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102场通过!大家休息半个小时!”导演满意的喊声在片场的角落响起,站在聚光灯中央的夏如织也终于露出笑容,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这一周以来,剧组的工作效率特别高,几个主要演员都发挥出了自己全部的实力,NG次数越来越少,甚至有好几场长镜头的戏都一次性通过,让导演前些日子的不快一扫而光,连续几天都是满面笑容地进行拍摄,整个剧组的工作气氛也十分融洽,使得以前落后的进度很快地追了上来。
“状态恢复了呢,表现得很棒。”男二号欧阳圣赞许地朝夏如织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如朝阳一般煦暖,“不愧是偶像剧女王的接班人。”
“哪里,你表现得才好呢。”夏如织笑吟吟地看着刚才同自己对戏的男二号,同时也是偶像团体SWORD团长的欧阳圣,轻轻地摆了摆手,“你不仅歌唱得棒,吉他弹得好,连第一次演戏也能发挥得这么出色,果然是天才少年。”
两人气氛融洽地交谈着,单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夏如织的身后,他将手里的剧本卷成管状,毫不客气地敲上她的后脑勺。
“我也是第一次演戏。”他十分不满地挑着眉毛,跋扈之色毫不掩饰地出现在眼底,“你这个笨女人居然从不夸我!”
“喂喂,做事情也要有个轻重缓急,先换好下一场的衣服再来吃醋吧。”叶未瑾哭笑不得地追在单禹身后,一旁的小助理怀抱着下一场的衣服老实地站在一边。
“小瑾,你别管他,反正最后挨导演骂的人是他自己。”夏如织掩嘴笑了两声,狡黠的目光装作毫不在乎地掠过单禹的脸庞。
“我倒不担心单禹,导演最近心情好,不会随便骂人的,倒是他……”叶未瑾面露难色地看了看身边抱着衣服战战兢兢的小助理,然后转向夏如织压低了声音,“他比较可怜耶,会被单禹骂。”
“啧,你们两个女人不要叽叽咕咕说悄悄话好不好。”单禹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很不爽地扒了扒本来就很乱的头发,“是不是在说本大爷的坏话?”
“你去换衣服,我就告诉你我们刚才在说什么。”夏如织神秘兮兮地挑了挑眉,坏笑着拉走叶未瑾,两个女生走到一边的大阳伞下坐着,拿起探班FANS送来的冰镇柠檬水,美美地喝着。
不远处还传来单禹不爽的跺脚声和大咧咧的抱怨声,再回头看去,他已经带着小助理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这叫以霸制霸。”夏如织得意洋洋地咬着吸管,笑意盈盈地说道。
“小织,你这一周来的精神好像真的好了很多耶。”叶未瑾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连可爱的婴儿肥都回来了。”
“叶未瑾,你别刺激我啊。”夏如织无奈地鼓起腮帮子,随即又笑开了,“因为我想通了一些事情,心情豁然开朗了,食道也自然通畅了……”
“哈哈哈……”叶未瑾因为她的说法而乐不可支。
秋日的暖阳斜照着,阳伞的影子如同一个巨大的蘑菇,罩住了两个少女健康红润的脸庞。
“不过小织,真的谢谢你。”叶未瑾偏过头去,看着夏如织表情安然的美丽侧脸,“谢谢你哦。”
“谢什么?谢我的成全?”夏如织扮了个鬼脸笑出声来,“叶未瑾,你好土喔!”
