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在果园的入口,三个人没能等来应该如约而至的何爱民,倒是等来了一个陌生男人。
此人自称是范家豪的律师,现在也接受何爱民的委托,向聂长远他们转达他拒绝陪同上山带路的主张。如果警方觉得一定要何爱民配合,就必须要出具相关的文件。
三个人无奈地目送这个律师离开,越来越搞不清楚这个范家豪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蒙娜有些气愤,“我感觉何爱民的样子根本就知道古墓在哪儿,可范家豪根本不想让咱们找到古墓,所以他才派律师出马。
“别看他一副坦白诚恳的样子,但我觉得,他的话里至少有五成在说谎。至少他的说法就没法解释,当初警方在馒头山看见的酷似黑狗的黑影。”
聂长远不解地反问:“不至于吧,他既然坦白承认了当年的事,就应该知道就算今晚咱们几个找不到古墓,明天我召集人手,警方早晚会在馒头山上找到古墓和尸体,这样拖延时间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觉得何爱民之所以不想领着咱们找古墓,很可能是因为当年的古墓之行也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他也是个迷信的人,因为对蒋小艺的死心怀愧疚所以不敢目睹古墓和尸体。你们总得允许人家有心理阴影吧?”
游亦杨站在蒙娜那一边,“我也觉得范家豪的话不可信,他把责任都推给了已经死去的肖凌锋,这根本是死无对证。
“他不想让咱们找到尸体是因为尸体就是证据,能够推翻他说法的证据。至于说拖延时间对他有什么好处,这点还不得而知。”
三个人边聊边通过了果园的大门,游亦杨的眼神无意中扫过身后,竟然看见了马大人。
只不过这一次马大人没有再隐藏在阴暗的阴影中,他的面庞在暮色中倒也清晰,竟然有八成酷似他从肖鹏那里得到的、肖凌锋的照片。
也难怪,现在得知了肖凌锋就是马大人的后代,后代像祖辈,也是理所应当。
“马大人,今晚还得拜托你为我们指路啦。”游亦杨打了个响指,歪头小声对着身后说。
马大人却出乎游亦杨意料地摇摇头,“大胆刁民,本官的安息之所岂容尔等侵犯?不许挖,回去吧。”
游亦杨看了一眼前面的聂长远和蒙娜,故意跟他们保持一段距离,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一次幻觉中看见的是个古人的鬼魂,他一边走一边回头说:
“马大人,你的尸首身边长眠的可不是你的小玉,是个现代的大学生,这点你就不在意吗?我们去帮你把她的尸首取走,还你个清净,不好吗?”
“无妨,你们还是回去吧,”马大人丝毫没有动摇,坚决地说,“如果你们执意要寻找古墓,别指望我会为你们指路。”
“那你跟着我做什么?”游亦杨觉得既然自己的潜意识也对古墓所在一无所知,那么这个马大人为什么要冒出来?
就因为他每晚都要跟自己有个“约会”?这次的病情反复,特点就是每晚犯病?
