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越说到最后,她声音越小。
周知许自己也不确定了。
她同曾岁聿并没有过多的交情,但姚静琪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又怎么不会察觉出来一个对她有二心的人?
“他们是一块长大的,那么长的时间···”
就算没有男女之情,那总是还是要有亲情的,曾岁聿怎么会说把姚静琪丢下就丢下?
“这就是最值得推敲的地方。衣不如旧,人不如新。你的那位同学只仗着自己同人相交的时间长,却也不知道站在对方的位置想一想。”
“人家若是喜欢就算了,最后只是厌烦了。若是不喜欢,一开始就是逢场作戏,这几年,怕是每时每刻都是难挨的。”
“她一开始就不把自己的位置放清楚,家里面的人若是有把人招为婿的意思,怎么又会让他们结为异姓兄妹?怕是知道他们有私情,才不得不想出来的法子。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就她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她自己给自己种下的苦果,如今这样是自作自受。”
周瀓津说的一板一眼,就事论事。
周知许被堵得喉头发紧,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上赶着倒贴,成了这个样子只能说是没有脑子。”
“平白地让人家正儿八经地订了婚地人家烦恼。”
“你说,我说的可对?”
“···”
周瀓津眼前的镜片挡住他眼睛里的神色,但总归是锐利的,不带退让的。
周知许身子往后缩了一下,他说话向来留三分余地,就像做文章一样,惯用留白的手法,给人揣摩的空间。
他到底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她不知道,但明白那话里是意有所指。
“我懂了,二哥。”
他不是曾岁聿,她自然也不会做姚静琪。
周知许扯出了个笑,感觉比哭还难受。
从前,她总怕他不养她,不要她。如今她怕他嫌弃她,厌恶她。
她不想要再过这些殚精竭虑的日子,她想逃离这苦闷之地。
“这事,我算应下,帮你留意着,但估计最后的结果不会是什么好的。”
周瀓津推了推眼镜,往后靠了靠身子,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并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她。
“还有其它的事?”
“没有了。”
站起了身,周知许僵硬地走出房间。
她站在门口,回头望着依旧坐在沙发里的男人,恰巧那人也看了过来,相望之中,前者笑了笑,下定了决心。
“倒是又想起了一件事。”
···
苏木译出的书被人送到了出版社,一经登载在报上,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其中有位约翰先生想要收他做学生。
他想要他跟着去英国读大学,攻读西方文学专业。
能得到教授的青睐,这让苏木激动了许久,去英国也是他早就有的想法,如此更是有了契机,没有多久便答应了下来。
周知许得知消息时,他已经办理好一应的身份证明,只等近期从中国出发到英国的船来便好。
他能有这样好的去处,周知许除了恭喜更多的是羡慕。
他们去外头是要干出来一番东西,相比之下,她的动机倒没有多少的抱负,只想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
苏木听着她的抱怨,只是哈哈的笑着,却又很认真地让她不要妄自菲薄。
“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棒。”
这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她了不起的话,周知许好笑苏木突然的严肃,却又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和他约定,他离开的时候她要去送他。
苏木的车票是早晨五点钟,时间过于得早,周知许并不想惊动多余的人,他离开的那天的早上,她匆匆地收拾一番,便只叫了司机出去。
月台上,周知许拢了拢饰有紫罗兰毡花的钟型帽,她踮着脚尖往站内看着人。
川流的人群里,她小小的一个人儿站在那里,恬静的脸上洋溢着烂漫,路人不由得多看几眼。
萍水相逢,又是匆匆一别,倒是平添了几分离别的伤感。
周知许在那里等了好半天之后,才见着一个穿学生装的青年跑过来。
“等久了。”
苏木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周知许摆着手,笑着摇摇头“晓得的。”
她看到了那边人群里哭红眼睛的夫人“可打扰你和家里人了?”
苏木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哪里是打扰,明明是把我救出苦海的恩人。”
他说完,他们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这一走又不是不回来了,我母亲,唉……”
听着这有些无奈的抱怨,周知许看着远处依旧伤心的妇人,微微笑着,又有些眼羡。
“你是家中的独子么,伯母担心是应该的。”
说到这里,她想起今日来的重中之重的事情。
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把东西递了过去,赶在苏木没反应之前,塞到了他的手里“你不要说我俗,我们家里就讲究这些。”
周知许往后退了一步,以防人把东西给她退回来。
来之前,她提前去了银行一趟。
成箱成箱的金子她搬不出来,但是拿个一两块金子还是可以的,到典当行能换出来点钱。
“穷家富路,虽然这些东西你可能并不需要,但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不能拒绝。”
周知许堵住了所有能被拒绝的理由,她偏执的模样,让人看得心里一暖。
苏木无奈的叹了口气,捏着那信封,苦笑着“好吧好吧,我恭敬不如从命。”
他也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信封“这是我落脚的地址,日后你若是到了,也要尽快来信才好。”
说罢,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到时候用这些请你吃饭。”
苏木是一个温润的人,他与生俱来的心细让人相处起来感到舒服。
周知许笑了笑,此刻理解到了所谓的同学情谊。
他们隔着一个站台说了许多话,多半部分是在听苏木说。
周知许也要开始办护照了,这个时候从中国出发,到地方之后估计要夏天了,带什么样的衣服,哈地又有哪里可以换外币,他事无巨细的说着。
一直到摇铃响过三下,火车马上就要出发,不得已才要说再见。
“早一些到,我等着你!”
苏木上了车,还不忘嘱咐人。
周知许在后面重重的点头。
她看着火车出站,一直到铁轨上再也见不到踪迹,才缓缓的往回走着。
坐在车上,她并没有多少的困意,看着街边越来越陌生的景物,微微的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