“喂,你怎么骂人。”叶未瑾也笑起来,玩笑般地轻掐她的手臂。
“现代人的恋爱法则就是要拿得起放得下,告别了上一段感情就是为了迎接下一段恋爱,我是新生代美少女,当然要起模范带头作用。”夏如织指着自己,煞有介事地说。
叶未瑾再也忍不住了,嘴里的柠檬茶险些喷了出来,脸上隐忍的笑意凝结在弯曲的眼角和唇角,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看着好友纯真的笑容,夏如织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根本没有刚才所说的那样潇洒,在走到今天这个局面之前,她绕了多少的弯路,走了多少的错路,还一度在死胡同里徘徊,险些撞得头破血流。
还好有人把她拉了回来。
还好有十年的友情在出口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这些柔软而美好的感情,她要一辈子珍藏。
“今天苏亿冕会来接你吗?”夏如织在提起那个人的名字时,已经有了几分释然和轻松,“昨天他已经把这一阶段要用的衣服都送了过来,今天还会再来吗?”
“呃,他说等一下在公司门口见面,中午一起吃个饭。”叶未瑾抓抓头,一丝绯色涌上双颊,接着眼睛一转,不怀好意地盯住了夏如织,“咳咳,别光说我,我最近可是从某些小报上看到了某人最新的绯闻啊。”
“你说啥,我没听见。”夏如织心知肚明地装起傻来。
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拍摄,再加上那一天单禹的心情剖白,夏如织和单禹之间已经培养出了良好的默契,每逢对手戏时,两人对视时就仿佛形成了一个奇异的磁场一般,使得其他演员也纷纷入戏,整场拍摄下来顺利无比,零NG通过。
尽管夏如织现在在公众面前仍是苏亿冕的女友,但无伤大雅的绯闻对于八卦娱记来说总是越多越好,也许是注意到拍摄时两人的默契和感觉,来探班的记者纷纷借题发挥,称之为“2007年最值得期待的荧屏情侣”,或是“最相配的荧屏情侣”,更有记者大胆地猜测是单禹单恋夏如织并在对她进行追求当中,类似的报道层出不穷,使大家对《花之霓裳》这部新剧期待不已。
“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你耶。”叶未瑾无视掉夏如织的装傻,自顾自笑眯眯地说道,“新生代美少女的恋爱法则,就是要拿得起放得下,告别了上一段感情就是为了迎接下一段恋爱,这可是你说的喔。”
“是是是。”夏如织看似无力地垂着脑袋,隐藏起那抹眼底的笑意,“万一有什么实质性进展的话会跟你报告的,那些报纸乱写你不要相信。”
“那就是说真的有可能咯?”叶未瑾兴奋地跳了起来,她没想到好友真的这么快就即将会收获另外一份幸福。
“只是有可能而已啦!”
“那我也要兴奋一下!”
“……”
“哈哈哈哈……”
两个少女打闹在一起,画面分外地温暖和谐。
“小织,来一下。”原本和KEVIN一起在公司处理事情的陈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片场,她快步走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夏如织的肩膀,脸上似有一抹淡淡的忧色。
“陈姐?”夏如织闻声抬起头来,方才灿烂的笑容还停留在她的面颊上,“有什么事吗?”
陈姐焦虑的视线掠过坐在夏如织身边的叶未瑾,犹豫了一下才低下头来,附在夏如织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笑容僵在她俏丽的脸上,夏如织霍的一声站了起来,把身边的叶未瑾吓了一跳。
“小织,出什么事了?”叶未瑾有点担心。
陈姐的手仍旧放在夏如织的肩上,像是要稳定她的情绪。
夏如织悄悄地做了一个深呼吸,才转过脸去,对着叶未瑾勉强勾起了唇角:“可能是唱片公司那边出了点问题,我要暂时离开一下,如果休息时间过了我还没回来的话,麻烦你帮我跟导演说一声,让他把我的戏往后稍微调整一下。”
“嗯!”听到她这么说,叶未瑾才点了点头,可心底的疑惑却混合着一丝不安,在她的脑海中慢慢地发酵。
好不容易一切风波都过去了,希望不要再出现什么其他不愉快的事情,来阻挡小织的幸福和成功了。
看着陈姐和夏如织越走越远的背影,叶未瑾在心中暗暗地祈祷着。
2.