马大人严肃地说:“我跟来是为了询问你的调查结果,到底小玉在我死后如何,到底是不是小玉为我复仇杀死了巡抚佟大人。”
游亦杨又故意落后了几步,压低声音说:“罢了,既然你对这事儿这么耿耿于怀,那我不妨告诉你小玉后来的境遇,这也是我今天才刚刚得知的。”
游亦杨之所以说今天刚刚得知,那是因为有关于小玉,也就是薛婉儿的后续,他的确是下午的时候刚刚才从范家豪对肖凌锋曾经讲述的转述中推理得出的结论。
根据范家豪的转述,当年是馒头山附近的村落中,一个善良的郎中在馒头山上救了奄奄一息的薛婉儿,而当时薛婉儿身边并没有婴儿,而是孤身一人。
薛婉儿为什么会一个人在馒头山上,又为什么会奄奄一息,浑身是血?联想起佟大人的密室死亡案件,一切便有了答案。
想必这又是一起因为名声而篡改历史而导致的悬案。
当年的佟大人并非莫名死于密室之中,而是与他的小妾,也就是他从马大人那里强抢来的马夫人共处一室。
换句话说,当年的马夫人并没有使用如何精巧高超的密室杀人手法,她复仇杀人的方式直截了当,而且极为惨烈,那就是跟仇人一起同归于尽。
反正她委身于佟大人也只有两个原因,一来是为了生下她与马大人的孩子,为马大人留后,二来就是替她的爱人马大人复仇。
两个目的都已经达成,自认为被玷污的马夫人再无颜面苟活于世,选择追随马大人而去。
佟大人之死的案子之所以没有把真相记入史籍,那是因为这名与佟大人同归于尽的小妾来历极为特殊,换句话说,她本应该是一条黑狗才对。
恐怕当初又是佟大人的亲戚买通了史官,宁可让自家的佟大人在历史上成为一宗悬案的受害者,也不想让世人知道佟大人死于一个他强抢来的小妾手中,更何况这小妾的身份还与一年前佟大人主办的通敌卖国案有关。
再说那后来化名为薛婉儿的马夫人,她在打算动手复仇之前应该是已经把她与马大人的婴孩托付给了值得信任的什么人。
接下来,与佟大人一起“死”于卧房中的她被当做了尸体丢弃,也许恰好就被丢在了馒头山附近。但当时她根本就还没有死,被好心的郎中发现并带回家救治。
马夫人自然不能再用自己原本的名字,因为她应该是一个已经死去两次的人,于是她化名为薛婉儿。
薛婉儿感激郎中的救命之恩,因为郎中,更因为她与马大人留下的孩儿,原本一心求死的她又重新燃烧起活的欲望。
在确定郎中愿意与她共同抚养孩子之后,她又辗转接回了之前托付于人的婴孩,就这样过上了一家三口的小日子。
“就是这样,所谓的肖家的后世子孙,其实都是你马大人的。”游亦杨讲完他对于马夫人后来境遇的推测后,总结说。
马大人的脸色却极为难看,不可置信似的喃喃念着:“怎么可能?小玉竟然带着我们的孩儿另嫁他人,还让我们的孩子改了姓氏,认他人为父?”
游亦杨对马大人的迂腐的大男子主义非常不满,“那又怎样?难道你希望她抱着你们的孩子赴黄泉,跟你一家团聚?”
马大人根本听不见游亦杨的话,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依旧絮絮叨叨:
“小玉本来是打算与我同生共死的,结果竟然对救命恩人以身相许。那郎中大她许多,40多未曾娶妻,想来必定相貌丑陋,小玉竟然……”
“能对她好,对她的孩子好,又老又丑又能怎样?”
游亦杨心想,薛婉儿对郎中也许没有男女之爱,她的爱情早就跟随马大人一起埋葬,只是为了组建一个家庭,让孩子健康成长。
可是这个马大人居然还在为妻子的改嫁而耿耿于怀。
马大人亦步亦趋地跟在游亦杨身边,失魂落魄地念叨着:
“救命之恩就该以身相许吗?那郎中大小玉许多,想必相貌丑陋……小玉不愿苟活于世,原本一心求死,缘何遇见了老郎中便变卦……”
“好啦,你要我查的事我已经给了你交代。现在该换你来帮我破解蒋小艺的案子了。”游亦杨没什么好气地打断马大人的絮叨。
“让本官帮助你这个愚民?”马大人冷笑一声,有些轻蔑地瞧着游亦杨,不断摇头。
愚民?不是庶民吗?怎么又改叫愚民了?马大人好像是话里有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本官一直在帮你,只是你并未察觉,所以本官唤你作愚民。”马大人说着,甩了甩衣袖,表示懒得再跟游亦杨这个愚民多说。
游亦杨又追问了几句,马大人并不解释,只是继续念叨他那一套感怀小玉另嫁的话。
游亦杨决定不再理会马大人,加快脚步跟上去。就在他小跑着前进的同时,他感觉到右后方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猛地回头,傍晚的晦暗中,他却只看到了婆娑的树影。
果园里到处都是果树,要是有什么东西的话,那么到处都是可以躲藏的隐蔽之处。想到这里,游亦杨的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
杀手,难道是谋害父亲的杀手又来斩草除根了?杀手跟踪他到果园,想要趁他落单下手,这样空旷又黑暗的环境简直是给杀手量身定做的,此时不动手又更待何时?
