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火急火燎似的赶回积案组,聂长远一进办公室便二话不说打开电脑,把存储卡插进去。
除去各色偷拍的男女并肩行走,勾肩搭背,出入宾馆的照片,三个人很快便发现了与众不同的6张照片。
这6张照片都是在夜间拍摄的,拍摄时间正是李绣遇害前的3天。
照片按照拍摄时间排列,依次是男人跟女人开车回到住宅;
两人亲密搂在一起进入单元门;
男人独自一人拉着一个大旅行箱出门;
把旅行箱塞入车子后备箱;
男人的车停在郊外树林旁的空地,地上有两道旅行箱留下的深深车辙痕迹;
男人独自一人踉踉跄跄从树林里走出,全身尘土。
三个人面面相觑,这6张照片展示的竟然是一个男人夜间抛尸的过程!
“但也不一定就是抛尸,”蒙娜转念一想,“也许一起回来的女人在第二天好端端地出现呢。我们不能断章取义。”
“是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还原这两个人的样貌,确认他们的身份,再查明女人是否活着,男人是否是遭受到李绣用照片敲诈勒索,杀李绣灭口。”
聂长远马上取出存储卡,打算送到技术队。
等待聂长远拿回技术还原结果的空档,游亦杨坐在积案组的沙发上时不时微微蹙眉摇头。
“怎么?你觉得不对劲?”蒙娜问游亦杨,经过在薛灵那里的推理,蒙娜对游亦杨不由得刮目相看,对他的意见非常重视。
“如果只是因为被李绣敲诈勒索就杀人的话,干嘛要毁容?毁容不是代表着凶手对李绣怀有个人情仇,憎恨她的美貌吗?”
游亦杨话音刚落,就感觉有人从身后拍他的肩,一回头,正是有段时间没见的李绣,而且是白莲花李绣。
“我没有敲诈勒索,之所以没有及时报警是另有原因,”白莲花李绣郑重其事地声明自己的立场,“后来想要报警的时候,相机却被偷了。”
游亦杨打了个响指,冲白莲花李绣点头,“是啊,我也觉得……”
“少来,”另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白莲花李绣身后冒出来,正是红玫瑰李绣,“3天不报警,还能是因为什么?还不是想从这个凶手身上敲一笔?难不成还是想劝说凶手坦白从宽去自首?”
红玫瑰李绣的这话仿佛一道惊雷,在游亦杨脑子里炸开。
他一把抓住身边正在认真看他演独角戏的蒙娜的手,语速极快地问:“刚刚照片里的男人,你不觉得眼熟吗?”
蒙娜突然被游亦杨抓住手,赶忙挣脱,“照片拍得都是远景,根本看不清嘛。”
游亦杨眯眼瞧着蒙娜,酸溜溜地反问:“不会吧?别人看不出,你也该看得出才对,毕竟你曾经对人家……”
“砰”的一声,聂长远推门而入,接着游亦杨的话继续,“毕竟你曾经与他面对面地测谎,曾经仔仔细细地观察过他。”
蒙娜顿时醒悟,不敢置信地走到聂长远身边,抓过他手里的放大照片,“不会吧?是狄亚新!”
“没错,就是他。”
聂长远示意游亦杨和蒙娜去看他手里的第二张照片,“这个女人名叫郭羽,13年前就被报了失踪,至今下落不明。我刚刚已经让大乔带人去照片上的小树林挖尸体了。只要尸体一被挖上来,狄亚新就得被埋下去!”
蒙娜看了看照片上的郭羽,那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叹息着说:
“郭羽这个小三该不会是着急上位逼迫狄亚新离婚,所以狄亚新才有意或者无意中杀了她吧。这还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游亦杨松了一口气,说:
“如果是狄亚新的话,李绣没有及时报警就说得过去了。毕竟狄亚新是李欢欢的亲生父亲,李绣难以对他绝情,想要劝说狄亚新自首吧。
“也就是说,狄亚新不单单是第一次见面时对我们有所保留,第二次在审讯室里更是谎话连篇。案发那晚他去到李绣家里,李绣劝他自首,他却干脆杀人灭口!
