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见到高慧芳的那一刻,游亦杨便后悔跟蒙娜走这一趟。
他不自觉地往蒙娜身后缩了缩,躲闪高慧芳看他像是看猎物一样的怪异眼神,脑子里瞬间勾画了十几种这个女杀手把自己弄死的方式。
“呦,这位小帅哥是什么来头啊?”高慧芳像是逗小孩一样,反而追着躲闪的游亦杨看。
蒙娜对高慧芳这个一身脂粉味的老女人没什么好感,身为保镖,她十分尽责地挡在游亦杨身前,敷衍说:
“他是我弟弟,跟在我身边办案是社会实践。我们来是为了了解李绣的事,你跟李绣不是同乡好姐妹吗?说说吧。”
高慧芳冲游亦杨讪笑,点了一根烟,坐在自家豪华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有什么好说的,同样是红霞镇走出来的女人,看看她,再看看我。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她又是什么下场?”
蒙娜环视高档豪华的客厅,当然知道高慧芳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尤其是墙面上还挂着一张大大的情侣照。
照片上是人老珠黄却硬要装嫩、完全是P出来的高慧芳,和一个满脸胶原蛋白看上去比游亦杨也大不了几岁的帅气小鲜肉。
蒙娜心想,怪不得这个老女人会对游亦杨感兴趣,她就是个包养小白脸的富婆嘛。
游亦杨心想,的确,这两个女人的境遇完全不同,高慧芳现在是包养小白脸的富婆,而当年李绣是被包养的二奶。
可即使如此,李绣也称高慧芳为“渣女”,果然李绣即使为生活所迫走了下道,还是觉得自己比高慧芳这个女人高尚不少。
蒙娜转述了廖成转述的李绣有关家乡耻辱的原话,告诉高慧芳李绣称她为“渣女”。
高慧芳高调地冷哼一声:
“她这么叫我一点也不奇怪,但好在我坏得坦诚,不像李绣那么道貌岸然。你们来的也正巧,正巧我闲来无事,可以给你们讲讲故事,尤其是这位小帅哥。”
游亦杨翻了个白眼,像是躲避瘟疫一样又往蒙娜身后缩了缩。
这么一缩不要紧,他撞到了身后的什么人,一回头,果然就是一脸不屑瞪着高慧芳的李绣。
“我跟这个渣女有本质的不同,我是迫于无奈,她是贪得无厌。”
李绣斜倚在贵妃椅上,百无聊赖似的拨弄着头发,“小侦探,你可不要把这两者混为一谈喔。”
“啪”,游亦杨打了个响指,算是提醒自己和蒙娜,他又进入了臆想的状态。
而且这次他想象中的李绣仍然是之前的那个娇艳风情又尖利带刺如红玫瑰一般的李绣,曾经的仙气十足、白莲花般的神仙姐姐早已不复存在。
李绣和高慧芳同岁,在红霞镇的时候,两人是高中同学,高考失利后一起来松江市打工。
当时高慧芳的梦想是嫁个市里的有钱人,从此麻雀变凤凰,而李绣的想法是靠自己找一份高薪的工作,赚钱给父亲治病,供弟弟上学。
两人最初打工的地点是一家大酒楼。一次偶然的机会,高慧芳结识了一位自称是大老板的食客,两人眉来眼去,没过多久,高慧芳便提出了辞职。
实际上,高慧芳并没有成为这位大老板的情人,而是成了他的员工。大老板其实并不是什么大老板,不过是开了一家规模中等的婚介所。
高慧芳的新工作就是成为婚介所的一名女会员,频繁跟各色男会员见面约会。
当然,见面约会的地点都是固定的几个地方,她会在与婚介所达成合作关系的茶楼、咖啡厅以及餐厅点高价的饮品菜肴。
换句话说,高慧芳的新工作便是婚托。
更多数时候,高慧芳会拉着那些对她有意思的男会员去逛街,用各种方法让男人掏腰包为她消费。事后再去把买来的东西退掉,以这种方式赚钱。