游亦杨冒出这个想法之后马上迈开大步追上前,一把抓住了蒙娜的右臂,整个人贴上去,像个惊弓之鸟,不断转头警惕地瞪着四周。
“我觉得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游亦杨不断游移的目光扫过了身后一脸不屑的马大人,扫过一脸关切的聂长远,也扫过正嫌恶似的想要挣脱他的蒙娜。
“是真的,你们没听到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吗?”
蒙娜终于甩开游亦杨,安静侧耳聆听,却只听见冬季傍晚的风吹过枯树的唰唰声。
她知道,一定是游亦杨的被害妄想症又来了,也难怪,眼下这种环境,就连她一个女警都有些怕,更何况是个小病人。
“放心吧,有我这个保镖在,保证你平安下山,”蒙娜轻拍了两下游亦杨的头,尽量温柔地说,“你就紧紧跟在我身后,一定没事——啊!”
一只看不清楚是什么鸟的鸟突然从蒙娜头顶的树上起飞,拍打翅膀的声音陡然响起,把蒙娜吓得失声惊叫,整个人还夸张地跳起来。
游亦杨苦着一张脸去看蒙娜,心想这个保镖到底能不能靠得住啊。
记得聂长远曾经跟他提起过,别看蒙娜平日里是个干练女警,身手也不错,但是却有些迷信,对鬼神之说颇为敬畏。
换句话说,就是蒙娜不怕坏人,只怕鬼。
这倒是跟他游亦杨正好相反,游亦杨在幻觉中见多了各色鬼魂,也深信世上无鬼。他倒是不怕鬼,只怕人,怕各色的人,觉得他们都像是前来索命的杀手。
聂长远安慰了游亦杨和蒙娜一番,再三强调山上既无鬼,也无杀手。
三个人继续向前。
天色渐暗,终于在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三人来到了地图上被蒙娜圈画的果园东北角。
聂长远一直盯着指南针,再一回头,却见蒙娜和游亦杨两人等于是相互搀扶着,一起微微弯腰,伸着脖子,都是一脸的高度集中注意力。
显然这两人还是害怕嘛。
“亦杨,你不是要研究月光和古墓位置的关系嘛。”聂长远想要让游亦杨转移注意力。
游亦杨刚一抬头看月光,身后的马大人便开口:“月光的变化与时节有关,当年他们几个上山找古墓一定是根据当时的时节对比月光的位置的,你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工作,看月光也是徒劳,还是回去吧。”
游亦杨这才明白,马大人一个劲儿让他打退堂鼓,原因就在于自己内心的恐惧,是自己想要回去。
蒙娜提议大家原地坐下休息,该喝水的喝水,该研究月光的研究月光,她则是要找个地方方便一下。
游亦杨有些不放心,一连朝蒙娜离开的方向看了好几次,甚至是站起来伸着脖子眺望,用手电筒去照,更有甚者还朝那个方向迈出了几步。
“打住!”聂长远拉了游亦杨一把,让他坐回原位乖乖喝水,“人家女生方便,你想近距离旁观还是怎么着?”
游亦杨白了聂长远一眼,“我这不是担心蒙娜丽莎嘛,我还是觉得这山上不止咱们三个人。”
“有杀手是吧?”聂长远敷衍似的,“就算有杀手也是要对你下手,而你现在跟我在一起,总之你就放心吧。”
隔了3分钟,游亦杨终究没忍住,叫了一声:“蒙娜丽莎,好了没?我们要上路啦。”
蒙娜离开的方向并没有回音。这下不光是游亦杨,聂长远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这天这么黑,蒙娜不至于担心咱们看见,跑那么远方便吧,”聂长远说着掏出电话直接去播蒙娜的号码,“糟糕,无人接听。”
游亦杨脸色一沉,一时间乱了阵脚,“那怎么办?该不会是杀手想要逐个击破,所以先选定了落单的蒙娜丽莎?”