寰宇公司一楼大厅。
夏如织亦步亦趋地跟在陈姐的后面低头走着,看着大理石地面上倒影出自己纤细的身影和忧虑的表情,手心悄悄地沁出一抹湿气。
她刚才对叶未瑾说谎了。
自从她的丑闻事件被澄清之后,一切原本被暂停的通告都重新开始运作起来,第一张个人唱片的策划过程也非常顺利,根本不存在什么问题。
问题是——那个人。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一个男子的倒影逐渐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夏如织停下了脚步,稍微镇定了一下情绪,才抬起了头,直视那个正朝着自己走来的男子。
陈姐仍旧不放心,一直站在夏如织的身前,犹豫着要不要退开,夏如织回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陈姐才走到一旁,在大厅右侧的沙发上坐下。
“如织,好久不见,看来你最近过得挺不错。”男子走上前来,名牌考究的西服和他脸上有些轻浮的笑容十分不相称。
“只要不再有人苦苦纠缠,相信我会一直过得这么好。”夏如织心跳加快,表面上却镇定地露出一个淡笑,语气也尽量显得不卑不亢,从容不迫,“秦先生。”
“不要叫得这么生疏嘛。”男子的眉毛一挑,上前一步,脸上的笑容和肆无忌惮的眼神愈发地令人不愉快起来。
没错,这名男子正是前些日子和夏如织爆出丑闻的秦氏企业少东——秦子煜。
“我已经跟你划清了界限,丑闻的事情也不再追究你,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了。”夏如织没有退后,她知道自己在气势上绝对不能显弱。
当初,就是因为她没有狠下心来明确地拒绝他的追求,他才会在一次商业聚会中口无遮拦,暗示夏如织是他的女友,并且通过他的关系得到了《花之霓裳》的女一号位置,才让媒体在此事上大做文章,进一步发展成几乎毁掉夏如织前途的丑闻。
原本夏如织当然不会就这么忍气吞声,但是秦氏企业毕竟是实力雄厚的财团,名声在外,不容一点脏污,秦氏在媒体将消息曝光之前,就派人告诉或者说是警告夏如织及经纪人KEVIN,不准将事实真相告诉媒体,否则凭他们的力量,夏如织就算能够在丑闻事件中翻身,他们也有办法将她冷冻起来,永远都接不到通告。
“你追究我?”秦子煜似乎对她的说法很不满意,原本平稳的声调也微微地扬起,“我家那个多事的老头子因为这件事情把我软禁了将近一个月!”
夏如织微微一怔。
怪不得所有的记者都是冲着她去,而关于秦氏少东的负面报道几乎没有,原来是因为另一个绯闻主角人间蒸发,被他的老爸好好地“保护”了起来。
“那秦先生怎么还没学乖?”夏如织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鄙夷,心底最后的一抹慌乱也在隐隐的怒气中消失干净,“在秦先生的社交圈中,喜欢你的大企业千金也绝不占少数,你没有必要为了区区一个我跟董事长发生冲突。”
“不行,我就要你!”秦子煜再度拔高了音调,气势嚣张得不可理喻。
“秦先生,这里是大厅!我不保证这里不会有记者。”夏如织明显是真的生气了,她的语气生硬起来,情绪也不似刚才那样平静,“如果你还想再登一次娱乐头条,被董事长再关一个月的禁闭,那么我也只好奉陪了!”
“我才不管什么记者不记者的。”秦子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音量却明显地减小了一倍,“你这么急着要跟我划清界限,现在又为什么来见我?”