“只可惜造化弄人,杀人后的狄亚新并没有在李绣家里找到他抛尸的证据,相机已经被薛灵捷足先登。”
聂长远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说:
“这个可恶的狄亚新,居然两次对我们说谎!我这就去把他给提来,三打他这个衣冠禽兽白骨精,这一次,非要彻底扒下他的伪装,让他现原形!”
与匆匆离去气愤的聂长远不同,蒙娜倒是异常安静,她摸着下巴,努力回想之前两次狄亚新的表现,突然没了自信,只能自己小声嘀咕:
“怪了,我当时怎么会没看出狄亚新在撒这么一个弥天大谎?难道真的是狄亚新杀了李绣?李绣以为相机是狄亚新偷走,约他在家里见面对质?或者是狄亚新主动找李绣求情,然后一言不合杀人?”
游亦杨走到蒙娜面前,挺着胸膛,扬着下巴,自豪地说:
“怎么样蒙娜丽莎,我可是见狄亚新第一面就看穿了他的真面目,言明了他是凶手,只可惜没人信我啊。”
蒙娜不服气地抬头直视游亦杨,“你是有点本事我承认,但我还是觉得自己不会错得那么离谱,两次都看不出狄亚新说谎。更重要的一点你别忘了,狄亚新的指纹跟现场的血指纹不符。”
游亦杨不满地瞪着蒙娜,“我说你怎么到现在还在为那个风流老男人说话啊?工作中你的主观因素可是掺杂太多了啊。”
“我看是你的主观因素在作祟吧,就因为……”蒙娜不留情面地反击,话说到一半却咬住嘴唇,“懒得跟你一个孩子争论。”
审讯室里,狄亚新面对聂长远愤怒地指控他谋杀了郭羽,彻底慌了神,他身边的潘律师一个劲儿提醒他无需多言,直接走法律程序,他会为他辩护,叫他无需担心。
看来,潘律师是一点也不担心警方会在小树林找到郭羽的尸体。他真的相信狄亚新没有杀人,以为警方在诈狄亚新。
狄亚新却远没有潘律师那么冷静,虽然表面上佯装镇定,但他的呼吸不匀、他的微微发抖、他紧绷的嘴角和游移不定的目光却已经出卖了他。
蒙娜透过单面镜把狄亚新的反应看在眼里,说:
“狄亚新的这个反应表明他心虚,他一定没有转移尸体。但他的这个反应也说明了他之前的反应并不是说谎的表现。我还是倾向于他不是杀害李绣母女的凶手。”
游亦杨侧眼看了一眼蒙娜,刚刚的自信也消失了一半,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推理。
“亏你还是个侦探”,李绣的声音又冒了出来,还是这句经典的开场白,“既然指纹不符合,那凶手当然是另有其人啦。”
游亦杨转过身,身后正是一脸肃穆的白莲花李绣。
打了响指之后,游亦杨刚想问话,红玫瑰李绣又在白莲花李绣身后现身,一个健步跨到了白莲花李绣的身前,面对游亦杨不客气地说:
“笨蛋小侦探,你还不懂吗?真是不想跟你多说。”
说完,两个李绣全都消失。
刚刚的场景让游亦杨顿时定在原地,双眼瞪圆,嘴里喃喃念着:“不想多说,不想多说!”
蒙娜拍了一下游亦杨,“没事吧你?病情恶化了?要不要我打120?”
游亦杨突然回过神,兴奋地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凶手是谁啦!”
蒙娜被游亦杨感染,先是兴奋,而后马上又镇定,严肃地问:“是吗?那你说凶手是谁?”
