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芝去派出所看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一身的伤痕,原本好看的脸已经不堪入目。
她们隔着一块厚重的玻璃,女人一直低着头,疯狂劲儿一过,整个人看上去就跟焉儿了似的。
“是霍启迪让你去勾引霍曜霆的?”婉芝清冷的开口,靠着身后的木质椅背,面无表情地问着,眼角的余光却扫过顶上墙角的监视器。
“你是谁?”女孩子总算是有了些反应,抬头看她,脸上眼里全是戒备。
婉芝这才看清女孩子的长相,如果刨除脸上这些张牙舞爪的伤痕,她应该长了一张十分清秀漂亮的脸,年纪轻轻,却走上了这样一条不归路。
“我是霍曜霆的太太,陆婉芝。”婉芝靠着椅背,从容地回应她。
女孩子蓦地一震惊,眼里随即从惊恐变成了憎恨,她双手一下撑上桌子站起来,如果不是中间还隔着一层玻璃,婉芝毫不怀疑她会掐死自己。
“你不用这么激动,我并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毕竟你也不想一直被关在这里,是吗?”
女孩子猩红着双眼,委屈与憎恨交缠的表情,令婉芝看了有些于心不忍。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既然你知道霍曜霆是怎么样的人,就应该想到如果自己没有成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其实你或多或少应该已经想到了,可你还是选择赌一把,你赌霍曜霆没有真的那么手段阴戾,你也赌就算自己真的出了事,霍启迪也能即使赶到救你,可事实是,两样你没有一样是赌对的,所以现在你才会这么憎恶,因为你发现其实自己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重要。”婉芝不着痕迹地淡淡说着。
像霍曜霆这样的人,是没有人敢主动去招惹的,这个女孩子既然敢去招惹,只能说明背后一定有人煽风点火,且向她保证她一定安然无事。
“我猜你现在一定在怀疑,究竟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致使情况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女孩子比刚才已经冷静了许多,她慢慢坐回了座位,眼睛虽然仍然通红,但脸上的戾气已经退掉了。
女孩子忽然笑了:“我也很奇怪,你身为霍曜霆的太太,居然会主动来看一个打算爬上霍曜霆床的女人,你安的又是什么心?”
她现在大概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不过也是,愿意做这种事情的人,本就不是什么要脸要皮的人。
婉芝哼笑一声,意味不明地说道:“我来看看,一个姑娘究竟会傻到什么程度,甘愿为了一个男人去上另一个那人的床。”
女孩子脸上的表情又是一变。
“你今年才刚刚大学毕业,本来应该是最好的年纪,前途无量,却被霍启迪给毁了,霍启迪承诺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甘愿放弃这么多?纪晴。”
叫纪晴的女孩子脸色果然一沉:“你调查我?”
婉芝满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要知道这些很难吗?何须调查?现在网上到处都是你的身份信息,随手一搜就搜到了,我是不是该恭喜你一不小心就红了?”
面对婉芝刻意的挖苦,纪晴反而比刚才镇定自若了一些。
“你在这里跟我高高在上的惺惺作态有什么用,你知道霍曜霆的为人是怎么样的吗?”
“他是什么样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婉芝反问。
“陆婉芝,我知道你,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你,我跟霍启迪认识的时候,他还跟你有婚约,但他一直说他不会跟你结婚,说你是一个特别无趣的女人,而且人又蠢,没想到后来他果然一脚踹掉了你,所以啊,就算你现在是霍曜霆的妻子,那又怎么样啊?说到底,你也就是个二手的啊,跟我也没多大区别嘛。”纪晴把最大的恶意给了婉芝,可后者听了却无动于衷。
“他最后娶的也并不是你啊。”
踩到纪晴的痛处,纪晴眼睛狠狠一眯,一拳打在了厚重的玻璃上。
婉芝岿然不动,抿嘴轻轻一笑:“看了新闻后,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可怜人,只是刚刚跟你的对话其实也蛮有趣,想必你也只是气愤霍启迪为什么没有兑现承诺及时来救你罢了,对吗?”
纪晴挂着冷笑,冷眼看着婉芝。
“你大概可能不知道,霍启迪但凡有一点点魄力,也不会让一个女人为他打头阵,在霍曜霆那里他轻易讨不到什么好处,所以才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毁自己好处。”
婉芝说完起身,给了她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再也没管纪晴气急败坏地在里面对她一通乱骂,径直走出去了。
一到走廊,她立刻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一直等在外面的小警察碍于霍曜霆的面子,不敢进去打扰,也不敢怠慢,就只能生生的等着。
婉芝走出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问:“刚才那个房间的监视器在哪里能看到?”
