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面应当是察觉到她不在了,找的厉害。

只是他们已经出了城,不知道周瀓津会不会意识到她已经不在城内了。

“不能再往前面走了,咱们再一进城,就会被盯上,让他们来这里吧。”

“反正总能把她送出去的,在这里等上几天也是可以的。”

周知许竖起了耳朵,多多少少也揣测出来了,他们是要把她交给什么人。

她借口要出恭,趁着去洗手间的时候,特意的看了一路来的两辆车,其中一辆上面用帘子遮得严严实实的,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没敢轻举妄动,周知许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去了。

“想知道车子里面的是什么?”

王妈坐到了她身边,呷了一口茶,放下杯子的时候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人。

周知许心里面紧了紧,她的一举一动竟然全被监视着,真不想要是刚刚她要是铁了心的出逃,会发生什么。

“想知道。”她装作恼怒的样子,怒视的看着人。

“你的嫁妆。”王妈并不恼,微微的笑着。

“夫人查过了,你原是许了人家的,只是因为那火来得不是时候,竟然让你给逃了。虽说还没拜堂,可到底不是未嫁女了。”

周知许悄悄握住拳头,她的确是许了人家,在督军别院的时候,那时候她和岁枣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能嫁出去,刘姨娘包的媒。

她从前想着用嫁人换个下半辈子安稳,现在回头看看那想法还真是可笑。

“你也到了年岁,留不了,既然有了婆家,就赶紧去才是要紧的。”

“你也别担心,过去虽然是做妾,但有咱们周家给后面帮你撑着,你吃不来了什么苦。这一车的东西你先用着,后面不够了,只管写信回去。”

周夫人是真的疼晴格格,所以这一回对周知许开了恩,她愿意保她下辈子无忧,只要她离开周瀓津。

“小格格听我一句劝,老老实实地嫁过去,二爷的那颗心啊,不在你身上。”

“别只看眼下的这一点光景,你现在有的,不过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他宠着你,不过是一时的事,等认清了事实,新鲜劲过了,你愿意不明不白地跟着他一辈子,他不一定会容得下。”

王妈看着眼前那张和晴格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缓了缓语气。

人死不能复生,周瀓津现在封魔成这个样子,不就是因为当年和晴格格的那个疙瘩没有解开?

假以时日,等他意识到周知许不是晴格格,她又人老珠黄。

他回想着如今做的这些众叛亲离的事情,会不会怨她?

“今天把你送走,是为了你好。”

无论是她还是周夫人,对着眼前的人感情总是复杂的。

到底现在做的都是为了以前还债。

周知许不明白王妈说的话,却也没有反驳,她点点头,若有所思的应下。

嫁人是不可能的,可要是回去,她也有些不愿意。

周夫人防备她,有了一就会有二,她不想再让周瀓津费什么心。

···

夜晚,周知许坐在屋子里透过窗子看外面准备归家的小商贩,吆喝了一整天,此时他们并没有收敛白日的音量,巷子里热闹的厉害,却并不让人感到厌烦。

三餐四季,孤灯两盏,城市喧嚣,有一个安身之所便是幸事。

也许她该坚定最初的信念,找一个地方安安稳稳的过下辈子,逃出去,逃掉这里的一切人和事,只有把这里的一切都抛掉,才是人生真正的开始。

周知许半梦半醒的想着,清醒之后,脑子变得清明起来,看着洒在地上的月光,除了坚定了离开的想法,也想起了男人的那张半明半暗的脸。

她发现,她并没有什么难以割舍的。

她本以为,日后出国,离开周瀓津,她会像苏木的母亲那般在站台哭得不成样子。可当分离真的到眼前,她莫名的只是松一口气,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到底,周瀓津对她来说是心底的一根弦,她绷得太久了,已然不知不觉中自己断了。

周知许吐了一口气,她有一种预感,一种足以开解她自己的预感。

老老实实地在房间里呆了几天,周知许平时除非必要并不出门,一天里唯一打发时间的活动就是跟酒馆老板的女儿做女红。

王妈瞧着她听话的样子,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观察了几天,也没见着有什么异常,慢慢地放下了戒备心。

新月伊始,新帝登基,皇帝携皇后在旅顺呆了一个星期后,便回到执政府所在地。

街上一早上就热闹的不行,军乐声从车站一直延续到闹市里,路两边到处都是日本宪兵队和各色服装的队列。

队列里面,有袍子马褂,有西服,还有日本和服。

周知许看着下面列队相迎手里的人拿着的旗帜,觉得有意思。

“我想去看看。”她跟王妈商量。

“黄龙旗,第一次瞧见。”

王妈顺着她指的探头看了看,今天的确是热闹得很,连带着他们这出僻静的地方都多了许多的人。

“没什么好看的。”王妈收回了视线,拒绝周知许的要求,人太多,她要是想跑,还真的能跑掉。

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周知许默默地转过了身,不再理人,王妈知道她是在耍脾气,也不管,便退出去了。

周知许是动了大气,用饭时,下面的人过去请,被她扔东西给赶出来了,连着两三个人都被她打了出来。

王妈没办法也只能上去劝,她依旧不理人,铁了心的。

油盐不进,便也不管了,王妈退出了房间,把吃食给了来找周知许做针线的少女。

等着她再一次去看人时,屋子里,窗户大开,**的被褥被撕成了条状,除了绑了唔唔直叫的人,剩下的全被抛到窗外。

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