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不欢而散。
白薇听说这件事后却出奇的沉默,对于霍曜霆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女孩子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说了一句:“霍启迪母子就没有想过要给他留活路,但凡他有一点点手软,往后被踩在脚底下的就是他。”
结果不言而喻,身在同一个圈子里,白薇自然能够理解霍曜霆,正是因为她知道这个圈子的残酷,才会从家族独立出来单干,远离纷争。
“这个圈子的黑暗,婉芝你见识过的不过十分之一。”
相同家庭长大,但婉芝从小被母亲保护的很好,她不像白薇,白薇从小失去母亲,父亲再娶,只能靠着自己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家族顽强的生存,所以她也不会像白薇那样看得这么通透。
婉芝心情不禁有些失落,看了腕间的手表,起身与白薇告辞。
“婉芝,你不要跟霍曜霆硬碰硬,霍曜霆之所以会忍让你,完全是对你尊重,这些事情本就跟你没关系,你没必要去关心。”
婉芝的动作猝然一僵:“阿薇,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很正义的,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是为了你好,霍曜霆的心思一直都在霍启迪上,他对你足够好,你不要拖他后腿。”
“你居然替霍曜霆说好话。”
白薇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比起霍启迪,他更适合霍家。”
婉芝耸了耸肩,对于霍家是谁做主,她并不关心,或许她不了解霍曜霆,可霍曜霆也从未打算让她了解。
疗养院。
她没在病房里找到阿姨,问了护士才知道是被推出去晒太阳了,可婉芝找遍了疗养院愣是没找到阿姨,心里不由开始慌张起来,她甚至跑上了天台,可偌大的天台上没有一个影子。
转到一楼的时候,忽然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从门口进来,她下意识地往边上一躲,看到那个男人的侧脸,才记起这不就是上次被韩俊带来的那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吗?上回她找遍了都没找到他们,而韩俊对于此事又三缄其口……
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箱,径直进了楼梯口,婉芝迅速跟了上去,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听脚步声似乎是往下去的,立刻悄然侧身闪了进去。这里没有地下车库,照理来说不会有负一层,可奇怪的是居然有往下通的楼梯,之前她从没注意过这一点。
下到地下一层,就是一铁门,门被上锁了,而身后没有路,也就是说那个男人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这扇门内。
密码锁。
她皱了皱眉,里面有什么东西,居然需要密码锁?
“滚开!滚开!让霍曜霆来见我!见我!”
忽地,一个尖锐的女声突兀地响起,叫得婉芝身体紧绷,一动不敢动,身上的鸡皮疙瘩猝然起来。
里面是个女人?霍曜霆在这里藏了个女人?所以刚刚进去的那个医生,其实是为了里面这个神秘女人来看病的?
砰——有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突然响起,婉芝吓了一跳,呆滞地待在原地。这扇门的隔音效果真的很好,就算站在门口,也只能刚刚好听到里面的声音,如果没有下来这里,就算里面的叫声再大,恐怕外面都不会注意到这里边的蹊跷。
她的身体发冷,脚下像有千斤重一般,沉重地迈不开步子。
霍曜霆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难道当初那个老太太口中所说的女人,就在这扇门内?
她蹲在大门口,双手抱膝,双眼无神的盯着地面,因为躲在小角落,所以那个男人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婉芝。
婉芝尾随其后,最后车子停在了西城的精神病医院,她很快就在医生简介那栏里找到了那个男人——傅齐声,精神科主治医生。
精神科……所以疗养院地窖那里被关着的那个女人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你怎么在这里?”
婉芝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狠狠一抖,猝然转身,对上霍曜霆的眼。
霍曜霆身边没有跟韩俊,他是一个人来的,眉目淡淡的,就连神色都淡的令人看不出情绪来,可她跟他相处的这些日子,明显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冷意。
“路过。”婉芝随意找了个借口,说完就想狠狠给自己一拳。
这么明显的谎话,霍曜霆信了才有鬼。
“从精神病医院路过?”
