太妃可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女主人,还曾经是皇后,怎么可能搞不定一个侧王妃?

唯一的可能就是因为看肖楚楚可怜,也是从小看到大的,所以不忍心再去责罚。

公孙离月走向清幽居,看到泰安和金玉等人就好似看好戏似的站在院门口张望。

而院子内,肖楚楚又哭又闹又骂又叫地朝着里面吼着。

“母妃,您出来帮帮我,皇上这是打算灭我肖家满门啊!母妃,您帮我去劝劝皇上,我求您了!

你就这么铁石心肠吗?我可是从小在你身边长大,你怎么忍心啊!

你出来!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没念经!

人都要死了,你念经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