“凶手嘛,就是那个本应很快找上门,却迟迟未出现的那个。”游亦杨摩挲着下巴,神秘兮兮地说。
没过多久,大乔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第一时间就进入审讯室向聂长远报告好消息。
警方已经根据李绣当年拍摄的相片找到了那片小树林,调派人手动用高科技设备地毯式的搜索,终于找到了装在旅行箱里的郭羽的尸体。
除尸体之外,还有很多遗留在尸体上的证据,不愁给狄亚新定罪。
狄亚新丧气地双手抱头,躲避着身边潘律师不可置信的目光。
潘律师重重呼出一口气之后,提出要跟狄亚新单独谈谈。
两人在审讯室里低语了大致五分钟,潘律师走出审讯室,对等在门口的聂长远说:
“聂警官,狄先生决定认罪。但他只承认误杀郭羽,至于说李绣的命案,并不是他所为。之前讲述的有关李绣命案发生当晚的事,他也没有说谎。”
聂长远不乐意了,刚想发难,就看见了潘律师身后游亦杨正冲他招手。
一小时后,游亦杨、聂长远和蒙娜三人坐在狄亚新的高档别墅里,等待着面见狄亚新的太太刘安琪。
刚刚他们几个去过狄亚新和刘安琪的公司,却被告知刘安琪生病在家休养,于是才辗转赶来了这里。
刘安琪没等到,倒是等到了刘安琪的助理款款下楼。助理是个年轻女孩,她礼貌地说:
“几位,实在不好意思,刘总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加上得知狄总出了事,她的病情加重,不方便见客,还请见谅。”
游亦杨嘿嘿一笑,对聂长远说:
“老聂,我早料到这女人会避而不见,这更加说明了她做贼心虚。但拖延之计顶多是能给她争取时间逃离,时间并不能改变她的指纹。
“不过以防她真的逃跑或者干脆发狠毁掉自己的指纹,你最好马上派人包围这间别墅和她的公司,来个瓮中捉鳖。”
聂长远跃跃欲试,但是碍于包围别墅和公司的阵仗太大,刘安琪又是本市有头有脸的企业家,一旦抓错了人,他不但积案组组长的位置会不保,积案组也会就此解散,搞不好他连工作都会丢掉。
“亦杨,我不是不信你,”聂长远凑到游亦杨耳边耳语,“我只是想知道,你有多少把握,我看看值不值得我用整个刑警职业生涯跟你赌这一回。”
游亦杨露出深沉的微笑,学着老成的低音说:“老聂,理性地说,胜算百分之五十。但你不用怕,我说过,我的宠物医院还缺个扫地的。”
聂长远瞥了游亦杨一眼,直接掏出手机呼叫总部,部署瓮中捉鳖的任务。
等待人手赶来围堵刘安琪的时间,聂长远也没闲着,他对游亦杨下令,“亦杨,快讲讲,你为什么会认为刘安琪是凶手?”
游亦杨品了一口女佣端上来的咖啡,似乎对味道很满意,露出惬意的神情,徐徐开口:
“很简单,如果狄亚新不是凶手,那么凶手极有可能就是他的妻子,也就是当年雇佣李绣调查狄亚新外遇的人。
“其实还是薛灵给了我提示,一个女人得知丈夫外遇,雇佣女侦探取得丈夫外遇的证据,就真的是想要起诉离婚吗?非也。”
蒙娜对于游亦杨的说法不满,出言反驳,“薛灵只是个个例,不是所有女人都这么弱势的。这点你可要搞清楚,小小年纪,别以为了解女人,更不能以偏概全。”
游亦杨没想到自己的话会引得蒙娜的不满,只好改变口风:
“是是是,我不该以偏概全。我是说,狄亚新的妻子也有可能像薛灵一样,取得证据只是为了让丈夫认错,让丈夫结束婚外恋回归家庭。
“这样的妻子无疑都还是深爱着这个欺骗伤害她的男人的。所以如果李绣把她拍下的照片给了深爱狄亚新的刘安琪,结果会怎样呢?”
“刘安琪应该会阻止李绣报警,”蒙娜设想,“毕竟狄亚新杀死了小三,也就说明他即将要回归家庭。对深爱的男人,又是孩子的父亲,刘安琪应该会选择包庇吧?”