夏如织淡淡地扫了一眼秦子煜身后的几名保镖,开口道:“如果我不乖乖出来的话,想必你早就已经在这里闹开了吧。”
“假如你现在不答应跟我交往,我照样也可以闹开。”秦子煜眯起眼睛,抱着双臂,充满邪气的固执表情让人十分不快。
“幼稚……”夏如织鄙夷地咬住下唇,眼神铮铮如利箭,“你也是公众人物,事情闹大了对你没有好处。”
“我管他那么多!”秦子煜跋扈地挑着眉毛,语调再次扬高了起来。
大厅里的一些人开始往这里好奇地看过来。
陈姐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来,想要走到夏如织身边去为她说几句话,阻止局面的继续恶化,却发现已经有人先一步挡在了夏如织身前。
大厅里的光线并不充足,一抹淡而修长的影子忽地插进了两人的中间,将女孩护在了身后。
夏如织只感觉到手腕上传来温暖的握力,她轻轻地向后趔趄了两步,诧异地抬起眼帘,定定地看着面前那个熟悉的、仿佛从天而降的背影。
“这位大哥,你拉链开了。”单禹淡笑着,仿佛完全无害的生物,他语气清淡,似乎只是在说着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问候语,只有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危险气息,来证明此刻他的心情。
“什么?”秦子煜大窘,顾不得追问面前这个少年的来历,急急忙忙地低下头去检查裤子。
“骗你的。”单禹薄唇一动,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邪气,“行礼就免了吧。”
“你……”秦子煜气结,原本白皙的面庞一寸一寸地涨得通红,喉结上下滑动着,额头上也隐约看得见青筋突突地跳,嘴巴一张一合,半晌才挤出了几个字来,“你……你敢耍我?”
“我只是看不过去,想来教教你什么叫做礼貌。”单禹好整以暇地眯着眼睛,目光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身后仍旧一脸呆怔的夏如织,“强迫淑女是很不绅士的做法,虽然我很想直接上来就给你一拳,不过某个女人大概不喜欢暴力。”
说完,单禹暗自叹息。
直接把这家伙揍飞才是他一贯的风格嘛。
不过,她应该不会赞同他这么做,所以,还是拼命忍下来了。
“老子决不能憋这口气!你们给我教训他!”秦子煜恼羞成怒,他一挥手,身后的四名保镖立刻蠢蠢欲动地活动起拳脚,开始朝单禹围拢过来。
“秦子煜!”夏如织这才缓过神来,她紧张地抓住单禹的衣角,怒视着秦子煜,“你不准动单禹!”
陈姐看情况不对,立刻跑到公司大门边向公司保镖求援。
单禹却转过身,对她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悠闲地从裤袋中掏出一张照片,亮在了秦子煜的眼前。
“不巧,有个记者是我的好兄弟,他在某个红灯区酒吧拍到了这个,我想你应该不太陌生吧。”单禹把照片在秦子煜的眼前来回晃动着,表情轻松。
秦子煜的双眼立刻瞠大成铜铃状,嘴巴也毫不示弱地越张越大。
“这……这……”他的双手颤抖着。
这不是他一个月前在地下酒吧和陪酒女鬼混时候的照片吗?!怎么会在这小子手上?
他条件反射地想要伸手去抓,单禹却眼明手快地先一步收回了手去。
“你觉得,如果我让我的记者朋友把它登在报纸的头版头条,你家的老头子会怎么对付你?”单禹的语气仍旧很轻,唇边的笑容依然很淡,却让人毛骨悚然,“我记得秦家不只你一个儿子吧?据我所知,你那个在国外读书的弟弟可是比你要有前途得多,好心提醒你一句,再这么荒唐下去,秦氏企业的接班人说不定马上就要易主咯。”
秦子煜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原先狂妄嚣张的气势也**然无存,四个保镖们为难地看着他们的主子,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单禹闲闲地来回晃动着照片,精致的下巴微微挑起,眼底充满鄙夷且戏谑的光芒,锁住秦子煜躲闪的目光。
3.
