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观潮冷声道:“你是在以什么身份命令本座?”

云霜已经与情毒战斗了大半个时辰,早已不剩多少理智。

再加上他身上的气息,勾得她满脑子都是那几天几夜的画面。

她死死地掐住木桶边缘,唰的自水中站起身来。

湿哒哒的紫色衣衫紧紧贴着她,将她美好的曲线勾勒得一览无遗。

晶莹的水珠顺着她光滑的脸颊流下,滴在微微泛红的她的锁骨与轻轻起伏的胸口上。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像盯着一顿可口的美味。

江观潮迎上她恨不能将自己拆吃入腹的眼神,十分有骨气地说道:

“本、座、不、躺!”

他话音才落,云霜踮起脚尖,一把揪住他衣襟,将他拉向了自己。

……

月黑风高。

程心施展轻功,在寂静的屋顶上飞檐走壁。

她的头顶,盘旋着一只矫健敏锐的猎鹰。

它目光犀利,在暗夜中仔细搜寻着微不可查的动静。

它是圣女精心驯养的猎鹰,最厉害的本事就是追踪与搜寻。

它在南疆时,曾见过冷子凌,还不止一次。

只要冷子凌在附近,它便能轻易找出他来。

“这里,没有。”

程心停下,用炭笔从小本本上划掉第三个图案,认真说道,“下一个!”

皇天不负有心人。

两刻钟后,猎鹰对着一座老旧的庭院发出一声尖啸。

床铺上的冷子凌骤然惊醒!

这鹰啸令他感到熟悉,可一时又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一股隐隐的不安袭上心头,他抓起了床内的宝剑。

自打踏上复仇之路,他夜夜和衣而眠。

拿上剑后,他迅速下了床,挨墙站在窗边。

他轻轻地将窗棂子推开一点,想看看是不是有人过来了。

可不等他看清,一道白色身影大大方方地站在了他门口,抬起腿来,一脚踹倒了他的门板!

门板重重地朝内砸在地上,连地板都抖了三抖!

冷子凌第一反应:卫胥来了?!

然而等他定睛一瞧,却是踹完门,一只脚还顿在半空的程心。

“南疆圣女?”

冷子凌惊呆了,“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他当然知道圣女已经沦为那丫头的傀儡了,毕竟他早在千山岛就见过她俩了。

那时他隐藏在渔民中,一刻也未曾暴露自己。

只是这处藏身之所极为隐蔽,卫家人怎么可能查到他头上?

冷子凌的眉头皱了皱,很快又舒展开来。

曾经的他的确不是南疆圣女的对手,可他去了扶桑国,学习了扶桑秘术,再加上他身上也有扶桑巫毒,就不怕对付不了区区一个圣女!

冷子凌当即就要施展扶桑秘术。

程心不来那些花里胡哨的,直接一拳将他砸到了桌上,桌子被砸得四分五裂,他又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冷子凌脑子一嗡,只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怎么可能……她的武功……比在南疆时……强了……这么多……”

程心砸完又把小本本拿了出来,翻开认认真真地看。

冷子凌搞不懂她在做什么,但终归是自己偷袭的好时机。

他猛地朝程心扔出几瓶毒药。

程心捧着小本本,无意识地往下一蹲。

咻咻咻!

毒药飞过去了,在院子里砸碎了。

冷子凌:“……!!”

“嗯?”

程心听到声音,回头呆呆地看了看,哦了一声,又继续蹲在地上看小本本。

冷子凌暗暗运足内力,一掌拍向圣女。

“别乱动。”

程心把他的手臂轻轻一扒,他一掌拍到了自己脑门儿上——

当即七窍流血的冷子凌:“……!!”

程心咻咻咻地翻着小本本。

“有了!”

她翻到了中间那一页,照着念道,“第一个,问题:大周,来了,多少,扶桑杀手?”

冷子凌冷冷一哼:“你休想从我嘴里——”

话才说到一半,程心一巴掌抽过去,超凶道:“说!”

冷子凌顶着半张猪头脸:“不……”

啪!

程心又是一巴掌抽了过去!