游亦杨无奈地点头,“是啊,刘安琪还很可能敷衍李绣,说她会劝说狄亚新自首,让李绣暂时先别报警。李绣如果信了刘安琪的话,又因为狄亚新是李欢欢的亲生父亲而心软,答应给她三天时间劝说的话……”
“难道刘安琪早就预谋要杀死李绣这个掌握她丈夫杀人证据的知情者?”聂长远回想案发现场的状况,“不对,如果是早有预谋应该有更多准备工作才对,而不是使用现场的刀做凶器,杀人的地点也不该选在李绣的家里。”
游亦杨无视客厅里女助理和女佣愕然的模样,继续推理:
“没错,刘安琪杀人是临时起意。至于说她的动机,一来是因为看见了酷似自己丈夫的李欢欢,猜到了李绣与狄亚新的关系,二来,是她亲眼目睹了狄亚新对李绣承诺要离婚娶李绣的场景。
“也就是说,狄亚新登门对李绣说出的那些只爱李绣一个人,要离婚跟李绣结婚的话,以及狄亚新追忆两人美好初恋的所有,都被当时躲在房间里的刘安琪尽数听进了耳朵。”
“哦?”蒙娜问,“当时刘安琪就在房间里?有什么根据吗?”
“根据就是狄亚新的供词。狄亚新说过,案发那晚李绣好像很着急要打发他离开,狄亚新提出要见一见李欢欢,也被李绣给拒绝了。
“李绣为什么这么着急要赶狄亚新走?甚至为了尽快赶走狄亚新,不惜编造了一个海归富二代的故事?”
游亦杨自问自答,“那是因为刘安琪就在里间。”
蒙娜不知道第几次后知后觉,感叹说:
“是啊,现在再回想李绣的那一套海归富二代的故事,那恐怕是她想要打发狄亚新这个有点钱就自命不凡的男人的托词吧。
“的确,跟一个金钱至上的人谈冯焕仁如何踏实本分,根本就是对牛弹琴,那么还不如直接编造一个比狄亚新更强更有钱的虚构人物,能让狄亚新尽快死心,马上自惭形秽地离开。”
聂长远痛苦地眯着眼,沉重地说:“这样说来,李绣之所以对狄亚新说富二代是上网认识的,为的就是引出鑫鑫网吧,让狄亚新马上去网吧确认,这样就能快些离开。
“李绣怎么会料到,她赶走狄亚新是帮了凶手的忙,凶手在那之后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就把她和她的女儿给……”
游亦杨也换上一副苦大仇深的神态,为李绣不值,语调低沉地说:
“李绣当时之所以塑造了一个虚荣拜金形象作为伪装摆在狄亚新面前,就是想要阻止狄亚新继续留下来表白。
“她如此着急不惜撒谎地赶走狄亚新,我能想到的原因就是因为家里有人,李绣不想让这个人听到狄亚新对她的表白。这样的人,最有可能便是两人的配偶。
“而既然李绣的丈夫冯焕仁在外出差,那么就只剩下李绣的雇主刘安琪了。正是因为如此,刘安琪才憎恨李绣的美貌,连带憎恨李欢欢那酷似李绣和狄亚新的容貌,杀人之后虐尸毁容。”
游亦杨之所以能产生这样的设想,还多亏了两个李绣的提醒,尤其是挡在白莲花李绣身前的红玫瑰李绣,还有那句“不想跟你多说”。
当时的李绣就是游亦杨现在看到的红玫瑰李绣,但是却是真实的白莲花李绣刻意伪装出来的,而且目的就是:不想跟狄亚新多说。
聂长远苦涩地说:“狄亚新对李绣表明心迹的时候也一定说了不少夸赞李绣美貌的话,正是这些话刺激了房间里的刘安琪,导致了刘安琪杀人之后毁容泄愤。”
蒙娜的鼻子有些发酸,如今确定了李绣这个被害者真的是个自强又无辜的女人,却遭遇如此悲惨的境遇,她难免伤怀。
“李绣真是倒霉,当初因为看穿了狄亚新是个滥情的花花公子,即使怀着孩子也要分手。可造化弄人,身为女侦探,她又遭遇了狄亚新妻子的委托,最终她还是因为狄亚新这个男人而遭遇不测。
“一开始我们都怀疑李绣是个红颜祸水,但现在看来,蓝颜也可以是祸水,真正的祸水是狄亚新。如果李绣从来就没有遇见过他就好了。”
游亦杨暗想,蒙娜说的没错,狄亚新这个花花公子不但是祸水,还是缠绕李绣阴魂不散的魔咒。