高慧芳的这份新工作让她的生活水平一下子有了质的飞越,不用辛苦端盘子,不用看顾客脸色,只要学会应对男人就行。
没过多久,李绣在酒楼的工作也丢了,原因是领班对她性骚扰。
而李绣这个直肠子的女孩直接把状告到了经理那里,她哪里知道经理就是领班的大舅哥。
没了生活来源的李绣只能暂时借住在高慧芳那里。
高慧芳收留了同乡好姐妹,也把这份轻松赚钱的工作介绍给了李绣。
李绣一开始是坚决反对这种行骗的工作,还劝高慧芳也及时脱身。
可没过多久,李绣便主动找上高慧芳询问婚托的事。原来是李绣老家的父亲突发脑溢血,住进了医院,住院费却根本没有着落。
最后,李绣接受了这份工作,而且好说歹说才从大老板那里预支了酬劳,寄回家乡解燃眉之急。
可李绣作为婚托完全是不称职的,她演技拙劣,而且胆小如鼠,总是半途而废、功亏一篑。
总之,相貌100分的李绣当婚托的一个月,赚来的钱还不如相貌60分的高慧芳一周。高慧芳说,这就是情商的差距。
好不容易熬了一个月,大老板先不干了,他让李绣写了借条然后便辞退了这个不称职甚至还会坏事儿的员工。
最后李绣欠大老板的债还是高慧芳替她偿还的,按照高慧芳的话来说,她对李绣是有情有义,而接下来李绣对她却是不识好歹。
又过了两个月,高慧芳去找在另一家酒楼打工的李绣,却撞见李绣在洗手间害喜。
高慧芳一直追问李绣孩子的父亲是谁,可李绣说什么都不肯说出来,也并不打算找孩子的父亲负责。
最后李绣的决定是拒绝高慧芳陪同做流产的提议,回家乡独自一人养大这个孩子,照顾久病卧床的父亲。
李绣回去红霞镇的这几年,高慧芳的生活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的大老板被人告发,婚介所关门大吉,失业后的她也改行做了好几种工作,但都是底层服务员之类的工作。
一直到两年后,高慧芳又认识了一个大老板二号,这位有家室的大老板很快便把高慧芳发展成为情人。
后来高慧芳为大老板生下了一个儿子,熬了几年也终于等到了大老板二号归西。
凭借着儿子对遗产的继承,高慧芳得到了老头子的部分遗产和一家分公司,与总公司分家之后,她也算把这家小小的服装公司做得风生水起。
当年就在高慧芳的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她的老乡廖成找上了门借钱,高慧芳出于同乡情面见了廖成一面,有关于李绣的境遇,她也是从廖成那里得知的。
同样出于同乡情面,高慧芳用一千元打发了廖成。以后廖成再来,她就吩咐保安直接轰走。
高慧芳听说李绣又回到了松江市,而且嫁了一个老实巴交的高中老师,住在又小又破的房子里,便心生同情。
不管怎么说,两人也是好姐妹,姐妹生活得不好,她自然要出手帮忙。
于是高慧芳直接找上了李绣的家门,眼看李绣的穿着打扮跟自己天壤之别,住的地方更是窘迫简陋,墙上的全家福显示她嫁的男人也是又老又丑。高慧芳真的不知道李绣是图什么。
她向李绣抛出了橄榄枝,要李绣跟着她干。
李绣通过与高慧芳的交谈,得知了高慧芳的第一桶金追其缘由是来自于插足别人的家庭,对高慧芳便变了嘴脸,冷漠又蔑视,干脆又不客气地拒绝了高慧芳的一番好意。
李绣从床头柜拿出了三万块,称其中两万是当初欠高慧芳的钱,另外一万算是利息。她现在连本带利都还给高慧芳,希望从此跟高慧芳断绝往来。
因为她不愿意再想起从前当婚托的黑暗历史,更加不愿意有一个如此背景的朋友。
高慧芳觉得李绣不识好歹,但还不死心,问李绣真的有钱能够接济乡下的父亲和弟弟吗?