聂长远马上冷静下来,“别慌,无人接听总比没信号强,幸好这里被开发成了果园,附近有信号塔,能够追踪手机信号。我这就给局里打电话,让人定位蒙娜手机的位置。咱俩一起在这附近找找,咱俩可千万别再走散了。”
因为担心蒙娜的安危,游亦杨竟然顾不得自己内心的恐惧,有好几次竟然跟聂长远渐行渐远而不自知,幸好聂长远及时发现,又把游亦杨给拉了回来。
两人一边借助着手电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一边呼喊蒙娜的名字,就这样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呼救声。
顺着声音前行,两人来到了一处斜坡,蒙娜微弱的声音从斜坡下方传来。
游亦杨和聂长远小心地滑下斜坡,终于在下面看见了灰头土脸,坐在地上抱着右脚的蒙娜。
幸好,蒙娜没事。游亦杨抢先于聂长远长长吐出一口气。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距离咱们刚刚歇脚的地方得有个几百米了吧?”聂长远一面问一面试着搀扶蒙娜。
蒙娜看起来是右脚脚踝受伤,根本没法落地站立,只能用左脚一蹦一蹦地前行了几步,她颤抖着声音解释:
“远哥,谢天谢地,你们总算是赶来了。这山上真的有别人,我是说,也许对方不是人……”
蒙娜越说越小声,惊恐地瞪着大眼睛,下意识紧紧抓住聂长远的手。
游亦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小鸟依人的蒙娜,觉得好像是另外一个人似的,他关切地注视蒙娜小花猫一样的脸,散乱的头发,还有那只紧紧与聂长远握住的手。
“到底怎么回事?你别急,慢慢说。”聂长远帮忙轻拍蒙娜身上和头发上的尘土和雪,温柔地问。
蒙娜吞了口口水,小声解释:“刚刚我方便的时候,有什么东西袭击了我,打在我的后脑下方,我一下子就失去了知觉。
“直到大概5分钟前吧,我被滚落的疼痛给弄醒了,因为撞到石头,我的脚踝受伤,身上也疼,没法动弹,也不敢动弹,身上的手机也丢了,只能试着呼救。”
“你看见袭击你的人了吗?”聂长远下意识就认定了袭击蒙娜的一定是人,是别有用心的人,才不是什么黑狗,或者是什么鬼魂。
而且这个人还背着蒙娜离开了他们休息的地方好一段距离,难道是因为他们刚刚已经接近了古墓?这人是为了引开他们?
蒙娜咬着嘴唇,恐惧让她根本顾不得脚踝的疼痛,颤声说:“我只看到了一个黑影,搞不好这山上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
“蒙娜丽莎,你忘了吗,所谓黑狗诅咒的传说不过是杜撰的,事实上根本没有什么黑狗,一定是人搞的鬼,搞不好就是范家豪或者何爱民,想要阻止咱们找到古墓。”
游亦杨看蒙娜是真的恐惧到全身瑟瑟发抖,也帮忙安慰。
“庶民,”马大人站在游亦杨身后,仍旧是一板一眼地说,“难道你不担心你的朋友也因为受到惊吓罹患抑郁症?快回去吧。”
“够了,为了让我们回去,你居然这样危言耸听,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游亦杨终于没忍住,对着莫须有的马大人吼道,“蒙娜丽莎跟当年的蒋小艺不同,她是个警察,又是心理专家,才不会因为有人故弄玄虚就……”
游亦杨话没说完,因为他想到了一个问题,当年的蒋小艺仅仅是因为夜晚的馒头山、狭窄幽闭的盗洞和看似恐怖的地下墓室就引发了病情吗?她的精神就那么脆弱?
会不会当年蒋小艺跟如今的蒙娜一样,在山上经历了些什么,被某些人的故弄玄虚给吓到,所以才会对黑狗诅咒深信不疑,导致精神受到刺激?
没错,蒋小艺上山之前是听肖凌锋讲过祖上马大人和薛婉儿的故事的,她应该知道所谓黑狗诅咒不过是杜撰,又怎么会因为黑狗诅咒而发病,发病后又口口声声地念着黑狗诅咒?
还有一个问题,刚刚一路走来,他没发现馒头山有特别陡峭的陡坡,大多就是蒙娜滚落的这个坡度,从上面滚下去的力道真的那么大,足以让石头撞头而死吗?