小伙子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照实说:“监控室。”又莫名其妙地补充了一句,“就在前面楼梯口过来第一个房间内。”
婉芝闻言点了点头,走到那个房间时,停下了脚步。
她伸手去开门把手,一扭动,门轻而易举地就开了,里面除了开着的电脑屏幕外空无一人,房间里还有来不及褪去的烟味,弥漫在整个狭小的房间内。
婉芝正要离开,忽而动作停滞下来,疾步走向里面,拿起烟灰缸旁的那个精致的打火机,她在霍曜霆的卧室里曾经看到过一模一样的打火机,当时因为觉得质地不错看着漂亮,她还特意问过白薇,白薇告诉她这款是限量的,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因此她记忆深刻。
“霍太太,有什么问题吗?”小伙子不明就里地问道。
婉芝不动声色地把打火机送进口袋,摇了摇头:“没有,走吧。”
当晚,霍曜霆就回了公司。
“白天的时候我被陆小姐看到了,我没想到陆小姐也会在疗养院。”
霍曜霆听了没什么情绪,轻轻一笑:“你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韩俊微微一蹙眉,不确定道:“霍先生的意思是……”
“今天我去派出所的时候,碰到她去看了纪晴。”霍曜霆慢悠悠地说着,掏出烟准备点上,但手一伸进口袋,便怔住了。
“怎么了?”韩俊不由问道。
霍曜霆起先蹙眉怔着,后来摇了摇头不由失笑,把烟扔回桌上:“大意了。”
他关掉电脑,起身对韩俊说:“我回一趟家。”
“可是陆小姐那边还不知道你已经回国了……”
“她恐怕早就知道了。”霍曜霆耸了耸肩,拍拍他的肩膀。
车子穿梭在夜色之中,前方的路灯散发着诡谲的光,挡风玻璃上一道道灯光在觥筹交错之间渐渐理不清线路。
其实陆婉芝才不是那个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能够容易被瞒住的女人。
她之所以给人一种傻女人的感觉,只不过是因为她真的不在乎,所以即使知道也懒得过问。
她其实才是那个活得比较清醒的人——尤其是在五年之后。
卧室的门轻轻被人推开,婉芝在黑暗中睁着眼,她背对着门,听到响动一动不动,佯装已经入睡。
霍曜霆动作轻柔地在她身侧躺下,从背后把她抱进怀里。
“我还以为你要晚几天才会回国。”婉芝的声音冷不丁地在黑夜里响起来。
霍曜霆吻了吻她的发,笑道:“听你的口气,像是在生我的气。”
“你出差出到了Iru,差点让人下了药被勾引到了**,无论是哪一条,我好像都没有不生气的理由。”
“原来你还在意,我以为关于我的事,你一点不会在意。”霍曜霆轻轻一笑,坐起身体,打开了卧室的灯。
灯光乍亮,她蓦地闭上眼睛。
“我也以为,你应当没有必要对我说谎,毕竟对你而言,我构不成任何威胁。”婉芝懒懒地坐起了身子下床,拿披肩裹到了身上,离他稍远的地方站定。
“你在质问我?”
“霍曜霆,其实凡事都逃不过你的算计,霍启迪岂是你的对手,你又何必对一颗棋子赶尽杀绝?”
她亲眼目睹那晚纪晴所发生的一切,那么残忍的事情发生在一个女孩子身上,光是想想便觉得有些惨无人道。
霍曜霆眯着眼看着婉芝,摇了摇头,唇边泛起一抹淡笑:“如果我不赶尽杀绝,最后被赶尽杀绝的就会是我。”
“只是一个女孩子而已,你那样做无疑就是毁了她的一切,不过或许你不会去想她以后的人生该怎么过。”
气氛慢慢凝住,霍曜霆的表情似笑非笑,仿佛婉芝说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笑话而已。
“当初你妹妹爬上霍启迪的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以后你的生活该怎么过?”
婉芝心里一颤。
“陆婉芝,圣母的人设不适合你,何况别人未必感激你。”
在霍曜霆的注视里,婉芝恍然之间有种释然。
他说的对,可她无法苟同。