冷子凌骨头够硬,可架不住脑子被抽懵了。

“一……百。”

程心拿出炭笔,唰唰唰地写下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第二个,问题:都在,哪里?”

“大……盐……山……”

“第三个,问题:扶苏,巫女。”

程心严肃地抓着炭笔,活像孙悟空抓筷子,咻咻咻写(画)得飞快。

就在此时,冷子凌突然捏爆了手中最后一瓶毒药,药粉洒落在了程心与他的身上。

“让你别乱动!”

圣女生气地给了他一记手刀。

冷子凌身子一僵,不动了。

圣女讪讪:“呃……下手有些重……”

-

天亮时分,苏煊过来了。

卫青起得早,二人在院子里摆了一桌棋局。

卫小宝昨夜在卫老太君的院子,她一人堪比三个小虎头的威力。

最后卫老太君搬来了救兵——鬼怖。

结果就是鬼怖当了一晚上的备用抛抛机。

还遭到了卫小宝的嫌弃。

卫小宝终于睡着后,他顶着一对巨大的黑眼圈去了卫青的院子。

门口,碰到卫六郎与小俩口。

卫六郎:“哇,大哥,你被大嫂揍了?”

苏小小:“大嫂下手真重啊。”

只是被卫小宝摧残了一整晚的鬼怖:“……”

很快,程心带着猎鹰回来了。

“任务完成了?”苏小小问。

程心点头点头。

卫廷道:“冷子凌呢?”

程心:“糖葫芦。”

卫廷写下欠条:“给,人呢。”

程心收下欠条:“嘎了。”

卫廷:“……”

当时卫廷与圣女谈好的是,击杀,十串,活捉十五串。

卫廷的眼底闪过一丝狐疑:奇怪,有糖葫芦她不赚?冷子凌有这么难活捉吗?

程心一脸无辜地挪呀挪,来到苏煊面前:“三十,串。”

苏煊安静一笑:“三个问题都问到了吗?程心还真是厉害呢。”

程心点头点头!

苏煊接过小本本,看了上面的圈圈叉叉,夸张图案与笔画,很是满意地笑了笑,递给程心一沓欠条。

有面值一根糖葫芦的,也有面值两根糖葫芦的,妥妥的贴心金主!

卫廷嘴角一抽:好你个罗刹,昨晚程心去抓人时你明明不在,几时把程心截胡了?

卫六郎弱弱地往后退了一步。

卫廷咬牙:“六、哥!程心都被你们带坏了!!!”

-

夜幕降临。

云霜从一阵极致的酸楚中醒来。

身边空****的,江观潮不在。

“不辞而别了?也是,昨夜是自己强行……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云霜拖着酸软的身子,穿戴整齐。

桌上摆着一盒点心和一壶花茶,应该是客栈准备的。

正好,她嗓子哑了,肚子也有些饿了。

“没想到大周也有如此品质的花茶,像是千山岛味道,该不会是……”

云霜摇头。

江观潮那家伙,就是个行走的大杀器,哪里会懂得这些?

她把一盘点心吃光了,花茶也喝得差不多了。

从客栈出来,要去结算房钱,小二说笑着道:“您相公给过了。”

云霜正要说他不是我相公,又记起被误会成妾室的事,索性不解释了。

反正是不相干的人,误会也无妨。

小二望着门外喜色道:“诶,夫人,您相公回来了!”

云霜一怔。

江观潮大步流星地来到柜台前,看了云霜一眼,淡淡地问小二道:“谁告诉你,她是我夫人的?”

“啊?”小二挠了挠头,指着云霜道,“夫人说的呀!”

他适才冲她喊夫人,她没说不是呀!

这不就是吗?

“我没有。”云霜道。

小二感受到了杀气,麻溜儿地滚了。

江观潮神色冰冷地看着云霜:“云宫主,这里虽不是千山岛,但本座也是要清誉的。”

云霜道:“你想多了!”

江观潮冷哼道:“是吗?本座还以为堂堂百花宫宫主,居然因为几次露水姻缘,便对本座暗生了情愫。”

云霜冷若冰霜地说道:“你放一百个心,本宫主绝不会缠着你!”

“夫人,你当心啊!才一月有余,仔细动了胎气!”

