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皎在抖，她能感受到自己发自内心的害怕，对黑暗的恐惧。

辛慈欣赏了一下后，走过去，将人提起，丢到了慕皎的床榻上。

慕皎窜进被子里，没什么形象，被子盖过鼻骨，露出一双明媚但此时怯生生地眸子，她在努力看着辛慈。

辛慈拍了下她的头，“快睡。”

“你走吗？”

“嗯？”辛慈顿了下，“不走，”坐到了慕皎的床榻前的矮横梁上。

小时候，他也是这样等着他的母亲的，他的期待，失落和怨恨，他都记得很清楚，所以他明白，在一个人害怕时送上温暖，在他身处深渊时拉她一把，就可以轻易得到自己想要的。

“你不是怕黑吗？等你睡着。”

慕皎感激地看着辛慈，眼里有光亮。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总是回想起辛慈的话，等你睡着，梦中嘴角勾起。

辛慈看着慕皎，她睡着了，他观察了下她的东西，没有他想要的，得加快点了。

忽然，门被轻叩三下，辛慈警惕地看了眼慕皎，睡得很沉，他走出去，带上了房门，雨已经停了，空气中都是山间清新的香气，而死侍跪在远处，形成了一个很割裂的画面。

“什么事？”

“辛弗的尸体被大夫人发现了，她现在正在府里闹，长老都控制不住局面了，请您回府一趟。”

辛慈按了按眉心，今天和慕皎相对平静的生活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破了。

死侍传完信息，消失在黑暗里，辛慈冷冷道：“麻烦。”

辛慈那张在月光下冷漠白皙的面容，没有表情，眼神落在了金黄的金佛花上，他偶尔发的善心果然会给他惹麻烦，他就应该直接告诉他母亲范可彤。

极大的悲剧冲击，让她非常难过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大可以直接将她锁在房中，堵住她的嘴，这样，辛府才会和往日一样维持着秩序与宁静。

他抬眼望了下茅草屋，然后转身离开，去了辛府。

辛府。

乒呤乓啷，有器物被砸在地破碎发出的清脆声响，有人群里嘶吼的男人女人，还有慌不择路的脚步声。

辛慈笑了，一个范可彤搅得辛家鸡飞狗跳。

他踏进主要的声音来源，所有人看见他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安静地站着，他们都知道，大房二少最不喜吵闹。

除了一个人，范可彤将手边的百年玉釉盘重重砸在地上，脸上都是浓浓的疯狂与悲伤，头发散下，不像养尊处优多年的夫人，倒像市井中的泼妇，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母亲，”辛慈大步走上前去，低头看着脚下那个泣不成声，泪流满面的女人，平静道：“累了吧。”

范可彤久久没有出声，辛慈蹲下，与她平齐，好奇她此时在想什么。

失去最爱的人，是怎样的。

失去希望的寄托，是怎样的。

范可彤突然抬眸，那双眼睛全是恨意，猛地甩了辛慈一巴掌，清脆的皮肉碰撞声音，吓得整个辛府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全部屏住呼吸。

范可彤咬牙切齿地说：“是你对吧。”

“母亲在说什么？”

辛慈的脸上泛起红色的巴掌印，但他很平静，好像料到了。

而范可彤最见不得他这样的表情，这越发激怒了她。

她红着眼睛，指责道：“你就是这样救你哥哥的，你看见他的样子了吗，”范可彤提到辛弗，泣不成声，“连脸都看不清了，我捧在手里二十多年的阿弗啊！”

辛慈突然觉得很没劲，这些和他想的没有任何不同。

他还以为，他的母亲可以难得聪明一次，大房的势力全部握在他手里，她会不会为了自己余后半生为自己低头呢，看样子不会。

他起身，居高临下，阴鸷冷漠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淡淡道：“长老们，戏看够了就出来吧，”几人从暗处走出来，脸上都有一种莫名的惊恐。

辛慈无所谓地瞥了一眼，坐上主座，手指轻敲桌子，在鸦雀无声的空间里形成了巨大的压迫，“日子定了就下葬吧，按家规处理各项事务。”

范可彤怔愣地看着辛慈冷漠的脸，随即崩溃，“我的孩子！报仇，我要为他报仇……”

辛慈最后路过范可彤，撂下一句话，“把嘴堵住，把大夫人送进房中，严加看管。”

训练有素的辛家侍卫将人抬走，范可彤愤恨地看着他，辛慈第一次觉得有些无辜，和他有什么关系，要死的命，谁也没办法。

范可彤走了，眼见辛慈就要离开，二房张璐还是克服恐惧，跳了出来，她脆生道：“辛弗没有完成军令状的任务，大房是否应该信守承诺？”

辛慈正眼看她，她却克制不住地颤抖。

许久，辛慈才道：“不是还有一月，辛弗是代表大房立下军令状，我来完成是一样的。”

说完，大步走出辛家。

张璐恢复平静，伸手抻了一下自己的儿子辛昧，但辛昧看着辛慈的背影，眼里满是崇拜。

张璐皱眉，气得走开了。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

长老叹了口气，开始商量起辛弗葬礼的诸多事情，并安排下各房任务，终于场子恢复从前的样子。

——

慕皎醒了，房里空**无人。

她抿了下唇，前去外面花田，鸢尾却出乎意料冒了头，她惊讶地瞪大眼睛，昨天播种，今天就冒芽，长得也太快了吧。

她还是决定沿着小溪一探究竟，溪水潺潺，向上望去，一层朦胧的薄雾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趁着天还光亮，顺着溪流边的山坡，慢慢走了上去。

一步，一步……

拨开薄雾，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水洼，只有微弱的泉水在顽强地流出。明明山下的小溪水很多呀，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上前观察，往里深入，什么都没有。

这时，阳光穿过薄雾，水面发出奇异的光芒，浮光跃金，绘成了一双跳跃神圣的羽翼，美轮美奂，在仅有的泉水上努力呈现最美的光影。

慕皎惊讶地看着，双目瞪圆，脑海里，她看过的古书一页一页快速翻动，最后停住。

慕皎喃喃开口：“神翼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