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许终于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周澂津了,她张了张嘴巴,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等回过神来,已经走到了人的面前。

徐峥致瞧见人,扯了扯嘴角,略微尴尬的扫了扫鼻子“怎么被你瞧见了。”

还是一样的不正经,周知许听着这熟悉的腔调,鼻头酸了一下,紧着喉头问“被我看见什么?我不能看见什么?”

他们是怎么把自己整成这样狼狈的样子?怎么会被人赶了出来?

周澂津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

周知许迫切的想要知道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眼下不是叙旧的好时候,她赶紧蹲下了身,把地上散着的东西捡拾着。

徐峥致要来帮忙,被她推到了一边。

“这不是你们该干的事。”

他们是洋少爷,吃喝玩乐才是他们该做的事。

“那我们该干什么?”

徐峥致长叹了一口气,把破了一条袖子的衬衫甩到了肩头上“爷儿们现在是一穷二白了,不干这些谁来干?”

他说的惆怅,周知许不可避免的被这送出来的消息给震了一下,他怎么能到这个地步呢?

徐峥致这个人比他的身世要有趣的多,以至于让人往往忽略他身后的势力。

徐家是奉系出身,徐父东北边防军副司令长官,他是正经的武将后代,自己出身于东北讲武堂,毕业后当了炮兵营营长。

她忌惮的往周澂津那边看了看。

“不用看,他境遇更糟。”

徐峥致苦笑了苦笑“他伤到了脑袋,里面有血块,压到了眼神经,看不大清。”

阳光并不刺眼,周澂津却还要戴着墨镜,原来是这个原由。

周知许咬住了下唇的肉“所以,这是尚家退亲的原因?”

她并没有见到尚秋白,这种情况下,那没有结成婚事的谣言也就真了两三分。

“是也不是。”

徐峥致被她猝不及防的问着,有些没反应过来,扭过头看了看周澂津,见他始终没说话,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是因为你。”

他转而问向人“你怎么跑到这里的?知不知道为了找你费了多大的功夫?”

“既然从从夫人手里逃出来,为什么不给家里面的人报一个信?姆姆在家都担心成什么样子了你知道吗?”

周知许不敢说什么反驳的话,毕竟她是故意的。

“说话啊!这时候怎么成哑巴了?”

徐峥致有些气,周知许失踪,王妈也不见,理所当然他们以为她又落到了夫人的手里。

前些日子做的事情太过,周夫人是动了气的,不能保证她是不是还顾念着晴格格那点情分,冒不了险。

知道消息之后,他们就开始找了起来。

可周夫人既然不做掩盖的让王妈消失就做好了让他们找不到的准备。

三四天下去,愣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还是,最后……

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徐峥致气得磨牙“谁又怎么招惹你了?又跑?受什么冤受什么屈,张嘴是干什么?不是让你说的?只会跑是不是?什么毛病!”

他说着,执拗的要知道周知许这回离家出走的原因是什么。

“怎么是因为你二哥要娶亲?你心里不是滋味?不想要新嫂子进门?你这小姑子真叼。”

徐峥致口无遮拦,也不顾及这什么面子里子,一张口把人吓得不轻。

周知许慌张的拽住他的领口,瞪着眼睛“你乱说什么!别坏我名声以后我嫁不出去了,全怪你这张嘴。”

她离开,起初是因为碍于周澂津要娶亲,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离开是那时候最好的选择。

可这些日子在外面飘着,有些事情她想明白了,对周澂津她没了那样的心思。

他对她来说是父是兄,是良师也是益友,除了这些之外,她没有其他的心思。

他成婚,她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好好好。”

见周知许反应这么激烈,徐峥致无奈的举起手求饶,他岔开了话题,只问她,现在是在什么地方落脚,他们在船上漂了几天了实在乏累。

周知许悻悻地松了手,她紧张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周瀓津,微微低下了头,有些事情,是要找他说清楚的。

不好再让他困扰着。

“有,只是可能要委屈你们了。”

她调整好了表情,又重新扬起了头,说到这里面上有些得意“我现在可是挣了工钱。”

前些日子,有来做衣服的太太说起家里有空置的房子想要租赁下去,请她们帮忙留意留意。

本就是随耳一听的事情,没想到今天就用到了。

“你倒是长本事了。”徐知政挑了挑眉,他上下扫视了一眼周知许“我还以为,又要筹钱去···”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被周知许那要吃人的眼神给吓得堵在了喉咙里。

“好了,好了,识别三日,刮目相看。”

他不再和人贫嘴,拎起了地上的箱子,周知许要伸手去接,被他拒绝。

“你去搀着你二哥。”

他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周知许的手空在半空里,顿了一下,无措的回头望着依旧坐在原位的人。

周瀓津似乎感受到了她望过来的目光,缓缓地站起身,他弯下了腰,摸索着脚边的箱子,从未见过的小心,长袍卷起了边角,露出下面不再锃亮黄底皮鞋。

这不该是周瀓津,周知许在心里说着。

她的二哥,该是姿神俊朗,在舞池中间,香槟美酒,一曲萨克斯,宾客尽欢。

胸口涨得难受,周知许为现在的周瀓津感到难受,她迅速的别开了脸,擦了擦眼角。

快速的走到人的身边“二哥。”

她把手放到了男人的小臂处,微微加重了力道。

不是没有想过和周瀓津再见面的情形,她预想过所有的可能,却从来没把现在的周瀓津放在可能里。

“走吧。”

周瀓津听见声音也顿了一下,稍纵即逝后又恢复了寻常,他似乎并不在意失明这件事,或者说,不避讳,任由周知许攀着他,过分的照顾着。

周知许要接过他手里的箱子,却被人往后退了退,拒绝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