霍曜霆逼近她一步,把她逼到了身后的墙角,她的后背紧紧贴着墙壁,墙壁冷冰冰的,然而汗水已经浸透了她的衣服。
“婉芝,你不擅长说谎。”霍曜霆勾了勾嘴角,深不见底的眼里早已不动声色地将她看穿,她在他面前根本没有任何伪装可言。
婉芝深吸一口气,看向他说:“我在疗养院里见到一位医生,当时韩俊带着这位医生去过疗养院,我觉得好奇,就跟来看看。”
她刻意忽略了重点,不知为什么,被霍曜霆这么看着,心尖不禁颤抖着。
霍曜霆的沉默无疑让婉芝的内心更加难熬,她不确定他看出了多少,她心虚的别开他的视线。
“咦?大白天的你在我医院里调戏小姑娘,这作风不太好吧?”
刚才进办公室换了白大褂出来的傅齐声,出来便看见这两个人暧昧地几乎都要贴在一起了,揶揄着看着他们。
霍曜霆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婉芝红透了脸,往边上挪了挪,可他保持了一些距离。
“你老婆要是知道你在外面这么风流,回家得跟你吵不停了。”傅齐声故意在婉芝面前这么说道。
霍曜霆冷哼道:“她对我在外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想来应该也不会关心我是不是跟除了她之外的女人有染。”
“这年头还有这么好的女人?你哪里找来的,不干涉我在外面玩的女人请给我来一打。”
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但关系应当是真的不错,就连霍曜霆这种总一本正经的人居然也能跟傅齐声开玩笑。
霍曜霆把车钥匙扔给婉芝,嘱咐了句:“去车里等我。”
就跟傅齐声进了办公室。
婉芝手里揣着钥匙,将将松了口气。没想到会在这里被霍曜霆逮个正着,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做这么偷偷摸摸的事情就被当场抓包了。
就在她还在车里惴惴不安的时候,霍曜霆很快就回来了,连十分钟都不到,他们两个人,他倒更像是那个路过进来看看老朋友的人。
婉芝坐立不安地等着霍曜霆的盘问,可霍曜霆上了车后就发动了车子,压根就没有再提这件事。
他把她带到了一个饭店,大堂的咖啡厅这个点没什么客人,霍曜霆牵着她的手找了个角落的位置。
“我们在等什么人?”
霍曜霆一耸肩:“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别人。”
“我可不相信你专程来这里只为了喝一杯咖啡。”
她正说着,霍曜霆忽然示意她回头。
纪晴正依偎在一个中年男人的怀里,脸上的伤还没退,但被化妆掩盖了大半部分,她和那个男人谈笑风生旁若无人的彼此拥抱,男人对她上下其手,毫不忌讳这是在公共场合,那两个人扭扭抱抱地进了电梯。
婉芝有些不敢置信。几天前还出现在新闻上和霍启迪牵扯不清的女人,这会儿却可以心安理得地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
“这个纪晴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你最好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霍曜霆靠着软椅,晃了晃手里的咖啡杯。
婉芝回头沉默地盯着他。
他的视线扫过远处,再度回到她身上:“我知道你去过派出所看她,她是你完全无法想象的那种女人,你的生长背景跟那种人不一样,同情心应该用在恰到好处的地方,而不是给那种人。”
霍曜霆的一言一语之间,对于纪晴是完全的蔑视和不屑,他自然厌恶纪晴,否则那个晚上他也不会用那样极端的手法粗暴地对待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霍曜霆,你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是吗?因为你有钱有权利,你就觉得你可以肆意践踏别人,你觉得对才是对,别人就不能有任何自己觉得对而你觉得不对的事情?”
霍曜霆轻笑:“你觉得游走在男人们之间,谁给的钱多就能上谁的床这样的事情,是对的事情?”
“不管是对还是错,你也没有权利替别人决定他该怎么做。”
霍曜霆嘴角的笑意慢慢凝固。
“一码归一码,她的作风是有问题,可你就没有问题吗?”只要想到那个晚上自己亲眼所见的,婉芝心里就会升起一股寒意。
她几乎都要怀疑他的心是冷的吗,为什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呵,看来你的同情心比我想象的更加无可救药。”
“你的血也冷的令我无法想象,很好不是吗,我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彼此在一起了,就不用再去祸害别人了。”
婉芝的眸光渐渐转冷,眼前这个男人,每当她以为自己有些了解他的时候,又会被他亲自打脸。
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