胜负已分。
“……我们走!”秦子煜终于恨恨地丢下了三个字,灰头土脸地带着他的保镖们走出了寰宇公司的大门。
“不送,不要再来找这女人的麻烦喔!”单禹笑眯眯地将手圈在唇边,朝那几个背影放声喊道。
“算你狠!”秦子煜回过头来,脸色媲美包青天。
看着一行人歪歪斜斜地走远消失在寰宇的大门外,夏如织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松开了抓住单禹衣服的手。
“笨女人,你的休息时间超过了30分钟,导演要骂人了。”单禹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夏如织的脑袋,语气恶劣,眼神却柔和。
“单禹,你多少有变成熟了一点嘛。”夏如织抬起头,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惊喜与赞叹,“你刚才的表现简直是让我刮目相看耶。”
“真的吗?那你要不要考虑跟我交往?”单禹顽劣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
“……我可以收回刚才那句话么。”夏如织双眼呈“一”字状,无奈地盯着他,唇边的笑意却依然一直扩大到眼底。
单禹。
刚才真是觉得,原来他也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了呢。
“真过分,我是很认真地在问你啊。”单禹摆出受伤的表情。
“谁知道你‘很认真’地问过几个女生……”夏如织迈开步子,背着双手走在前面,不让他看见她越来越大的笑。
“是她们自己贴上来的好不好,又不关我的事……”单禹嘟嘟囔囔地跟在后面,与刚才那个与秦子煜周旋的他判若两人,“好嘛!我承认我以前是花了一点,但是那是因为……”
“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夏如织忽地刹住脚步转过身来,把单禹吓了一跳。
“你怎么会知道秦子煜有弟弟的事?还有那张照片是哪里来的?”夏如织挑着眉,疑惑着的样子也格外俏皮。
“只是拜托了一下我老爸……”单禹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把眼光撇向别处。
在夏如织的丑闻爆出的那段时间里,他意识到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无法为她做什么,只好乖乖回家拜托了老爸,让他调查整件事情的经过,并掌握了一些信息和证据。
假如夏如织没有找苏亿冕来为此事件翻盘,那么他也会挺身而出,以确实的证据澄清事实的真相。
只是迟了一步而已。
但是,他获得的那些相关信息,却并非没有用处。
像秦子煜那样的人,当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当初他有办法对夏如织穷追不舍,等风头过去了,自然还会死皮赖脸地继续纠缠。
所以,他只有利用这些东西,让秦子煜知难而退。
“你爸爸是私家侦探吗?”夏如织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笨女人,你没听到导演的吼声吗?快走了啦。”单禹嘴巴一撇,不耐烦地迈开大步径自走到了前面。
有人小心地扯了扯夏如织的衣角。
夏如织在错愕中低下头来,发现是单禹的小助理正弱弱地朝她笑着,凑近她的耳边悄悄对她说:“单先生的老爸就是著名的单氏企业董事长啊,当初单先生执意要走音乐这条路,才跟他老爸闹翻的,这次因为夏小姐的事情,才拉下脸回去找董事长帮忙的。”
夏如织的嘴巴渐渐地张大,她不可置信地盯着一脸诚恳的小助理,轻声惊叹:“真的吗?单禹居然是单氏董事长的儿子?”
“如果我敢骗夏小姐我就被单先生骂到臭头。”小助理举起三个手指一本正经地发誓着。
“那家伙对你太坏了。”夏如织看着面前纤瘦的男孩,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算他没有骗她,也一样会整天被单禹骂来骂去啊。
“不是的。”小助理摸了摸鼻子,急急地解释道,“单先生只是脾气不好,他有时候压力很大,也需要一个人来发泄。他是个很好的人,我妈妈生病住院需要很多的钱,我没有主动要求单先生帮忙,是他硬把钱打到我的账户上让我给妈妈治病的。”
小助手边说边嘿嘿笑着摸着后脑勺。
夏如织怔住了。
她看着前面那个越走越远的修长身影,一抹暖意在心底绽开。
他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呢?