李绣的回答颇为自信高傲,她说她完全有能力负担父亲和弟弟的未来,这三万块就是证明,其余的不劳高慧芳操心。
高慧芳不以为然,但在去洗手间的时候路过了李绣的卧室,看到了李绣的衣柜堆了不少各色便宜货服装,各种纱巾帽子和墨镜。她一下子就豁然开朗。
“哼,在我面前装什么纯情白莲花?原来她不肯接受我的好意是嫌弃在我的服装厂打工赚得少又辛苦,人家可是有来钱更快更轻松的道呢。”
高慧芳唏嘘着吐出一个烟圈,“怪不得她有钱连本带利还我,还有钱给乡下的父亲和弟弟。”
“来钱更快更轻松的道?你指的是什么?”蒙娜虽然嘴里这样问,但也猜到了答案,高慧芳也一定认为李绣在做土豪的二奶吧。
“还能是什么?我们以前做过的啊,所以她才有经验嘛,”高慧芳翻了个白眼,“还跟我说什么不想想起那段黑暗历史,简直不要脸。”
“你是说李绣还在做婚托?”蒙娜有些意外,难道不是二奶?。
高慧芳不理蒙娜,反而凑近游亦杨,阴阳怪气地说:
“与其说是婚托,不如说是酒托,因为我觉得,她八成是在单干,所以那些‘工作服’她才会放在家里。”
“什么工作服?”蒙娜作为保镖,称职地及时挡在不断退缩,眼神惊恐的游亦杨身前。
“当初我们当婚托的时候就是这样,几个姐妹一起共享一大堆衣服,每次出门跟男会员见面前,都得通过资料了解对方的喜好,根据对方的喜好换装打扮。
“有的男人喜欢成熟性感的,有的男人喜欢青涩单纯的,我们在表演的同时也得穿合适的‘戏服’不是?这样才能确保对方乖乖掏钱。”
对高慧芳惊恐警惕之余,游亦杨也觉得高慧芳的话不无道理,也许当年所有人都猜错了李绣的“职业”。
李绣不是老邻居嘴里花枝招展去会情人的小三,也不是“专职”从金主身上吸血的二奶,而是在从事另一种以美貌为资本的非法行当——酒托。
这样想着游亦杨回头看身侧的李绣,想要跟她确认,“难道不是小三也不是二奶,你是在当酒托?”
李绣瞥了游亦杨一眼,“怎么?你认为酒托比小三二奶更无耻吗?我倒不觉得,反正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那些每天泡在网上无所事事、荒废生命的宅男,或者是想要在网上寻找刺激的已婚男,让他们破费一些,长个教训也好。”
也对,游亦杨又想起了最初魏茹的讲述,当初她去开发区的那个咖啡厅不就是去见网友吗?也许那个咖啡厅本身就是一个跟各色酒托合作的消费场所。
当年魏茹约见的就是个男酒托,选择魏茹这个未成年少女是出于女孩子好骗,而且魏茹在网上也可能有意无意透露了她家条件不错。
“可是,你跟那个男人说的那句他老婆好像发现了你们的事,这话又怎么解释?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小三二奶说的吧?”
游亦杨不顾高慧芳异样的眼神,急于跟李绣沟通。
李绣刚想回答什么,游亦杨身后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早就说过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根本不能说明什么!你跟那些喜欢杜撰的老邻居们一样,因为世俗的偏见就对我有了不好的预设立场。”
游亦杨转头,又转回头,自己两侧竟然有两个李绣,正对面先出现的是红玫瑰李绣,身后那个后出现的则是白莲花李绣。
白莲花李绣还是坚持自己清白的论调,等一下,白莲花李绣被误会的愤怒之余好像还缺了点什么。
“哼,亏你还是个侦探!”白莲花李绣走上前,很不友好地瞪着红玫瑰李绣,口中却习惯性地补上了这一句给游亦杨。
游亦杨扶额头,缺的就是这么一句啊。
红玫瑰李绣倒是不在乎白莲花李绣对她的敌意,继续给游亦杨解释:
“你说那句话啊,那句话真的是你想歪了。谁规定当时跟我一起进包间的就一定是咖啡厅的顾客呢?”
游亦杨灵光一闪,没错,如果魏茹看到的那个男人不是咖啡厅的顾客而是男老板呢?
男老板背着老板娘跟李绣合作,这种非法的勾当被老板娘发现了,所以李绣才担忧惊慌地说出那句话。
“原来如此,原来真的是酒托。”游亦杨自言自语,似乎认定了这个答案。
高慧芳以为游亦杨在跟她说话,高调地冷笑一声,“绝对是酒托。”
白莲花李绣怒视着高慧芳,倔强的神情似乎是不屑于替自己澄清什么,“哼,清者自清,污秽的眼睛看到的世界自然也是污秽的。”
游亦杨来回看着清者自清的白莲花李绣,无所谓他人看法、自觉没错的红玫瑰李绣,以及那边对着蒙娜侃侃而谈、极为自信肯定李绣就是在做酒托的高慧芳,顿觉脑子一片混沌。
“算啦,别再做戏啦,死都死了,还那么在乎面子,做酒托怎么了?还不是为了生活!”红玫瑰李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白莲花李绣面对面。
“胡说,我没有做酒托!”白莲花李绣也褪去了之前优雅高傲的身段,尖利地反击。
“哼,我很喜欢做酒托去应付那些恶心的男人吗?还不是为了我那患病烧钱的父亲,为了我弟弟能够读大学,读研读博改变命运?”红玫瑰李绣不甘示弱。
白莲花李绣终于被激怒,高声反驳:“这种种表现难道就没有别的可能吗?你们,你们全都是小人之心!”
