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凌风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时已经不见“丫鬟”的人影。他起身换好衣裳,打开门唤了人送来洗漱的水,整理一番这才拿好行李下楼结算。
“公子,休息得可好?”昨晚那位招呼柳凌风的女人,此刻扭着腰走向他。
“还不错,你们这儿床挺舒服。”柳凌风实话实说。
女人捂嘴笑了笑,道:“看来昨晚公子很满意。”
“我还急着赶路,先结房费吧。”柳凌风心里头惦记着正事儿,休息了一晚精力充沛,他准备一鼓作气赶往问剑山庄。
“一共五十两银子。”女人笑眯眯地说,语气温柔。
柳凌风脸色大变:“什么?!五十两?这么贵!”这床难道是金子做的吗?睡一晚居然这么贵!五两他还能咬咬牙付了,五十两对他来说简直是天价啊!
完蛋了!
“五十两不贵啦,咱们这儿可跟普通的青楼不一样!姑娘比别处水灵,房间也比别处好了不知道多少呢!”女人也不急,只温柔而又热情地解释着,“昨晚公子要的是新人,怕她伺候得不好,所以才这么便宜的。”
柳凌风在极度惊讶下也听明白了女人的话,他恨不得两眼一翻就地晕过去。苍天在上,他可真没想过要住青楼啊!要是被掌门知道,恐怕会打断他的腿!
“我……我可没有要她伺候!我回房就睡了!”柳凌风激动地大声说出来,想以此证明清白。
“这……”女人面上露出难色,“公子,莫非你有暗疾?”
“什么暗疾?”
女人压低了声音,道:“公子,你不会是不举吧?”
柳凌风差点气晕过去。
“当然不是!你!”柳凌风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反驳,一口气全堵在嗓子眼儿里,涨得脸都开始发红,“我……我没这么多银子,你能不能就按房费给我算?”
女人一听他没银子,立刻拉下一张脸,眼一瞪,就准备开始骂人。没等她开口,一个龟公走到她身边,小声说了几句,也不知说的是什么。
龟公说完离开后,女人立马又换上一副笑脸,道:“刚才我们的姑娘说了,并未伺候过公子,那……公子给个二两银子的过夜费便可。”
从五十两到二两,天差地别的价钱让柳凌风仿佛占了个大便宜般,连忙高高兴兴地将钱付了,然后就往门外走。
女人赶紧又叫人将柳凌风的马牵到大门口,目送着他离开。
等见不着他了,女人这才扭头问身边的龟公:“教主真走了?”
“千真万确。”龟公点头。
女人拍了拍胸口,道:“走了就好,走了就好。要是让圣姑知道教主来了咱们这儿,还不扒了咱们的皮!”
柳凌风在马背上吹了两天的风,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问剑山庄。
问剑山庄说是一个山庄,但其实更像一座城堡。柳凌风看着眼前五人高的城墙,眼睛都看直了。这跟青风派完全不是一个作派!
若是要形容这两个地方,那青风派就是绸缎蚕丝,问剑山庄就一定是冷兵器!光是城墙,就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压迫感。柳凌风心下暗自猜测,这问剑山庄的魏庄主定是个不苟言笑,浑身散发着王霸之气的男人。
“来者何人?”
柳凌风正思维发散,就听到城墙上传来雄厚的男音。他抬头看去,只见一队侍卫装扮的人站在墙头,严肃地看着自己。
“在下青风派大弟子柳凌风,奉我家掌门之命前来拜见魏庄主。”柳凌风边自报家门,边拿出掌门给的信和剑穗。不多时,便有侍卫打扮的人打开城门,走到柳凌风面前。
“柳公子,庄内不许骑马。还请您下马,我们会有马奴专门料理。”侍卫边说边做了个“请”的姿势。
柳凌风闻言,连忙将东西收好,翻身下马,然后将马缰交到侍卫手里,迈步朝城门走去。没走几步,他就听到身后有人大喊:“等我一下!”
柳凌风和侍卫一齐往后看,只见一名紫衣女子朝他们跑来,边跑还边挥手:“等一下,我也要进去!”
待紫衣女子走近,柳凌风忍不住打量了她一番。这世上除了他小师妹柳烟芸,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别的女子如此大大咧咧,跑起来一点也不含糊,嗓门也毫不收敛。
这么仔细一看,他发现这姑娘有一张微微圆润的脸,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头发因为奔跑有一丝凌乱,莫名有点可爱。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
“姑娘是?”侍卫伸出一只手虚虚拦着。
绮珊灵眼珠子转了转,抬头傲娇地说道:“我?我这么明显的装束你居然认不出来?我是大名鼎鼎的九虚派的弟子。喏,这是我的令牌。”
侍卫看了眼令牌,而后道:“都是客人,里面请。”
绮珊灵便蹦蹦跳跳地往城门里走。她走了两步,还回过头看向站在原地的柳凌风,道:“走呀。”
柳凌风愣了一下,随即也迈开步了跟了上去。
绮珊灵与柳凌风并肩走着,时不时侧过头看他一眼。见他目不斜视地走着,目光一点也没在自己身上多停留,她不由得感叹,左护法的易容术越发精湛了,之前那个冰山美人的模样和现在的自己真是一点都不像。眼前这个傻子,一丁点都没认出她来。
看着柳凌风,绮珊灵对他更为好奇起来。她原本以为出了青楼之后跟他不会再有交集,毕竟她这次出来也是有自己的事儿。但是没想到,两人居然会在问剑山庄相遇,而且好像他的目的地也是这儿。
刚才远远听着,他好像自报家门是“青风派”,这个门派她是知道的,是一个正直得不能再正的江湖正派,听闻门风严谨保守,弟子未经允许不得轻易下山。难怪他这么大了还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连青楼都不知道。
“傻子。”心里头这么想着,绮珊灵一没注意嘴上就说了出来。柳凌风自然是听到了,他微微蹙眉,看向绮珊灵,道:“我与姑娘第一次见面,姑娘怎的出口骂人?”