猝不及防的淡笑爬上夏如织的唇角。
她开始想要了解他了。
“喂——!”走了一段路的单禹回过头来,皱着眉头朝身后吼道,“你们两个人还在磨蹭什么啊?快点跟上来!”
“马上就来——!”小助手又露出慌里慌张的招牌表情,一溜烟就飞奔了过去。
夏如织浅笑着跟在后面。
陈姐欣慰地看着这和谐的画面,感受着秋日的阳光从门外斜斜地铺在她的双肩,暖暖的金色光线仿佛童话里织布机上的纱线,连续不断地纺成一串又一串的幸福。
4.
寰宇公司门前。
叶未瑾百无聊赖地坐在马路旁边的长椅上,撅起的嘴巴足足能挂五个油瓶,她眼神涣散地盯着马路中央川流不息的车辆,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无奈地打了个哈欠。
啊,她的肚子好饿。
在包包里摸了半天,连个糖果都摸不到,叶未瑾只能自叹倒霉地换了个姿势继续粘在长椅上扮“望夫石”,并试图找点乐趣来打发时间。
离她有五六步远的车站旁,有一对情侣在吵架。
“你说!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女的伸出纤纤玉指戳着男人的胸膛,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好惹人怜,“明明约好八点见面,可是我等了你那么久,你连个人影都没出现!”
叶未瑾很不厚道地竖起耳朵听着。
嗯,吵架的主题貌似非常符合她今天的情况,好好听着人家怎么抱怨,学起来,一会儿也许能用得上。
“亲爱的!请你相信我,我绝对绝对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男子一脸焦虑地握住女人的手,深情无比地发誓着,“你是我今生永远的唯一!”
……
叶未瑾猛烈地颤抖了一下。
这秋天还真凉。
算了吧,还是别听人家吵架了,她的男主角可不会说出这种杀伤力百分之两百的话。
“叶未瑾!你怎么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把叶未瑾拉回到现实中来,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正是她的专属男主角。
可是……她的男主角的表情,为什么跟刚才那个男的差了那么多?
迟到了那么久,起码也该低声下气地说声:“抱歉,等很久了吧,饿坏没有?”之类的话才对啊。
“我们不是约好中午见面一起吃饭的吗?”叶未瑾无辜地指着自己,“所以我在这里等你啊,而且你迟到了耶。”
“那到底是谁说要直接到餐厅门口见面的?”苏亿冕受不了地抬手掐住眉心,凌乱的头发有被风吹过的痕迹,呼吸也不太顺畅,似乎是一路小跑赶过来的。
“啊——”叶未瑾傻住,张大的嘴巴里蹦出了一个可笑的单音节词语。
“我在餐厅门口等了你半个小时。”他很无奈地摇着头,“打你的手机你也不接,我只好跑过来看看是不是你这傻瓜记错了地点,果然发现你傻坐在这里。”
“喔,我今天忘记带手机出门了。”叶未瑾自知理亏,小心翼翼地看着苏亿冕板着的俊脸,“你怎么不发飙?”
按道理他应该先吼她一顿再说。
“我快饿死了。”苏亿冕垂着脑袋,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一只胳膊惩罚性地架上叶未瑾的肩膀,把半个身子的重量全部倚在了她的肩上,“吃饱了再好好教训你。”
叶未瑾勉勉强强地站住了脚步支撑住他的重量,感觉他清新的气息包围住她,一边小声抱怨着“重死了重死了我也没吃饭耶”,一边在心里甜蜜蜜地开了花。
原来,这就是恋爱。
两个人钻进了一间小而精致的火锅店,饱饱地吃了一顿实惠的自助火锅餐,再手拉着手走出店门,徜徉在午后的大街上,跟着阳光一起悠闲地压着马路。
“吃饱了,你不是要教训我吗?”叶未瑾瞄着身边的苏亿冕,怯怯的口吻,防备的眼神,与牢牢牵在一起的两只手十分不相称。
“吃饱了就困了,没心情教训你。”苏亿冕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架在叶未瑾鼻梁上的大眼镜搞笑地滑下来几寸,“难道你很希望我教训你吗?”