游亦杨的头脑彻底混乱,两个李绣的出现让他的思维如同堕入混沌深渊一般,他也顾不上再打一次响指,顾不上身边的蒙娜和高慧芳,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两个李绣来回拉扯。
一听说白莲花提到“小人之心”,红玫瑰李绣瞬间气急败坏,一把把白莲花李绣推倒在地。
“哼,事到如今你还要装白莲花?我可没你这个兴致。干嘛针对我,你该去跟那个没用的老冯生气,要不是他不肯补课赚外快,有空就自己埋头去做那些破题,我也犯不着出去行骗!”
倒地的白莲花李绣一跃而起,又掐住了红玫瑰李绣的脖子,声嘶力竭地大叫:“不关老冯的事,老冯是好人,我也没有做酒托,不许你污蔑我!”
游亦杨眼看两个女人就这样由争执到掐架,在高慧芳的客厅里缠做一团,扭打开来。
女人常用的扯头发,九阴白骨爪和血盆大口一起上阵,两个根本不存在的双胞胎一样的女人叫嚣着把豪华的客厅当做了战场。
游亦杨还是第一次看到两个女人如此撕扯成一团,他双手抱头,痛苦地呻吟着,强迫自己闭眼不要去看两个女人掐架的丑陋场面,不去听不绝于耳的女人嘶喊尖叫声,可是却根本不受控制。
他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他,糟糕,他的病情恶化了。
以前出现幻觉顶多只能看到一个死者,这次可好,因为知情者对女死者的描述与他更加愿意相信的、理想化的品质冲突,幻觉中的一个女死者居然有了两个分身。
游亦杨不敢想象,如果病情继续恶化下去,是不是死者会有更多的分身,把他团团包围?
不行,案子结束后他必须第一时间去找他的主治医生刑恩晖,绝对不能让病情继续这样恶化下去!游亦杨可不想被当成疯子关进精神病院。
那边游亦杨的世界里混乱不堪,这边蒙娜和高慧芳的现实世界则是安静正常。
蒙娜一直在观察高慧芳的面部微表情和肢体动作,以她的经验,高慧芳的确没有说谎,她表达出的对李绣的情感直截了当而又发自肺腑。
“李绣家里除了给你的那三万块,还放了多少钱?”
蒙娜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当年的卷宗显示,李绣并没有个人账户,他们家只有一个存折,还是冯焕仁的工资折。
后来警方彻底搜查房子,也只在卧室抽屉里找到了两百多块跟一个李绣记的、家庭支出的账本。
高慧芳摇头,“没看见,不过肯定是有钱啊,不然她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登门,不可能专门为我准备好这三万块吧?相信我,她绝对在家里藏了做酒托赚来的私房钱。”
蒙娜赞同高慧芳的说法,李绣没有账户,有钱的话自然是藏在家里最保险。
可案发后李绣的家里却只找到了二百多,难道是被凶手顺手牵羊?
或者说,凶手就是谋财害命,之所以要虐待李绣和李欢欢的尸体,毁掉她们的容貌是故意装作寻仇?
游亦杨突然大叫一声,惊得蒙娜和高慧芳都是一怔。
这么一高声喊叫,游亦杨反而瞬间清醒了一些,再去环视客厅一圈,已经不见那两个滚做一团打架的李绣。
“对了,有关于李绣怀的孩子的父亲,你有没有怀疑过谁?会不会是李绣在当婚托时候接触的某个男人?”清醒后的游亦杨突然想到了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李欢欢的生父虽然乍看之下跟案子没什么关系,但是如果他并不知道李欢欢就是他的亲生女儿的话,也有可能具备杀人动机。
高慧芳不屑一笑,“你这么一说,我倒真的想到了一个人,是个跟李绣还算般配的小白脸。
“他一直追求李绣,看样子是对李绣动了真心。一开始李绣是一直拒绝他的,但后来李绣拒绝的态度也不那么坚定了。
“当年我就怀疑过李绣肚子里的种就是这小白脸的,除了他啊,李绣没跟别的男人有过接触。”
“你说的小白脸是谁?”游亦杨和蒙娜一起问。
高慧芳眯眼思索,“我只是记得,他姓狄。”
“姓狄的小白脸?”游亦杨马上想到了一个人,“狄亚新?”