李绣多年前躲过了一次这个蓝颜祸水,没想到兜兜转转几年过去,又遇见了狄亚新,但却没能躲过第二次这个男人带来的悲剧。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
很快,警笛声传来,聂长远呼叫的后援赶到,堵住了别墅的两个出口。
有了后援,也有游亦杨的分析作为底气,聂长远干脆不顾助理和女佣的阻挡,直接带领着游亦杨和蒙娜上了二楼。
在聂长远警官证的压力和他几句妨碍警方办案的警告之下,女佣用钥匙打开了女主人的房门。
高档宽敞的卧房里混乱不堪,衣物被丢得到处都是,**摆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行李箱旁边还有一堆衣服和护照。
看来刘安琪正在准备跑路,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聂长远一下子就闻出来那是硫酸散发的。
果然,梳妆台上摆着一只打开盖子的瓶子,一个穿着真丝睡衣,一脸落魄的阔太面对着硫酸发呆。
最终,这位养尊处优的阔太还是没能对自己下得了狠心,即使已经是走投无路,她都没能用硫酸毁掉自己的指纹。
因为有血指纹作为铁证,也因为面对铁证刘安琪对罪行供认不讳,她很快被作为嫌犯被提起公诉;
因为有郭羽的尸体以及旅行箱等物证,还有李绣的照片作为佐证,狄亚新几乎跟刘安琪同时被提起公诉。
按照聂长远的话来说,刘安琪和狄亚新这对儿貌合神离的夫妻很快就会咫尺天涯。
咫尺是因为松江市的男监和女监都在南郊,相距不远;天涯是因为即使相距不远,他们却隔着两道铜墙铁壁,无法逾越。
对了,李绣案还有一个涉案的薛灵,因为当年的偷盗相机行为导致了案件被拖了13年才得以告破。
虽然她因为追溯期已过逃过了法律的制裁,但也面临着对她来说堪比坐牢一般的痛苦——她老公,那个走仕途的男人如火如荼的婚外恋性丑闻遭到曝光,多年来的苦心伪装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她终于还是成为了她所认定的全世界的笑话。
刘安琪的口供几乎与游亦杨的推测别无二致。
她自从嫁给了滥情的狄亚新就一直在从事与小三二奶的斗智斗勇的事业,甚至可以说是主业。
但她也知道,狄亚新有个初恋情人,有个得不到的永远在**的女神,这个人就是她毕生的情敌,她对这个情敌的恨意深入骨髓。
后来,刘安琪通过闺蜜得知了李绣这个厉害的女侦探,便雇佣她调查狄亚新。
刘安琪一开始对李绣是很尊重的,她甚至嫉妒李绣能够有一个对她死心塌地的丈夫,哪怕这个丈夫是冯焕仁这样的一根筋的穷教师。
刘安琪与冯焕仁有过一面之缘,虽然只是在咖啡厅门外的短暂会面,但她跟老冯也相互打了招呼,她称呼冯焕仁为“老冯”。
案发前三天,刘安琪的邮箱里收到了李绣的邮件,邮件正是那6张照片。李绣给她打电话,商量着两人一起去报警。
情敌小三被丈夫杀死,刘安琪竟然有些高兴。
但亲手把枕边人、孩子的父亲送入监狱,这种事她想都没想过,就如同她想都没想过离婚一样。
她爱狄亚新,深爱,所以才会深陷在与小三四五六斗智斗勇的“乐趣”中无法自拔。
刘安琪了解李绣是个有原则的女人,想要用钱堵住她的嘴根本不可能,便安抚李绣,说是让李绣给她一点时间劝说狄亚新自首。
她拖延之计的目的其实跟薛灵差不多,她也想要彻底毁掉李绣手中的证据,案发那晚去找李绣就是为了试探她,看她是否把照片拷贝,放在了哪里。
令刘安琪怎么都没想到的是,李绣竟然告诉她相机不见了。
刘安琪把这当成了李绣对她的暗示,敲诈的暗示,就在她打算开价的时候,令她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她竟然在李绣家见到了她从未见过的丈夫。
说她从未见过狄亚新,是因为她从未见过这样深情到卑微的狄亚新,狄亚新对她何曾有过他对李绣的万分之一?