他眼里有困惑,面上却是一脸严肃。绮珊灵盯着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将他付账时窘迫的样子和现在严肃的模样结合了一下,有些忍俊不禁。
还没等绮珊灵开口,又听到柳凌风说道:“姑娘家,这样不好,你以后对别人可不能这样了。”
绮珊灵脚下一个趔趄,在她站稳之前,一只有力的手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臂,等她站稳了,那只手便迅速放开了。绮珊灵觉得这个男人着实有些意思,她上手揪着柳凌风的袖子,笑得甜甜地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不是对你就可以啊?”
柳凌风像是被噎到,有些不自然:“我、我可没这么说。姑娘,有些话不能随便说的。”
瞧着他这般谨慎,绮珊灵越发想逗他。她不由得凑近了些,一路故意黏黏糊糊的,见柳凌风脸红尴尬,她就更起劲了。
“二位,请在此稍候。”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问剑山庄的会客厅里。领他们来到此处的侍卫对他们说完这句话,便先退下了。不一会儿,就有侍女给他们沏茶。
等待的时间里,柳凌风和绮珊灵都打量起这间会客厅来。看到几处细节,柳凌风瞳孔微敛。这会客厅看起来平淡无奇,实则暗藏乾坤。这么一间算不上大的屋子里,竟有多处暗藏的机关。也不知是这问剑山庄的魏庄主太过谨慎,还是为了震慑来问剑山庄的人。
绮珊灵显然也发现了这些,她笑了笑,转头对柳凌风说道:“这山庄,好像有点意思。”
柳凌风看了她一眼,没吭声。绮珊灵凑到他身边,小声道:“你注意到没?那儿,还有那边,都藏着暗器呢。我数了数,十几处呢!你说,要是咱们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人,会不会这些暗器就都嗖嗖嗖地射出来攻击咱们啊?”
“你想太多了,姑娘。”柳凌风被她问得有些哭笑不得,“你没事去得罪人做什么?”
“也是。”绮珊灵撇撇嘴,“哎呀,你不要总是姑娘姑娘地叫我,我叫灵儿,你呢?”
“柳凌风。”
“那我叫你凌风哥哥好不好呀?”绮珊灵嬉皮笑脸地往柳凌风跟前凑。柳凌风身子往后拉开一些距离,嘴上淡淡道:“随你。”
见他答应,她也不捉弄他了,规规矩矩地坐好喝茶。
柳凌风也喝了口茶,龙井的清香瞬间充满整个口腔,这时柳凌风才反应过来。这屋子里的机关藏得隐秘,他得掌门亲传,又天资甚好,功夫是青风派弟子中最好的,能发现不意外。可他也只发现了几处。然而身边这个九虚派的小姑娘不仅也发现了,还发现得比他多。方才她指出来的那几处,都是他未曾注意到的。
听闻九虚派一直修习柔美灵动的功夫,攻击力一般,内力也一般。只是九虚派都是女人,且大多都是美人,所以在江湖上名气不小,其他门派也不好欺负一帮女人,便也都礼让三分。
可今日这灵儿的表现,着实令人意外。
过了一会儿,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来到会客厅,一见到柳凌风,脸上便露出笑容,热情道:“是凌风贤侄吧?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高了。”
柳凌风一听,便知这人是问剑山庄的庄主魏奇。他连忙拱手行礼,道一声“魏庄主”。
魏奇摆摆手:“哎,我与你义父情同手足,你叫我魏伯伯就好了。”
这时他又注意到了绮珊灵,问道:“姑娘是九虚派的人?可是你家掌门有事?”
绮珊灵拿出一张令牌,递给魏奇,道:“奉掌门之命,来向魏庄主讨瑶池水一碗。”
魏奇脸色微变,沉吟片刻,道:“魏某与你家掌门有过约定,此令牌可换我助力一次。按理说,一碗瑶池水不是不能给。只是……今年瑶池水减少,今年开春以来,到现在也才不过三碗,这……”
听这口气,人家是舍不得拿出来。
这时柳凌风也将信和信物拿出来递给魏奇,魏奇看完信有些哭笑不得,扶了扶额,道:“行了,你们今天都是来讨债的。”
他停顿了一会儿,又道:“罢了,既都是救急,便拿去吧。”接着看向柳凌风,“只是这七星玉盘一向由我师叔代为保管,如今他还在闭关,要过两日才出关。瑶池水第三碗也还差那么一点,你们就先在我这问剑山庄住下,届时再拿给你们。”
柳凌风跟绮珊灵连忙应下,拱手道谢。
随后,便有人带他们去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