至少刚刚蒙娜算是做了个实验,她只是脚踝受伤,顶多伤了筋,不至于骨折啊。
“亦杨,你在跟谁说话?蒋小艺吗?”聂长远一面把蒙娜背起来一面问。
游亦杨可不想让聂长远知道自己的病情有了新发展,居然看见古人的鬼魂,便随口敷衍。
就在三个人商量着是该重新回到当初的休息地,继续寻找古墓还是先以蒙娜的脚伤为重,马上赶回山庄的时候,聂长远腰间的手机响起。
聂长远让游亦杨帮忙接听电话,因为他背着蒙娜不方便。
“喂,是,我们已经找到蒙娜丽莎啦,”游亦杨接听电话,“什么?蒙娜丽莎的手机信号在距离我们大约500米的地方,还在移动?”
“一定是袭击我的人在背着我移动的时候弄掉了我的手机,”蒙娜分析着说,“结果她以为掉的是他的手机,黑暗中慌忙把我的手机当成自己的带在身上。”
聂长远当机立断,先根据蒙娜的手机信号找那个还不知情带着蒙娜手机移动的人,否则如果等到手机没电了,或者那人发现手机不对丢弃了,就更难寻找。
这个袭击蒙娜的人绝对跟蒋小艺的案子有关,八成就是范家豪或者何爱民,要么就是范家豪的手下,总之今晚一定要把他逮个正着。
聂长远一直跟局里的网警保持通话,三个人根据网警的远程指挥,寻找那个袭击蒙娜并且带着蒙娜手机的可疑分子。
聂长远毕竟也走了不少山路,有些体力不支,游亦杨看他背着蒙娜走了一段路吃力的样子便主动提出要接替聂长远背蒙娜。
聂长远对这个提议犹豫不决,倒是蒙娜坚决反对,“不行不行,让你背我走山路,我有种剥削祖国花朵的负罪感,我宁愿爬回去也不要你背。”
游亦杨看聂长远实在吃力,也懒得跟蒙娜讲道理,直接用强力把蒙娜从聂长远的背上抢了过来,背在自己身上。
聂长远也实在是体力不支,一看游亦杨主动替他负重,也不顾蒙娜的反对,默默帮忙。
蒙娜扒在游亦杨的背上,又唠叨了几句便不再做声。
“游亦杨,你真的很过分!”栾菲菲的声音出现在游亦杨的前方,游亦杨抬头一看,栾菲菲正用一双湿濛濛的泪眼幽怨地望着自己。
游亦杨想要打响指,但因为背着蒙娜不方便,便放弃了打响指的步骤,直接对栾菲菲小声说:
“菲菲,你不要误会,我总不能让老聂累倒在山上,到时候我一个人根本没法拖动他们两个,难道要在山上过夜?况且现在我们正在追踪犯人,老聂又是我们三个中唯一的战斗力,他必须要保持体力。”
“骗人,你就是想要背她的,”栾菲菲哭得更厉害,跟一直沉默是金的马大人一边一个,跟在游亦杨身侧,“你喜欢她,你果然是喜欢她,说什么她喜欢你,其实是你自欺欺人,明明是你喜欢她!”
游亦杨目视前方,尽量强迫自己无视身边的栾菲菲。他在暗叫糟糕,栾菲菲的话其实就等同于扪心自问啊。
“游亦杨,你为什么不说话?你默认了是不是?你说,你说,你说啊!”栾菲菲开始耍小性子,拉住游亦杨的手臂不停地质问。
游亦杨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力量稍稍松懈,他第一次觉得栾菲菲的声音很聒噪烦人,忍不住出言喝止:
“够了,菲菲,等回去我再跟你解释!现在声音太大会引起犯人的警惕,给他逃走的机会!”