“不不不。”她赔着笑脸摇头。
啊,好失望,原本以为他会坏笑着说:“你下次再这样我就亲你了”之类的……
正式交往一周,因为苏亿冕已经搬回了家里,他们两人见面的次数比往常少了许多,这样正式的约会,也只能在周末进行。
如果把交往前他偷吻她的那一次不算,把两人亲密的举动严格掐算起来,他们顶多也就牵了四次手,拥抱了一次。
呃,这算不算是相敬如宾?
叶未瑾边走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百无聊赖中抬起头来,瞥见马路旁边那一系列装修得十分精致的小商品店铺。
蓦地,她眼睛一亮。
“等等,去那里看看!”叶未瑾拉着苏亿冕的手臂,快步走进一家正在营业的精品店中。
“你要买什么吗?”被硬拉进来的苏亿冕环视着四周,看着货物架上陈列着的琳琅满目的精品,虽然不感兴趣,但对于从不涉足这类店铺的他来说,也觉得十分新奇。
“还记不记得我以前送给你的音乐盒?”叶未瑾兴奋地绕到货架的另一面,一边看着东西,一边朝苏亿冕说道。
“是赔给我的吧。”他抚着下巴,坏笑着纠正她。
“好啦,赔给你的。”叶未瑾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责备他故意破坏她的兴致,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那个音乐盒就是在这里买的喔!”
“是吗?”他挑起眉,随手从货架上拿起一捧漂亮的干花,淡淡的香水味道萦绕在他的指间。
“上次来得太匆忙了,也没仔细看看这家店的其他东西,今天刚好经过,就顺便拉你进来了。”叶未瑾笑着吐了吐舌头,眼神却还舍不得离开手中拿着的巫毒娃娃。
店员小姐微笑着坐在柜台后面看着书,空气安安静静的,氤氲着淡淡的芳香。
这家店虽然面积不大,但是货架的摆放却很有艺术感,错落有致,从店铺外面看进来根本无法分辨店里到底有多少人。
就因为这种叠嶂的摆设,叶未瑾在转身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一位客人的脚。
“啊,不好意思。”看着人家的白皮鞋上浮现出来的半个暗灰色脚印,叶未瑾十分内疚地低着头轻声道歉。
“呵呵,没关系。”那双皮鞋的主人显然一点都不在意,他淡笑着摆了摆手,又把注意力集中到货架上的商品上去。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从货架上拿下一个音乐盒,用手掌轻轻地抚去表面少许的浮尘,拇指慢慢地顶开了盒盖。
熟悉而轻灵的旋律立刻倾泻了出来。
“啊……这是……”叶未瑾惊讶地看着那人手中的音乐盒。
那个音乐盒中飘出来的旋律,是她最最熟悉的《花之圆舞曲》,而音乐盒的外型和构造,都与她上次买去的那一个一模一样。
“怎么了?”似乎是注意到身边的女孩过于诧异的表情,那个人和蔼地笑着转过头来。
“呃,没有没有,是我太大惊小怪了。”叶未瑾连忙抬起头,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面前的这个男人大概有五十多岁,眼角已有了些淡淡的细纹,两鬓的头发也泛出些灰白的时间痕迹,可他得体的衣着和深邃的双瞳,让他整个人感觉和蔼又不失威严,颇有些古国贵族的气质。
“这个音乐盒共有两个。”店员小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两人的身边,她看着老绅士手里捧着的音乐盒,轻声地解释着,“另外一个音乐盒的外型虽然和这个一样,但是两者之间还是有很微妙的区别。”
“哦?”听她这么一说,老绅士饶有兴致地追问道,“有什么不同呢?”