“都怪你!我说了要喝避子汤!你偏不让我喝!这下好了!又怀上了!”

门口一对夫妇吵吵嚷嚷地路过,彼此的对话让二人如遭雷击!

江观潮的目光唰的落在了云霜的肚子上。

云霜的脸色变了变,抓来打算从二人身边偷偷溜过去的小二,咬牙问道:“最近的医馆在哪儿?”

-

“老爷,夫人,请问是哪一位……”

“……胎药!”

“避子汤!”

二人异口同声。

大夫一愣。

云霜狐疑地看向江观潮。

江观潮气定神闲地说道:“本座说的是落胎药。”

大夫惊讶地看了二人一眼,目光落在云霜的手腕上:“夫人怀胎几月呀?可否让我把把脉。”

云霜清了清嗓子:“还没,就是……”

大夫懂了:“你们确定吗?”

云霜果决道:“是。”

大夫讪讪地望向江观潮:“这位老爷……”

江观潮杀气肆意地说道道:“要最贵、最有效的避子汤,一定不会怀上的那种,倘若怀上了,本座杀你满门!”

大夫吓得一哆嗦!

云霜冷冷地瞪向他:“何必威胁大夫?”

江观潮漫不经心地说道:“怎么?你改变主意了?”

云霜白了他一眼,对大夫道:“有劳了。”

大夫将二人请入厢房,亲自去给云霜熬避子汤。

云霜静静地等待着。

江观潮冷冷一哼。

“还多久?”

他问路过的小药童。

小药童端着汤药入内道:“来了来了!刚熬出来的,夫人当心烫!”

江观潮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黑乎乎的药,面无表情地问道:“方才听到有人在叫卖糖葫芦?”

小药童道:“是啊,那个大爷每日都来街上卖,他做的糖葫芦可好吃了!是全京城最好吃的!每次一出摊,很快就被抢光了!”

听到这里,云霜有些心动:“我去给程心和几个孩子买几串糖葫芦。”

云霜出去后,江观潮便直勾勾地盯着那碗药。

一个五岁的小男娃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

小男娃是大夫的大孙子,他们家还有个一岁的小孙子。

不过江观潮没见到小孙子。

小男娃就那么看着江观潮,眼底没有惧怕。

江观潮头一次被一个孩子这么盯着。

他盯了回去。

小男娃双臂交叠,放在桌上,毫不示弱。

江观潮哼了一声,抬手将避子汤端了起来。

小男娃:“爷爷——”

“不许叫!”

江观潮将药碗放了回去。

小男娃看着被放回桌上的药碗,不叫了。

江观潮淡道:“出去玩。”

小男娃不出去。

江观潮再次把手伸向药碗。

小男娃:“爷爷——”

江观潮咬牙将手放了下来。

江观潮拿出一个碎银子:“买糖葫芦去。”

小男娃不动。

“我要五串……橘子的没有了?”

“有别的吗?”

“最后一串可不可以卖给我?”

“多谢……”

“找不开不用找了。”

云霜买完糖葫芦了。

“俊儿!吃饭了!这孩子上哪儿去了?”

听到爷爷的叫声,小男娃终于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可他走出去,只是对外喊了声:“我不吃饭!”

又跑回了屋里。

江观潮的手触电般收了回来,镇定自若地两眼望天。

“夫人,您买了这么多糖葫芦啊?您……也是喜欢孩子的吧?您要不要再考虑下?”

是小药童的声音。

“不必了。”

云霜回答得淡然又果决。

“饭也不吃!”

小男娃的奶奶过来逮他了。

他奶奶不是别人,正是上次让云霜给一岁的小孙子喂奶,却被江观潮吓跑的大娘。

小男娃立马钻到了桌子底下。

江观潮端起药碗。

这时,云霜也过来了。

江观潮四下看了看,没发现任何容器,他仰头,一口将滚烫的避子汤灌了下去!

云霜与大娘同时来到门口。

江观潮喉头冒烟,哑着嗓子理直气壮地说道:“本座口渴。”

云霜:“……”

继亲耳听江观潮承认喂奶之后,又亲眼目睹了江观潮喝下避子汤的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