前面的聂长远也许是专心听从手机里网警的指挥,也许是习惯了游亦杨的自言自语,根本没在意后面。
倒是游亦杨背上的蒙娜,实在是无法再看游亦杨因为背着自己承受这么大的心理压力,她当然明白所谓的游亦杨与栾菲菲的对话就是游亦杨自己的内心纠结。
“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蒙娜扭着身体,想要强行下来。
“不行,”游亦杨马上转变口吻,温柔地说,“这种扭伤可大可小,绝对不能大意逞强,否则半个月能好的伤要拖到一个半月。再说老聂的手机电量也不多了,咱们还是抓紧时间。”
蒙娜一向没有听从游亦杨命令甚至建议的习惯,她下意识就把游亦杨当个孩子,于是动作幅度更大,直接想要从游亦杨身后跳下来。
游亦杨因为栾菲菲的话和眼泪本就心情不好,这会儿蒙娜又固执己见,不肯听从他出于理性的提议,他更是郁闷气愤,故意要跟蒙娜较劲,双臂用力,就是不肯让蒙娜下去。
两人就这样较劲,一直到游亦杨重心不稳,两人一起摔倒,滚作一团不说,还在缓坡上一起滚了两圈。
停止滚动后,两人躺在地上吃痛地呻吟。
“我的天啊,这都什么时候啦,你们俩还在闹孩子脾气?”聂长远听到身后的声音这才回头,忙上前搀扶二人,“蒙娜,亦杨耍孩子脾气就算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聂长远为了搀扶脚踝受伤的蒙娜,暂时把手里的手机放在了地上,里面网警说话的声音顿时消失。
游亦杨坐在地上,最先发现了这点,他一把抓起聂长远的手机举到耳边。
“怎么回事?刚刚你们那边干扰很大,我这边听不到声音。”电话那头网警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游亦杨又把手机放回地面,手机再次失灵,没了声响。再看身边的马大人,已经是泪流满面地蹲在地上,用手轻轻抚摸着地面。
“没错了,这下面应该就是地下墓室!”游亦杨腾地站起身,把手机交还给聂长远。
刚刚游亦杨用手机做实验拿起来又放回地面的时候,聂长远便已经知晓了实验的结果,地下的确是有能够干扰手机信号的东西,可是游亦杨为什么那么肯定干扰手机信号的就是古墓呢?
“亦杨,墓室里能有什么东西干扰手机信号啊?”聂长远问。
“石棺,你忘记了吗?安葬马大人的棺椁是沉重的石棺。如果用来制造石棺的石材本身具有较强的辐射或者磁性呢?”
游亦杨一边说一边寻摸着背包里的东西,想要在此做个什么记号。
“就不能是这山里地下本身埋着什么有辐射的石头吗?”蒙娜因为游亦杨害她摔跤,忍不住想要泼游亦杨的冷水。
“我还是觉得古墓的所在是咱们刚刚休息的地方附近,袭击我的人就是为了把咱们引离那里。”
游亦杨一听蒙娜这么说,也有些动摇,抬头去看马大人,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马大人干脆流着眼泪,整个人匍匐在地面上。看他的样子,是一丁点也没有迟疑,断定了这就是安葬他的地点。
幻觉中一个清朝的鬼魂正跪在自己墓室的上方为自己哀悼,这场面也是够难得一见了。
游亦杨心想,要是告诉这位马大人他的尸首早已不在石棺之中,早就被盗墓贼连同玉佩一起盗走,现在不知道身在何处成为哪个变态收藏家的收藏品,这位马大人恐怕要抓狂的吧。
“我还是觉得咱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才是古墓的所在,老聂,你让电话那边的网警确认一下你手机信号的位置,把这个位置标记出来。明天一早联系局里加派人手来挖掘,相信我,绝对不会空手而归。”
游亦杨又像模像样地拿出了侦探的自信。
“不是吧?这样误打误撞也能被你找到古墓?唉,不管了,赌一把吧。”聂长远迟疑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结果网警刚刚标记完地点便告诉聂长远,蒙娜的手机信号已经不再移动,固定在了与他们相距300米的地方。
看来是那个袭击蒙娜的人发现拿错了手机,已经把蒙娜的手机丢弃。
接下来的半小时,三个人通过远程指挥和拨通蒙娜手机听铃声的方式,最终找到了蒙娜的手机。
聂长远随身带着证物袋,把手机小心地放了进去。他还抱有希望手机上会有那人的指纹。
游亦杨却觉得希望渺茫,那人丢弃手机的时候应该会想到擦拭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