“您看这里。”店员小姐小心地从他手中接过音乐盒,打开盒盖,指着音乐盒透明的底部,“这里面刻着一个英文名字。”
“嗯,所以呢?”叶未瑾也十分好奇地听着。
“另外一个音乐盒里刻着的名字的主人,是这个音乐盒里名字主人的爱人。”店员小姐娓娓道来,“据说,制作这一对音乐盒的老人,是为了纪念他死去的妻子,因为妻子生前最喜爱音乐,才打造了这样一对音乐盒。”
“纪念死去的妻子吗……”老绅士仿佛若有所思,眸子里流淌过一缕暖光,“另外一个音乐盒在哪里?我两只一起买。”
“很抱歉。”店员小姐露出惋惜的神情,“另外那个音乐盒已经卖掉了。”
“是吗?”老绅士的表情显得有些失望,“那我只买这一个好了。”
“好的,请这边结账。”店员小姐将老绅士领到了柜台。
叶未瑾呆站在原地,强烈的负罪感一波波袭来。
那个啥,另外一个音乐盒不就是被她买走了吗?
“呃,那个……”她怯怯地走上前去,拉了拉老绅士的衣角,“另外一个音乐盒……您非常需要它吗?”
老绅士慈祥地笑了笑:“再过半年,就是我和妻子结婚五周年的日子,虽然她已经……不在了,但是我还是想买礼物给她。”
“五周年?”叶未瑾有些诧异,“您很晚才结婚的吗?”
话问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妥,叶未瑾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
老绅士并没有在意,反而很耐心地解释给她听:“她并不是我的结发妻子,但是我却比任何人都爱她,当年我没能照顾好她,才让她那么早就离开我。”
“真遗憾啊……”叶未瑾的表情黯然,抬起眼来,却发现老绅士的笑容依旧淡静。
“虽然她离开了我,但是爱并没有一起离开。”老绅士接过店员小姐手上包装完毕的礼盒,对她眨了眨眼,“所以,一定要珍惜每一份爱,或每一种喜欢的心情喔。”
“呃……另外那个音乐盒……”叶未瑾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另外那个音乐盒,大概也在它该在的位置上吧。”老绅士眯着眼睛,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什么事情都要顺其自然比较好嘛,呵呵。”
“再见啦,小姑娘。”老绅士步伐从容地跨出店门,转过头来向叶未瑾挥了挥手。
叶未瑾怔了怔,看着老绅士豁达的笑容,心底也不禁流淌出一丝沉甸甸的暖意。
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倚在门边等待她的少年。
他会是她值得珍惜的、全部的幸福吗?
“已经看完了吗?”苏亿冕站直了身子,朝她伸出手来,“我送你回去吧。”
“嗯!”她点点头。
十指交握。
幸福,就是这样手心贴着手心的感觉,就是每一个指头都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握住对方所有的爱和未来。
“喂,突然发现你手上的肉好多。”牵着手重新回到大街上,苏亿冕没头没脑地突然冒出一句。
“你有意见吗?”叶未瑾没好气地用指甲掐他的手背。
“我怕我买的东西你戴不上。”苏亿冕一把将她的手拉到自己的面前,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纸袋,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用小干花编成的手环。
他小心地比划着,把手环套进了叶未瑾的左手。
小小的手环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金色的稻草上仿佛还环绕着太阳的光晕。
“你……什么时候买的?”呜呜,其实她好感动,但是她不想被他发现。
“就在刚才等你的时候啊。”苏亿冕依旧把她的手举在面前,左右来回地端详着,“幸好没有买小。”
叶未瑾抽回手来,前前后后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嘴里嘟囔着:“我宁愿它小一点,再小一点,再再小一点……”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套在无名指上了呢?
秋季午后的天气,日光淡泊如银。
路旁堆积着落叶清新又古旧的气息。
叶未瑾抬头看着很高很蓝的天空,唇边的笑容晕染成这季节最耀眼的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