她更加没有想到,她一直以来不共戴天的情敌竟然就是她之前尊重和羡慕的李绣。
再去看身边那个稚嫩的李欢欢,那个酷似她深爱男人和憎恨女人的小女孩,那个抬头冲她眨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笑盈盈叫她阿姨的李欢欢,她内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就快要把她自己焚烧殆尽。
李绣打发走狄亚新后,刘安琪面对李绣的各种解释表现出宽容大度,她一再追问李绣相机和存储卡的所在,可不管她怎么问,李绣都坚称她家遭了贼,相机和两万元现金不翼而飞,她甚至还给刘安琪展示了她换下来的被撬坏的门锁。
刘安琪根本不信李绣,她认定李绣是把证据藏在了别处。
嘴硬又善于演戏的李绣越加激怒了她,她在等一个机会,趁李绣不备去厨房取刀,趁李绣和李欢欢不备出其不意地下手。
她要杀死这个企图敲诈她的情敌,杀死深爱男人深爱的女人,杀死深爱男人留下的野种,毁掉这两张企图夺走她丈夫的秀美脸庞。
毁容之后,刘安琪沉浸在复仇的快感中,根本忘记了自己欣赏战果似的摸过那两张血肉模糊的脸。
一直到她从潘律师那里听说了李绣命案中凶手留下了血指纹的细节,她才知道自己已经留下了杀人的证据。
杀人毁容之后的刘安琪并没有马上离开现场附近,她毕竟也是个弱女子,刚刚杀了人,深陷在兴奋和慌乱之中,像行尸走肉一般在附近徘徊。也就是那个时候,她看见了从天而降,掉落到货车中的冯焕仁。
当时刘安琪并不知道那是冯焕仁,一直到后来得知冯焕仁失踪,她才有所怀疑,又托人调查案发那晚货车的去向。
这么一路追查,竟然真的被她找到了在破楼定居的冯焕仁。
为了确认冯焕仁是否真的失去记忆成了个疯子,刘安琪走到他面前,称呼他为“老冯”,说自己是他妻子的朋友。
可冯焕仁别说是疯了,就算没疯也不见得能够记得只有一面之缘的她。
刘安琪思索再三,决定以不变应万变,让冯焕仁这个嫌疑人继续在逃,继续保持现状,让李绣的命案一直处于悬而未决、束之高阁的状态。
这样对她这个凶手而言算是最保险的。
刘安琪没想到,时隔13年,案子会被重启,更加没想到狄亚新会主动找上积案组去提供线索。
积案组调查案情的这些日子,她一直如履薄冰,做好了跑路的准备,又舍不得离开狄亚新和儿子,舍不得抛下她的家业。
于是她在家里备好了硫酸,想要用毁掉自己的指纹作为最后的防线。
让刘安琪心灰意冷的是,狄亚新给了警方一个线头,警方竟然顺着这条线一路向前,不但查明了李绣的职业,还找到了她当年未曾找到的证据照片,最终挖掘出隐藏了13年的真相。
可以说最终她还是败在了自己深爱的男人身上。
这就是刘安琪的供述,她是哭着讲完这一切的,最后她总结出了一个字——悔。
就在刘安琪说完后悔,大家都以为她在为杀人或者是痴迷于狄亚新这个渣男而后悔的时候,刘安琪语不惊人死不休,她解释了她的悔意——她是后悔自己最后关头没能下狠心把十指伸进硫酸瓶中。
这个女人竟然仍旧执迷不悔!真是莫大的悲哀!
但不管是否后悔,刘安琪将受到法律的制裁。
13年后,案子画上了句号,被害者虽然早已不在人世,但人世间欠她的真相与公道总算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