高慧芳一拍沙发扶手,“没错,就叫狄亚新!你们怎么知道?”
游亦杨和蒙娜瞪大眼与彼此对视,似乎在用眼神交流感叹:竟然是他!
随后,游亦杨露出了胜利者的自豪微笑,好像在对蒙娜说:我早就说过狄亚新是凶手吧,你还不信。
该问的都问了,临走前例行公事,蒙娜提出了采高慧芳的指纹回去跟案发现场留下的血指纹比对,还提出了如果问心无愧就该配合警方工作的说法。
高慧芳倒是对于采指纹一点也不抵触,声称她对凶手也很好奇,绝对配合警方工作,大大咧咧地答应下来。
虽然目前没什么线索指向高慧芳有嫌疑,但案子已经冰冻了十几年,再次重启,蒙娜是抱着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不放过任何一个涉案人员,案子必破的信念。
所以以防现场的血指纹真的是脚趾纹,蒙娜甚至把高慧芳的脚趾纹也采了。
采完指纹,蒙娜起身告辞,她恨不得马上去找这个狄亚新对质,问问他这个所谓的目击证人为什么要隐瞒他跟李绣的关系。
高慧芳倒是挺礼貌要送送他们。
三个人走到门口的时候,高慧芳突然猝不及防地抓住游亦杨的手腕,想要凑过去低声说点什么。
游亦杨却陡然大叫一声,像是触电一般把手腕缩回去。
他的这个反应把高慧芳和蒙娜都吓了一跳。
“呦,至于反应这么激烈嘛,”高慧芳讪笑着,“姐姐不过是想给你留个联系方式,你可以到我的公司来实习啊。”
游亦杨摇头像拨浪鼓,瑟缩在蒙娜身后,看高慧芳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觊觎他男色的怪阿姨,反而像是看待一个笑里藏刀的女杀手。
蒙娜白了高慧芳一眼,把游亦杨拉到自己身后,“谢啦,我弟弟才不需要去你那实习,人家自己掌管一家医院。”
离开高慧芳所在的高档社区,游亦杨仍然神经兮兮地拉着蒙娜的衣襟,左顾右盼,时刻提防着高慧芳跟出来,或者是拿着望远镜从楼上偷窥他,要知道,这个怪阿姨可有不少手下,要想找个人跟上他伺机而动,那是再简单不过。
蒙娜有些不耐烦地甩开游亦杨的手,“够了啊,你怎么说也是个男生,这副模样很难看好不好?”
游亦杨听蒙娜这么说自己,自尊心也难免受伤,只好松开手,但脚步依然紧跟蒙娜这个保镖。
看游亦杨面露窘色,蒙娜清了清喉咙,有些不情愿地说:
“不过这次还真的被你猜对了,那个狄亚新果然有问题。至少他隐瞒了他跟李绣的关系,这一点我还真的没看出来。
“游院长,我要请教你,到底狄亚新当时说的话哪里露出了破绽?”
游亦杨挠头,尴尬一笑,“直到现在我也没想到,到底狄亚新说的话有什么问题,我也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直觉他是凶手。”
蒙娜不再追问游亦杨,直接掏出手机给聂长远打电话,把这边的收获上报。
聂长远在电话里告诉蒙娜,他已经联系到了李绣的亲弟弟,在外地大学任教的李强。
从李强那里聂长远得到了确认,李绣过世前一年间曾经去看过他三次,每次都会带去一两万。
李绣告诉李强,父亲的医药费也完全不用操心,她每个月都会回去看望父亲交纳足够的费用。对于钱的来历,李绣的说法是她的丈夫冯焕仁赚的外快。
“可问题是,冯焕仁根本就没有赚外快。当初走访的时候,他们学校的老师和学生,还有这些个老邻居都说冯焕仁根本没有补课赚外快。邻居们还以此嘲笑冯焕仁没有经济头脑,是个又懒又蠢的一根筋。”
聂长远已经把当初邻居们对冯焕仁的评价详细记在脑子里。
“看来李绣真的极有可能在做酒托,但时隔多年再去那家咖啡厅确认恐怕也是白费功夫。远哥,现在当务之急是找狄亚新。”
蒙娜把期望都寄托在了眼下最可疑的狄亚新身上。
“没问题,我这就去找狄亚新,我倒是要听听,对于他跟李绣的关系他能作何解释!”说到狄亚新,聂长远也是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